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敬咬牙道:“想不到终南双剑竟是这等卑劣小人!”略一顿又道:“东岳三君子与终南双剑师门关系非同一般,三君子既是金龙会总护法,终南双剑甘愿效命也就不足为奇了!”
顿了顿,续道:“愚叔受伤后潜逃至荒野,足足养了半年伤。如澄大师在集贤庄颂经之事,我是在山西听说的,待赶到集贤庄时,如澄大师和你们已离去,我们不知道你们上了京师,所以又返回了山西。直到上月有个友人从京师回来,说金龙令在京师武林中有许多传闻,这才赶来京师打听,没想进城在三山街上碰见了终南双剑,他们硬拉我上了这家酒楼叙旧。问我这一向疗伤情形,又问我来京师作甚。我自然对他们不疑,便说了来意,他们也说自己来京师也为的是报仇云云,并说严贤侄一家是内奸……唉,知人知面不知心,愚叔错怪了贤侄,还请二位原宥是幸!”
东野焜道:“终南双剑知晓前辈来京意图,必会加害前辈,不如跟晚辈回柏庐,大家共讨金龙会,为民消灾除害。”
娄敬道:“终南双剑说,下午带我去见几位朋友,大家志同道合,共同对付金龙令。”
严仁君道:“本来可以将计就计,但我等要去拦截元太子特使,只好作罢。”
娄敬道:“好,同你们去柏庐!”
东野焜见娄敬四十上下,正当盛年,为人又十分豪爽,不由生出许多好感,道:“前辈愿与我等为伍,金龙会又多一劲敌矣!”
娄敬道:“不能为集贤庄冤死的人报仇,活在世上还能见人么?走吧走吧。”
他收起衣物,提起包裹就走。
三人回到柏庐,凌晓玉等已到,大家正焦急地等着他,还以为出事了呢。
严壮行、汪青青与娄敬相见,不胜感慨,大家纷纷见礼,寒喧一番。
娄敬见有这么多老少英雄,十分高兴,只要群策群力,何愁大仇不能报。
对于终南双剑的无耻,众人无不愤恨。
凌晓玉要大家备了干粮出发,她与手下成一路,约好傍晚戊时左右在江浦县城外三四里处会齐。东野焜等人则分几路走,以免人太多,落入对方眼线。
交代完凌晓玉等人便匆匆离去,如澄、严壮行将人分作四起,东野焜、严仁君、张彦礼、张逸鹏、娄敬、冯二狗作第一路,即刻动身。
在街上冯二狗买了干粮,这才出城。
渡过江后,放马奔驰,酉时正便到了江浦县城外三四里处停下,在道旁旷地找个地方拴马,众人边吃干粮边议论。
冯二狗道:“时候还早,莫非我们在此傻等?不如先到城里去踩踩盘子。”
东野焜道:“好主意,我去吧,除了秦师兄,他们都不认识我。”
冯二狗道:“我二人去,各位在这儿等着,我们去去就回。”
张彦礼道:“没人认识我,和你们去吧。”
娄敬道:“要小心了,快去快回。”
三人跨上马,飞奔而去。
江浦县府离京师不过六十来里,又是通向皖境的要道,因此过往之人不少,城里十分热闹。此时正是该用晚膳的时候,饭馆家家客满,三人一家家去张望,不见有多少扎眼人物。
当他们来到一家叫做“万里香”的大酒楼时,却见卓炜和一些人同桌用膳,并不见金龙会的其他人。东野焜让张彦礼去请他到楼梯口来说句话,但不要露真名,只说是俞姑娘的门下。
张彦礼便走了过去,轻声道:“卓门主,请到梯口处说句话。”
卓炜奇道:“尊驾何人?”
张彦礼道:“在下飞龙堂弟子。”
卓炜立即起身,来到梯口。
东野焜道:“俞姑娘遣我等找卓堂主……”
卓炜接口道:“明白了,回去告诉俞姑娘,我等来此后还未见仁勇堂的人,他们大概天黑以后才到,我就住在酒楼后院的东厢上房,上楼后第一间就是。不过你们千万谨慎,莫被人家发现了。”说完便回到饭桌上去。
三人遂下楼,出城回到严仁君等守候处,把卓炜的话说了,大家都奇怪秦玉雄等人为何没有来,莫非为了隐密踪迹,夜里来么?”
此刻道上远远来了十几骑,张彦礼便到路边等候,不一会便看清是凌晓玉等人,便挥手示意,片刻后凌晓玉停在他身旁。
东野焜等人纷纷从藏身的树后走出,把城中情形说了一遍,这使凌晓玉感到十分诧异。
江湖四杰的老大郑通说:“这情形有些不妙,莫非我们上了当不成?”
凌晓玉道:“这哪里像是迎接特使……”略一顿,又道:“既然来了,只有等着看。”
一行人遂到适才众人落脚处,离道旁十来丈远,树木虽然不密,但也可以藏身。
此刻,日头落山,天已渐渐黑下来。
不久如澄等人赶到,听了城中情形,都不合情理,遂决定到城中找卓炜探询。
东野焜、张彦礼、张逸鹏陪着俞秀娥去,在“万里香”东厢楼上找到卓炜。
卓炜请他们进屋,不等发问就道:“秦玉雄并没有来,也无人来传令,在下也等得心焦,不知是怎么回事。”
俞秀娥道:“他早上怎么对你说的?”
卓炜道:“上午辰时,副堂主司徒俊亲自到了神鹰堂,说今早接总坛令,特使于今晚最迟明早到江浦县府,命我等堂中高手午膳后赶到,然后择城中最大旅店住下待命。我问他其余人何时到,他说不用多问,届时自会与你联络,你快准备上路吧!我便写了书信派人送往柏庐。现在天已快黑,恐怕很快就来了。”
俞秀娥道:“他们一到,就赶快和我们联络,我们仍在城外三里多的地方等候。”
卓炜道:“一定,请俞姑娘放心。”
四人遂又回到城外,大家巴巴地望着官道,企盼秦玉雄等人快快到来。
一个时辰后,果然道上传来了马蹄声,不过却是从城里方向传来的,不一会到了前面不远处停下,遂听有人轻声喊:“俞姑娘……”
俞秀娥道:“是卓堂主。”遂高声答应。
卓炜骑马跑来,下马对俞秀娥道:“俞姑娘,适才我接到秦玉雄令谕,叫我马上回京师,你说气人不气人,我们都被这小子耍了!”
凌晓玉道:“怪事,这条道并无人进城。”
卓炜道:“分明是早就到了城里的,直到此刻才来知会……”略一顿,又道:“对了,他对我不放心,想试试我是不是内奸,这下糟了,他大概已发现诸位也来了。”
俞秀娥道:“怕什么?明日你就来柏庐避难就是了。”一顿,问凌晓玉:“怎么办?”
凌晓玉道:“走,回去再说!”
卓炜道:“只好如此了,快回去吧!”
大家纷纷上马,个个骂秦玉雄不是东西,害这么多人空跑了一趟。
凌晓玉一拨来了二十人,东野焜等共来了三十多人,近六十人的马队,拉了很长的距离。
蹄声如雷鸣,扬起漫天灰雾。
最先到达江边的是凌晓玉等人,勒住马一看江面,竟然没有了一只船。
这是摆渡的码头,她来时明明停了一二十艘船的,怎么会突然不见了?
一丝阴影掠上心头,她不由失声道:“不好,中计了,大家快往回走!”
她当先掉转马头,但后面的人一个接一个往江边冲来,她只好停住不动。
东野焜此时来到,问:“怎不渡江?”
凌晓玉道:“中计了,快回头!快,叫大家往回赶……”
郑通等人放开嗓门吆喝:“快回头,走!”
后面来的人不明所以,纷纷问:“怎么了?情况有变么?怎么回事?”
凌晓玉镇定下来,她知道走不掉了,便道:“各位,准备厮杀!”
众人闻言大惊,在马上四处张望,只见堤岸上三面都有人走了过来,不下百人之众,这才感到不妙,纷纷跳下马来。
东野焜从怀中掏出青帕蒙住了脸,他仍不想让秦玉雄知道他也在场。
如澄、如愚、严壮行等人自成一排在前头,其余人站两侧,后边是水,他们已无退路。
围过来的人离他们四丈远停下,中间并排走出八个人来,如愚、如澄、严壮行、东野焜也前出几步站下。看样子,敌方并不欲一轰而上,他们还有话要说。
果然,中间有个清瘦老者开言道:“本座金龙会主奚玄机,晓喻尔等立即跪下,听候发落。只要尔等悔悟,本座不念旧恶,投到金龙会中,一视同仁。若执迷不悟,噬脐莫及!”
略一顿,又道:“本座先引荐几位高人,尔等听后自可量力,切勿以卵击石!本会护法胭脂四尊者,四位到齐。幽冥三凶之余沛余护法,五花神尼护法,鬼镖于炎于护法,百毒仙翁司徒阳护法、混天猴黄武杰护法,忠武堂堂主毕震山、仁勇堂堂主秦玉雄……”稍顿续道:
“还有我们总坛及二堂高手,无一不是江湖万儿响亮的豪杰,今日将尔等诱至此,势将一网打尽!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本座网开一面,若不及时悔悟,活捉的一律受刑而死。望尔等三思,能及时省悟者,速速过来投效。以保性命!”
如澄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金龙会横行江湖,滥杀无辜,贫僧等早就向金龙会讨个公道,今日就决一死战吧!”
“放肆!”有个声音在奚玄机身后不知何处发出,嘶哑而又尖细:“死到临头还敢张狂,如澄秃驴,你知道本座是谁么?”
别看这声音似乎并不怎么大,但东野焜这一方的人竟听得心浮气躁,难受异常,一个个心头骇然,连忙运功抵御。
如澄知道遇上了顶尖高手,忙答道:“贫僧不知施主乃何方高人,这就请教!”
那嘶哑的声音怪笑道:“七煞真人,名贯大江南北,七煞真人在哪儿现身,哪儿就不会再有活口,这个你听说过么?”
七煞真人大号一报出,如澄等人就知道今夜大事不好,这老魔头声名不弱于夜行魔,七煞掌歹毒无比,心性又极残忍,杀人从不留活口。如果硬拼硬斗,后果不堪设想,但身后是大江,三面被堵截,又如何能逃呢?
如澄边转念头边答道:“你枉为出家人,却嗜杀成性,实是罪大恶极,必遭报应!”
话刚完,自己一方却冲出了十来人,边跑边叫:“我等愿降、我等愿降!”
毕震山喝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十多人站在离他远处,纷纷报上姓名,有飞龙堂的六人,九宫门的三人,白鹤门的二人,凤凰镖局的二人,虎威镖局的三人。
奚玄机点头道:“很好,尔等识时务明大局,本座将你们编入总坛护卫队,以示嘉许!”
十六人齐声答道:“多谢会主大恩!”
遂见会主身后有人出来将他们带到人后,这一来大大扫了群雄的面子。
奚玄机又道:“尔等还不及时省悟么?只要百毒仙翁撒上两把毒粉,你们个个就受尽折磨而死,决无漏网之侥幸,还不快快归顺!”
东野焜大怒,喝道:“奚玄机,休以大话唬人,我青衫客偏不信邪,只要尔等敢动手,定叫你们尸横当场!以往我青衫客体念上天好生之德,处处手下留情,但尔等一再施展诡计,用心恶毒,使人不堪忍耐。我青衫客再次正告尔等,玩火者必自焚,奉劝早日省悟,休要受几个魔头的驱使,甘当马前卒。识时务的今夜自行退去,若执迷不悟,定加严惩!至于你百毒精司徒阳,我已饶过你一命,今夜若敢兴风作浪,第一个命归黄泉的就是你!”
他运起中气,发出的声音震人耳鼓,听得众人头胀耳痛,急忙运功抵御。这一手,慑服了群丑。凡是与青衫客交过手的,无不感到悚惧,深知他这番话并非虚言恫吓,只要撞在他手里,就保不了命。
奚玄机大怒,正要答言,七煞道人那嘶哑的声音又阴沉沉响起:“青衫客,今夜有本座在此,还容你猖狂么?你有多大道行,敢夸海口?你自身难保,以大言壮胆而已,又岂能鼓动同伙士气?真是枉费心机!”
那百毒精司徒阳被东野焜指名道姓出了丑,不说话岂不砸了招牌,他大声道:“青衫客,你只敢偷偷摸摸暗算本仙翁,有种的当场一对一,仙翁赏你一把酥精散,管叫你瘫倒在地上,乖乖受擒。仙翁决不让你快快死去,要拿毒虫毒物慢慢整治你,叫你求死不能求生不得,到那时你叫爷爷也不饶你了!”
东野焜当即大步走出,道:“司徒阳,我这就领教领教你的酥精散,快滚出来!”
凌晓玉在后一排,急道:“不可……”
如愚、如澄、严壮行各以传音入密叫他不要上当,百毒精施毒叫人防不胜防。但东野焜话已出口,人也走出,岂能再叫他回转?
此时司徒阳从第二排大摇大摆走出,离东野焜二丈就停了下来。
东野焜深吸一口气后闭住穴道,大步走了过去,只见司徒阳左手一扬,月光下众人依稀见一团粉雾向东野焜罩来,不少人发出了惊呼。人们预料东野焜将打出掌风,闭住气息,但东野焜却在司徒阳身前一丈停下不动。
司徒阳大笑道:“哈哈,青衫客,你妄自逞能,本仙翁酥精散可不是你闭住气息就能阻住毒性的,一、二、三,倒也……”
可青衫客却没有倒,依然站着不动。
“倒也……”司徒阳又叫。
凌晓玉低声道:“不妙,大师快将他抢回来,他恐怕已经中毒……”
如澄和她一样焦急,道:“且慢,小师弟不以掌风驱毒,自有道理……”
此刻双方人众都悬起了心,注视着场中这场匪夷所思的拼斗。
百毒精司徒阳的酥精散天下闻名,令人丧胆。青衫客无论功力多高,决无百毒不侵之能,他当着许多人的面逞能,不过是自寻死路。
武林人宁肯不要命,但也要保住面子。
那百毒精司徒阳两次呼青衫客不倒,有损面子,便道:“你虽然苦苦撑持不倒,但你已无动武之能,让仙翁送你见阎王吧!”
这自然是说给大家听的,聊以解嘲。
语声一落,他一掌击向东野焜。
凌晓玉心胆俱裂,箭一般跃出。
人未落地,突听东野焜大喝一声,一“杵”捣出,与司徒阳掌杵相接。刹那间司徒阳一个身子朝后飞出四丈外,四仰八叉摔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