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中气氛低沉,只有二旁的一干香主及门口拖刀的弟兄不知就里,好奇地注视着他们的帮主,交耳窃议。
不知底细也不知利害的“瘟地太岁”眼见一场风光竟半途而终,憋不住这口气,忽大声道:“操他娘的,什么天星宫地星宫,要是敢来,老子就宰她个大八块!”
“托塔天王”倏地震天狂笑起来,笑毕道:“二三十年不见天日,如今总算如愿以偿,死又何憾,罗少侠,咱们已算是多活了几个月,能够与天星宫在江湖上拼一拼,活着扬名,死也英雄,我老牛是豁出去了。”
罗成这时才沉声道:“不,天星宫由我来对付,但是我这一身冤曲,尚清四位继续协助,不可中断!”
“沧浪神刀”叹息一声,道:“刚才老朽已筹想了一项查证行动,本想过了这二天,待开帮事情一完,先走一趟龙家堡,可是想不出天星宫竟然会破誓进入江湖,这一来,咱们变成了夹心饼,遭到了二面夹击。”罗成问道:“展大哥怎么会想起要去龙家堡!”“沧浪神刀”道:“公子说龙沐风自刎于堡中,遗言被人窜改,显得其中大有蹊跷,最大的办法,就是回到当地去查证。”罗成又问道:“展大哥用什么方法查证呢?”“沧浪神刀”道:“这点我已成竹在胸,详细计划,还待路上盘算!”罗成毅然道:“那就请展大哥按原计进行!”“沧浪神刀”道:“那十日之约怎么办!”罗成道:“由我一人前去应付。”“托塔天王”牛钊道:“这怎么行?怎能让你一人前去武功山送死!”罗成笑道:“不行又怎么样,难道大家一齐去送死?再说我已领悟天星武学基本心法,活命的机会至少比各位多一点。”“托塔天王”牛钊道:“那我跟你一齐去!”罗成沉下脸色道:“不行,你去了反成了我的累赘!”
话声一顿,接着道:“我心已决,各位不必再多说,不过这里的事,我必须作个交代,展大哥去龙家堡,钟大哥与褚老丈不妨也暂时离开此地,一来避避风头二来正好为我向各大门派帮会游说解释一下。这是一个绝好良机,我们要避天星宫,三环先生与正义帮主想必也在提心吊胆,逃避天星宫,一时无法再对我施展阴谋,所以趁此时机对各派下番解释工夫,谅必多少有点用处!”
“托塔天王”牛钊道:“少主,我呢?”“你专去拉拢绿林道,我不奢望他们帮我,但至少,希望他们不再站在莫贼那一边!”“瘟地太岁”急急道:“那这里怎么办?”
罗成含笑道:“这里仍是天下第一帮,由你暂代帮主之职,不过在我们离开这段期间,最好闭关自守,少到外面惹事生非。”“假如天星宫有人来怎么应付?”“客客气气告诉她们,我们已经离开就行了,千万不能动武。”罗成吩咐完这些话,然后对“沧浪神刀”等人道:“我要先走一步,各位也可以准备行囊上路了,路上最好化装一番,掩去本来面目。”
武功山上——
飘浮着片片白云,一阵雁儿掠空而过,发出声声的哀鸣,眺望无垠的田野,呈现着衰落萧条的景像,只有路边几株枫树上的红叶,飒飒地作响。
徐徐的清风,拂在人们的脸上,已感到深秋的凉意,整个大地,已进入了秋寂的季节,显得那么萧条,那么凄清。
然而沿着山麓的小径上,这时出现了一群人。这群人出现得相当怪异,竟然完全是衣着华丽,容貌美艳的女子,虽然年龄有大有小,可是那份雍容庄静的举止,犹像将相巨室之家的内眷,出游郊外踏青似的,可惜此刻却非踏青时节。
在最前面的是二个青衣少女,每人肩上却悬着长剑,距离五步后,是二名黄衣中年女人,脸上的表情,令人有高不可仰攀的感觉。
接着是一顶精致的黄金流苏小轿,由二名青衣少女抬着,轿帘深垂,轿中的人,显然身份极高。可不是,看那轿二旁护着二名黄衣年轻女子,还有四名金衣中年女子。
轿后又是八名黄衣女子。这一行二十名女子,加上顶轿子,真可算得行阵浩荡,令人侧目。
可是她们的步伐却是缓慢从容,缓缓向武功山南行去,不慌不忙,不像是赶路,倒像在浏览萧条的山色野景。
陡然,轿房的窗幔似乎动了动,轿旁的一名黄衣女子立刻举起手来,轻轻娇叱一声:“停!”
缓缓前的行列顿时止步,但除了发令的黄衣女子外,其余女子静静站着,头也不回,生像除了听号令外,别的天大事情,也不关心。
轿中这时发出了一阵似银铃般悦耳的语声:“云大娘,我发觉似乎有动静!”
四周山野寂寂,除了风吹草动外,连鸟儿都没有,可是黄衣女子却垂首道:“本堂早已发觉,只是他们既不敢接近,我们也不必去理会,依敝职想,他们遥遥跟随,或是仅为好奇,并非想要冒犯本宫,所以暂且静观再说。”
轿中人娇声道:“对,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云大娘,离商家祠堂还有多远?”云大娘回答道:“不过三里余。”“那么继续走吧,到了那边再休息。”“遵命。”云大娘举手一挥,轻喝一声:“走!”于是行列又动了,阳光照着那顶黄金小轿上,炫出了耀眼的光辉。从这番对话中,已可发觉,他们竟是百年未现江湖的天星宫人物,而轿中人物赫然就是天星宫主。
她们缓缓前进,足足走了一个时辰,才远远望见一座疏落的树林,围着一片矮屋,正门上悬着一块已斑剥的横匾,隐约可辨“商家祠”三个字。
这片商家祠五楹二进,外表已显得破旧,像久已无人祭奉,但门外部有一片颇大的平场,平场四角还耸立着人高的石鼎石炉,相当气派。
天星宫这一行女人走进平场,云大娘刚挥手下令停轿休息,祠后陡然刷刷掠出十余条黄色人影,竟是十余个身披黄色袈裟的年老僧人,个个手执禅杖,脸色沉肃,在祠前一排扇形屹立。但刚停下的天星宫一干女高手,却见如不睹,只有云大娘上前冷冷一笑,道:“和尚们,你们跟了好几天,终于露身了!”十余僧人中间一位白眉老僧合十稽首道:“老衲南海少林下院罗汉堂首席长老文贤,谨向女施主打问一讯!”云大娘道:“可是为了文殊和尚下落不明?”文贤大师电目倏张,神光如炬,沉声道:“据闻敝院方丈曾人贵宫,死于非刑之下,可有其事?”“有。”云大娘坦然颔首。文贤大师震声道:“那传闻之言是不错了!”云大娘道:“只错了一点,贵院方丈并未受刑,而是与本宫刑堂堂主力拼三招,死于掌下!”文贤大师悲忿地问道:“那遗体呢?”云大娘道:“已葬于白云山乱坟岗上!”文贤大师厉声道:“杀害敝院方丈,天理不容,老衲今天就要为方丈师见报仇了!”云大娘道:“大师,本宫素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天星武功,独霸天下,希望你大师三思而行,切勿妄逞无明之火!”
文贤大师震声狂笑道:“天星武功纵然能使天地变色,老衲今天也要舍身喂虎,替武林除此大害!”
话落袍袖一挥,疏林中倏涌出无数僧人,个个横杖屹立,把一块平场,围得水泄不通。
细数之下,却是整整一百零八僧,每个僧人的脸上俱都杀气蒸腾,这股冲霄杀气,使得阳光也似乎黯淡下来,匆匆地躲入云堆之中。
云大娘目光一扫,淡淡道:“看来南海少林下院似乎精锐尽出!”
文贤大师一哼,道:“老衲拼却面壁十年,今天也要开次杀戒!”
月落大地第九章 预卜先知
第九章 预卜先知
云大娘脸色一正,道:“大和尚,这个杀戒开不得,如是你大和尚不听我劝,只怕南海少林下院就此后继无人,永绝江湖!”
文贤大师仰天狂笑道:“南海少林纵然全部遭劫,还有少林上院——”
云大娘微笑道:“一言见机,大和尚不愧是少林高僧,我再问大师一声,还要再拼吗?”
文贤大师一哼,道:“老衲报仇之念已决,但多谢一言相点。老衲就请女族主后退准备,老衲要发动阵法了!”
云大娘身向小轿走出,这时轿中已发出一阵悦耳银铃语声:“大娘何必跟和尚多废口舌!”云大娘道:“敝职只是不愿天星宫方人江湖,就引起杀劫!”天星宫主在轿中轻笑道:“是他们找死,怎能怪我们!”语声一落,立刻叱喝道:“八院院主,四大执事听令,速摆十二星角阵拒敌!余者担任卫护!”“是!”
轿后八院院主与轿旁四大执事立刻掠动身形,像花瓣一般向四面散开,云大娘与另八名女子则仍围住小轿,静立不动。
就是这时,佛门金刚罗汉阵已在文贤大师一声震天大吼下发动了,与天星宫的十二星角阵恰好同时展开。
只见僧袍飘拂,人影旋转,接着每一方向,都是一排八名僧人,禅杖高举,向天星宫十二名女子当头劈下。
杖影盖到,阳光倏隐,杖风如涛,在阵中的十二名天星宫高手倏觉阵中一暗,四周都是逼人欲窒的劲气。
只见四大执事齐齐一声娇叱,剑光错飞,人也在阵中各自飞腾纵跃起来。
第一梯次僧人一击未中,人影交错中,第二梯次一排十二名僧人跟着出手袭击!”
若以人数来比,这天星宫八大院主,四大执事,共只十二人,投身一百零八金刚罗汉阵中,犹如浩瀚大海中几点浮萍,人数太少了,瞬眼即被一片杖风人影所吞没。
可是如果仔细观察,却见十二人分为十二角,无论如何掠腾封杖,飞腾拒敌,由不时露出杖影的剑光可以看出,十二角整整齐齐,绝不会突出差错,或内缩参零得不成星形。
十二人隐点天干之位,灵变中互有呼应,一动皆动,一静皆静,生像每人身上有根无形的线,牵在一人手中在采作指挥!
渐渐地,杖风愈来愈劲厉,人影也越转越快,整个平场,除了中间小轿所占的一块空地外,四围已变成了一层层起伏的波涛,在一阵阵厉喝声中,汹涌不已。
就连护在轿边的云大娘等八名女子也被一阵阵狂厉无伦的劲风,吹得衣角猎猎作响。
然而阵中的十二星角,也剑光大盛,相互穿梭,星形不时隐隐现现。显出战况愈来愈激烈。
轿中的天星宫主倏开口娇声道:“这佛门大阵的确不可轻视易与,十二名姐妹可能也累了。”
云大娘垂手道:“我看十二位姐妹之中,四大执事尚有攻击之能,八位院主却已只有拒敌之力了。”
天星宫主在轿中道:“倏令四大执事抢攻天罡之位,只要将那指挥的文贤和尚毙于剑下,这阵法不破自散!”
云大娘口中倏变出一声鸾凤长鸣般的啸声。
声越九霄,清朗已极!
阵中的星形顿时起了变化,四条剑光倏如轻天长虹,向文贤大师立身之位射去。
适在这时,文贤大师见十二梯次阵攻,竟突不破十二星角防守之线,久战无力,也动了真火,一声大吼,朗诵了一声佛号!
这正是施行倒转阵法的暗号,只见人影飞错中,倏响起三声惨号,二名僧人在剑光之下,拦腰而断。
双方几乎又同时变化发动,但却让天星宫四大执事开了利市。
然而这刹那,天星宫主倏轻喝道:“阵机变化间,必有空隙!大娘与二位侍者速速出手占其枢机之位!”
“是。”
应喏声中,云大娘与二大侍者身形陡然掠入罗汉大阵交错的人影中,剑如矫龙行事,纵横飞舞。
随着剑光经过处,必响起一阵阵惨号。阵中的四大执事,八大院主闻声立刻展开反击,这内外夹击是攻得恰是时候,早则无功,晚则必与前十二人一样陷于苦战,而就在这佛门大阵中已变未稳刹那,这一瞬间的空隙,顿使这座傲视武林的佛门大战陷于一片混乱中。
这不能不佩服天星宫主那锐利的目光,能够烛洞于机微之间。她所希望的,就是要罗汉阵混乱,既乱必不稳,败象已露,挽回就难了。
这些南海少林僧仗持的就是这座大阵,若论功力与单打独斗,怎会是天星宫的对手,如今阵势一乱,文贤大师顿感指挥不灵。
指挥不灵就难以变化,无法联力群袭,出手的威力无形之中减少了二倍以上,他急得连连叱喝,可是地上却躺了二十余具弟子尸体。
这不过是一刹那之间,天星宫却趁这混乱机会,个个展出了诡奇的剑法与雌威,剑起剑落中,惨号连声,血雨横飞。
云大娘倏转到文贤大师身前,沉声道:“大师,阵法已破,你还不发令撤退吗?”
文贤大师双目赤红,像受伤发狂的老虎一般,厉吼道:“贱人住口,南海门下只有杀身成仁之徒,没有贪生怕死之辈,老衲与你拼了。”禅杖呼地向云大娘扫去。云大娘一声轻唱,道:“我一番苦口婆心,点醒你不自量力而为,那知你和尚竟如此愚鲁不敏,罢了,我就成全你吧!”
身形旋转,长剑一挥,反向文贤大师劈去。
文贤大师一击未中,身退三尺,禅杖子举,正欲再进,身畔倏亮起一道其迅无比的电光,接着一阵娇笑,道:“老秃驴,姑奶奶送你上西天!”
剑光一过,文贤大师的人头已经落地,云大娘一呆,举目望去,自后袭击的却是瑶光侍者。
云大娘深深地暗叹了一口气,放眼场中,惨号接连不断地响起,但是南海的僧侣们都没有一个后退逃走,个个忘了生死,身躯硬往剑光上碰!
这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杀劫,站着的和尚愈来愈少,躺下的尸体却越来越多。
天昏地暗,愁云惨雾中,终于最后一名少林僧也倒了下去。这一场生死大搏斗终于结束,但云大娘心底的惊悸却久久不能平息。
这岂不是百年前,天星宫初履江湖时的惨象重演吗?虽然,百余年前,天星宫初履江湖时的情形,她并未目睹,也不清楚,可是其后的结果,她是知道的,因而她现在,并未因胜利而喜悦,反之,她在为天星宫又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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