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鼎月落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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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鼎月落大地-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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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成名不易,四位明知力有未逮,何苦把辛苦挣来的成名,毁于一旦!”

  云氏双杰老大云天颂插口道:“哼!依你之见,难道不顾江湖正义,就此罢了不成?”

  三环先生大笑,道:“这话又错了,江湖正义岂能不顾,龙堡主之仇自然要报!”

  这番行事反复矛盾的话使得龙三游与银发婆婆等人惑然一怔,更摸不透眼前神秘的蒙面人心中藏着什么主意?

  却见三环先生阴笑一声接下去道:“各位刚才必定以为我在帮姓罗的忙,其实不瞒诸位说,我何尝不想要那小子的命!不过此非其时,此非其地,希望各位也能如我这般,勿逞一时意气,容忍些时日。”

  银发婆婆、龙三游、云氏双杰听了怔怔发愣,觉得蒙面人城府深沉,难以揣测。

  还是银发婆婆问道:“以阁下看,为龙堡主报仇要在何时?要选何地?”

  三环先生道:“武林第一世家,是武林八大门派、三帮六会共所崇奉,单杀罗成,不毁其基,不但难雪龙堡主之仇,纵能泻一时之恨,各位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

  云氏双杰等四人俱为这番犀利的言词所动,觉得这番话确实见解深远,不无道理,情不自禁皆点了点头。盖就是今夜杀了罗成,天下武林未必对事情经过毫元怀疑,若是三帮六会、八大门派为此兴师问罪,则自己这些人以后的日子确是不甚好过。

  三环先生见自己言词已控制住四人情绪,语声也得意轻快起来:“故而要杀罗成,必先毁其家誉基业,但此非一朝一夕所能成功,必须诸位在平日多下些功夫,届时当天下英雄面前,使罗成引颈就戮,岂不大快人心!”云氏双杰脱口道:“不错,不错!”

  三环先生道:“至于各位应该如何做,想必都知道,不用在下多所赘言,来日方长,只要锲而不舍,不怕不水到渠成,各位认为如何?”龙三游脱口叹道:“高明,高明,聆君一夕言,使我顿开茅塞。”他一心为主报仇,却已不知不觉中,变成三环先生所利用的工具。

  银发婆婆接口道:“说了半天话,阁下能否除下蒙巾,一示尊容名号?”三环先生阴声长笑道:“在下只要行得正,面目名号何关宏旨,不说也罢,夜色已深,恕在下不再多留,后会有期!”

  说完拱一拱手,疾掠而去。

  三环先生走了,但他已为自己收罗了四个可以利用的工具,也为罗成布下了一颗恶毒的种子。

  罗成离开了鱼石镇的悦来客栈,一口气奔出四十里,才停下来喘了口气。

  仰望天色,约已四更。一日一夜未曾休息,连串的变故,使他受尽了刺激,此刻,他感到身心倦乏,不由在路边一棵大树下坐地倚枝,憩息片刻。

  哪知还没有盏茶工夫,却听得蹄声如雷,火光冲天,一群马队举着火把,自来路疾驰而来,马上人个个身佩兵器,显然都是武林中人。

  罗成一惊起立,还未看清这批人物,突听到噪杂的蹄声中有人大叫道:“罗公子在这里!”

  奔驰中的马队全部停了下来,过了头的马队也立刻图马回头,顿时把罗成包围在当中。

  这时罗成才看清当中三匹马上的人都是五旬上下的老者,居中老者赫然是“灵燕”燕玉姬的父亲“七剑神君”燕南松,左右二旁就是飞雁庄二庄主仇筠,三庄主卢立义。四周包围的自然都是飞雁庄庄丁。他心头一震,暗暗感到必无好兆。但不得不抱拳施礼道:“侄儿见过燕伯父与二庄主、三庄主。”

  “七剑神君”目光盯住罗成,一瞬不瞬,脸无表情地道:“你这么晚尚在路中,是去何处?”

  罗成回答道:“侄儿欲往天南。”

  “七剑神君”道:“玉儿曾去找你,你见过了么?”

  想起“灵燕”绝情离姻,罗成如刺穿心,沉重地道:“我已见过玉妹,正想请教燕伯父……”

  “七剑神君”似知道他下面要说什么,冷冷挥袖接口道:“那么从今以后,老夫与你罗家是没有关系了!”

  这句话不由激得罗成气往上冲,仰天狂笑道:“承教。小侄年已二十,岂能久沾燕伯父光采!”

  “七剑神君”脸色一变,但他似乎修养深厚,一挥袖对左边满面悲愤之色的二庄主,“飞雁”仇筠道:“燕某话已说完,仇兄请。”“飞雁”仇筠沉声道:“罗成,老夫大哥到府上去,你遇见了么?”心头一沉,罗成回答道:“晚辈已与鲁叔叔半途相遇!”“飞雁”仇筠又问道:“我大哥已死在半途之中,你知道么?”罗成悲戚地点了点头。“飞雁”仇筠又道:“我大哥离庄时行色匆匆,急于见你,是为了何事?”罗成道:“鲁叔叔是要阻我天南之行!”“飞雁”仇筠厉声道:“我大哥为何干涉你的行止?”罗成道:“鲁叔叔是担忧晚辈此行安危。”“飞雁”仇筠刺心锥骨地嘶吼道:“竖子,你既知道我大哥完全是番好意,你为何还动剑犯上杀了他!”罗成星眸一张,痛心道:“谁说我杀了鲁叔叔?”“飞雁”冷厉地请问道:“那我大哥是怎么死的?”罗成低沉地道:“晚辈未听鲁叔叔劝阻,想不到鲁叔叔以死相谏,举剑自刎,晚辈一时阻止不及……”

  “好一张能说会道的利嘴!”三庄主“白雁”卢立义悲吼道:“明明是你不识好歹,杀了我大哥,却推赖我大哥自杀,你以为无人目睹,就可以胡言乱语了吗?”

  罗成抗声道:“晚辈所言,句句是实,卢三叔不信,我夫复何言!”

  “飞雁”厉笑道:“好个句句是实,老夫要拿下你,不怕你不招认,在我大哥灵前认罪!”

  抬腕抽剑,就欲离鞍,倏见“七剑神君”挥手拦住道:“仇兄能否听我一言?”

  “飞雁”仇筠双目尽赤,强按悲恨道:“燕大哥有何指教?”

  “七剑神君”道:“咱们身为长辈,必须站稳‘理’字,好叫他心服口服,所以老朽想再问他几句,仇兄还请忍耐片刻!”

  “飞雁”仇筠愤愤复坐落鞍上,道:“燕大哥请!”

  “七剑神君”转首目注罗成道:“老夫问你几点,你愿作答么?”

  “晚辈知无不言。”

  “很好,你鲁叔叔以死相劝,举剑自刎,该是番好意,你自不能袖手而去,不作善后处置,对吗?”

  罗成黯然道:“晚辈就地埋葬了鲁叔叔,正欲路过飞雁庄时报讯通知。”

  “七剑神君”冷拎笑道:“这番谎言证明你前面的辩白全是虚伪,罗成,你以往并非如此,何以变得判若二人?”

  罗成心头大震,急急道:“前辈何作此言……”

  “七剑神君”冷冷一晒,道:“老朽与二庄主、三庄主闻讯前往收尸时,却见鲁大哥挺尸道上,你何尝有动手埋葬过。你那番话岂非全是谎言!”

  罗成愕然失声道:“不可能,明明晚辈已作墓立碑,怎会有假!”

  “可惜老夫亲眼目睹如此,既未见墓,更不见碑,难道竟有人再把尸体挖起来不成?”

  罗成心头疑念千转,不由得呆了,明明自己动手埋葬的尸体,又有谁把尸体挖了起来?

  只见“七剑神君”接下去道:“罗成,你知道我为何到飞雁庄去么?”

  话声一顿,他自己已回答道:“我是耳闻你杀了龙堡主,才急急来知会鲁大哥,想联手查究真相,现在却已不用查究了。”

  罗成再也受不了这层刺激,大声道:“我没有杀龙堡主……”

  “那么仁义可风的龙堡主是如何死的?”

  “他也是举剑自戕的。”

  “嘿嘿,有理由吗?”

  “为了……助我天南之行能够顺利……”罗成讷讷地回答,连自己都觉得这种回答实在勉强,勉强得难以使人相信。

  “飞雁”仇筠陡然厉笑道:“天下何来这种奇事,为了助你天南之行,龙堡主自刎于前,又说我鲁大哥自杀,系是阻你天南之行,燕兄,你能信么?”

  “龙堡主死讯传出,燕某确是不信,可是现在我觉得已无调查必要了。”“七剑神君”话声一顿,长叹一声道:“罗成,大错既已铸成,你必须勇敢负责,才不失为罗门之后,否则岂不辱没了令尊生前一世威名德望!”

  罗成呆呆站着,如置身在千年冰窖之中,他没有再说话,其实他已无话可说,纵是千言万语,说了无人相信,说了又有何益!

  “七剑神君”摇了摇头,又是一声长叹道:“我与令尊,交谊莫逆王庄主与三庄主与今尊也是交非泛泛,岂愿你罗氏一门,断绝香烟,若我是你,不如俯首认罪,听候发落。”

  罗成仍是默不作声,他变得神经麻木,眼前只见一片黑暗与噩梦。

  “白雁”卢立义此时目光一扫,大喝道:“来人,把此竖子拿下绑回庄去!”

  “是!”

  马队中立刻有二名堡丁,飞身下马,夹住罗成。

  罗成似已失去了反抗的勇气,既不表示,也不挣扎。可是这时,他耳中蓦听到有人以内功传音入密道:“罗公子,令堂卧病到床,已危在旦夕,你难道已不顾念了?”

  这丝语声人耳,使他如噩梦初醒,倏然回神!

  不错,自己生死何足惜,母亲危在旦夕,求药之行,岂可半途而废?

  他意随念发,双臂陡然一张,那二名堡丁怎抵得住,啊呀一声,二条身躯左右分飞,同时摔出五尺。

  这一来可火了二庄主仇筠、三庄主卢立义,同声怒叱,二条身影夹着二道剑光,向罗成刺到。

  罗成不惶对敌,忙退三尺。

  二雁一击未逞,身形凌空未落,如飞鸟渡枝,双双搭肩借力,剑身寒光,招展“南雁归阵”,再度刺下。

  这正是飞雁庄“飞雁剑法”中的煞招,鲁啸与这二位庄主,同盟结义,在江湖上合称“江南三雁”。合击之术,迥异天下各路剑法,罗成虽是剑中名家,奈何面对长辈,始终不忍拔剑,只靠灵巧身法问避,但在这合击之下,却遭了殃。肩头一凉跟着一痛,已被划下一道二寸长的口子。鲜血直冒,痛得他咬牙闭目,几乎晕了过去。

  在这惊险刹那,陡听到暗沉沉的围圈之外,有人轻喝一声:“打!”二点寒星,分袭双雁门面前。

  突然有人援手,是双雁想不到的事,暗器夹劲风已到眼前,自然先求自保,剑式一探,挥挡暗器,罗成都趁这瞬眼即逝的空隙,一声长啸,投身而起,越过马队包围,展出全身功力,向前疾掠离开。

  眼见罗成即将丧生剑下,竟然有人施暗器给予援手,使得双雁怒火冲天,双双大喝一声:“追!”二人心意相通,暂时不问施暗器的是谁,决心不放过罗成,要罗成剑下亡魂。

  却见“七剑神君”燕南松挥手喝阻道:“仇兄与卢兄,今夜我看不必追赶了!”

  双雁已飞身上马,问言一怔,“飞雁”勒缰道:“燕兄,鲁大哥死得不明不白,我若不拿住这竖子,实难消心头之恨!”

  “七剑神君”叹道:“贤昆仲悲痛之情,老朽岂有不知之理,但如此夜色,二位未必能追得上,依我之见,那竖子行踪已然明白,还怕他逃上天去么?”

  “白雁”问道:“燕见可是另有佳策?”

  “七剑神君”颔首道:“此去天南,至少有三月行程,仇兄与卢兄明天可立刻驰函武林同道好友,请他们注意竖子行止,予以拦截。至于老朽,也立刻修书一封,请二位派人星夜疾驰,送往南海少林下院,面交主持文殊大师,请他出面,只要能扼住往南通要道,谅那竖子插翅难飞,终必落网!”

  双雁听了这番话,觉得双管齐下,布成天罗地网,的确比此刻盲目瞎追要牢靠得多,不由齐齐颔首同意。

  七剑神君微微一笑,倏转目向刚才发暗器方向一棵树顶,扬声道:“刚才是那位朋友施放暗器?”

  夜空寂寂,哪里还有人回答。

  “白雁”卢立义道:“隔这么多时间,恐怕早已溜了!”

  “七剑神君”摇头道:“不会。老朽自见暗器,就一直注意树上动静,刚才若非关心贤昆仲胜败,早已动身搜了,现在搜也不晚。”

  此言一落,双雁立刻掠身而起,向大树上扑去!“咦!”只听得“白雁”一声惊呼,身影已自树顶秃枝上飞掠而回。

  “七敛神君”一惊,问道:“卢兄,什么事?”

  “白雁”手执一片白纸,递上道:“燕兄请看!”

  “七剑神君”接过,目注纸片念道:“要拿罗家子,请抵天王寺。”

  “飞雁”这时也掠身落地,闻言一呆,道:“燕见可知那天王寺在何处么?”

  “七剑神君”道:“老朽曾游南海,知道这座荒刹,乃在白云山麓,离少林下院不过百里之遥。”

  “自雁”道:“这么看来,纸上所言,确是可信。”

  “七剑神君”皱眉沉思道:“施放暗器于先,留纸泄机于后,此人是友是敌,当真令人猜测不透。”

  其实,三环先生行事,天下有谁能猜测得透。

  行行复行行。

  罗成终于到达了粤南,三千里路行程,三月时光,在他并不感到辛苦,可是他丰腴的面颊已经削瘦,一身衣服更脏得像丐帮子弟,满脸风尘之色,虽掩不住本来的面目英俊,却已不复是往昔一般衣采鲜明,气度飘逸的浊世佳公子。

  只因为三个月来,他犹如惊弓之鸟,唯恐再碰到意外变故,或有人阻拦,所以专拣荒村小道行走,有时日伏夜行,渴饮泉水,饥餐干粮,累宿荒林,过的生活,犹如野兽一般,与往昔一比,何异天壤。

  从人人崇奉的世家之后堕落到变成人人欲缉拿的凶恶之徒,境遇变迁之激烈,若要活下去,必须具有超人的勇气。罗成虽然受得住这份磨练,然而他的心情是可以想像的。

  他肩上的剑创已愈,然心头的剑伤仍在。连串变故的刺激,母疾之忧急,使得他的个性整个改变过来了,往昔是雍容大度,轻易不见怒容。然而现在,他却性烈如火,脸上不时透出悲怒的杀气,只是他自己对这种潜移默迁的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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