崆峒掌门敖重光早已大怒,挺身上前二步,戟指喝道:“你二个无事生非,口出讥言,莫非找死?”
“找死!”“沧浪神刀”展雄哈哈一笑,道:“咱们在林中听了半天,你这位大掌门居然毫未发觉,还敢说大话!”
崆峒掌门老羞成怒,脸色飞赤,嗖地亮出长剑,叱道:“好,通名受死!”
天寂大师伸手一栏道:“敖掌门人暂息雷霆之怒,罗家之事尚未结束,不必多生枝节!”
接着向“沧浪神刀”展雄合什道:“老施主眼生得很,老衲少林天寂僧,请问二位施主是何方人物?”
“铁面飞卫”钟灵山大刺刺地道:“咱们天下第一帮,老哥为帮主,老夫总护法。”
天寂大师白眉一皱,道:“老衲痴长一甲子,怎未听说江湖还有这号帮会?”
“沧浪神刀”展雄一持黑须,道:“本帮创立已久,只是秘而未宣,最近准备再人江湖,开张大典的帖子已经分送八派三帮,你和尚回山自会知道。”
红云帮主哈哈一笑,道:“这天下第一帮的名字取得妙极了,请问贵帮自称天下第一帮,莫非我红云帮及丐帮,还有花衣帮都变成了第二帮?”
“沧浪神刀”微微笑道:“阁下大概就是红云帮主了,帮主要这样奉承本帮,老夫极不反对,自信也当之无愧!”
红云帮主又笑了,他的绰号本就是“笑面财神”,但长笑中却蕴涵了无穷杀机。
笑声一落,他语声如铁,道:“你是在做梦,我贾不为奉承过谁?今天就称称你老头子全身骨头重几斤,配不配当天下第一帮的帮主!”
说着已伸手探腰,取出一抖竟是一根特别的软索。这根软索天下少有,竟以一百零八只制钱,以金银发丝,串连而成,正是他的成名兵器“金钱吊命索”。他那“笑面财神”四字,一半也由此而来。
二方面的气氛是愈拉愈紧,反倒使罗成变成了局外人,静静看着这番连台好戏!
天寂大师究竟是出家人,有几分涵养,见战机又将触发,忙喝道:“贾帮主且慢动手,老衲还有话问!”
接着沉声道:“请问二位施主,贵帮建坛何方!”
“沧浪神刀”回答道:“近得很,就在飞来峰后,九溪十八涧。”
正义帮主倏哈哈笑道:“原来是个强盗窝!”
“铁面飞卫”接口道:“瘟地太岁早经帮主收服,洗心革面,纵是强盗窝,但总比你这个瞎了眼睛,味心盲从的伪君子要好得多!”
“住口!”龙三游厉喝道:“你敢骂本帮帮主?”
“铁面飞卫”冷笑道:“嘿嘿,被老夫骂的人,还够得上字号,像你,就是跪下来求老夫骂,老夫也懒得放屁!”
天寂大师也微微温怒了,沉声道:“老施主太狂了!”
“铁面飞卫”一哼,道:“老夫向来就是这种脾气!”
天寂大师一拂袍袖,怒气渐升,喝道:“还未请教二位施主大名!”
“沧浪神刀”展雄晒道:“以老夫辈份而论,报出名来,你和尚恐怕不知道!”
天寂大师冷哼道:“就是上朝百事,只要是高手,以老衲这把年纪,还不会疏漏不闻!”
“嘿嘿,老和尚,你听清楚!”‘沧浪神刀’接着慢吟道:“沧浪云水怒涛深,一刀横波鱼龙惊,寒光上绕三界天,落地片片成龙鳞!老和尚知道这是谁吗?”
天寂大师颔首道:“这是四十年前形容一位绝顶高手‘沧浪神刀’的诗句,据闻这位展雄身怀绝世刀法,刀出见血,从不施第二刀,一刀不胜,天大怨仇,也一笔勾消。但他已死四十年,那绝世一刀也已失传,施主提他,莫非已得这‘怒龙一斩’的真传?”
“沧浪神刀”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四十年未履尘世,还有人记得老夫,哈哈哈哈……”
他在忘情大笑,豪情大发,天寂大师等人却脸色骤变。老和尚疑问道:“老施主难道就是‘沧浪神刀’展大侠片
“和尚你不信?”
天寂大师道:“贫僧的确难信!老施主腰际佩刀,形色虽似,却骗不过贫僧双目,显系新铸不久之器,岂是四十年前旧物!”
“沧浪神刀”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少林高僧的谨细观察力,当下笑道:“刀是新器,人却是旧人,和尚你不信,何妨试我一刀!”
天寂大师身后的屠云沙倏上前道:“师叔,请准云沙上前一战!”
天寂大师早已心动,见屠云沙飞出来,自然高兴,沉声道:“贤侄,千万小心,若觉不敌,立刻退身!”
“是。”屠云沙应了一声,抽出九环刀上前一站,朗声道:“少林门下屠云沙请求一战!”
“沧浪神刀”脸色一沉道:“老和尚,你怎么派个毛头小伙子出来,莫非看不起老夫?”
天寂大师一哼,道:“屠师侄是敝派掌门人关山门弟子,已得师兄天痴七成真传,再说贫僧未尝与你心怀敌意,只不过想证实施主所言而已,莫非你施主情虚而怯?”
“好个激将法,老夫若不露一手,真要被你们当作冒牌货!”沧浪神刀说完已抽出紫金鱼鳞刀,横刀胸前,右手握刀柄,左手二指捏刀尖。
他倏先向静静而观的罗成笑道:“罗公子,请勿介意打扰,暂让片刻,让老夫试试四十年未用的刀艺,利是不利!”
“请!”罗成立刻退立旁边。
“沧浪神刀”这才上前五步与屠云沙正面而立,微笑道:“小辈,你出招吧!”
屠云沙丝毫不敢大意,九环刀哗啦啦地一抖,刷地轻轻划出一式虚招。正是少林三十六手达摩刀法起手式。
强敌莫测,他不过是点一点,探探虚实。
哪知“沧浪神刀”的“怒龙一斩”都是敌动即发的特征,只听得一声大喝:“小伙子,注意了!”
鱼鳞刀一出手,在朝阳下唯见金光暴涨,随即如怒龙戏水一般,翘腾转滚,紫金光芒幻成一条鳞片闪烁的老龙,刹那之间,刀风生啸,把屠云沙罩人紫金色的华盖之下。
“怒龙一斩”虽名为一招,这一招却是变化无穷,幻影无方,怕不有十几式之多,以十几式招法要融合在这一招之中,可见这招刀法之快与猛。
屠云沙心中早有准备,“沧浪神刀”的刀一递出,他已运足十成功力,达摩三十六刀精着连环而出。
可是他刚变一招,满眼俱是金色刀光,耀得他根本分不出对方的刀身究竟在那里?自然更分不出对方所要袭击的部位。
大惊之下,身形连变三个方位,目光疾转,瞥见前后上下俱是金光刀风,触身生寒,好像人在铁桶之中,怎么退也退不出这片刀光的围困。
这情形看得天寂大师神色大变,他怎能袖手坐视师侄命亡刀下,震惊之下,一声大喝,衣袖倏鼓,隔空疾扫而出,“沧浪神刀”已退出五步,道:“和尚你急什么,老夫身为天下第一帮帮主,怎能与小辈计较?只不过让你瞧瞧四十年未现江湖的绝世一刀!”
再看场中,只见屠云沙站在场中,呆若木鸡的直喘气,身上衣衫已破成片片碎布,被汗水粘在身上。命虽未伤,但这付狼狈之相,却已使人感到惨不忍睹。
天寂大师沉喝道:“屠师任回来!”
屠云沙这才如梦初醒,暗然垂首回到天寂大师身旁咽然道:“晚辈有辱少林门户,请师叔赐罪!”
天寂大师挥手安慰道:“事出意外,这是老衲之过,不能怪你!”
头一抬,目注“沧浪神刀”道:“好刀法,果然是展大侠,不知道那一位又如何称呼?”
“铁面飞卫”钟灵山也沉声吟道。“往返五十里,席间酒仍温,铁面除好恶,掌下判死生。”
天寂大师神色又是一变道:“莫非是名震大江南北,失踪三十年的‘铁面飞卫’钟大侠?”
“铁面飞卫”道:“你和尚是否不信,也要我表演一番?”
天寂大师合十道:“岂敢,但不知二位大侠是路过,还是特地来此?”
“沧浪神刀”展雄含笑道:“路过好奇,所以想观个究竟!”
天寂大师道:“没有别意?”
“沧浪神刀”道:“既知究竟,老夫与钟老弟也不能不参加一份,为江湖主持公道。”
“笑面财神”哈哈笑道:“欢迎欢迎,正不知二位意见如何?”
“沧浪神刀”道:“说出来,恐怕你这位财神会生气!”
“哈哈,放心,世间之事,本各见仁见智,我贾不为还有这一份肚量。”
“沧浪神刀”道:“你贾帮主既然这么说,老夫就宣布了,对老和尚的处理办法本帮全部不同意!”
天寂大师道:“若依老施主,该如何处理!”
“沧浪神刀”转首问“铁面飞卫”道:“钟老弟,你认为该怎么办?”
“铁面飞卫”道:“先把‘三环先生’莫于道找出来,再重新对质,真相未明之前,罗公子有完全之自由,不受旁人干涉!”
崆峒掌门敖重光厉声道:“这岂是公正之言,你们分明在为罗成帮衬撑腰!”
“沧浪神刀”大笑道:“天下第一帮的宗旨,就是扶弱锄强,专打天下不平。罗公子的情形,正适合本帮宗旨,就算为罗公子撑腰,有何不可?”
崆峒掌门怒喝道:“假如本掌门不同意呢?”
“不同意尽可退出不管,并无人要你崆峒派非管不可?”
崆峒掌门气得眼珠翻白,大叫道:“若本派非管不可又如何?”
“沧浪神刀”脸色一沉,冷冷道:“谁不服气,都可以冲着天下第一帮说话,反正这件事,老夫是管定了。”
话声一顿,注视天寂大师道:“刚才你和尚说过不论罗公子有罪无罪,必定交出罗夫人,这句话算不算数?”
天寂大师道:“老衲既已负责,岂能言出不算!”
“沧浪神刀”颔首道:“很好,罗公子,要他们把令堂送往何处?”
罗成面有难色,道:“在下家已毁,容我想想……”
“铁面飞卫”接口道:“罗公子若无适当地方,就不妨暂时借居本帮。”
罗成一揖道:“多谢二位前辈!”
“铁面飞卫”对天寂大师道:“和尚,你已听到了,咱们就在九溪十八涧本帮总坛坐候你送罗夫人了!”
说完对罗成道:“公子若已无事,何不到本帮一游!”
罗成拱手道:“区区先行告别,日后自当有所交待。”转身与“沧浪神刀”“铁面飞卫”扬长离去。
崆峒掌门是气极。身形一长,就欲扑出去阻拦,正义帮主却低喝道:“咱们暂忍几天,等他们立帮大典之日,嘿嘿!还怕出不了这口气。”
罗成在“沧浪神刀”与“铁面飞卫”一吹一唱,巧妙的安排下,名正言顺地留在九溪十八涧,天下第一帮的总坛中。
第二天中午正在大厅中商议,只见“瘟地太岁”飞奔进来报道:“帮主,正义帮派人送罗夫人来了!”
罗成一跃起,大喜道:“在什么地方?”
“已到寨外。”
“沧浪神刀”站起来道:“咱们一齐出去迎接吧!古坛主,你立刻命人在后寨准备一间好房间,拨二名女眷侍候。”
“是。”
于是一行人直奔寨外。
只见寨门口已停着一顶像木床一样的躺轿,挂着紫红色的流苏帐,除了二名轿夫外,还有一个年轻人,竟赫然是少林弟子赵希凡。
只见赵希凡拱一拱手,冷冷道:“在下奉师叔之命,护送令堂来此,请你看看,若无其他,在下就告退了!”
罗成闻言立刻奔近轿边,挑开帏帐。探首一望,只见母亲静静地躺在轿中,盖着棉被,阖着眼皮,似在熟睡!
睽违半载,历尽艰险,如今重睹慈容,使得他心中一阵激动,俯身轿边,轻轻唤道:“妈……孩儿在此……”“妈……您还好吗?”
连叫二三声,床上的罗夫人依然丝毫无反应,似已熟睡。罗成心中蓦地升起一股不祥之念!“莫非已经死了!”惊疑之下,立刻手伸入被中,抓住母亲手腕,按住脉膊,却感到脉膊仍在跳动,而且跳动得很正常。“妈……妈……”他透了一口气又连叫二声,见仍无反应立刻钻出帏帐,转身问赵希凡道:“这是怎么回事?家母以前不会这样!”
赵希凡冷冷道:“据说令堂这两天颇为痛苦而不安定,为怕途中辗转滚落轿下,所以临行时大夫给她服下了安眠药物,可能要到夜里才能醒来。”
这时,“沧浪神刀”等人也一齐走过来探视,闻言道:“罗公子,还是抬进去吧,少林高徒之言,谅必不至有错。”
罗成点点头,“托塔天王”牛钊一挥手,立刻上来一名帮徒,连轿抬起,进了大寨。
“沧浪神刀”笑道:“少林高僧果是信人,请小兄弟回复令师叔,本帮主感谢他守诺之义!”
罗成也一揖道:“在下也多谢赵大侠沿途辛劳,护送照顾之德。”
赵希凡冷冷道:“不必了,敝师叔命在下转告帮主,大典之日,还要上山恭贺贵帮开张之喜!”
“哈哈哈,欢迎,欢迎。”
“任务已了,在下就此告辞!”
赵希凡一抱拳带着二名轿夫立刻转身而去。
罗成已迫不及待地奔向后寨,“沧浪神刀”与“铁面飞卫”“瘟地太岁”三人仍回到大厅落地。
“瘟地太岁”首先道:“看来这位正义帮主倒还是一个人物,言出信守,毫不拖泥带水。”
“沧浪神刀”叹道:“我当时以为他必是莫于道的同党,如今看来,倒是我多疑了。”
“铁面飞卫”道:“罗夫人是送来了,但是我想莫于道决不会如此甘休,就是正义帮主,也不会把上次那口气,蹩在肚里,不想报复,恐怕后面还有鬼计!”
“沧浪神刀”笑道:“罗夫人送了回来,咱们已无顾忌,纵有鬼计,只要咱们小心防范,有什么可怕的。倒是立帮大典,还存下二十天,听刚才那个少林弟子,口气不善,恐怕还有一场好戏,咱们得准备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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