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星宫主道:“罗公子,此地不是谈话之处,你还是起来把尸体带回客栈再谈吧!”
罗成吃力地道:“我已中了淬毒暗器!”
天星宫主神色一变,道:“你怎不早说?”
罗夫人也急急道:“伤在什么部位?”
罗成道:“双腿上。”
天星宫主当机立断,喝道:“青云院主,你背着尸体,琼娘,你我先架着他回客栈再说。”
青云院主背起尸体,天星宫主伸手架着罗成左肩,罗夫人架着罗成的右肩,一声起,四条人影迎着寒风,急掠过街,越过围墙,回到客栈。青云院主把尸体放在院中,云娘已迎上来,见宫主与罗夫人架着罗成,神色大惊,她已知道怎么回事,一言不发,打开罗成房门,让三人进入。
把罗成扶上了炕,罗夫人已取出一柄解腕刀,轻轻挑裂罗成裤脚,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变成紫黑色的皮肤,上面露着无数细孔,每孔有紫黑色的鲜血渗出,细数之下,至少有十余处!
天星宫主失声道:“这暗器必细如牛毛,太歹毒了。我身上有磁石,先把这些暗器吸出来再说。”
天星宫主从怀中掏出一块磁石,在罗成伤口处移动,不时往上提,片刻之后,石上已附着许多支带着紫血的蓝汪汪细针。
松过一口气,道:“罗公子,你还有解毒丸吗?”
罗成摇摇头道:“在天风崖上就用完了。”
天星宫主道:“那就糟了,为了那次中蛇毒的伤者太多,我身边的沉香龙涎膏也用完了。”
罗夫人急得脸色大变,道:“这怎么办?”
天星宫主镇静地问罗成道:“你还可以支持吗?”
罗成道:“我已自断半身经脉,阻止血气流动,此刻除了双腿已失去知觉外,还没有什么痛苦的感觉。”
天星宫主道:“事情应由根说起,你尽快说出怎会中暗算的!”
罗成把经过简略的叙述一遍。
天星宫主恨恨道:“莫贼简直无所不用其极!你认识暗算你的那个女鬼吗!”
罗成摇摇头。
天星宫主道:“既不知那女鬼是何人,就无法知道她暗器上淬的什么毒,更无法配解药方,这就难了。”
罗夫人倏然道:“何不问问燕神君,他或许知道。”
天星宫主欣然道:“对了……”
可是大家立刻发觉并不见“七剑神君”出来,难道他睡得这么死?
这一幢三间,罗成与“七剑神君”各占一间中堂,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他怎会毫无所觉?
罗夫人第一个感到不妙,身形一动已到“七剑神君”房门口,卜卜敲门唤道:“亲家,亲家……”
一听没有声音,立刻把门闯开,冲进去一看,床上哪还有“七剑神君”的影子,目光急急一扫,后窗敞开,窗框上钉着三栖五寸长短剑,正是“七剑神君”仗以成名的七剑之三。三剑出手,人已失踪,情况已不言而明。
目光再转,炕边墙上以银镖钉着一张纸条,罗夫人掠身一抄,已看清了纸上字迹,如风回到罗成房中。
“娘,莫非……”
罗成已感不妙,他已不必再问下去,罗夫人已默然递上一张纸笺,字是用木炭写的:
剧毒难解,神君难保,略施小计,二命将亡。若欲挽救,我有良方,宫主亲驾,七里柳塘,明夜子时,过即偕亡。
罗成五指一捏,纸笺粉碎,头一歪,竟气晕过去。
“成儿……成儿……”
罗夫人急得上前连连呼唤,天星宫主却伸手一指闭了罗成睡穴,叹道:“琼娘,他急怒攻心,连遇挫折,让他休息一下也好。”
罗夫人盈盈起立,含着眼泪,道:“亲家被俘,成儿中毒,宫主,现在该怎么办?”
天星宫主默然片刻道:“宫中虽有灵药,但远在南天,时不予我,说不得我明晚只能亲自去赴约。”
“不!”
罗夫人急急阻拦,云娘也道:“明知莫贼邀宫主,必是陷阱,宫主岂可上当?”
天星宫主微微一笑,道:“我不但要去,而且还与罗公子一齐去……”
罗夫人更急道:“这怎么能行,成儿无法行动……”
“琼娘,你别急,应该让我把话说完,自然,当务之急,必须先医好罗公子,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叫莫老贼防备无及!”
罗夫人惑然道:“既无解药,又无配方,宫主用什么疗毒?”
天星宫主默然片刻,徐徐道:“本宫还有一个办法!云娘,你立刻叫人准备一盆清水,一条干巾,然后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非我召唤,不准进来。”
一盆清水已放在桌上,房门紧关,此刻天星宫主站在床边,默默望着床上憩睡的罗成,双颊浮起二朵红云。
一年来,由生而熟,由爱而恨,再由恨转爱,在这变幻无定的爱情波涛中,却始终无法亲近过心中暗慕的人。
有时感到自己虽贵为宫主,还不如一个手下弟子香芸来得幸运,伤怀难遣,偏又有口难言。
如今机会总算来了,她觉得必须放弃自己以往的骄傲,宫主的尊严!
为了爱,自己一怒之下,失去了童贞,如今为了爱,骄傲尊严又算得了什么,自己还有什么抛不下的东西。
天星宫主脸上浮起了异样的光辉,缓缓跪在床边,那迷人的樱唇小口,立刻在罗成伤处,吮吸起来。
吮血吸毒,这是一种最原始的疗法,不但辛苦,而且也有连带中毒的危险。
可是此时,天星宫主已全不在意,她只为了爱,只想在罗成心目中占有一席之地,其他的,她已不屑一顾。
毒血吸在口中,不但腥臭,而且咸苦,在她感觉中却如甘露,若非有毒,她真想吞下去。
于是吸一口,吐入孟中,再吸再吐,约足足一个时辰,双腿紫黑色渐消,伤口也渐渐流出鲜血的血液,肿涨也退了不少。
这显示大部分毒已经吸出,她先用茶嗽口,又用毛巾把伤处洗干净,然后连击三掌!
房门开启,神色焦急的罗夫人与云娘立刻走进来。
“云娘你们现在可以把他弄醒了,再以内力助他运功逼毒,天亮左右,谅必可以把毒完全排出身外,我先去休息了。”
天星宫主吩咐完,带着一脸疲乏的神色,离开了罗成的房间。
罗夫人原本满心惑然,不知天星宫主用什么方法为儿子疗伤,此刻一见罗成伤口及孟中毒血和着唾沫,心中顿时明白过来。
她望着云娘,低声叹道:“宫主何必自己这么做?”
云娘微微一笑,道:“情之所驱,无所不为,琼妹,你我都是过来人,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
罗夫人道:“只怕此恩无处报,成儿已有了燕家女,后有芸姑娘,前天加上了一个冷秋婉,若再添上一位宫主,连我都不知该怎么安排!”
云娘轻声道:“既有了三个,也不在乎多一个,你不会安排,我来帮你安排,现在说这些事还早,还是先为你儿子驱毒要紧。”
第二天中午,天星宫主养足了精神,到罗成房间中探视,本来在房中的罗夫人与云娘见了礼,一打眼色,纷纷悄然退出。
罗成坐在床上,略为苍白的神色,略为显得羞涩!
“听说你为我吮血吸毒?”
天星宫主今天倒显得镇定异常,丝毫没有激动,微微一笑道:“这是没有办法中惟一的古老办法,你好了吗?”
罗成点点头,心情倒激动起来!
“你……你为什么不叫我娘做?”天星宫主道:“我做不是一样吗?有什么不对?”
罗成脸色愈来愈红,讷讷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
天星宫主目光深注,道:“我这么对待你不好吗?”
罗成垂首道:“我只怕自己承受不起!”
天星宫主道:“有什么承受不起?香芸一样救过你,冷家栽培过你,你难道都承受不起?”
罗成道:“那不同!”
天星宫主一哼,道:“有什么不同?难道……”
罗成急急道:“因为你是宫主。”
天星宫主微微一笑,道:“宫主值多少钱?假如香芸要做宫主,我倒希望换换位!”
罗成一愕!
天星宫主叹道:“或许在岳王坟前,我欠了你一次情,所以我一直想报答……”
“宫主……”
“你不能改改口吗?不能不叫我宫主吗?”
“那……”
“我名字叫天英,你能叫我名字吗?”
“天……天英,过去的不用再提了,我……我……只想……”
“想什么?”
“我不知用什么话来表达我心中的感激!”
天星宫主笑了,轻轻问道:“只有感激?”
罗成轻轻一叹,道:“我……当然不仅是感激,天英,我虽知你的情意,不过还要问过我娘。”
天星宫主这时才双颊飞赤,道:“我知道,现在不忙讨论这件事,应该先商量商量今天晚上该怎样办?”
罗成道:“你一定要去?”
天星宫主道:“我当然要去。若不去岂不被人小看了天星宫。”
罗成震声道:“那我也去。”
“你当然要去,不过你伤毒初愈,没有不适吧!”
“放心,完全与昨天一样!”
天星宫主道:“那么我明去,你暗去!”
“不带人?”
“不带人。”天星宫主道:“这次一定来一次出其不意,不能再让那贼子逃走。”
罗成道:“不错,非要他命丧当场,一劳永逸,否则简直寝食难安。但是你知道七里柳塘在什么地方吗?”
天星宫主道:“我已派五六姥去打听了,同时也到那地方隐隐监视,看他是否安排什么鬼计!”
“好极了,但祝今夜歼敌成攻!”
天星宫主没有再说话,可是一双柔荑已紧紧握住罗成的双手,这是二人第一次肌肤相接,心电交感。
月落大地第二十二章 烈火飞血
第二十二章 烈火飞血
中州府南七里,有一片柳塘,风景极佳,春来柳垂荷塘,城中仕女大都来此踏青郊游。
夏日蝉鸣柳荫,喜静者都来此倚柳垂钓,以避炎炎夏日。秋天远山枫红如火,与满塘绿荷相映,又有一番景致,骚人墨客,不时到此吟咏。
但,此际寒冬,满塘枯黄,霜压秃柳,景象荒凄而萧索。
在塘后百余丈处,是一片乡村,草顶土墙,都是农家土著。塘畔一座极小的天后庙,只有一殿一厢,但这座小庙却受村中居民信奉膜拜。庙中的天后娘娘香火不断,故打扫得颇为清洁。不过庙中并无人居,故此刻深夜,庙中一片漆黑。
初更正。
一条人影,临空泻落塘前,金衫飘飘,宛如凌云仙子,正是天星宫主。
她脚方落地,已看清水塘对面一棵柳树下,坐着一个人,手中还拿着一根鱼杆,似在钓鱼。
这人戴着一顶獭皮遮耳帽,低着头,似乎在观察钓丝动静,坐在一块大石上,纹风不动,像千百年来就如此坐着,没有动过。对天星宫主到来,毫不为意,连头也没抬一抬。
寒冬深夜,竟还有人垂丝钓鱼的?天星宫主心中冷笑,缓缓移步,在塘边一站,与钓鱼人隔岸相对,道:“是莫于道吗?”
“唔!”
钓鱼人在“唔”了一声后,竟没有下文。
天星宫主目光四下一扫,荒凉的七里柳塘,除了这人外,静悄悄外,并没有其他人影。于是目光凝视对方,冷冷道:“你既是莫于道,就不必再装模作样,若非莫于道,就叫莫于道出来!”
钓鱼人道:“你有什么话说吧!”
既未承认是莫于道,也未承认不是莫于道。
天星宫主一哼,道:“听你口气,就不是姓莫的!”
钓鱼人道:“是不是莫于道都一样,你是来拿解药的吧?”
天星宫主道:“不但要解药,而且还要人!”
钓鱼人道:“要的是‘七剑神君’吗?”
“不错。”
钓鱼人道:“解药我已带来了,人就在那庙里,不过你必须先答应一件事!”
天星宫主冷冷问道:“什么事?”
钓鱼人道:“你不能再跑了!”
天星宫主一怔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想留下我!”
钓鱼人嘿嘿一笑道:“你应该懂,并不是我想留你,而是你应该留下来!”
天星宫主道:“为什么我应该留下来?”
钓鱼人道:“既为人妻,就该遵守妇道,这样水性杨花,背夫而逃,像什么话。不过只要你回心转意,莫于道也不会计较的。”
这番话顿时气得天星宫主脸色发白,厉叱一声道:“住口,你可知道对什么人说话?”
钓鱼人道:“咦!你不是莫于道的老婆吗?”
天星宫主气极冷笑道:“你吃过喜酒吗?接过莫贼的喜帖?是谁为媒?谁为证?”
“这……”
天星宫主接口道:“莫贼在何处?既留帖邀约,为何不自己来?”
钓鱼人桀桀笑道:“夫妻吵架,初见面总是不好意思,所以托我做个中间和事佬。”
天星宫主道:“莫贼叫你代替他出面,谅必是有头有脸人物,何不报个名号,也让本宫主景仰景仰!”
钓鱼人道:“你难道不识我一根鱼杆子?”
天星宫主道:“抱歉,本宫主不知你鱼杆上有什么值得称道的!”
钓鱼人道:“不识鱼杆,也该听到过‘钓魂魔披’的名号吧!”
天星宫主冷冷一笑,道:“在本宫记忆里,还没有这一号人物!”
钓鱼人似被激动,猛然抬起头来,只见枯瘦的脸上二道绿芒,如锋刃厉电般一闪,倏又敛去,桀桀一笑,道:“人称天星宫主狂傲之态,举世无出其右,如今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顿了顿,接着道:“好在老夫不是与你攀亲家,知不知道我魔叟无所谓,不过既不肯留下,解药与人,你想也别要了。”
天星宫主冷笑道:“本宫既来了,拿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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