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飘身落地,纵身朝西首小径掠去。
丁少秋听了大伯父的话,吸气腾身,一连几个起落,就已追上黑衣人身后,再足尖一
点,凌空越过那人头顶,一下落到他面前数尺光景!
黑衣人只觉头顶疾风飒然,一道人影已在面前泻落,心头猛吃一惊,连念头也没转,迅
快的身向后转,正待拔脚飞奔!
丁伯超就站在他身后丈许来远,含笑道:“朋友不用逃了。”
“在下为什么要逃?”
黑衣人眼看自己已被人家前后堵住,脚下一停,理直气壮的道:“两位是什么人?拦住
在下去路,意欲何为?”
丁伯超含笑道:“也没什么,只是刚才有人从玉皇殿偷出一件东西,藏在石香炉里,朋
友把它捡来了,你只要交出东西,就可以走你的路了。”
黑衣人听得脸色一变,没待丁伯超说完,一声不作,右手抬处,精光乍现,手中已多了
一柄短剑,迅疾无俦朝丁伯超胸前划到。
丁少秋也不慢,他出手比黑衣人稍慢,但后发先到,一下就点了黑衣人“肩胶穴”,笑
道:“好了,大伯父,他已被侄儿制住了。”
丁伯超伸手从他怀中取出一个寸许长,拇指粗的一节竹筒,往手掌上一倒,立即倒出一
个小纸卷来,这时天色黝黑,自然看不清纸条上写些什么?
丁少秋问道:“大伯父,这纸卷是什么?”
丁伯超道:“自然是极重要的消息了。”
丁少秋道:“给侄儿看看。”
丁伯超随手递给了他。
丁少秋打开纸卷,口中念道:“少林仲子和、六合李瘦石、及丐帮南昌分舵白仰高均于
今晚赶来玉皇殿。”
丁伯超喜道:“你都看得清楚?下面可有具名的人?”
丁少秋摇摇头道:“没有。”
丁伯超一手夹起黑衣人,说道:“咱们到小山上去。”
飞身纵掠而起,丁少秋也跟着掠起。
登上小山顶,丁伯超道:“我要解开他穴道问话,你小心他逃走。”
丁少秋道:“侄儿不会让他逃走的!”
丁伯超抬手拍开黑衣人背后穴道,却点了他双臂的穴道,才道:“朋友落在咱们手上,
只要好好回答,自会放你回去。”
黑衣人望了丁伯超一眼,一声不作的闭上了眼睛。
丁伯超道:“朋友这样不合作,莫怪丁某对你不客气。”
黑衣人依然没有作声。
丁伯超道:“我再问你一遍,是什么人派你来的?”
黑衣人还是没有说话。
丁伯超冷笑一声道:“你以为丁某不敢对你用刑。”
右手抬处,食中二指朝黑衣人喉下“云门穴”上点落。
这一指出手不轻,黑衣人身躯一震,突然猛咳不止,随着嘴角缓缓流出血来!
那是黑血,比墨还黑的血。
丁少秋道:“大伯父,情形好像不对,他嘴角间流出来的竟是黑血!”
丁伯超急忙举手推开他“云门穴”,黑衣人身躯一歪,应手倒地。
丁伯超蹲下身去,用手指探了下鼻息,怒声道:“这厮竟然服毒死了。”
丁少秋道:“他手都没动一下,怎么会服毒的呢?”
丁伯超道:“江湖上某些黑道帮派,为了怕有人被擒,泄漏机密,凡派出去办事的人,
口中都预先隐藏着一颗毒药,一旦被擒,只要咬破药丸,就会立即毒发身死,大伯父没有想
到这人口中也会预先含了毒药。”
口中说着,伸出手去,迅快的向黑衣人身上搜索了一遍,身上居然什么也没有。
丁伯超缓缓吁了口气,站起身来,说道:“他身上什么也没有,可见这帮人心思慎密,
防范极为周到。”
丁少秋问道:“这人是天南庄的人了?”
丁伯超微微摇头道:“还很难说……来,少秋,咱们一起动手,把他埋了。”
丁少秋轻咦道:“大伯父,这人的尸体上正在冒着袅袅黄烟呢,他……啊,他一颗脑袋
已经不见了。”
丁伯超拉着丁少秋迅快退后几步,站到上风头,他平时虽能在夜间看清一些事物,但此
刻星月无光,又和尸体站得较远,就看不到了,一面问道:“少秋,你看得到吗,尸体是否
正在逐渐腐蚀,逐渐在消失?”
丁少秋举目看去,点头道:“是啊,现在已腐蚀到胸口了,这黄烟很毒吧?”
丁伯超道:“这是化血丹一类毒药,只要洒上少许,就会毛发无存,这也好,省了咱们
许多手脚。”
两人找了一块大石坐下,丁伯超忽然笑道:“咱们在这一天一晚,所经过的事,真比大
伯父保十年镖还多!”
丁少秋问道:“保镖很少遇上事吗?”
丁伯超含笑道:“镖局通常和各地的黑白两道人物,都有交情,镖车所过之处,一路自
会有人照应,所以保上十年镖,也难得会遇上一件事。”
接着又补充道:“大伯父说的黑白两道人物,其实只是江湖上二三流的人物,譬如像今
晚咱们遇上的桃花二妖和独角龙王,那可说是一等一的高手,平常十年八年也难得见上他们
一面。”说到这里,忽然站起身道:“东方已现微明,你看玉皇殿大门前面,已经有人扫地
了呢!”
丁少秋低头看去,果见两名灰衣道人正在大门前面扫地,这就问道:“我们是不是可以
下去了?”
丁伯超颔首道:“你爷爷一向起来得很早,我们可以进去了。”
说着,当先举步走下小山,朝玉皇殿大门行去。
丁少秋紧跟在大伯父身后而行。
正在大门口扫地的两名灰袍道人看到两人笔直朝大门行去,其中一个口中“喂”了一声
道:“二位一清早就进观去,不知要找谁?”
丁伯超脚下一缓,抱抱拳道:“二位道兄请了,在下丁伯超,是找丁老爷子来的。
那说话的道人听说来人是丁伯超,连忙稽首道:“原来是丁总镖头,请恕小道眼拙,丁
老谷子和邵掌门人都住在第二进东首的偏院之中,丁总镖头请进。”
丁伯超拱手说了声:“多谢。”就率同丁少秋往观中行去。
到得第二进,就朝右首一道腰门走出。
这座偏院,一排五间,还有一个小院落,极为清静,敢情是玉皇殿平日接待贵宾的精舍
了。
此刻院中正有一个白髯老者双目微阖,双足微蹲,面对东方吸气行功,这人正是丁老爷
子丁南屏。
丁伯超、丁少秋不敢惊动,就悄悄站定下来。
丁老爷子终究内功精纯,耳目敏锐,听到轻微的脚步声,立即缓缓睁开眼来。
丁伯超看爹睁开眼来,急忙叫了声:“爹!”急步趋了上去。
丁少秋也跟着叫了声“爷爷,孙儿回来了!”随着大伯父朝爷爷奔去。
丁老爷子一怔之后,陡露笑容,叫道:“是伯超、少秋,你们都回来了!”
这一瞬间,他悲喜交集,一张老脸由喜而悲,双目之中,不禁包了两眶泪水,一把搂住
丁少秋,颤声道:“你们一清早就到,是不是赶了一夜的路?快到里面去。”
领着两人往屋中走去。接着又道:“大师兄和三师弟也都在这里,唉,咱们武功门这回
是全砸了……”
他们刚跨进中间一间宽敞的厅堂,只见武功掌门人邵南山和三师弟况南强也闻声走出。
丁伯超急忙走上几步,朝邵南山扑的跪了下去,说道:“弟子丁伯超叩见掌门人,弟子
无能,中途遭匪人劫镖,累及本门,弟子真是罪该万死。”
丁少秋也跟着上去,跪拜道:“徒孙给师伯祖、师叔祖叩头请安。”
邵南山道:“伯超,你回来了就好,快起来再说。”
丁伯超依言站起。
况南强一把拉着丁少秋站起,含笑道:“少秋,六年不见你已经长大了,若是在路上遇
到,只怕认不出来了!”
丁老爷子抬手道:“掌门人请坐。”
邵南山落座之后,目光一抬,说道:“伯超,你两个也坐下来,慢慢的说。”
丁伯超应了声“是”和丁少秋一同在下首一排椅子落座,然后由丁伯超先行报告六年前
由自己率同两名镖师和八名趟子手,由南昌起程,第五天傍晚在东峰界山麓间遇上十几个蒙
面人,个个武功极高,自己正在和领头的蒙面人动手之际,被人袭中背后穴道,落入对方手
中,幽囚在一处暗无天日的地室之中,直到前晚少秋削断门上铁锁,才得脱困……
邵南山问道:“那两名镖师和八个趟子手呢?”
丁伯超道:“弟子和劫匪动手之际,因对方人数较多,几乎是一场混战之局,后来弟子
被贼人制住穴道,结果就不得而知了,他们没被囚禁在地室之中,如果没有回转镖局,只怕
已是凶多吉少了!”
丁老爷子问道:“这些劫匪究是什么人?”
丁伯超朝丁少秋含笑道:“少秋,现在该你说了,你把经过情形,详细的说出来,禀告
掌门人、爷爷。”
丁少秋答应一声,就从老道长要自己下山说起,自己赶回丁家庄,总管公孙轩如何把自
己留住,暗施迷香,囚禁地室,一直说到自己如何破门而出,发现隔壁门上锁了铁锁,当下
削断铁锁,推门而入,才知囚禁的竟是大伯父。
其中只有自己和姬青萍相识一段,略过不提,从头到尾,详细说了一遍。
邵南山矍然道:“如此说来,投镖劫镖,都是天南庄的阴谋了?他们所图谋的究竟是什
么呢?”
丁伯超道:“掌门人是否曾听江湖传说,昆仑派风雷宝笈的事吗?盛锦花觊觎宝笈,认
为宝笈就藏在雷岭山中,所以她要把咱们武德堂掠夺过去……”
邵南山没等他说完,突然哈哈大笑道:“荒唐已极!”
丁伯超续道:“天南庄此一举动,如今已引起江湖上极大的震撼,连多年不出的人物也
都纷纷赶上武功山来了。
丁老爷子问道:“你说多年不出的人物,是那些人物?”
丁伯超道:“桃花二妖、独角龙王,还有一两个神秘组织,孩儿也弄不清他们是些什么
人?”
丁老爷子奇道:“你前晚才脱困,怎么知道的?”
“这些人都是孩儿和少秋亲眼目睹的。”
丁伯超接着又把自己和少秋从大行山天南庄一直说到雷岭武德堂的几番激战,以及昨晚
遇上一顶黑色软轿,两个蒙面女子,以及桃花二妖、独角龙王等人,详细说了一遍。
丁老爷子看了丁少秋一眼,心中又喜又惊,攒攒眉道:“少秋,你小小年纪,怎好和飞
云羽士动手,他号称桃花双妖,确实厉害,昨晚要是没有独角龙王替你排解,你武功再高,
终究年纪还小,功力上就不如人家太多了,行走江湖,千万不可如此逞强。”
丁少秋红着脸,垂头应了声“是”。
况南强抬头道:“听两个蒙面女子的口气,风雷宝笈是昆仑降魔神功,无怪有这么多人
垂涎了!”
邵南山“咄“了一声,才道:“风雷宝笈只是符录敕勒之术,并非武功秘笈。”
况南强道:“掌门人怎么知道的呢?”
邵南山嘿然道:“此笈确在咱们武德堂后进一棵老桂树下出土,外有石函,经先师打
开,内有上下两册,均是道家敕勒之术,乃亲自送上白鹤观,交与元初道长,这是五十年前
的事,那时师弟尚未入门,自然不知道了。”
丁老爷子望着掌门人道:“大师兄,你看此事该怎么办?”
邵南山沉吟道:“江湖上为了争夺武功秘笈,而掀起血雨腥风,这一类的事,已是屡见
不鲜,天南庄觊觎宝笈,遂有投镖劫镖,进而藉机侵占武德堂和丁家庄两处,如今伯超回
来,证实了他们的阴谋,咱们自该索回本门基业,但如今江湖谣传,宝笈尚未出土,致有这
许多人闻风赶来武功,这就不能等闲视之……”
丁老爷子道:“大师兄认为这又是一个阴谋吗?”
“愚兄正是此意!”
邵南山道:“争夺宝笈,免不了会掀起一场争战,又不知要有多少人溅血荒山,如果有
别具心机的人,正好坐收渔人之利,因此愚兄认为要消敉这场是非,是咱们应该做的事。”
况南强道:“大师兄的意思,是……”
邵南山道:“目前少林仲老哥、六合李老哥,和丐帮白分舵主都在这里,咱们再邀请松
阳道兄前来,然后由咱们联名出面,解说风雷宝笈只是道家敕勒之术,与武功无关,他们如
果不信,有宝笈为证,总可解释群疑,争夺宝笈之事,自可消敉于无形了。”
丁老爷子道:“仲老哥他们昨晚突然连袂赶来玉皇殿,虽未说明来意,只怕和宝笈在雷
岭的谣言,不无关连。”
邵南山笑道:“那也没有关系,谣言止于智者,等愚兄把此中情形和他们说出来了,他
们自然全力协助,共同为消解这场无谓的纷争而努力。”
丁老爷子点头道:“大师兄说得是。”
邵南山站起身道:“仲老哥他们大概也起来了,三师弟,你随愚兄来,咱们这就找他们
去。”一面朝丁老爷子道:“二师弟和伯超、少秋,祖孙三代已有多年不曾见面了,你们好
好叙叙。”
说着,率同况南强走出厅堂,朝走廊行去。
丁伯超问道:“爹,咱们都搬到这里来了吗?”
丁老爷子微微摇头道:“这里只有为父一人。”
丁伯超嘴唇微动,还没问出口。
丁老爷子一双炯炯目光,忽然间有茫然之色,徐徐说道:“三年前,你媳妇(姚淑凤)
因你押镖失事,下落不明,心里惶急,坚要前去找你,为父无法阻止,只好要顾孟雄、丁福
两人随她同往……”
丁伯超没有作声,只是静静的听着。
丁老爷子续道:“那知她去了一个月,没有一点消息……”
丁伯超急着问道:“他们是朝那一条路上寻去的?”
“自然是循着你走的那条路,一路寻下去的。”
丁老爷子接着道:“为父心里十分着急,就由四师弟(耿南华)率同芮璜、全义兴追踪
找去,竟然也一去没有消息……”
丁伯超急急问道:“四师叔他们一直没有回来吗?”
“没有。”丁老爷子神色微黯,说道:“最糟的是小凤,为了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