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极了!黄姑娘!我们走吧!”
黄莺冷冷地道:
“我才不跟你一起呢!你在你们家花园里,跟你父亲联合起来欺负我!”
骆仙童为之一怔,骆季芳已经明白金蒲孤的用意,忙笑着道:
“黄姑娘,现在情形不同了,我敢担保他现在不但不敢欺你,还会处处听着你……”
黄莺眼珠一转道:“好!那他就得先叫我一声姑姑!”
金蒲孤笑着道:
“黄莺,你这不是胡闹吗,你跟他差不多大,怎么能做人家的长辈呢?”
黄莺咽着嘴道:
“我不管,他叫你姑丈,我叫你作金大哥,我就长他一辈,他应该叫我姑姑!”
金蒲孤不禁语为之塞,骆季芳却笑着道:
“姑姑就姑姑吧!黄姑娘,我这个侄子很淘气,你可得管着他一点!”
黄莺大笑道:
“不要紧,我既然是他的长辈,当然就有管教他的责任,他答是敢淘气,我就打他的屁股。”
笑着拉了刘日英就走,而且还回头对金蒲孤道:
“金大哥,你们可得快点来,别让我们等得太久!”
她还嫌刘日英走得太慢,干脆将她背在身上,一溜烟似的向山下奔去,骆伯芳忙带着泱泱不乐的骆仙童追了上去,现在,一度成为战场的山顶只剩下金蒲孤与骆季芳两个入了。
在这次火杂山的聚会中,没有人受伤,也没有人死亡,斗智的场面多于斗力的机会,然而金蒲孤的心中却更沉重了,因为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从前,他只须面对一个刘素客,这个敌人虽然狡猾无比,却有着不会武功的缺点,现在他的敌人增加了,骆仲和的态度暖昧不明,陈金城是棵两边倒的墙草,孟石生是仇深怨重,又加上一个浮云上人,站在一个莫明其妙的立场上同他作对,使他感到真正的穹于应付!何况还有着其他许多说不出的烦心事!”
骆季芳不明白他的心事,见他还站在原地发呆,忍不住笑着推了他一下道:
“我们也该走了吧!”
金蒲孤漠然地点之头,缓缓地移动脚步,并肩向山下走去,骆季芳笑笑又道:
“你的安排真好,把一对小儿女放在一起,相处一段时间后,他们自然能培养出感情来!”
金蒲孤叹了一声过:
“恐怕事情不会像你所想的那么乐观,黄莺人小鬼大,她不是那么简单……”
骆季芳一怔道:
“你是说她争着要做姑姑的事?那只是她的小孩子性情,喜欢抢着做长辈吧了!”
金蒲孤摇摇头叹道:
“黄莺能这样就好了,我只怕她是看穿了我们的用心,所以才提出辈份这个差距,叫仙童与我们都断了念头!”
骆季芳不禁一呆道:“我没想到妮子如此鬼精灵!”
金蒲孤造;
“我也没想到,我是从日英的眼中看出来的,她对你们太阴素女型的人知之甚详,所以我才叫黄莺伴她在一起,看看她是否能有一个转移的办法!”
骆季芳忧形于色,变得十分抑郁,金蒲孤低声道:
“为了你,我总尽力成全仙童,不过我必须把话说在前面,万一无法改变黄莺,你还是设法使仙童改变一下的好,感情是个泥淖,愈陷愈深,很可能会毁了他!”
骆季芳长叹道:“这恐怕也不容易,今天我看那孩子的情形,分明陷溺已深……”
金蒲孤道:
“刘素客还有两个女儿,假如能让他见到最小的一个,也许可以使他改变一下……”
骆季芳睁开眼睛,流露出一片茫然的神色,金蒲孤继续道:
“她叫刘星英,品貌是不必说了,更增长音律,假如能叫仙童听她一曲抚琴,保管能使他如痴如迷,不过这种机会也很难安排,只好慢慢来吧!”
骆季芳轻轻地道:
“一切全仗你了,今天我才知道自己太浅薄了,对身外的一切知道得太少了!”
金蒲抓微微叹息道:
“什么都是环境造成的,当我在天山大漠中学武练功时,我也没想到这个世界是如此的错综复杂,接触得越多,知道的越多,我才发觉自己的欠缺,因为我不懂的也更多了!”
在无限的感慨中,夫妇二人步上了归途,行出一阵,金蒲孤的眼尖,忽然看见路旁的岩石后人影轻闪,好像是在躲避他们,他心中一动,抬头向天,恰好有一头苍鹰在云际回翔,于是地抽出一枝骛翎长箭,搭在弓上,笑向骆季芳道:
“好久不练射了,恐怕技术生疏不少,难得有这头该死的畜生作个活靶,你要我射他什么部位?”
骆季芳莫明其妙地道:“我们快点赶路回去吧!你何必又造杀孽,它又没惹着你!”
金蒲孤道:
“它虽然没惹我,可是我对这种恃强凌弱的畜生最瞧不顺眼,我在天山练箭时,就是用天山的雪雕作为靶的,见猎心喜,也是人情之常!”
骆季芳见他兴致勃勃,也就不忍心扫他的兴,想了一下道:
“听说鹰眼最利,你一箭射瞎它的两支眼睛,叫它以后无法看见东西,就不能再欺负弱小了!”
金蒲孤笑道:
“你这简直是出难题了,一箭贯双目倒还容易,要留下它的性命,不是存心考我吗?”
骆季芳笑道:
“你在我二哥的家里表演射技时,连蜂尾上的刺都能中的,比起来这又算得了什么?”
金蒲孤道:
“那是在避风的室内举行的,而且距离只有百来步,现在那畜生高居百余文,上空的风势又疾,……”
骆季芳道:
“我对干射箭之道懂得不多,可是我听说射技在于心眼手法,与远近无关,目之能及,箭出无虚,假如你认为困难,我可以把它引下来一点!”
金蒲孤微笑道:“你还有这套功夫?”
骆季芳笑笑道:“在雁荡山上我有驱雁之能,自然也有召鹰之术,你瞧着吧!”
说时握口作啸,声若鹰吸,那头苍鹰被啸声所引,双翅一收,如星九下落,直向他们的头上阵来!
金蒲孤等到差不多的距离,突的一箭脱弦而出,那头苍鹰的目力也很锐利,居然看出下面的人企图对它不利,双翅忽展,平空上腾,长箭在它的腹下碎啸而过.骆季芳一怔道:“这头畜生好像受过训练!”
金浦孤也是微怔道:
“我从学成到今,向来箭无虚发,今天在这头畜生面前倒是丢了大人,我就不信它能强得过我去,看它用什么方法逃得过我第二箭!”
再次搭矢引弦,根本不加瞄准,又是一箭射击。
这一箭他是用出了真功夫,长箭追在苍鹰背后,扶摇直上,那头苍鹰也异常狡猾,居然忽在忽右,作迂回前进,长箭追了一阵,始终无法接近它的身体,片刻之后,箭势力竭,苍鹰忽地回身,尖啄一探,将他的长箭衔在口中,展翅排空而去,而岩石后面,却传出一声惨呼!”
金蒲孤望着头苍鹰发征,骆季芳却为惨呼所引,连忙飞身过去,石后摇摇幌幌冲出一人,双手掩着目部,鲜血直流,口中大叫道:“金蒲孤!你好狠的心……”
金蒲孤也过来了,从衣着身材上,认出那人正是最先离去的崇明散人,不禁一呆道:
“你怎么在这里?”
崇明散人痛得双脚直跳,骆季芳连忙上前伸手在他胁下一点,制住了他的穴道,扳开他的双手,只见他的双目都被利器刺盲了,血流不止,乃回脸对金蒲孤道:“这是你下的手?”
金蒲孤点点头道:
“是的!我早已发现岩石后面有个鬼鬼祟祟的人影,恐怕是对方的埋伏,所以假托射鹰为藉口,实际上那一箭是以人为的…,。
骆季芳从身畔取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点药末,敷在伤口上,流血顿止,从崇明散人的脸部表情来看,好像也不再疼痛了,才拍开他的穴道。
崇明散人立刻叫道:“金蒲孤!你为什么这样狠心?”
金蒲孤道:
“谁叫你躲在石后行动鬼祟,处在我的境地,不能不处处小心,为了避免暗算,自然只有先下手为强了,这怎么能怪我呢?”
崇明散人木然片刻,才顿足长叹道;
“这或许是天意,上天假手你来施行我罪恶的惩罚!”
骆季芳却问道:“你不是到万象别府投奔刘素客去了吗;又躲在这里干什么?”
崇明散人掷出腰下的一个包袱道:
“我把这件排云宝衣送给你们,虽然它不是原件,但至少对你们有点用!”
骆季芳征了一征过:“是真的?”
崇明散人苦笑一声道:
“自然是真的,否则我何必留在此地,经过今天一场教训后,我才真正地觉悟到刘素客那人的可怕,我不想再去自投虎口了……”
金蒲孤与骆李芳对视一眼,崇明散人继续道;“我承认我是个坏人,对孟依依所做的一切全是事实,然而我并没有存心杀死她,我是真心地喜欢她,可是她的人嫁给了我的儿子,心交给了凌一奇,使我半点机会都没有,我只好用那个方法去得到她,谁知真有那么巧,我的儿子偏偏在那个时候回来了……”
金瓶孤默然片刻道;
“你的一切作为我不愿置评,然而你后来帮助刘素客作恶,在水晶宫底将我与黄莺……”
崇明散人叹道:
“我并非存心想害死你们,那是我与刘素客的交换条件,我早就知道凌一奇想杀死我,刘素客答应帮助我对付凌一奇!我帮助他杀死你……”
金蒲孤呼了一声道:
“我是个外人,你拿我作为交换条件犹自可说,黄莺是你的孙女儿……”
崇明散人道:
“可是黄莺在凌一奇的教唆下,对我恨之切骨,她迟早会杀死我的……”
金蒲孤道:“即使她真的杀了你也不为过!”
崇明散人叹道::
“不错,假如她真的是为了替母亲报仇,我也情愿死在她手下,然而她只是凌一奇用作报复的工具,我不能叫凌一奇趁心快意!”
验季芳道:“这话是怎么说呢T”
崇明散人道:
“凌一奇后来武功与邪术突飞猛进,假如他想为孟依依报仇,杀死我并非难事,可是这个人心胸险毒,他非要我死在自己的孙女手中才觉得满意,我的行为固然无异于禽兽,他却非要我们黄家全做禽兽……”
金蒲孤道:“这恐怕是你的辨词吧?”
崇明散人怒道:
“到了这种程度,我自己还有什么好辨的,孟依依是我儿子杀死的,我儿子自杀了,这是他最不甘心的事,在他的心中,认为我儿子应该杀死我才对,他曾经对着我和子的尸体说:‘你想用一死逃避责任,我非要你的女儿去完成它’!这是我亲耳听见的!而且他的居心极为险毒,他一面教黄莺武功,一面叫她恨我,却并不将她带走,存心要我再演一次兽行,使我杀死黄莺!”
金蒲孤冷冷地道:“你的确可以这样做!”
崇明散人大声道:
“我若是有这个居心,黄莺还能活到现在鸣,凌一奇在她七岁时,开始教她武功,我不知有多少机会可以杀死地,然而我没有这样做!”
金蒲孤立刻遭:“可是到了最后,你毕竟还是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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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崇明散人一叹道:
“那是为了你的原故,你一来,把我的打算落空了,我不得不采取那种手段!”
金蒲孤奇道:
“你有什么打算?”
崇明散人叹道:
“我自知罪通于天,并没有想到此生能有善终,可是我绝不能叫凌一奇的报复手段得逞,原来我打算挨下去,等有一个机会先杀死凌一奇,然后再把原委告诉黄驾,听凭她如何处置我,然而你来了,我不知道你的来意究竟如何,以为这是凌一奇的另一个阴谋,我别无选择,只好先杀了你们再说!”
金蒲孤默然不语,慢慢地思索他话中的真实性,崇明散人叹道:
“你不必怀疑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现在只想把真话告诉你们后,可以安心求个解脱,本来我还想活着眼见凌一奇伏诛后再求一死的,现在你把我的眼睛弄瞎了,这个愿望将永远落空了,凌一奇也够阴险的,他知道我投靠刘素客的目的在对付他,竟然也走这条路子,与刘素客暗通声气,今天刘素客将我遣送到此地来,是存心牺牲我了、所以我不想再回去……”
金蒲孤叹了一声道:
“那你为什么不正大光明地出来跟我打个招呼,鬼鬼祟祟地躲在岩石后面!”
崇明散人道:
“我存心脱离刘素客,而又带着这件排云宝衣,自然要避忌孟石生等人,我必须确知他们不在后面,再出来与你说明,谁知你的箭来得这么快!”
金蒲孤征了一怔道:“我这一生第一次使用暗箭伤人,想不到就射错了对象!”
骆季芳忍不住埋怨他道:“你也是的,为什么不看看清楚,糊里糊涂就放箭!”
金蒲孤道:
“此时此地,非友即敌,假如是我们自己人,一定不会躲我,怎么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崇明散人长叹道:
“不用说了,这是夭命,天竟如此,夫复何言,只希望你们善用此衣,替我……”
金蒲孤连忙道:
“假如你希望我代替你杀死凌一奇,那可办不到,他用心虽恶,尚未至可诛之列,除非他再做出什么罪不容恕的事,否则我没有理由去为难他!”
崇明散人一叹道:
“我没有这个意思,现在事情已经公开了,黄驾在你的教导下,不会再受他的利用了,对凌一奇来说,这已是个很大的失败,我也不想报复他了,我只希望你替我好好教导黄莺,让她成为一个堂堂正正的人,将来有个好的归宿,就是我最大的安慰了!”
金蒲孤不禁对之默然,良久才道:“那么你……”
崇明散人叹道:
“我这一生多行不义,非一死所能赎,上天叫我暗了眼睛,大概是还要我多受些活罪,我绝不能逃避,听天由命,在黑暗中摸索到死吧!”
骆季芳十分不忍,连忙道:
“你可以跟着我们,虽然无法使你的眼睛复明,至少可以叫你安渡余生!”
崇明散人苦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