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锦花怒声道:
“你才是贱人,你是什么人,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
何香云玉腕抬处,锵的一声抽出长剑,喝道:
“我是护花门首席护法何香云,盛锦花你呢?只是白莲教余孽而已,来,我先教训教训
你,看你能在我剑下走出几招?”
盛锦花被激得脸色煞白,正待抬手拔剑。
言凤姑跨上一步道:“护花门一个小小护法,何须夫人出手,由贱妾把她拿下来就是
了。”
盛锦花点头,说道:
“这是第一阵,你要小心些!”
言凤姑含笑道:
“夫人只管放心。”说着,举步走出,抬手掣出剑,喝道:
“姓何的,你有多少能耐也配向夫人叫阵,看来我来收拾你。”
何香云斜睨了她一眼,哼道:“辰州言门,虽然不是大门派,但一向以名门正派自居,
却想不到会有你这样一个违背祖训,依附白莲教,贻言门之羞的下贱女人,还敢面对天下武
林,口出大言,真是死不要脸……”
言凤姑是因为和兄嫂不合,负气投到天南庄来的,何香云这番话正好刺中她隐痛,心头
怒极,厉喝一声:“贱婢看剑!”
不待对方说完,抖手一剑,闪电般刺出。
何香云口中虽在数落,但她一双灵活的眼珠,却一直在凝注对方动静,这时眼看言风姑
一剑刺来,喝了声:
“来得好。”
长剑一格,叮的一声把对方刺来剑势拨开,顺势一记“拔草寻蛇”,剑光一闪,刺向对
方小腹。
言凤姑身随剑走,一个轻盈转身,避招发招,剑尖已经削向何香云左肩。
何香云剑势上扬,又是叮的一声格开对方长剑,两人各自被震得后退了一步。
这一连几剑,双方都队快打快,谁都想速战速决,以最快时间解决对方,因此两人一退
即上,手中长剑再接再厉,攻势更见凌厉。
护花门的人,练的是一套“青衣剑法”,脱胎华山“太白剑法”,但另有其精到之处,
看去轻灵快捷,实则辛辣无比。
辰州言门剑法,剑走阳刚,在各大门派之外,独树一帜,屹立湘西数百年,也有它的独
特之处。
这一战,一个是护花门的首席护法,一个是言门女将,练剑数十年,这番在各大门派群
雄之前,第一场决战,谁都想赢得头筹,是以各出奇招,愈战愈急,但见两条人影,此进彼
退,兔起鹘落,剑光缭绕,不时发出剑剑撞击之声!
转眼工夫,已打出四五十招,依然铢锱悉称,难分胜负,激战中,突听言凤姑冷笑一
声,左掌扬处,色如朱砂,乘隙朝何香云肩头劈去。
在护花门中,丁仲谋和何香云最为情投意合,丁仲谋出身南离门,练成一身绝技,就是
为了对何香云情有独钟,才甘愿屈居护花门总管。
何香云出战言凤姑,他早已挤到了众人前面,也一直在注意着两人的交手情形,此时骤
睹言凤姑使出“朱砂掌”来,心中一急,急忙叫了声:“香云小心!”
人已点足纵起,急扑过去,人还未到,左手已凌空朝言凤姑挥去。他在观战之时,左掌
早已提聚十分功力,这一挥,一道色呈暗红,炽烈似火的掌风,就如黄河天来,疾卷过去。
但他总是看到言凤姑朱砂掌出手之后才出手的,还是慢了半拍,但听砰然一声,和有人
发出一声低沉的闷哼,同时响起!
那稍早的一声“砰”,是言凤姑的“朱砂掌”一下击中何香云左肩,把何香云打得震退
了三步之后,双脚一软,颓然朝地上跌坐下去!
稍后那一声低沉的闷哼,却发自言凤姑的口中,她掌势甫发,没想到一道炽热如同烈火
的掌风,已袭上身子,闷哼一声,往后就倒。
这一倒下,但见她一头白头发,立即像锻成了灰烬,连她一身青布衣衫,也遇风成灰,
一个人也好似缩小了许多,全身血肉全被“铄金掌”烤干,变成了枯焦的木炭一般!
丁仲谋一掌挥出,人已落到地上,双手抱起双目紧闭,脸红如同涂朱的何香云,口中急
急叫道:
“香云,香云,你怎么了?”
这原是一瞬间发生的事,站在盛锦花身边的人,看到丁仲谋飞身而出,出手伤人,立时
有四五条人影飞纵而出,亮出兵刃,朝丁仲谋拦截过来。
各大门派中,丁季友、护花门的任香雪、谢香玉和花字门总监易天心等人,也及时迎着
掠出。
丁季友一下拦到丁仲谋身前,说道:
“二哥,救人要紧,这里由我来。”
祝秋云眼看丈夫出场,也赶紧跟了过来。
丁季友连长剑都没出鞘,朝对方五人双手一拦,说道:“诸位要待如何?”
天南庄方面,这纵身出来的五人,年纪都在五旬以上,最前面的是一个手持黑色拂尘的
灰衣老道,似有七旬开外,双目精光进射,沉哼道:
“阁下是江湖人,总懂得江湖规矩,双方交手,第三者加入出手伤人,这算是什么?阁
下退下去,叫那姓丁的出来。”
丁季友道:“他救人心切,这也是人之常情,言凤姑不是也以朱砂掌伤人吗?”
灰衣老道道:“年轻人不用强辩,贫道不想伤及无辜,你叫姓丁的出来领死。”
丁季友心中一动,暗道:
“他已看到二哥铄金掌的威力,还敢叫阵,那一定是他练的功夫,可以克制铄金掌
了。”心念转动,含笑道:
“在下也姓丁,道长有意赐教,在下也可奉陪。”
灰衣老道目中寒光一凝,盯注着丁季友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丁季友道:“在下丁季友,道长呢?”
灰衣老道点头道:
“丁仲谋、丁季友,你是他兄弟?”
“不错。”丁季友道:“道长还没说出你的道号?”
灰衣老道把手中黑色拂尘挥了一下,抬目道:“你没看见贫道的玄玉拂尘吗?还要问贫
道的道号?”
丁季友道:“道长拂尘有何特别之处?在下倒是看不出来。”
“哈哈。”灰衣老道大笑一声道:
“你师父没和你说过武林人物吗?”
丁季友看他口气托大,也自大笑一声道:
“家师是何等人?岂会跟在下说名不见经传的人物。”
灰衣老道听得脸色一沉,怒哼道:“小子,你敢对贫道如此说话,那真是没听说过贫道
是谁了?哈哈,像你这样没见过世面的小子,死了岂不冤枉?好,贫道就破例告诉你,贫道
祁连通天崖淳于真人是也。”
淳于真人,在江湖上名列十大高手之一,武功之高,自是不在话下,为人也在正邪之
间,一生最是好名,他本来就叫淳于真,五十岁以后,忽然换上了道装,在自己姓名下面加
了一个人字,就成为淳于真人,俨然以道家真人自居了。
淳于真人,丁季友当然听说过,但故作诧异之状,双手一摊,说道:
“抱歉,在下真没听人说过?”
淳于真人挥了下黑色佛尘,说道:
“你下去,那就换一个上来。”
丁季友抱抱拳道:“在下既然遇上道长,也算有幸,自然要向道长讨教几招了。”
随着话声,锵的一声,撤出剑来。
淳于真人也抽出剑来,点头道:
“好吧,年轻人,你只管先发招好了。”
丁季友长剑竖立当胸,说了声:“在下有僭。”
右腕一抬,朝前点出,他为了要试试这位自称真人的武功路子,随手刺出一剑,使的只
是普通招式“仙人指路。”
淳于真人微微一笑,身形一个轻旋,右手长剑迅即递出,剑尖一颤,幻出三朵剑花,朝
丁季友三处大穴袭到。
丁季友跟着挪移身形,避剑还击。两人身形飘忽,剑势变化,愈见迅疾。
淳于真人没想到了季友剑上造诣居然不弱,口中发出一声大笑,长剑陡然一转,迅如疾
雷,叮的一声,搭上丁季友的剑尖。
丁季友立时发觉从他剑上传来一缕极为阴寒的真气,心中暗暗好笑,忖道:
“原来你练的是‘玄阴真气’一类阴功,别人怕你阴寒之气,我是北极门下,岂会惧你
区区阴功?”
心念转动,长剑也不抽回,任由他黏着不动。
这一情形,在外人看来,两人长剑胶着,极似比拼上了内力,淳于真人却感觉不对了,
自己贯注剑砂的“玄阴真气”,直逼对方,早应传人丁季友手臂,换了任何一个人,只要被
自己阴寒之气逼到握剑掌心,早己禁受不住,他居然会一无所觉!心中一动,不觉加强功
力,由剑上直逼过去,这回丁季友有了反应!
不,是淳于真人感觉到对方开始反击了,一缕比自己“玄阴真气”还要寒冷的真气,从
对方剑上传了过来,就像闪电一般,一下撞到自己掌心,一条握剑右臂,登时冻得麻木不
仁,心头大吃一惊,暗叫一声道:
“会是北海玄冰真气。”
此时要待撤剑已是不及!
只听丁季友以“传音入密”说道:
“道长在江湖上也是久享盛名的高人,何苦替白莲教余孽效命?”
他在说话之时,“玄冰真气”已经不再进逼。
淳于真人听得大感惊异,也以“传音入密”问道:
“谁是白莲教余孽?”
丁季友仍以传音道:
“就是盛锦花丈夫的祖姑母姬七姑,她是昔年白莲教主徐鸿儒门下七弟子,天南庄全是
她在幕后主使,自称圣母,道长真的一无所知?”
淳于真人也以传音道:
“多谢指点,哦,年轻人,你是北海门下?”
丁季友传音答道:“不错。在下正是北海门下。”
淳于真人忽然收回长剑,一言不发,朝山外奔行而去。
常清风手挥拂尘,飘然走出,朝白鹤门掌门人松阳子打了个稽首道:“松阳道兄请了,
贫道想和道兄说几句话。”
松阳子闻言走上几步,稽首道:“道兄有何见教,但请直言。”
常清风笑了笑道:
“贫道想和道兄讨教几招,以定胜负?”
松云子站在师兄身后,接口道:“你要动手,贫道奉陪……”
常清风诡异一笑道:
“贫道话还没有说完。”
松阳子道:“道兄请说。”
常清风道:“贫道之意,由贫道向道兄讨教,以定胜负,如果道兄胜了,贫道立即率同
敝观弟子退出武功山,假如贫道获胜,也请道兄率同贵门弟子,退出这场纠纷,不知道
兄……”
“不!”松阳子不待他说下去,口中坚决的吐出一个“不”字,然后脸色一正,说道:
“道兄主持贵观,原在岳麓,此处乃是武功山武德堂,道兄凭藉天南庄势力,鹊巢鸩
占,理该退出武功山去。敝门联合江南武林同道,对抗白莲教余孽,成立江南武林联合会,
会合各大门派,讨伐妖邪,贫道忝为一门之主,也忝为此行的主人之一,岂能轻言退出,倒
是道兄如非白莲教余孽,依贫道相劝,还是及早退出的好,贫道良言尽此。”
他这番话义正词严,听得常清风心里暗暗怒恼,但却大笑一声,点着头道:
“好、好,道兄既然不肯退出,咱们就只有放手一搏了。”
话声出口,左手拂尘突然朝松阳子迎面拂来,
松云子看得勃然大怒,长剑一撩,从侧面闪出,喝道:“常清风,凭你还不配和我大师
兄动手。”
常清风大笑道:
“松云子,凭你配和贫道动手吗?”
两人说话之时,已经双剑疾发,各自抢攻了两招。
松云子是白鹤的第二高手,剑、掌齐施,攻势十分凌厉。常清风左拂右剑,拂守剑攻,
招式话异,丝毫不让。
瞬息之间,已打了二十几个照面。松云子本来凌厉的攻势,居然渐见松懈,常清风抬手
一剑当胸刺去,松云子勉强封格出去,还是被刺中左肩,双脚忽然一软,跌倒下去。
常清风跟上一步,正待举剑刺下。
松阳子睹状大惊,急忙抽剑一格,喝道:
“道兄不可伤人。”
常清风刺下的一剑,虽被格开,却震得松阳子脚下微感踉跄,身不由己向左退出了半
步。
常清风大笑一道:“贫道早就说过,要向道兄讨教……”
花字门副总监逢天游一闪而出,说道:
“道兄,常清风由兄弟来对付他。”
无名渔父嘿然道:
“你还是陪老夫玩几手吧。”
他右手持一支五尺长精钢钓竿,迎着逢天游走来。
东方玉《护花剑》
第三十八章
洞庭钓叟徐璜大笑道:
“你是渔父,我是钓叟,你应该和兄弟较量才是。”
无名渔父看了洞庭钓叟一眼,哼道:
“你就是徐璜?”
洞庭钓叟也望着他重重哼了一声道:
“你就是那个无名之辈。”
无名渔父大怒道:“老夫是不是无名之辈,你马上就可以知道了。”
洞庭钓叟大笑道:
“阁下如果不是无名之辈,怎会被人家一剑砍去左臂?”
无名渔父听得怒不可遏,大喝一声:“你敢小觑老夫,看招!”
呼的一声,精钢钓竿当头抽去。
洞庭钓叟微哂道:“老夫从没见过如此毛燥之人,今天看来非教训教训你不可!”
右手抬处,从他衣袖中飞出一支小指粗的钓竿,闪电之间,节节伸长,一下伸长到六尺
光景,越到竿头越细,迎着无名渔父的钓竽,“叮”的一声,竿头正好顶住对方的竿头。
两支钓竿一触即分,立即各自展开别出心裁的奇招,(武林中从未有过钓竿招式,只是
凭他们每人的武学造诣,自己创造的而已)以攻还攻,激战得十分激烈!
无名渔父这支钓竿,只是新近赶着请铁匠铸制的,虽是纯钢铸成,但因一时之间无法觅
到风磨铜,软度就不够了,所以只能铸成五尺长,不能再细再长了,用来自然没有从前的顺
手。
洞庭钓叟这支钓竿,长有八尺,可以自由伸缩,他看无名渔父的钓竿只有五尺长,所以
他把中间两节隐藏着,没使出来。
这两人使的不是刀剑,烈日之下,看不到刀光剑影,但呼呼咻咻之声,盈耳不绝,竿影
如织,两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