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是一张舒适而华丽的床。
但她反而大吃一惊,挺身坐起,这一坐起,她又发觉自己的伤势已经痊愈。目光疾掠,却见床边摆着一只自己腰囊中的翠玉瓶,拿起一看,瓶中的沉香龙涎膏已空,显然已有人侍候自己服下。“这是什么地方?”“救我的人又是谁?”心中正在猜测,楼梯倏登登响起,只见四名青衣小婢,鱼贯而入。
第一个手中捧着一盆清水,带着白色布巾。第二个拿着铜镜木梳之类整妆之物。第三个捧着一叠衣裤,金光闪闪,质料颜色竟与身上穿着的一模一样。第四个却是双手端着一只盘子,存着四色精致的粥菜,加外一碗清粥,一碗红枣藕粉。天星宫主方自一怔,只见四名小婢各自放落手上的物,齐齐一礼。第一名小婢已道:“家主人命婢子等侍候宫主整妆!”第二名小婢道:“宫主身上衣衫已污,请宫主整妆后换上新衣,家主人说如此才能恢复宫主天香国色。”第四名小婢道:“一夜未食,宫主想必肚中已饥,惜山野之中。仓促之间,无法备购佳肴,只能粗肴餍客,望宫主勿嫌!”
天星宫主觉得这四名青衣小婢不但容貌清秀,而且谈吐应对恰当有礼,设想周到,好像受过严格训教,由此可以想像出她们主人是何等人物!
她本绝代天人,伤势已愈,功力无损,神志已定,雍容的气度立刻恢复,口含微笑道:“多劳四位小妹。”立刻下床坐于床畔凳上,前二名青衣小婢立刻忙于为她整妆梳发起来。她本是自小就受人侍候的,此刻丝毫不觉局促,趁机问道:“贵主人是谁?”梳发小婢道:“家主人要奴婢们侍候妥宫主衣食,并要宫主略作调息,不过宫主若急于见家主人,奴婢侍候完,自当代宫主传召!”天星宫主笑道:“传召不敢,承贵主人相救于先,宽待于后,就说商天英求见。”
整好衣装,吃完粥点,四名小婢各自收拾,又齐施一礼才离开,顷刻楼梯声响起,一人从容而入。
这人长眉细目,皮肤白暂,五宫端正,年约四十余岁,天星宫主一怔道:“阁下莫非就是此间主人?”那人点点头。天星宫主又道:“承出手搭救,请赐告姓名,也好报答大恩!”那人道:“听说宫主聪慧过人,何不猜上一猜!”天星宫主星眸一转,道:“莫非阁下就是金环门主?错非是你,何以能适时现身……”“哈哈哈!宫主果然天人,在下的确是金环门主。”天星宫主道:“但是你此刻脸上仍带着皮面具,何不取下剖诚相待?”金环门主又大笑道:“高明,高明,在下决不使宫主失望,一定剖诚相待,但有一件事想先问问宫主?”“请说。”“在下已再三示警,以宫主天人,何以仍会如此粗心大意,岳王坟前遣走了身边侍从,不作一丝预防?”一提起这件事,天星宫主如花娇容顿时笼罩着一层浓浓怨怒与杀气,喃喃道:“我一直以为他坦荡磊落,是个君子,岂知……”金环门主朗声笑道:“宫主现在相信我的话了吗!”天星宫主目注窗外,话声如冰道:“阁下也用不到幸灾乐祸,本宫不杀罗成,誓不为人!”金环门主倏然长叹道:“情之微妙,最易变化,最难预言,何况以今日一搏来看,罗成气候已成,声名已隆,今后武林又将是罗家天下,宫主只恐心有余而力不足!”
“住口!”天星宫主轻喝道:“你敢小视我?”
看到天星宫主那种怨毒盛怒的表情,金环门主的心里更得意了。但口中却长叹一声道:“宫主!我知道这一战对你的自尊心,是一次极大打击,罗成虽用了阴谋,但你不能否认他的功力的确已可与你相搏,就是不施展阴谋,他未必一定会败!”
天星宫主一哼,道:“若非他埋伏的人使我分心,我岂会重伤败落?”
金环门主颔首道:“不错,可惜今后宫主将永远无法胜他!刚才在下检查宫主伤势,只见肾俞之间一片青紫,想必气血已塞,可惜在下不知如何着手……”
天星宫主道:“刚才你检查过我的伤势,谁叫你这么做?”
金环门主道:“若我不检查你伤势,又何以挽回你一条命!”
天星宫主娇容微红,羞得几乎无地自容,金环门主却又接下去道:“事出非常,迫不得已,好在已事过境迁,宫主不必难过,还是先试试连气,看有否阻碍?”
天星宫主默默转身,盘坐床上,垂帘运功起来。约盏茶时辰,她星眸陡睁,道:“你说得不错,我肺气二经被阻,功力无形之中减低二成……”
金环门主道:“能自解吗?”
天星宫主道:“一个月自疗,谅必能冲穴顺气,恢复功力!”
金环门主拱手道:“那该向宫主恭贺了。”
天星宫主咬牙切齿道:“我好恨……”
金环门主道:“恨不如记,宫主若决心报仇,在下保证能把那小子手到擒来,杀以泄恨!”天星宫主冷笑道:“若这么有把握,为什么你不早动手?”
金环门主道:“宫主以为我是在吹牛吗?”
天星宫主道:“至少你言不尽实。”
金环门主哈哈一笑道:“宫主的确法眼,我并非言不尽实,却是不敢言尽其实。”
天星宫主道:“为什么?”
金环门主道:“我着杀了罗成,只怕宫主就想杀我!”
天星宫主道:“哪有这种话?你杀了罗成,我高兴还来不及,怎会想到杀你?”
金环门主哈哈道:“今天宫主有这种想法,不足为奇,但在以往,情形就不同了,宫主所以恨罗成,只是由爱生恨,在下杀了那小子,宫主说不定由恨转爱,我费尽心力,除一强敌又造成一强敌,所为何来?”
天星宫主脸色飞赤,喝道:“你胡说!”
金环门主又笑道:“就算在下胡说,不过在下有件事可以转告宫主,三天之内,我可以奉上那小子人头,让你知道,我说出的话绝对办到。”
天星宫主一怔道:“凭武功吗?”
金环门主道:“凭心智!”
天星宫主道:“你真能制罗成于死地?”
金环门主道:“言出如风,宫主何不等三天试观究竞!”
天星宫主倏沉声道:“我不准你杀他!”
金环门主道:“宫主莫非仍情丝未断!”
天星宫主瞪目道:“我要亲手宰了他!”
金环门主哈哈笑道:“这么说,宫主是想与本门联手结盟吗?”
天星宫主道:“只要能让我手刃罗成,随阁下要本宫如何!”
金环门主道:“但在下倒希望宫主仔细考虑,天星宫与金环门结盟,是破天荒的一件大事,足以震动天下,如此重大的事,草率答应,万一不妥,届时岂不后悔莫及!”
天星宫主一哼,道:“阁下还要考虑吗?”
金环门主笑道:“在下是唯恐不成!”
天星宫主道:“那本宫亦不必考虑,就此一言为定。”
金环门主拱手道:“为表示同心一德,在下愿奉宫主为盟主。”
天星宫主道:“那倒不必如此客气,只要你确实能于三天之内,活擒罗成,由我亲手动刑!”金环门主哈哈笑道:“在下既说能办,就不会使宫主失望,不过——”
“不过什么?”“天星宫既与金环门结盟,俗议可免,却不能没有保证。”
天星宫主一怔道:“保证什么?”
金环门主道:“彼此保证无论在任何情况下,不得稍起异心,背叛结盟之义!”
天星宫主皱眉道:“你要什么保证?”
金环门主悠悠道:“一切保证都是假的,若要背叛弃盟,谁都没有办法,但在下所提建议确是真正能保证此心证无伪,只是说出来宫主恐怕会发怒生气。”
天星宫主道:“阁下用不着兜圈子说话,只要有理可行,我决不反对。”
金环门主道:“好,若宫主能委曲下嫁,你我结为夫妻,同心协力,不要说区区一个罗成,就是天下武林,都在你我掌握之中!”
天星宫主娇容一变,尖叱道:“你居然有这种无耻念头,敢在我身上动色心!”
金环门主淡淡道:“宫主若是反对,也不用生气,色为本性,论之无伤大雅,何况下此建议,堂堂正正,怎可说无耻,在下虽年纪虽大,但尚未娶,宫主也未论嫁,若是在下刚才无耻,检查伤势时,就不会让你完壁如初,蓬门未开了”天星宫主顿时娇面飞赤,连耳根都红起来,但人家这番话,句句都在理上,一肚怒火,张口结舌,竟无法反驳。
金环门主又道:“过去的不谈。以眼前来说,宫主肾俞之间血气受阻,功力已减二成,如在下以功力强迫就范,谅宫主也无能为力,但在下并未如此做,可见在下完全出自一片诚意,宫主若不同意,结盟之议不妨作罢,今后各行其事,互不相干!”
天星宫主听这番话隐含有威胁口吻,不得不衡量利害了,于是罗成的影子,重复浮上脑海,怨上加怒,又无法排泄,顿时咬牙横心道:“好,我同意。”
金环门主道:“宫主切勿勉强,婚嫁是终身大事,应该多作考虑!”
天星宫主冷冷道:“我说话一向说一不二,不过我问你,三天之内,你果能活擒罗成,交我处置吗?”
金环门主道:“三天中如抓不住罗成,愿以一命作抵!”
天星宫主冷冷道:“有你这句话,我死也宁愿,现在你可以取下皮面具,让我看看真面目了。否则我嫁了一个丈夫,连丈夫是谁都不知道,说出去岂非变成笑话。”
金环门主嘻嘻笑道:“贤妻吩咐,敢不遵命!”
伸手在脸上一抹,一张人皮面具已在手上,脸型顿变成一个年约五十不到,四十余岁的中年人,一字眉配上一对鹰目,白皙清癯的脸色,够得上端正清秀,美中不足的是一对目光却带上三分阴鸷,显出此人工于心计。
天星宫主目光凝注道:“既露真面目,也该说出真姓名,莫让人笑我嫁了丈夫连丈夫的姓名都不知道。”
金环门主微微一笑道:“不错,不错,待今夜洞房花烛,我自会详细奉告。”
天星宫主一震,道:“今夜洞房花烛?”
金环门主道:“择日不如撞日,何况金环门与天星宫今后二家合作一家,是天大喜讯,门下必会狂喜庆祝,早日完成仪式,我也好办正事为你报仇!”
说完连击二掌,四名青衣婢子立刻鱼贯而入,金环门主吩咐道:“你们为宫主整妆。”
“是!”四名青衣小婢齐齐一福道:“恭喜门主,恭喜门主。”
“哈哈!”金环门主大笑道:“不必多礼,速速准备,今夜有劳贤妻,在下还要吩咐准备一切喜庆应用之物,暂且告退了。”
金环门主说完向天星宫主长长一揖,转身离开小楼而去。
月落大地第十六章 天星蒙尘
第十六章 天星蒙尘
同时之间,天下第一帮七进院房中,围坐了一大堆人,罗夫人坐在床边,依次是天星宫的云大娘,妲、妫二姥,“铁面飞卫”等人。罗成此刻伤势已痊愈八成,倚靠床上道:“大娘,找到宫主了吗?”云大娘脸色沉重地摇摇头。问道:“公子对那人难道一点印象也没有?”罗成道:“当时我重伤之下,只见黑影在眼前一闪,又中了一掌,以后迷迷糊糊,什么都不知道了,唉!这就奇怪了,人既被救了,会到哪里去了呢?”妲姥叹道:“老身只怕宫主万一发生不测,咱们该怎么办?”房中气氛一片沉重,罗成转首问“铁面飞卫”道:“前面的宾客目前如何了?”
“铁面飞卫”道:“终南弟子已护灵回去,‘漫天花雨’常大侠的灵枢由本帮派人护送,并由武当、华山二派掌门人护灵,其余来宾仍在等候公子伤痊消息。”话声方落,却见牛钊带着“沧浪神刀”急步而入。罗成精神一振,道:“展大哥,你怎么今天才回来?”“沧浪神刀”脸色沉重地道:“罗公子,老朽带回来几件坏消息!”罗夫人神色一震道:“什么坏消息?”“沧浪神刀”道:“青城法元子于十五日前死于中州道旁。”罗夫人神色一震道:“凶手呢?”“沧浪神刀”摇摇头道:“老朽只见一具尸体,凶手是谁,老朽因为急于赶路,并没有侦查。”罗成道:“还有呢?”“沧浪神刀”道:“峨嵋已遭一神秘门派屠杀,香芸姑娘被劫不知去向。”“啊!”云大娘首先惊呼起来。罗成也自脸色大变,失声道:“展大哥,消息从何而来?”“沧浪神刀”道:“是丐帮传讯,老朽途中恰巧遇上丐帮帮主得知一切……”罗成喃喃道:“是我的错,到此后一直抽不出人手去接芸姑娘,以至发生了这种事。”云大娘已急急问道:“丐帮帮主说出是谁下的手吗?”“沧浪神刀”道:“那批人个个功力不凡,黑衣衫上都绣有金圈。”云大娘失声道:“怎会是金环门。”罗成目光一张道:“我明白了!”罗夫人道:“成儿,你明白了什么?”罗成道:“以前我一直无法猜透金环门主是谁?现在我才发觉,金环门主就是‘三环先生’莫于道。”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不错,除了三环先生莫于道,怎会知道香芸居于峨嵋,除了他,金环门又怎会上峨嵋大开杀戒。
“沧浪神刀”悟通这层谜团,不由失声道:“这一来就糟了!”“铁面飞卫”怔怔问道:“什么事糟了?”“沧浪神刀”道:“你们可知道三皇宝藏已经出土的消息?”
罗成叹道:“三皇宝藏图是邱老丈所得,就在我手中失去,哪有不知之理。”
“沧浪神刀”一怔道:“公子居然也知道,究竞如何得而复失?”
罗成于是略述经过,“沧浪神刀”顿足道:“公子怎可把这等稀世难遇的奇宝,拱手送人,你可知道三皇宝藏的价值吗?”
罗成摇摇头。“沧浪神刀”道:“三百年前,武林中出了三位奇人,这三位奇人又是同胞兄弟,合称大地人三皇。三皇功参造化,在江湖上行道一年,遍访八大门派,居然未遇敌手,大概是没有对手的缘故,第二年就不复出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