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宫主道:“就这么办!”
在这初冬,南地降霜,北地已经飞雪。
陇右一带,几天彤云飞花,早已是一片粉妆玉琢的世界。
以青石砌成,古朴深广的火神门,此刻清晨,四名穿着羊皮褂子的年青弟子正在扫着门口积雪。
蓦地,一阵蹄声,远远传来,扫雪的四名弟子立刻停扫远眺,一粒黑点,愈来愈大,可以看清是一人一骑,蹄翻雪花,狂奔而来。
愈来愈近,他们看清竟是一个头带皮帽的陌生汉子,正愕视,马已狂奔而至,只见马上汉子一勒缰绳,吐气如云道:“四位可是火神门弟子?”
一名高大的年青人立刻拱手道:“不错,在下郑治平,阁下有何指教?”
马上汉子自怀中掏下一封信,向郑治平掷去,道:“速交令师,此信极为重要,不可有误!”
说完,勒转马首,急驰离开!
郑治平一呆,正想招呼,一人一骑早已变成模糊的黑影。
郑治平不敢怠慢,丢了扫把,执信向庄内奔去,刚踏进厅门,一名高大威猛的红袍老者已喝道:“治平,大清晨,何事这般匆忙?”
这红袍老者正是火神门的掌门“玄火”卫烈。
郑治平上前双手呈上书信,道:“启禀掌门师尊,刚才有人快马送来,称函中有极重要之事,请师尊察阅!”
“唔!”
“玄火”卫烈接过拆开一看,脸色一变,冷笑道:“人呢?”
郑治平道:“来人丢下此函就走,弟子想招呼也来不及!”
“玄火”卫烈道:“你知道谁来的信吗?就是被遂出门墙的魏长豪!”
郑治平啊了一声道:“原来是三师兄,他说些什么?”
卫烈道:“他说最近有强敌欲上门寻事,要我们戒备。”
郑治平道:“奇怪……”
卫烈一哼,道:“他是在危言耸听,本门极少在江湖走动,更极少有仇家,有谁找上门来呢!”
郑治平道:“但魏师兄既托人掷书,或许并非无风起浪,师父,我们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的。”
卫烈颔首道:“治平,你就通知你几位师兄,要他们这几天注意一点,同时把庄门口几尊青铜大炮刷一刷,我不信有谁不长眼,竟敢找到火神门头上来!”
“是。”郑治平躬身而退。
他退出厅外,匆匆把这消息告诉了大师兄姜裕农,于是火神门突然紧张起来,日夜放哨巡梭警戒,布满了肃杀之气。
就在第三天夜间,郑治平值完上半夜班,回到卧室,刚脱衣躺上床,倏觉一股寒风自门外吹人。
奇怪!我明明带上了门,怎又吹开了?
念头方起,二条白影如风一般,悄然无声息地掠入。
猛然一惊,还未及开口,一柄比冰还冷的匕首已架到喉结上。这时他才看清门户仍紧闭着,进来的是穿着白色羊皮衣裤,戴着白色风帽的年青男女。
以匕首逼住他的是男人,沉着语声道:“你要命最好有问必答!”
郑治平骇然变色地点点头,他惊震于对方一身功力,知道倔强只有吃苦。
这二人不用说,就是罗成与天星宫主。
罗成见郑治平并不反抗,微微一笑道:“只要你说出囚人的地方,我就不为难你!”
郑治平怔了一怔,道:“在三进院有一排石屋,最后一间就是。”
那本是火神门处罚监禁门中弟子之处,他显然是误会了。
但罗成并不知道,点点头又道:“那边有守卫吗?”
郑治平道:“有。”
“约有多少人?”
“六个。”
罗成微微一笑,道:“你非常合作,现在你安静地睡吧!”
左手一拂,掀开了被子,闭了郑治平睡穴!天星宫主却顺手把挂在墙上的一个方型腰袋,挂在自己腰上微微一笑,道:“依他们戒备的布置上,燕神君似乎确已到了此地!有这一袋‘烈火珠’,万不得已就来个以毒攻毒!”
罗成颔首道:“守石牢的既有六人之多,你看怎么办?”
天星宫主道:“先去看看再说,若没有办法,我现身吸引他们注意力,你先下手救人,只要把人先救出来,我们就不会有什么顾忌了。”
二人于是轻轻启开门闪出,提气掠身,像幽灵一般,自墙根往里趋,扑向三进院。
穿过第二进院落,二人隐于墙角,探首一看,果见靠左边有一排低矮的石屋,屋顶有二条人影站着,屋前四人巡逡着。
这六人与前面哨桩一样斜挂着一只腰袋外,手中还拿着一条二尺长青铜管。
罗成低声道:“他们手拿的,正是武林中顾忌三分的‘烈火夺命筒’。其中暗藏弹簧火药,三丈之内,可以射出烈火铁沙,武功再高也无法抵御,所以万一动手,你千万要注意。”
天星宫主道:“但我感到奇怪,这一排石屋,一共只是首尾二重门户,他们六人守在前半段,显然重视前段门户,却对最后那间石牢顾也不顾,莫非刚才那名火神门弟子骗我们不成?”
罗成也极疑心,想了一想,道:“我先去探一探,有人救人,无人再想办法制住这六名哨桩。”
说着,身形已沿墙根绕了过去。
沿着墙根转绕到一座偏院,他猛提一口真元,如一缕白烟,看准距离,越过矮墙,赫然就是那排石屋未端。
由于他身形太快,加上在冰天雪地中,他恰巧穿的是白羊皮袄,故而那六名火神门的弟子没有一个人发觉已有强敌潜入。
这一排石屋并没有窗户,罗成靠近墙根,转到门边一看,门是厚重的木门,门闩在外面插上,却没有上锁。
他慢慢轻轻地拔开门闩,微微—开,立刻闪身而入。
石室中点着一盏油灯,昏黄幽暗的光芒中,只见炕上睡着二人。一时虽然难以看清面貌,但以二人皆是黑发来判断,显然都不是燕神君。
罗成怔了一怔,上前一掀二人被子,喝道:“你们都给我起来!”
炕上二人一惊坐起,还在迷迷糊糊问道:“什么事?什么事?”
罗成冷冷道:“此地是石牢吗?”
二人齐齐点了点头,揉揉眼睛,神色齐惊道:“你是谁?”
敢情他们这时才看清问话的人并不认识。
罗成沉声道:“少噜苏,隔壁石屋是处什么地方?”
较年青的汉子讷讷道:“那是调配火药的工场!”
罗成明白了,难怪警戒都在前面,于是又问道:“石牢就此一间吗?”
二人又点点头。
“你们可知一位姓燕的老人被关在什么地方?”
二人迷惑地摇摇头。
罗成道:“你们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约有一个月。”
罗成略一计算,二人既被禁此月余,自不知外面发生的事,于是微微一笑,道:“你们二人被‘火神门’禁锢在此,谅与‘火神门’是敌非友,现在你们就安心睡觉吧!”
说完,轻轻启门而出。溜到转角,那知身形刚翻过墙头,陡听得墙那边擂门之声。
接着有人大叫道:“姜师兄,有奸细,有奸细!”
一阵厉喝嘈乱之声中,急促的锣声划破夜空而起。
罗成心中一惊,他暗暗后悔自己刚才未制了石牢中二人穴道,以致露了行踪!
其实他一心以为牢中二人必是火神门之敌,那知道竟是犯了过错的“火神门”子弟。
等他急奔到前面与天星宫主会合,前后院子已是一片灯火,人声如潮,一条条人影来往如梭飞掠,火神门所有高手弟子闻讯赶至,闹成一片。
天星宫主低促地道:“他们刚才一敲锣,我立刻为你着急,见到燕神君没有!”
罗成摇摇头。
天星宫主目光四下一扫道:“前后屋顶上都是人,现在怎么办?”
罗成凝重地道:“只有挑明要人了!”
二人正低声商讨,只见一群人影临空泄落三进院中。为首是个红袍红发老人,高声问道:“谁敲警锣?”
一名粗壮蓝衣汉子,立刻上前行礼道:“禀师尊,石牢中的八师弟发现有强敌潜入!”
罗成心中一震,附在天星宫主耳边低声道:“看样子那红衣老儿就是火神门当家‘玄火’卫烈,等一下只要把他制住,一切都好办!”
天星宫主微微颔首,只见“玄火”卫烈厉声道:“既发现有敌,还不快搜!”
罗成长笑一声,道:“卫当家,不用搜了,我们就在此!”
口中说着,与天星宫主并肩过了月洞门,昂然徐步而出。
二人一现身,所有火神弟子与高手齐都神色震动。大弟子姜裕农振臂大喝道:“围上去!”
四周奔走的人影立刻围了上来,罗成目光四下一扫,灯火通明,墙上屋顶皆是紧张的火神门弟子。不由微微一笑,向“玄火”卫烈拱手拳道:“久闻卫当家大名,今夜冒味拜访,还望担待一二!”
“玄火”卫烈厉声道:“阁下是谁?”
“在下江南罗成与天星宫主,卫当家,打扰了。”
“玄火”卫烈神色微微一震,冷冷道:“原来是武林世家罗公子与天星宫主,难怪这么大胆!”
语气倏沉,道:“但火神门与江湖素少往返,二位深夜潜入不知有何指教?”
罗成徐徐道:“特来求见贵门一位来客!”
“谁?”
“三环先生莫于道。”
“玄火”卫烈一哼,道:“本门与姓莫的素无往还,阁下找姓莫的竟找到本门来,这就奇怪了。”
罗成道:“卫当家既说姓莫的没有来,区区就向当家的请求放一个人!”
“谁?”
“七剑神君燕大侠!”
“玄火”卫烈道:“老夫也不识燕神君,罗少侠,你找这二人怎会跑到这里来?”
天星宫主冷笑道:“姓卫的,你倒会推,但本宫问你,贵门中可有魏长豪其人?”。
“玄火”卫烈道:“魏长豪是老夫三徒,触犯了门规,已被老夫逐出门墙,你问他做甚?”
口中说着话,目光却在注视着天星宫主腰袋,显然他已认出这腰袋正是他门中之物。
罗成道:“原来姓魏的是贵门弃徒,但区区得到消息,姓魏的已回来此地,并且助虐帮凶,俘燕神君为人质,当家的可否赐告?”
“玄火”卫烈沉喝道:“满口胡言,二位借口生非,无故挑事,何不干脆说明来意!”。
天星宫主道:“卫老儿,你既说我们来无故生是非,依你看咱们来干什么?”
“玄火”卫烈狂笑道:“你以为老夫不知道吗?其实你身上的腰袋已告诉老夫来此的企图了!”
“卫老儿,你敢情是说我们来此是偷东西的?”
“玄火”卫烈道:“本门神火,武林一秘,你已窃取了本门神火弹,除了还想盗窃本门火器方面的秘密外,老夫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企图!”
天星宫主发出银铃般的轻笑,道:“好啊!想不到你猪八戒倒打一耙!”
神色陡然一沉,道:“卫老儿,本宫希望你干脆一些,你究竞交不交出燕神君!”
罗成接口沉凝地道:“卫当家,区区与莫贼势不两立,你老与世无争,何不抽身事外,难道非趟这场混水?”
“玄火”卫烈怒声道:“老夫听不懂你们为何如此夹缠,告诉你,本门没有什么姓莫的,也没有什么燕神君……”
天星宫主峻声道:“老儿,我们是先礼后兵,你若再固执,等火神门覆灭,就悔之晚了。”
“哇!”卫烈一声怒吼道:“你竟敢恫吓老夫,若不还个公道,你们二个也休想离开火神门!”
振臂一挥,四周围住的弟子与高手倏如潮水一般散开,齐都跃起墙上。
天星宫主已伸入腰囊,冷冷道:“看样子你想动手了!”
卫烈狂笑道:“无理挑事,老夫要不给你们尝尝神火滋味,岂非让你以为火神门好欺!”
话声一落,身形骤退,大喝道:“送他们二颗神火珠!”
但天星宫主早已注意四面动静,四名火神门弟子手刚扬,她双手已取出四粒神火珠抖腕疾射而出。
四点黑影分射四方,正好与四名火神门弟子刚出手的神火珠碰个正着。
轰!轰!
四弹同时爆炸,浓烟烈焰飞溅,四周顿时响起惊呼惨叫声,五六名汉子被火烧伤坠墙落地,其余的纷纷救助,乱成一片。
“玄火”卫烈气得发须倒竖,他想不到天星宫主的反应竟如此快,火神珠没伤对方,反而伤了自己门下。
怒极之下,厉声大喝道:“准备烈火筒!”
他话声方起,人影一闪,罗成竟已站在身前五尺之处,心中一凛,掌势猛扬,出手就是成名的“烈火三式”中一招“野火烧天”。
炎热无比的掌风,挟着威猛的招式向罗成劈胸撞到。
罗成轻飘飘一闪,掌形倏如风切入,出手就是十二掌。那四面八方的掌形,似真如幻,带着柔中带刚的坚勒罡气,像一堵墙,又像一张网,不但把他的一招‘野火烧天’挡了回去,而且使他觉得这一招简直避无可避!
“玄火”卫烈也算是一流高手,但他是以火器成名,以技击功力而言,仅不过与各派掌门相若,比罗成还差了一大截。
在眼见一招既将败北,立刻起了拼命之念,不退反进,双掌狂挥,烈火三式中另两招式“火焚赤壁”、“玉石俱焚”接连施出。
罗成一声朗笑,双臂挥出半个弧度,接着猝然翻出,一连串掌风互撞门声中,“玄火”卫烈踉跄倒撞七步,被人从后面轻轻托住,才没有倒下去。
回头一看,这位火神门当家顿又大惊失色。身后哪有什么人,而是被人以逼出的无形气劲所托,那人竟是天星宫主,居然已悄无声息的自院中移至厅门走廊上,此刻脸上露出一付不屑的微笑。
罗成一招占先却未追击,负手道:“卫当家,贵门火器虽是厚利无比,可是对区区及宫主来说,不见得管用,依我之功,何不心平气和交出燕神君,化干戈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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