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不取想了一下,动容点头道;
“白云出岫是守势,用来化解仙人醉酒’也可保无虞,下面呢?”
金蒲孤笑着再念道:“白云出岫又出岫!”
耿不取掷笔叫道:“放屁,那能尽用这一招!”
刘日英却变色道:
“金公子用招一点都不错,我前两手是硬攻,后两手是柔取,只有这一招守势刚柔并具,除此以外就再无化解之法了!”
耿不取拾起笔来,犹自不服气地道:
“若是一味挨揍,老头子也想得到,何必要你小子来废话!”
金蒲孤笑道:“老耿!你自己有办法就接下去,我功力不及你,除了挨揍之外别无他策,你能不挨揍吗?”
职不取气呼呼地道:
“算你小子狠,那第五招‘一叶知秋’,你难道还想用它云出岫’来抵挡吗?”
金蒲孤一笑道,
“那不行了,一招连用四次,再笨的人也不会上当了,我改用‘草一堆,土一杯’……”
耿不取照样写下了,却大惑不解地道:
“这又是那一家的招式?小子,你别弄玄虚好不好?”
刘日英轻轻一叹道:
“金公干这两句话是会意,完全针对‘一叶知秋’而发,我相信他是指‘叶落归根’而言,这一招连夺带攻,当真妙不习言!”
金蒲孤微笑道;
“小姐说得还不够详细,我这一招叫‘叶落归根’不仅是化解‘一叶知秋’连带也解决了下一手攻招‘两鬓就霜’。”
刘日英一怔道:“这是怎么说呢,那两招根本扯不到一块儿去?”
金蒲孤道:“叶落归根之后,小姐应该作何措施?”
职不取连忙叫道:
“妙啊!那一招守后带攻,尤其是用在一叶知秋之后,对方非先躲不可,两鬓就霜自然而然地用不出来了!小子!下面你怎么办?”
金蒲孤笑着道:“下面该我还手了,长弓引满,箭控弦索,扑!扑!扑!”
耿不取照样写完之后,掷笔而叹:“小于!我真服了你了……”
刘日英莫明其妙地道:“公子!这就行了?”
金蒲孤微笑道:
“以工整而论,在下之作,实不能与上联相匹,可是论之打斗,这大概不会成问题。”
刘日莫道:“小女子对公子后来那十一个字简直莫测高深!”
耿不取大笑道:
“那十一个字可以说是不成章法,但是却妙用无穷,那一招叶落归根,至少可以把对方逼退十几步,利用这一丝空间,搭上三支长箭,扑!扑!扑!三声之后,对方都解决了!”
刘日英不信道:“公子对自己的箭法有如此自信?”
金蒲孤道:
“在下不敢妄自菲薄,十六凶人,少林武当两家掌门都是前鉴,小姐的四位姨娘想来不会比那些人高明到那里!”
刘日英想了一下又造;
“那拳阵是四个人组成的,即是公子神射能除去三个人,剩下的一个仍足发挥余力,在‘白驹过隙’与‘流光如驶’两式连攻下,公子将何以自保!”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
“别说是四个人,就是六个人一起出手,在每支箭都足以取两人而有余,我那扑扑扑三声,把使剑的两位也算进去了,除非她们不在当场!”
刘日英默然片刻,才恭身一拜道:
“公子神人,小女子不敢有侮,对公子的穿杨神技也绝对信任!”
说完拿起两纸联句道:
“小女子把这付联句送到家父那里去,请他过目一下,看他老人家作何决定吧!”
金蒲孤微笑一下道:
“对了!令尊也是一代雄才,或许他能在短短的时刻内,想出新的方法来?”
刘日英却正色道:
“公子言重了,家父或许在智力上越过常人,但绝不足与公子天纵奇才相抗,小女当尽最大的努力,劝家父免与公子为敌!”
金蒲孤见她如此一说,倒是觉得自己的气量太狭窄了一点,途也在容道:
“请小姐转告令尊,最好放弃那些野心,把困在此地的武林人士都放出去,以他的智能,若是从事造福群生,一定可以简得万世的景仰!”
刘日英默默地又行了一个礼,转身走了。
刘月英含脸笑道:“现在轮到我来请教了?”
金蒲孤一皱眉头道:
“听说小姐擅长针织,这一点我甘拜下风,因为我连补个衣上破洞都不会……”
刘月英笑着道:
“公子一代英杰,男中丈夫,小女子何敢以闺中女红见渎,不过这针上之技,也许略有可取之处,请公子屈尊赐诲一番好吗?”
金蒲孤怔了一怔才道:“小姐要如何赐教法?”
刘月英笑着把屋边的织坪搬了过来,揭去上面的遮布,金蒲孤只觉服前一花,简直有目眩神摇之惑!
那杯上绷着一块细绸,不过是三尺长,两尺宽,分为六个一尺见方的方格,每一格中却用五彩织练,织满了各式各样的图形!
百花图中万花逞艳,百鸟图中千禽争鸣飞翔,百兽图中群兽献舞,百景图中广收天下名山胜境,百俗图中最复杂,人物布景不下万干,举凡端午竞渡,元宵赛灯,中秋赏月,清明祭墓等婚丧嫁娶民俗罔不包容在内,而且—一分明,人物如生,呼呼欲出!
另外还有两块空格,各织了百仙图与百美图两个题额,其中内容却是一片空白。
刘月英见他看得发呆,不禁得意地一笑道:“公子认为还可一现吗?”
金蒲孤失声叹道:
“技至此穷矣,岂止是巧夺天工,天孙织锦,也赶不上小姐的针下神技!”
刘月英得意地微笑道;
“公子言重了,既是公子认为尚可一观,小女想就此请教一下,这里还空着两块地方,百仙图回作群仙瑶池上寿之景,百美图则将古来历代美女织影其上,举凡西施王嫱,妲己孟姜,都收罗在内,小女子与公子各完成一图如何?”
金蒲孤连忙摇手道:
“这如何行,别说我不会刺织,就是勉强能穿针拿线,也比不上小姐之技……”
刘月英笑道:
“公子乃堂堂男子,小女子怎敢要氏公子真个穿针拈线,作此无聊的事?”
金蒲孤奇道:“不用针线如何刺织呢?”
刘月英笑道:“公子用笔织,小女子用针织……”
金蒲孤道:“什么叫做笔织?”
刘月英道:“那就是公子以笔代针,只须在枰上把图形画出来就行了!”
金蒲孤仍是摇头道:
“小姐这个办法可以说是相当优待了,不过在下仍是无法应命,第一是在下不会丹青之技,第二是这个比赛太费时间,在下等不了那么久?”
刘月英想了一下道:
“那公子选百美图好了,我再优待公子一个办法,公子只须写出一百名美女的名字,小女则织成群仙上寿的百种故事,先成者为胜?”
金蒲孤不信地道:“在下写一百个名字,最多只要半刻工夫,小姐能来得及吗?”
刘月英笑着道:
“小女子自信还不太慢,那前面四幅图,小女子也只用一了两个时辰……”
金蒲孤怎么样也不会相信她能在两个时辰内完成这么繁重的织工,可是刘月英又笑着道:“公子如若不信,则必操胜券,又何必担心呢?”
金蒲孤想了一下才道:“我倒不是不信,只是对这场比赛感到有点怀疑!”
刘月英轻笑道:“公子何疑之有。”
金蒲孤道;
“照这种比赛的方法来看,我似乎占尽了便宜,然而照小姐的口气听来,别又必有胜的的把握!”
刘月英摇头道:
“若是公子以笔图形,我大概有十成胜算,现在公子光写名字,你我尚有一争!”
金蒲孤突然问道:
“胜负之事姑且不论,我倒想知道一下胜负分定之后,将会有什么结果。”
刘月英神色一愕,呆了片刻才道:“公子果然心细如发,居然会想到这一层问题!”
金蒲孤淡淡一笑道:“正因为这个比赛大奇特,使我不能不多想一点!”
刘月英又迟疑片刻才道:
“公子若胜了,则证明公子之智能确足与家父一较,公子若败了,那后果到时自知,也无须我说出来!公子对这个答覆满意吗?”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我自然不满意,可是我想小姐也不可能告诉我更多了?”
刘月英低下头道:“不错,小女子已经说得太多,以前我曾与两个人作赛,他们根本就没有问到后果……”
金蒲孤微笑道:“所以他们都输了!”
刘月英有点发急道:“公子倒底是比不比。”
金蒲孤笑道:
“比!一定比,我已经答应了要想令姊妹—一讨教,自然说了要算数,只是我也不愿意占大多的便宜,还是在图形上讨教便了!”
刘月英目现疑色,金蒲孤笑笑道:
“只怕在下拙笔,描不出那些美人沉鱼落雁的姿容,反而把她们画成了无盐谟母,那才是唐突佳人了……”
刘月英一笑道:
“公子只要画出一百个人头就够了,其实那些美人,谁也没见过,怎知道她们称得什么样子?”
金蒲孤笑道:“好吧!就这么办!我们开始吧!”
耿不取被他们这一番话引起了兴趣,连忙道:
“老头子从来没听过这种奇闻,竟是迫不及待,二位快清,老头子来作个公证人!”
刘月英有深意地一笑道:
“得耿老先生公证,正是小女子莫大之幸,老先生请发令开始!”
耿不取正待发令开始。
金蒲孤却道:
“慢着,这一方组枰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万一被我涂污了实在太可惜了,好在是笔下绘形,我改在纸上落管如何?”
耿不取微怒道:“就是我这小子噜嗦,刘小姐对此事有何高见?”
刘月英一笑道:“行!怎么样都可以……”
金蒲孤走到书案前,又取了一张纸,舒管濡墨,刘月英也捧出一大堆彩色丝线,耿不取喝了一声:“开始!”
两个人都开始运动起来,金蒲孤才画了四五笔,即为刘月英的动作吸引住了,手中笔落在纸上也不觉得!
因为她的动作实在太快了,穿针就线,运针如飞,只见她的手上下运动,片刻之间,已完成一个王母像,彩色传神,面目了了可办,别具一种脱俗的仙气,接着又是一个献酒的麻姑,然后是庆寿的八仙,偷桃的东方朔,大闹瑶汉的孙悟空!
凡是神话上的神仙事迹与仙家人物,一个个都全了,当她完成了最后一针,算算时间,也不过半刻光景!
然而耿不取已整个地呆了……
金蒲孤的样子也是差不多,刘月英收工之后,见了二人的模样,先是得意地一笑,织之又轻轻一叹。
然后她才对门外叫道:“来人!把他们抬到后面去!”
门外应声进来两个仆役打扮的男子,先抬起耿不取,他竟像是先去了知觉,听由人家摆布!
刚抬到门口,画案上的金蒲孤突然双目一睁,觉醒过来,飞身而起,拦在那二人的前面叫道:“慢着!你们把他抬到那里去?”
刘月英怔了一下才道:
“公子果然夙根深厚,在五色幻景迷魂大法之下,居然醒得这么快……”
金蒲孤冷笑一声道:“幸亏我醒得快,岂不是要听任你们的摆布了……”
刘月英微微一叹道:“公子现在觉醒已迟了!”
金蒲孤微笑道:“迟是稍微迟了一点,但是还不见得有小姐所想的那么严重……”
刘月英微微色变道:
“金公子,你现在已经是举世共仰的武林名侠,可不能跟我们女孩子耍赖皮!”
金蒲孤笑道:“刘小姐这个罪名,加得太厉害了,在下什么时候耍过赖皮?”
刘月英一指织枰道:
“我们立约之初,是规定先守成者为胜,小女子百仙图已竣,公子的百美图却只动了两三笔,虽然公子未受五色幻景迷魂大法所惑,却输了这场比赛……”
金蒲孤神色微动,口才张开来要说话,忽然又闭了起来,沉思片刻才道:
“这倒是不错……”
刘月英立刻欢声叫道:“那公子是认输了!”
金蒲孤笑着道:
“输赢事小,我在比赛以前,先曾问过胜负的结果,可是小姐并未明白说出,只讲到时候自然会知道,现在我即使认输,还是不知道有什么后果……”
刘月英不禁一呆,想了半天才道:
“这……倒很难说了,起先我不说明后果,是因为这种比赛不可能有胜负的结果,假如公子不受我的法术所感,我不待竣工即会自动认输,假如公子受了法术所惑,则事后必会像职老先生一样神志昏迷,听由我摆布……”
金庸孤一笑道:
“小姐没想到我在比赛时,也就是小姐在施法刺织,我虽受惑而无以自主,可是小姐手一停,我又自动醒了过来吧……”
刘月英一蹙眉头道:
“不管怎么说,这场比赛总是我胜了,依照江湖惯例公子认为该如何?”
金蒲孤想了一下道:
“在江湖惯例上,假如事先未曾议定胜负后的条件,输家就无条件地听任胜家处置,可是小姐并不是江湖人,这个惯例似乎不适用……”
刘月英急忙道:“然而公子是江湖人,我以江湖规矩来要求公子是否过份?”
金蒲孤摇头道:“不过份,假如我输了,生杀概由小姐吩附!”
刘月英微笑道:
“像公子这种绝世奇才,我怎敢要求公子轻易言死,只希望公子能与家君合作,以公子之能,家君一定会特别器重的!”
金蒲孤摇头道:“这个在下无法接受,小姐不如叫我砍下脑袋,我倒不会拒绝!”
刘月英大感失望地道:“公子对家君的成见真的如此之深吗?”
金蒲孤正色点头道:
“是的!令尊所作所为,没有一件是我看得顺眼的,小姐还是另外出个条件吧!”
刘月英怔怔地想了半天,才轻轻一叹道:
“三军可夺帅,匹夫不可夺志,公子一代豪杰,妾身更不敢以诡谋使公子易志,就请公子回去吧!今日之约,就此作废!”
金蒲孤哈哈大笑道:“小姐盛情可感,金某却不想领这个情……”
刘月英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