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从何而来?”
艾大娘重重哼了一声,切齿的道:
“柯大发,你记不记得十年前,用黑沙掌击伤的柳子明,就是我丈夫,你结义兄弟外号
金毛虎的土匪头子在临城五里外作案,劫杀过路商旅,正好我丈夫经过,看他太过凶残,才
出手废了他的武功,已是手下留情,不料你在三天后追上我丈夫,乘人不备,一记黑沙掌击
中后心,还说:‘看你以后还管不管闲事?’
我丈夫回家不久,就重伤不治身故,那时我女儿才七岁,我茹苦含辛,等到现在,就是
等她长大成人,我才能替丈夫报仇,所以要在你柯家庄不远的地方住下来,今晚我母女行藏
已泄露,就只好提前向你索还这笔血债了。”
柯大发发出一声沙哑的沉笑,说道:
“不错,你提起这件事,兄弟倒想起来了,不过事实稍有出入,那天你丈夫在酒楼喝
酒,兄弟找到他,就问他金毛虎的武功是不是你废的?你丈夫坦然承认,问我要不要找个地
方较量。
我说较量何用另找地方,你只要接得住我三招,这笔帐就可勾销,当时就在酒楼上动了
手,兄弟第一掌被他闪开了,但在他闪开之时,兄弟已经到了他身后,第二掌就这样击中他
后心……”
艾大娘怒声道:
“老贼,你承认就好!”
柯大发嘿嘿笑道:
“我击中他一掌,当时就没有再发第三掌,曾说,你要报这一掌之仇,尽管找我柯大
发,但并非如你所说乘人不备,我姓柯的行走江湖,岂会出手偷袭。”
艾大娘手中双剑一紧,喝道:
“我丈夫总是死在你手下,今晚就要你偿命,你兵刃呢?咱们就在这里放手一搏。”
“很好!”柯大发一抬手,喝道:
“你们去取我刀来。”
一名庄丁领命匆匆往里奔去。
丑姑娘柳青青叫道:
“娘,父仇不共戴天,由女儿和他动手。”
艾大娘转脸低声道:
“你不是他对手,站在这里,替娘掠后,不到万不得已,不准出手,知道吗?”
柳青青点着头。
这时那庄丁已匆匆奔入,走到柯大发面前,双手送上一柄绿鲨皮鞘的金刀。
柯大发右手握住刀柄,刷的一声抽出一柄刀光如雪的厚背金刀,意气飞扬的目光一抬,
呵呵笑道:
“艾大娘,你要替丈夫报仇,柯某会成全你的,现在你可以出手了。”
他一刀在手,就有一般凶悍之气!
艾大娘早已等得不耐烦,冷声道:
“那你就接着了!”
身形直欺而上,双剑乍发,宛如两团白色匹练,飞轮般朝前辗去!十年血泪交织的深
仇,一朝化悲愤为力量,这股子声势,当真非同小可,剑势如虹,凌厉无匹,恨不得一剑把
柯大发劈了!
柯大发识得厉害,立即移身换位,避开来势,横刀扫出。
艾大娘剑势如轮,第一剑落空,左手剑势随着转进,右手长剑又疾发而至,她双剑轮
替,一派急攻招式。
柯大发看她一味猛攻,倒也不敢大意,却也不甘退让,厚背金刀大开大阔,舞起一片刀
光,和艾大娘以攻还攻,在天井中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
艾大娘舍弃迷离飘忽的“乱披风剑法”,是嫌剑法太过轻盈,以刺为主,伤敌不够重,
她使出来的是峨嵋派另一套纯走阳刚的“伏虎剑法”,虽是剑法,却以劈为主,颇像刀法路
数,只要被劈中,一样可以把你劈成两半。
这套剑法,就是使的双剑。守少攻多,双剑轮飞,一派急进,但在急攻之中,身形忽左
忽右,剑光纷披,虽是攻势,但身法极快。但听双剑呼呼有声,两丈之内,已被一片剑影所
笼罩当真把柯大发视作一头凶猛恶虎,大有宰而后快的气概!一个女子能练成这样刚猛的剑
法,实属罕见!
转眼之间,已经打了二十几招,柯大发大开大阖的刀招,一直被对方双剑紧逼,发挥不
出制敌之策。因为剑走青,以避敌锋,不主格挡,刀走黑,直来直往,其势如虎,虎无回头
之势。艾大娘使这趟“伏虎刀法”,就是专门对付使刀的敌人,忽左忽右,就是要使你首尾
不能相顾。
柯大发久经大敌,但刀法上一出手就受制于人,心知对方矢意报仇,早就针对自己的刀
法下了相当功夫,自己一时不察,才上了对方的当,心头不禁大怒,口中暴喝一声,金刀抡
动,猛地向前推出。
这一刀他使全力使出,一道白朦朦的刀光,有如匹练般飞卷而出,浓重杀气,森寒刀
气,直砭肌骨,立把艾大娘逼得迅疾后退了三步。
柯大发一招得手,连环进击,刀光如雪,一刀快过一刀,一口气劈出一十八刀。艾大娘
几乎没有还手的机会,双剑回环,连封带格,护住全身,步步后退!
刀剑交击,响起一阵阵震慑人心的金铁交鸣,艾大娘挡开他这一十八刀,已被震得血气
翻腾,双臂酸麻无力!
柳青青看得心头大急,正待扑身而上,突听有人细声喝道:
“姑娘不可出手,快准备后退!”
就在此时,但见一条人影从暗处飞起,朝柯大成身后扑去。
站在阶上的何大成也在此时大喝一声:“什么人胆敢出手偷袭?”
艾大娘耳边同时响起一个细如蚊子的声音说道:
“艾大娘还不和令嫒速退,再不走就走不脱了。”
这一连串的事,差不多是同一时候发生的。
柯大发正待乘胜追击,突然听到老大的喝声,同时也发觉一道劲风从身后袭来,势道极
强,他不假思索一记大掉身法,趁势回砍,由上斜劈而下。
这一刀不愧是刀家上乘身法,刀光如雪,快如闪电,但听扑去那人发出一声凄厉惨号,
连头带肩被犀利刀锋劈落,跌坠在地。
柯大发根本连人影也没看清,就把扑到身后之人一刀毙命,但这一声惨号,却听得他胆
颤心惊,连握刀的手都颤抖起来,睁大双目,凄厉的喝道:
“金芝,怎么会是金芝?”
原来扑到他身后的正是他柯家一脉单传的儿子柯金芝,这也是他淫罪滔天的报应。
柯金芝怎么会向乃父身后扑去的呢?这自然是丁少秋的杰作了。
他今晚原是找柯金芝算帐来的,柯大发和艾大娘动手之际,他悄悄朝后进扑去,擒住柯
金芝,原打算当着柯大发的面历数他的罪数,然后把他诛杀。
没想到退出来的时候,柯大发挥刀如风,把艾大娘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情势显然十分不利,心中一动,就举起柯金芝用力朝柯大发身后投去,以他目前的功力,这
一掷之势,力道何等沉猛,任何人都会把他当作有强敌从身后袭到。
这在柯金芝发出凄厉惊叫之际,艾大娘耳边响起极细的声音催道:“艾大娘,你们还不
快走?”
艾大娘也心知自己尚且不是柯大发的对毛何况还有柯大成、刘源长二个高手和十几名庄
丁都尚未出手,一旦围攻而上,自己母女确实难以脱身,今晚报仇既已无望,自以全身而退
方为上策。一念及此,立即低喝一声:“青青,咱们快走!”
话声一落,双足一点,纵身往墙头跃去。
柳青青方才听到有人“传音入密”叫自己准备后退,心里已有准备,听了娘的话,自然
很快就跟踪掠起,朝墙头纵去。
柯大发心痛儿子被自己误杀,双目尽赤,大喝一声:
“你母女留下命来!”
顿足纵起。
柯大成双肩一晃,人如穿帘之燕,从阶上飞掠而起,越过天井,抢在乃弟前面追出。就
在他快要飞到围墙之际,突然间发觉有一道强劲无匹的掌风迎面撞到。
柯大成猛吃一惊,但此时要待闪避,已是不及,那知掌风来势虽猛,到得身前只是轻轻
一挡,把柯大成逼落地上,似无伤人之意,耳中同时听到一个极细的苍老声音喝道:
“柯长老,请看老夫薄面,不用追她母女俩了。”
在这同时,和柯大成先后追出的柯大发,也同样被掌风逼落下来,他宛如疯了一般,仰
首厉声喝道:
“是什么人,你给我出来,柯某和你拼了!”
柯大成怔得一怔,废然回头道:
“老二,不可无礼,这位前辈很可能是峨嵋派的高人,他并无伤人之心,咱们不用追
了,由她们去吧!”
他并不知道这发话的是丁少秋,(丁少秋跟老哥哥学的变音术)只当是峨嵋派的前辈高
人。
柯大发咬牙切齿的道:
“金芝死于非命,这仇我非报不可!”
丁少秋离开柯家庄,走出三里光景,从一棵大树下牵过拴着的马匹,正待上路,突听一
阵梯梯他他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那是有人拖着鞋后跟在跑路,而且还跑得相当快,接着听到
一个尖沙的喉咙喊道:“喂……喂……你等一等……”
丁少秋回头看去,看到正有一个小老头耸着双肩拼命的追了上来,不觉喜道:“会是老
哥哥,你怎么也会到这里来了?”
老哥哥嘻的笑出声来,说道:
“这就叫有缘咯!”他吁了口气,又道:
“老哥哥老远就看到你,所以一路紧迫,总算给我追上了,只要再慢上一步,等你上了
马,要追上你,那就得跟牲口比赛脚程了。”
丁少秋道:“老哥哥找我有事吗?”
老哥哥嘻嘻一笑道:
“也没什么,只是有一个天大的便宜,给老哥哥碰上了,所以老哥哥要请你去好好的喝
一顿!”
丁少秋看他一副高兴的样子,问道:
“老哥哥,看你好像很开心,到底碰上什么天大的便宜?”
“嘻嘻,老哥哥自然很高兴!”
老哥哥耸耸肩,神秘一笑道:
“天机不可泄漏,你跟我来!”
丁少秋知道他的脾气,你越问他,他越不肯说,一面问道:
“远不远?”
老哥哥道:“近得很,老哥哥给你带路,很快就到了。”
说完,果然拖着鞋梯梯他他的抢着走在前面。
丁少秋只好牵着牲口跟在他身后走去。
老哥哥虽然拖着鞋跟,但却走得很快,普通人就算跑步也未必有他这么快法。
丁少秋道:“老哥哥,你干吗跑得这么急?”
老哥哥边走边回头道:
“老哥哥想起还有一件大事要做,所以还是走得快些好。”
丁少秋道:“你老那有这么多大事?”
老哥哥嘻的笑道:
“到了地头,你就会知道。”
这一阵急走,足足走了十六七里路,前面的老哥哥忽然舍了大路,朝一条两边绿杨垂地
的小径中走去,一面回头道:
“到了,老哥哥没骗你吧,不是很近吗?”
现在丁少秋明白了,老哥哥原来是约自己到艾氏酒店来喝酒的,他还不知道艾大娘母女
已经离此而去。
老哥哥当先跨进芦棚,回头道:
“这里地方清静,卖的又是上好绍酒,滴水不掺。”
丁少秋心里暗暗好笑,也没说穿,系好牲口,跟着走入。
老哥哥一摆手道:
“坐,坐,你先坐下来,咱们好好喝上几杯。”
丁少秋道:“你老方才一路急赶,不是说有一件大事要办吗?”
“嘻嘻,小兄弟,你真是初出道的雏儿!”
老哥哥耸着肩笑道:
“事大如天醉亦休,天下事儿还有比醉更大的事吗?”
丁少秋笑道:
“那么老哥哥方才曾说遇上一个天大的便宜给你碰上了,不知是不是也和酒有关?”
“哈,好小子,你果然一点就通!”
老哥哥喜孜孜的道:
“事情是这样,方才老哥哥路过此地。看到老板娘母女两个提着小包裹走出,还听她女
儿说着:‘娘,咱们这一走,不知那天再来了?’老板娘笑道:
‘傻丫头,这里也是咱们暂时落脚之处,看你这般留恋!’她女儿道:‘娘看,这些绿
杨长得多美?’老哥哥听她们娘儿俩的口气,好像再也不回来了,急忙进来一瞧,厨下还有
好几缸好酒,连卤菜也有一大钵头,此地主人既然走了,老哥哥就是主人了,这岂不捡了天
大的便宜?”
丁少秋失笑道:
“老哥哥想开酒店了?”
老哥哥耸耸肩道:“至少也够老哥哥喝上几天,这些酒没喝完,老哥哥是不会走的。”
说到这里,转身往里就走,口中说道:
“小兄弟,你等一等,老哥哥去拿酒菜。”
丁少秋笑道:
“原来你老这样就算请小弟的客了?”
老哥哥敢情在里面忙着烫酒,切卤菜,是以好久没有作声,过了一会,只见他一手提着
酒壶,一手端着一盘卤菜走出,笑道:
“老哥哥当酒店老板,自然要好好的请你了。”
他把酒壶、卤菜一起放到桌上,自己就在对面坐下,伸手取过两只酒杯,倒满了酒,说
道:
“来,咱们先喝一杯润润喉咙,吃些菜,再慢慢的聊。”说完,咕的一声把一杯酒喝
干,砸砸舌头,又道:
“这酒真不错!”
专专斟满一杯,又咕的一声喝干了,才抬头问道:
“小兄弟,你怎么会到这里来的?”
丁少秋把自己此行经过,粗枝大叶的说了一遍,一直说到自己把柯金芝掷向柯大发,退
出柯家庄为止。
老哥哥耳朵听着他说话,右手斟酒,左手举杯,一杯又一杯的喝着,可没停过。
他们两人边说边喝,芦栅下一片漆黑,也没点灯。
直等丁少秋话声一落,老哥哥才一拍巴掌,嘻的笑道:“好兄弟,你们两个都不错,短
短几个月不见,一个当了花字门门主,一个成了护花门和华山派的继承人,老哥哥应该为你
庆祝,来,干杯。”
两人干了一杯。
老哥哥看着他,嘻的笑道:
“小兄弟,你再喝三杯,老哥哥有话和你说。”
丁少秋道:“老哥哥有什么话,就快说出来,为什么要小弟喝三杯呢?”
“嘻嘻!”老哥哥神秘一笑道:
“这你就不懂了,你喝上三杯,老哥哥就说,反正不会叫你白喝的。”
丁少秋道:“到底是什么事呢?”
老哥哥道:“你喝了再说。”
丁少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