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妙真人已在地下等候,见性大师逐放手飘落,二人在乱石峰峨的谷地上找了片刻,又发现了几滴鲜血。
就这样走一阵找一阵,终于等到了红日高升,阳光虽然照不到阴森的谷底,却将濛濛的迷雾收了去。
视界突明,他们看见了远处一道流洞,洞旁长着三数修复,竹叶飘摇处,露出一间茅舍!
在这绝谷之下,居然会有人筑屋而居?
不过他们从沿途的斑斑血迹上,断定金蒲孤所去的方向正是那茅屋,遂匆匆地赶了过去!
走到茅屋附近,两个人都自然而然地放轻了脚步,慢慢地过去,在竹叶的掩盖下,他们看见茅屋上开了一扇窗子,窗门用竹棍支了起来,可以一直看到里面!
金蒲孤坐在一张桌子旁边,脸色十分苍白,足见他失血很多,一个相貌清瘤的老者,正在替他疗治创口。
默然片刻后,那老者好像已经做完了工作,在他的耳上贴了一张膏药,然后轻叹道:
“你们金家好像注定没有耳朵的,不过你这一支耳朵丢得可冤……”
金蒲孤淡淡地道:“没什么可冤的,输了就该认输,我不能失信于一个女子!”
那老者轻叹道:“小信不践,并不会影响你的人格,因为你身上还负着更重大的责任,你知道所失的井不仅是一只耳朵,要是你来迟一步,或者刚好我不在家,那会怎么样?”
金蒲抓不耐烦道:“那也没什么,最了不起麻烦替我挖个坑而已,这样你也轻松了……”
那老者脸色微温地道:“你这孩子怎么脾气那么倔,要不是我受了你师父谆谆关照,我才不理你呢?”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你敢吗?”
老者很生气,吹着胡子道:“我是不敢,不过你要记住这是第几次了……”
金蒲孤淡淡地道:“我当然记得,这是第二次,你还欠我一次服务呢!”
那老者很很地道:“我真希望赶快把债还了,免得老是受你的气……”
金蒲孤谈笑道:“你不要急,机会马上就来了,我保证你在日落以前,可以离开这个绝谷,从此海阔天空随你的高兴去进游了!”
那老者一怔,目光移向窗外道:“这两个人也是你的对头?”
元妙真人与见性大师也为之一惊,自己一路潜行过来,寸草不惊,谁知早已落在人家眼中……。
金蒲孤却轻轻一笑道:“不!是朋友!”
老者怫然不悦道:“你怎么把朋友乱带到这儿来?”
金蒲孤笑笑道:“那都是为了你着想,我知道你在这里憋得很难受,一心想早点出去,可是我又很少有需要你服务的机会,所以只好把人家的事也拖到头上来,让你早点超生!”
说完又对窗外道:“大师!真人!奔波终夜,二位也该累了,不如进来喝杯茶歇歇如何?”
元妙真人与见性大师脸上都是一热,只得现身出来,朝茅蓬走去,金蒲孤却像自己是主人一般,拉开了茅屋的草扉笑着迎客道:“请进!请进!”
两个人进了茅屋,金蒲孤又指着那老者道:“这位耿不取老先生是家师的老友,闻名知人,便可知道他是耿介为怀,一毫不轻取于人,连一句客气话他也受不了,因此二位千万别跟他客气,要是一掉虚文,他来个拂袖而退,二位所托的事可就难办了!”
元妙真人与见性大师都莫明其妙,心想这老人既是他的师门好友,怎么他讲话的态度如此随便!
虽然金蒲孤已经那样说过了,可是这两人的态度却不敢那么怠慢,一个合计,一个稽首。而那个老者耿不取却连忙跪在地下,对他们每人都磕了一个头!
见性大师不觉一惊道:“老施主!这是做什么?”
耿不取气呼呼地站起来道:“那小子已经说过了,我是个倔老头子,一介不轻取,你们还是要这样,我有什么方法……”
见性大师一愕道:“老钠等是因为施主乃金大侠师尊之友,因人敬人……”
耿不取连忙摇手道:“别提那小子,你们别想在他们师徒俩身上沾到一点好处,十年前老头子上了他师父一个当,要他帮一点小忙,结果被他们羁入圈套,到现在还不得自由,现在这小子又给我惹麻烦了……”
金蒲孤微微一笑道:“别吵!别吵!要麻烦也只是这一次了,真人!大师,你们的问题现在可以提出来了!”
见性大师一怔道:“大侠莫非已经知道了?”
金蒲孤微笑道:“知焉不详,还是你们自己说一遍的好,耿老先生对于天下事天下人无不尽知,你们要问的这个人,可以包在他身上探出来龙去脉!”
见性大师与元妙真人对望一眼,二人都不知如何开口。
末后还是见性大师道:“提起此人只怕很难令人相信他能给少林武当甚至整个武林构成莫大威胁,因为他根本不是武林中人……。”
金蒲孤微笑道:“这不足为奇,像这位耿老先生他在武林中也籍藉无名,可是武林中任何一个人都不在他眼中,据他说到现在为止,他还没有遇上一个足以今他心诚悦服的人……”
耿不取连忙道:“小子!你别把我的话曲义解释,我只说没有人能找我的麻烦而已,像我这样的个性,根本也没有机会与人惹起纠纷,自然也不会有麻烦了!”
金蒲孤笑笑道:“谁要是敢找你的麻烦,那真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在你那穷天澈地的搜索功夫与杯弓蛇影的布置之下,那一个人能逃过性命,大师,我向你透露一个消息那十六个凶人所以能在短短两年中先后优诛,主要的还是这位耿老先生之功……”
见性大师与元炒真人都为之一怔。
耿不取赶紧道:“小子!你别把事情往我头上推,那只是我欠你一次服务,绝不想因此居功!”
见性大师知道他怕自己等二人又对他说出景仰之辞,遂轻轻一叹道:“职者施主恬谈为怀,老钠等也不敢以谀辞冒渎,可是老袖所要提起之人,说他不在武林之属,确是千真万确之事,因为他根本不会武功!”
这次轮到金蒲孤与耿不取二人惊异了,金蒲孤张开口,不知怎地却又把嘴巴闭上不作任何反应!
耿不取瞪了他一眼,又哼了一声道:“小子!你又在耍滑头了!”
金蒲孤微笑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值不得我浪费一次要你服务的机会!”
见性大师连忙道:“大侠不要小看此人,他虽不会武功,却比任何武林高手更为可怕……”
金蒲孤笑着摇头道:“我不感兴趣,大师还是不要说吧!”
耿不取知恨恨地道:“小子!你分明是在整我,要我自己钻进圈套!”
金蒲孤笑着道:“你有兴趣,你就自己问问清楚,否则此事就作罢论,我们另换话题,谈些不相干的风花雪月,替你解解隐居的寂寞!”
耿不取叹了一声道:“臭小子!你真把我给吃定了!好吧!这次算我自己多事,与你不发生任何关系!……”
金蒲孤眼睛一霎,哈哈大笑道:“我还是不管,要问你自己问!”
职不取又瞪了他一眼,才转头对见性大师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竟能取走你们少林的掌门今符碧玉如意?”
见性大师一怔道:“老施主怎么知道的?”
耿不取摆手道:“这点你就不用问了,我只问你他是利用什么方法,居然当着你们少林十二长老之面,从容地取走碧玉令符?”
见性大师一叹道:“这个连老衲也不知道,虽然老衲也在现场,却只是眼睁睁地看他从掌门人手中取走令符,掌门师兄末加抗拒,老衲等十一个师兄弟,也都如泥塑木偶,眼看他得手而去!”
耿不取默思片刻,又朝元妙真人问道:“贵派的松纹一字慧剑也是被他在这种情形之下取走的吗?”
元妙真人摇摇头道:“不!他是在比斗之下赢去的……”
职不取奇道:“你不是说过他不会武功吗?”
元妙真人道:“他的确不会武功,那场比斗是利用纸上交兵,贫道与掌门师侯等九名派中剑术精手共同参与这场纸战.贫道等把武当剑法之精招—一书于纸上,分为许多小纸卷,每卷一招,计有二十六招,他也写了二十六个小纸卷,上面也记下一招剑式,结果敞派提出一招,他在纸卷中也随意取出一式,刚好都能克制敝派的剑招……”
耿不取奇道:“他用些什么精招,居然能令剑术之冠的武当名家为之束手?”
元妙真人红着脸一叹道:“他若是提出一些奇妙的精招,敝派还觉得好过些,可是他提出的那些招式,都是俗之又俗,连一个走江湖卖艺的普通武师,也都能使得很精熟,敝派只得认输了……”
耿不取诧然摇头道:“我不相信!”
元妙真人红着脸道:“耿老先生对敝派剑法想必一定有所知闻!”
耿不取点点头道:“略知一二,尤其是真人在四十年前泰山论剑时所施的‘丹凤九翔’三剑九式,敝人认为剑法到此可言叹为观止实!”
元妙真人讪然叹道:“说来惭愧,贫道那天所书的正是这三剑,结果他次第取出三个纸卷,‘回头望月’‘铁头横江’‘渔人撒网’贫道只有束手认输矣!”
耿不取想了一下,不禁鼓掌叫道:“妙!妙极了,这三招无一可取,可是对付丹凤九翔,刚好把上中下三路完全封死,丝丝入扣,竟是化腐朽为神奇了……”
元妙真人脸上飞红,想了一下道:“这还不算,连敝派掌门人所书的三式从未示人的剑招,也都被他用几式俗招破解了!”
耿不取大叫道:“这样的一个人若说不会武功,有谁会相信!”
见性大师道:“他不会武功的确是事实,当他取了本派碧玉令符离山之际,敝派门下一个初入门的弟子不明就里,以为他偷了本门重宝,痛打了他一顿,又将他捉住了送回寺中,结果还是由敝派掌门将他送走了!”
金蒲孤再也忍不住道:“为什么要把他送走呢?”
见性大师一叹道:“敝门十二长老齐聚,都无法保全碧玉令符,却由一个四代弟子给夺回来,敝派尚有何颜面接受!而且敝派真想留下他也办不到,因为那名殴打他的弟子在将他送回圭中后,立刻倒地死去,敝派几经察验,居然查不出死因,虽然明知他是中毒而死,却因提不出确实证据,无法向他理论……”
耿不取想了一下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见性大师道:“中等身材,四十多岁年纪,白面无须,看外形是斯文的书生,他留下的姓名也极为奇怪,只是一句诗谜:‘西山阳关无故人’敝派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最近接到他的一封信,才知道谜底,信上也署了真名,卯金刀刘,素行之素,客宾之客,西出阳关无故人,原是流戍边客伤别之句,流戍客三字,刚好是刘素客的谐音!”
金蒲孤见耿不取低头沉吟不语,乃问道:“二位要在下对付的就是这个人?”
元妙真人与见性大师同时点头道:“不错!”
金蒲孤奇道:“一个不会武功的人,二位门中任何一个人都足以对付他,何必要用到我呢?”
元妙真人轻叹道:“大侠不要看轻此人,他虽然不会武功,却具有着超人的智慧,与广博的知识,这些要比武功难对付,而且除了大侠的神射之外,任何人都无法杀死他!”
金蒲抓不解道:“这话怎说?”
元妙真人道:“他夺走本门镇观至宝松纹一字意剑后,敝门下四个弟子也是不服气,持刻向他挑战,起初以为他的武功一定了得,所以四人围攻,结果他连普通的招式都不会使,敝门四个弟子每个人都刺中了他一剑,可是丧生的却是他们自己,四人无一幸免,死状与少林门下相同,虽知中毒,却不知所中何毒……”
耿不取道:“这倒不难明白,有许多毒物只是一片无色无形的气体,只要在他身边丈许范围内,都可以不知不觉染毒丧生……只可惜时间隔得太久,否则我去检查一下死者,一定可以查出是什么毒物!……”
元妙真人一怔道:“老先生这一说倒是解答了一个疑问,可是对于制他于死的方法,却更增加了一层困难,因他身上穿的那件衣服,可以避剑刃而不伤,只有金大侠的金仆姑神箭,或许能够在他毒药不及之处而制他于死命!所以贫道与见性大师此次前来参加石广琪的寿诞庆典就是想求助于大侠
金蒲孤冷冷地道:“二位是要我替贵派取回重宝,为死者复仇吗?”
元妙真人摇头道:“不!假如只为了这一点事,少林与武当再也不敢惊动大侠,现在这不仅是我们两派的问题,天下武林大主脉……”
职不取连忙插口道:“我听说九大宗派的信符令物都被一个神秘客取走了,这件事确实吗?”
元妙真人道:“从少林武当两门的遭遇看来,大概不会错,不过我们并未得到其他门派的承认,这种事是一门之耻,我们也不便动问!”
金蒲孤道:“就算真有此事,那刘素客也没犯下必死之罪,至少不应该由我去杀死他!”
元妙真人轻轻一叹道:“大侠请看完这张柬帐后,便了解我们所请是否合理了!”
说着在怀中取出一方折叠整齐的纸片,递给金蒲孤,却被耿不取抢过来打开先看了。
纸上的字句寥寥数语,倒是字迹如飞龙走蛇,狂草而钩划了了,十分有力。
“字谕武当门中请人知悉:限于一年内,集合门下全部弟子,取得鄂境之评与地图,于明年九月重阳,尽杀各城守官,奉余为君,不得有违!刘素客”
金蒲孤看完之后一笑道:“这个人野心倒不小!”
见性大师也道:“少林也接到同样的一纸传言,只不过是要敝派在豫境内依时发动……”
耿不取微笑道:“这个人很聪明,九大宗派刚好分布在九个地区,利用九大门派的实力,他轻而易举他就可以得到半壁江山了!”
金蒲孤道:“这人懂得利用武林人物来篡夺江山,倒是真想得出来,不过天下非一人之私,唯有德者居之……”
元妙真人长叹道:“可是这个人是一个丧尽心智的狂人.他在信封上还列有七项可杀之人,不服者杀,违令者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