玉真子道:“大师认识这位小施主了”
闯尊者哦了一声,道:“正是……正是……”
他似想和南振岳介绍,但一时不知南振岳是否愿意自已说出师门来历,甚至除了只记得
南振岳是托塔天王门下,连他叫什么名字,都已忘记,因此一时说不上话来。
“咦,师兄……”
玉灵子骤然看到石笋上挂着的那幅立轴,口中不禁轻咦出声道:“这是托塔天壬的记
号?”
玉真子身躯微震,倏然抬头,但当他目光和挂在石笋上的信符乍接之际,目放异采,半
响不语!过了一会,才轻吁道:“真是托塔天王的信符!”
他这句话,字字有如沉铅,似是费了他甚大的气力。闯尊者手柱方便铲,面上神色诧
异,回头朝南振岳洪声问道:“小施主,这是你挂的吗?”
玉真子、玉灵子听闻尊者这一问,四道目光,不禁全朝南振岳投来!南振岳恭敬的回
道:“不是在下挂的,但……”
闯尊者还没待他说出,追问道:“小施主可是奉令师之来的?”
南振岳躬身道:“在下只是经过这里……”
闯尊者下颚微仰,作出会意之状,洪声笑道:“是了,小施主定是看到令师信符,才进
来的?”
这位大和尚当真想到就说,也没想想托塔天王的信符,是挂在石笋丛中,南振岳就是像
一头飞鸟,打上面飞过,也不容易发现,又不是必经之地。
天真子听得心头一震,问道:“大师,这位小施主是王大侠的……”闯尊者晃着脑袋,
大笑道:“不错,他就是托塔天王的高弟。”
这下,听得玉灵子也不由朝南振岳注意起来,但他看清南振岳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大孩
子时,冷傲的脸上,不期又泛起轻蔑之色!玉真子打了个稽首道:“无量寿佛,小施主原来
是王大侠的传人,贫道多多失敬,不知小施主如何称呼?”
南振岳慌忙还礼道:“道长好说,在下南振岳。”
玉真子道:“贫道武当玉真子,这是三师弟玉灵子。”
南振岳朝两人抱拳作揖,连称“久仰”,玉灵子似有轻视南振岳之意,只是微微点了点
头。
南振岳生性谦和,虽觉玉灵子似有轻视之心,但也不在意上。
玉真子接着说道:“贫道要想请教,令师信符在此地出现,小施主可知其中原委吗?”
闯尊者道:“不错,小施主快快请说。”
南振岳道:“石笋上所挂信符,是家师二十年前留赠黑风婆的。”
闯尊者道:“令师曾把信符留赠黑风婆?那是为了什么?”
南振岳道:“二十年前黑风婆败在家师手下,当时家师曾提出两个条件,一是从此不许
横行妄杀,二是不许再在扛湖走动,留下这张信符,就是替他解围用的尸玉真子望着闯尊
者,沉吟道:“黑风婆的确是二十年前,突然失踪,那时咱们九大门派,亦曾派人四出查
访,始终没找到她的踪影,原来是败在令师手下,才消声匿迹,此后果然没有再在江湖出现
过,。”
闯尊者合十道:“阿弥陀佛,若非小施主说出原委,二十年来江湖上还没有人知道这段
经过,哈哈!托塔天王在此既然留有信符,此事自然可信,两位道兄,咱们走吧!”
玉灵子看了石笋上挂着的信符一眼,忽然冷笑一声,道:“大师且慢,这位小施主说
的,二十年来,江湖上从没听人说过,不知是否可靠?”
闯尊者怔了一怔道:“想来不会有错了。”
玉灵子道:“托塔天王,数十年名满武林,但很少有人见过他庐山真面目,金塔信符,
见过的人也不多,但传他信符之人,必须以右掌相示,还不曾听说过贴在纸上的。而且二十
年来,托塔天王王大侠久已不在江湖走动,金塔记号,人人均可仿制,焉知其中无诈?”
南振岳听他这般解说法,心中不禁一凛,暗暗想道:他此话说得不错,黑风婆这份记
号,不要是假冒的才好!闯尊者也是一呆,接着笑道:“道兄顾虑极是,但这位小施主,确
是王大侠的传人。”
玉灵子道:“贫道斗胆,想请教大师怎知他真是王大侠的传人?”
闯尊者大笑道:“这个错不了,贫僧虽是听百忍师兄说的,但百忍师兄曾亲眼看到他出
示王大侠的金塔信符……”
玉灵子道:“经过如何,大师能够明白见告吗?”
闯尊者道:“道兄见询,自当奉告。”
接着就把黑风婆门下,盗取大旃丹之日,南振岳正好经过嵩山,和僧侣发生误会,后来
百忍师兄亲自赶到,南振岳出示托塔天王信符之事,大略说了一遍。
“大师,此子只怕未必可靠!”
闯尊者环目精光一闪,奇道:“道兄必有所见?”
玉真子素知这位三师弟个性虽傲,但平素为人精明,他如此说法,也许真有什么发现,
因此两道目光,也只是注视着他,并没开口。
玉灵子朝南振岳冷冷一笑,转目望着闯尊者说道:“托塔天王王大侠名震武林,但人却
是神龙见首,当今之世,见过他的人,可说是寥寥无几,近二十年来,久已没听到他的信
息,此子是不是王大侠传人,实有疑问。”
闯尊者,玉真子,都似为他言词所动,连南振岳也听得暗暗点头。
玉真子接道:“贫道听说王大侠的金塔信符,非遇重大事故,断不轻传,此子途经少
林,引起误会,原是——件极小之事,不难片言可决,纵有疑嫌,也毋用取出金塔信符。”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又道:“第二件可疑之处,少林寺失丹之日,此子正好途经少
林。今晚咱们赶来此地…此子也正好在此,岂非太以凑巧?”
南振岳虽觉他说来有理,使人无以反驳,但也不甘缄默,淡淡一笑道:“道长不知疑心
在下些什么?”
玉灵子突然目光电射,厉声道:“如若贫道推断不错,你就是盗取少林寺大旃丹的黑风
婆门下!”
闯尊者听得脸色突然大变,口中噢了一声!南振岳微微一笑道:“道长如若说的不对
呢?”
玉灵子先是一怔,继而冷笑道:“贫道走了一辈子江湖,难道还会被你瞒骗得过?你既
在嵩山假冒了一次王大侠金塔信符,这石笋上挂的,自然也是假的无疑!”
说到这里,回头朝玉真子、闯尊者,道:“大师,师兄,黑风婆准是躲在此山洞之中,
咱们破洞进去,不难找到!”
用手一指休门,猛地朝前跨去!南振岳心头一震,身形倏然后退,一下挡在两支石笋中
间,口中喝道:“道长且慢!”
玉灵子目光冷厉,朗朗一笑道:“如何,贫道说你是黑、风婆门下,这回你现出原形来
了吧?”
闯尊者这下也深信不疑,环眼瞪得滚圆,洪声喝道:“想不到你真会是黑风婆门下!”
脚下虎地一步,跨到南振岳右侧!他这一逼近,四个手执禅杖的夹袖僧人,同时跟进,
守住洞口,双方大有立即动手之意:南振岳皱皱眉头,抬脸道:“大师也怀疑在下?”
闯尊者怒声道:“事实如此,难道你还想抵赖?”
左边石笋间,突然白影晃动,闪出一个白衣书生,朝闯尊者拱拱手道:“大师歇怒,上
贵寺盗旃丹的是我,不是他。”
闯尊者道:“你是什么人?”
龙学文道:“大师不是要找黑风婆门下,在下就是!因为家师走火入魔,普天之下,只
有少林寺珍藏的大旃丹,才能治疗,但家师昔年和贵寺结有梁子,明求无望,只好暗取,实
非得已之事。
试问当日在下得手之后,悄悄一走,贵寺又怎知是谁盗走的呢?黑风婆门下,明人不做
暗事,不愿取而不告,才留下字条,也是伸谢之意。
至于这位南兄,方才说的,全系事实,家师遵守托塔天王昔年之约,不愿再和九大门派
为敌,好在南兄正好有事云南,命我邀他前来,无非想请他代陈此事因果,不致各走极端。
诸位竟然怀疑到南兄来历,同时也怀疑金塔信符有假,家师心意已尽。
诸位如果不予置信,那也是没有办法之事,好在家师启关之即,是友是敌,只好听凭诸
位自决了。”
闯尊者原已一腔怒火,如今见他侃侃而言,一时望着石笋上挂着的金塔信符,不禁疑信
参半!玉灵子敞笑一声道:“这小子满口胡言,大师不可轻信,他们既能伪造王大侠信符,
自然也早已编好了说词。
分明是黑风婆服下大旃丹,此刻正在紧要关头,如果任由她修复玄功,势必贻害无穷,
终非江湖之福。”
龙学文大笑道:“玉灵子倒说得容易,不过衅由你起,后果也该由你们武当派负责!”
玉灵子修眉乍扬,大喝道:“贫道面前,岂容你放肆?”
玉真子对当前形势,也感到真伪难办,好生为难,一面连忙徐声说道:“三师弟,既有
托塔天王王大侠的信符,在此出现,不论真假如何,总是和王大侠威信有关,咱们还当从长
计议……”
玉灵子年纪虽然不大,在武当派中辈份甚尊,乃是上代掌门青木道长关门弟子,自从玉
虚子接掌门户,他名列武当三子,平日目空一切,生性高傲。
此时虽有玉真子劝阻,那肯就此罢休,闻言大笑道:“小弟不信这金塔信符,真会是托
塔天王之物?”
倏地跨前一步,伸手朝石笋上摘去!南振岳见他伸手摘来,想起方才玉真子说的“不论
信符真假,总和王大侠威信有关”。
心头猛然一凛,暗想:此话不错,不管信符真假,是师父的名头,岂能让人家当着自己
撕下?心念闪电掠过,立即大喝一声:“住手!”
玉灵子没想到南振岳敢对自己大声叱喝,不禁微微一呆,勃然大怒道:“金塔信符就是
真的,贫道把它撕了,又待如何?”
玉真子脸色微变,忙道:“三师弟不可意气用事!”
南振岳听他这么一说,也不禁心生怒意,脸眉剔动,大声道:“道长要如何才能相
信?”
玉灵子狂笑道:“小子,你自称托塔天王门下,想来自持艺技不凡,何妨使出来让贫道
开开眼界?”
南振岳少年气盛,正待开口!忽听自己耳边响起一缕极细的声音,说道:“此人名列武
当三子,你初出江湖,不宜和他结仇,快依老身所说,摆出令师擎天掌姿势,使对方证实你
确是托塔天王门下就行。”
这是左夫人的声音,南振岳心头一凛,立即镇静下来,微微一笑,朝当前三人拱拱手
道:“大师和两位道长,名重武林,在下微末之技,岂敢献丑,只是三位对在下来历,既已
生疑,在下纵然答辨,也难以使三位见信。师门薄技,大概逃不过大师和两位道长法眼,在
下意欲摆个式样,请三位多多指教。”
他这一番话,说得不卑不吭,丝毫不意气,甚是得体。
听得玉真子和闯尊者暗暗点头。
玉灵子面露不屑,口中冷嘿了一声,也没有开口。
南振岳话声一落,立即气纳丹田,右脚前跨半步,目光平视,左掌缓缓下压,右手同时
极其缓慢的朝上托去j玉真子面露惊容,脱口头朝闯尊者道:“擎天掌!这位小施主果然是
王大侠的高弟!”
闯尊者直声笑道:“不错,不错,贫衲曾听人说过,这,一式好像叫做‘抑浊扬清’,
正是王大侠……”
话声未落,蓦听玉灵子敞笑一声,道:“贫道久闻托塔天王擎天三式,号称天下无敌,
贫道苦无机缘领教,想来他一手调教的门人,自然也不同寻常,贫道倒要试试你学到了王大
侠几成火候?”
右掌突扬,凌空朝南振岳上托的右掌拍去!他原是生性高傲之人,此刻老羞成怒,这凌
空一掌,使出来的正是武当绝学,玄门罡气的初步功夫“少清掌”,威力之强,也仅逊于玄
门罡气!玉真子睹状大惊,急忙喝道:“三师弟使不得!”
但是已经迟了!玉灵子掌风出手,何等迅速,一团少清罡气,业已奔到南振岳头顶。
只听“蓬”然轻震,紧接着有人闷哼一声,一团人影,应声飞起三丈来高,向外摔去!
这人,不是南振岳!竟是武当三子的玉灵子?在场之人,都看得清楚,玉灵子一掌出手,南
振岳连动也没动,那么是玉灵子自己飞出去的?当然不!南振岳这式“抑浊扬清”,乃是
“擎天三式”中最具威力的一式,因为这掌法,必须把全身力道,凝聚右掌,而且又有左掌
下压之势,干清真气,由右掌心朝上冲出,震力极强,出必伤人。
玉灵子不知就里,使出的又是道家罡气初步功夫“少清掌”,本身也是有强劲震力的掌
功,他掌风下劈,发觉自已发出的一团少清真气,被一股强猛绝伦的力道反推而起。
只见一团青影,快如离弦之矢一般,直飞过来,悬空一攫,抓住玉灵子身子,紧接着一
个大翻身,卸去他反震之力,轻飘飘落在一支石笋尖上,再落到地上。
南振岳没想到自己这式“抑浊扬清”,会有如此威力,玉灵子被内力反震,似乎伤得不
轻,心头大惊,急忙收势,惶恐的道:“在下一时失慎,道长伤得如何了?”
玉灵子脸色铁青,双目隐泛凶光,厉声道:“姓南的,贫道领教了,咱们后会有期。”
身形纵起,一掠而逝!玉真子脸色微变,朝南振岳打了个稽首道:“三师弟性情暴燥,
冒犯之处,小施主幸勿介意,贫衲告辞。”
话声出口,人已急急迫了出来。
闯尊者低喧一声佛号,合十道:“小施主原谅,贫衲也要回寺覆命。”
南振岳慌忙拱手道:“大师请恕在下放肆……”
闯尊者洪声大笑,提着方便铲,大踏步走了出去,四个灰衲僧人一齐转身,也跟着走
去。
小小的盆地上,登时静了下来,南振岳眼看一场风波,果然因自己使出“抑浊扬清”,
而告平息,但却凭空和武当派的玉灵子结了仇。
虽然这是对方自取其辱,怪不得自己,但这个怨,总是结定了!他依然一动不动站在两
根石笋之间,只是怔怔出神J龙学文面露喜色,笑道:“南兄身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