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究竟犯了何罪,她说这自然是谋反大罪,你要不是老身相救,交与你师傅去栽培,这世上还会有你么?小妹对父母的情形就知道这些,焜哥,我能丢下父母不管,自己逃往天涯海角去偷生么?”
东野焜叹口气道:“自然是不能,可婆婆限你半年内嫁与秦师兄,这便如何是好呢?”
“焜哥不必担忧,小妹自有对策,只要焜哥不离开小妹,总有解脱之日。”
“愚兄追随马前鞍后,决不离开妹妹。”
“小妹好高兴,这次探查复仇山庄,也为的是能和焜哥有个说话的机会……唔,严兄和如玉来了,该上路啦!”
东野焜回头瞧去,严仁君宣如玉并辔而来,便举手招呼:“严兄,我们在这儿呢?”
其实两人早已看见,笑吟吟把马勒住。
宣如玉笑道:“玉姐,你瞧这人多傻,他说他练的功夫是邪功,怕我瞧不起他。”
“下马来歇口气,是怎么回事,讲给我听。”
宣如玉严仁君下马来,到他二人身边坐下,严仁君有些不自在,宣如玉却嘻笑颜开。
她对严仁君说:“你自己讲吧!”
严仁君道:“我小时随母居住,也不知爹爹在何方,五岁开始习武,是我娘的师傅传授,以后爹爹来了,又授我内功心法,但那时我已学会了师祖的玩艺儿,爹说是邪功,进展虽快但功底不坚实,要我再练他的功夫。”
凌晓玉笑道:“原来如此,严兄得高人授艺,怪不得身手这般高,其实功夫不分正邪,看你有了功夫后的行为决定你这人是正是邪。”
严仁君道:“多谢女侠指教!”
“啊哟,不敢当,说闲话而已。”
坐了一会,说些闲话,这才起程。
四人两对,心心相通,道不尽的绵绵情意,一路谈笑风声,其乐无穷。
傍晚,来到了省境小镇歇宿。
第二天,东野焜将三人带到了那片苍翠的林子里,穿过林子便是那座无人庄院。
可是,不对了,岗楼上有人走动,不是稻草人了,四人躲在树后探查。
不多时,庄院大门开了,一队武士列队出来,不下二百人,他们在丘陵地上散开,面对庄院操演起一路拳法,几个教头模样的人,走到行排之前,指点那些架式不对的人。
宣如玉道:“他们是复仇山庄的人么?”
东野焜道:“不知道,但这庄院不是他们的,说不定这伙人别有来历。”
晓玉道:“暂时扔下不管,我们去的是复仇山庄,能绕过去么?”
东野焜道:“认准方向,兴许绕得过去。”
他带头往西走,走出二十来丈又折向北,,按理说方向未变,该绕过了庄院,然后再走二里地就到了另一片树林,林子后就是山洞。可是东野焜并未走出第一片林子,他明明是沿林子边走的,林子却越来越深,他只好站下。
凌晓玉道:“再往前走一段,不对就往回走,总不会迷路吧。”
四人又走出三四十丈,林子依然稠密,已经迷路了。
四人站下四处查看,宣如玉指着西边方向道:“这里有条人踩出来的小道,从这儿走说不定会碰上人。”
凌晓玉道:“走吧,试试看。”
严仁君抢在头里开道,东野焜则退居最后押尾,凌晓玉和宣如玉相视一笑,有如意郎君呵护,心里不禁甜甜的。
由于每人都牵着一匹马,彼此拉开了距离鱼贯而行。
走着走着,严仁君忽然停下了。
宣如玉道:“喂,怎么不走了?”
严仁君道:“前面树上有人……”
话未完,“唰”一声,寒光一闪,有入从树上跃下,朝严仁君劈头一剑砍来,被他以短剑架住,道:“什么人……”
宣如玉一惊,扔了马缰绳,从侧里冲上去,对着来人手一扬,小球儿闪电般击出。
那人连忙闪过,大叫道:“师傅快来!”
严仁君道:“你是何人?”
那人道:“这话该大爷问你,快说,你们是干什么的,到此何为?”
宣如玉斥道:“你管得着?快走开让路!”
凌晓玉见是一个品貌端正的年青人,一身衣着颇为寒伧,像个农家子弟,便道:“这位兄台,我们入林迷路到此……”
年青人冷笑道:“你们明明是冲我师徒而来,又何必装模装样不敢承认……”
宣如玉道:“你才装模作样呢,我们走我们的路,与你何干,谁要冲着你来,不害臊!”
凌晓玉道:“我们有事,不与你争执,各走各的吧,你准是误会了。”
年青人喝道:“走?来了还想走,做梦!”
严仁君道:“你待如何?”
“乖乖跟我去见师傅去,听从发落!”
宣如玉大怒:“好大的口气,凭你也留得下我们,你也不去照照镜子,配么?”
那少年大怒,剑尖朝她一指:“就你最可恶,大爷先教训教训你!”说着便刺出一剑。
“当”一声,严仁君用短剑架住,道:“你这人怎么不讲理,有话好说……”
突然,那少年身后多了个老头,只听他沉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到此何为?”
众人看去,老人独臂独眼,一脸怒气。
严仁君道:“前辈,我等入林迷路,不料令徒突然出手攻击,这究竟是为何还请指教。”
少年道:“师傅,这林子从未有人来过,他们鬼鬼祟祟在此窥探,分明是冲我师徒而来,但他们却矢口否认,妄想狡辩!”
独眼老人道:“你们定是有为而来,如今我师徒已现身,你们该说出来意了。”
凌晓玉道:“我们要去螂琊山方向,哪知入林迷了路,并非冲着二位而来,老人家误会了,只要指给我们方向,我们立刻便走。”
老人道:“你们是那庄院里的人么?”
“不是,我们正是为了避开庄院才迷路的。”
“庄院里的人是什么路数?”
“不知道,一月前庄院里还没住人呢。”
“姑娘是什么人,能告知老朽么?”
“什么?他们都是娘们?”少年吃了一惊。
凌晓玉笑道:“有两位不是,你眼力太差,老爷子是武林人,听说过紫星红梅么?”
老儿点头:“知道,这可是一位匡正除邪的女巾帼,江湖上无人不知。”
“过奖,小女子便是紫星红梅!”
独眼老人神情惊讶:“原来是紫星红梅侠驾到此,请恕小老儿眼拙,得罪之处……”
“老人家千万别这么说,老人家形貌使我想起一位前辈来,一年前在杭州首富张家,为抗击一伙劫贼而丢失了一条左臂……”
老人睁大独眼,十分激动,道:“咦,女侠也知晓张家惨案么?”
“我当时也在杭州,只可惜事前不知道风声,事后才知道出了大事。”
“老朽正是皮怀志!”
“果然是皮老前辈,为何居此林中……”
“一言难尽,各位若不嫌弃,请到寒舍一叙,老朽今后也有借重各位之处,不知……”
凌晓玉道:“既蒙抬爱,我们就叨扰啦。”
皮怀志命徒弟:“还不头前领路?愣着干什么?这几位都是稀客呀!”
少年满脸惊讶:“是是,徒儿领路。”
一行人沿森林走了四十来丈,林木渐疏,空地上盖有一木屋,这就是师徒俩栖身之处。
皮怀志请大家在屋外树墩就坐。
凌晓玉把杭州首富张仁富发生的惨案说给严仁君东野焜听,说秦玉雄也参与了此案。
皮怀志道:“女侠对此案的作案人也有了底么?不错,秦玉雄正是断老朽一臂的仇人?”
凌晓玉道:“原来老前辈已查访出仇人。”
皮怀志道:“是的,这说来话长,喏,小徒就是张家独子张彦礼,先引荐给各位。”
凌晓玉十分惊讶:“咦,闻说张家全家遭难,张公子得以逃生之事,外间并无传说。”
“说来也是万幸,出事那日,他恰好不在家,于上月监押货物去了洛阳。老朽那夜逃出后,不顾断臂之痛,昼夜兼程赶到洛阳找到了他,养了一个多月的伤,然后带他去寻找一些江湖朋友,把那夜交手经过告诉他们,打探对手究竟是些什么人。
有人说,使九环刀的两人是黔北双煞董坤董雷。至于断我臂的小子,老夫就疑心他使的是风火刀法,当时张东家被杀,老夫不免分神,被其断了一臂。以后听说风火刀王秦玉雄做了当朝宰相的义子,这使老朽大为迷惑,判定不是他干的,也许赵鹤不止教出一个徒弟,相爷义子能劫财杀人么?但江湖上并未出现第二个使风火刀法的人,所以老朽又怀疑上他。那夜到张家行凶的人,口口声声喊着除元奸,若是一般盗贼,劫财又何须找借口?总之,老朽还未查清真相,便与彦礼藏匿在这苏皖边境,以待时机。”
凌晓主道:“前辈听说过金龙会么?”
“只听过金龙令,未听说金龙会。”
“金龙令由金龙会发,张家的案是他们作的,金龙会是一个可怕的帮会……”
凌晓玉把金龙会的大致情形说了,直听得独眼枭皮怀志师徒大惊失色。
皮怀志叹道:“原来如此!看来张家的仇一时难报,只有和女侠联手,才有出头之日!”
凌晓玉把四人姓名都说了,并说了来意,请皮怀志师徒指路。
皮怀志道:“且慢,老朽师徒愿供女侠驱遣,等用过饭一起走如何?”
凌硗玉道:“彼此肩担道义,祸福与共,前辈请多多指教才是。”
皮怀志见她十分谦和,道:“老朽一生独来独往,从不依附他人,但与金龙会交手非同寻常,凌女侠当令则令,愚师徒愿附骥尾听从号令,所谓蛇无头不行,此乃老朽肺腑之言!”
凌晓玉道:“晚辈年青识浅,请前辈多加指点才是,有劳之处,晚辈自会直言相请。”
皮怀志大喜,忙叫张彦礼去做饭。
东野焜跟着张彦礼到坡的另一头,见有条小溪婉蜒而下,不禁高兴地叫道:“有水哩,好清好清!”
凌晓玉等也坐不住了,忙往溪边来。
天气酷热,一路风尘,见了清洌的溪水如何不喜?一个个忙捧水洗脸,开心已极。
东野焜坐在石头上,洗濯从菜地拔来的菜,但不时把目光投向凌晓玉,晓玉也时时迎着他,粉面含娇,情意绵绵。
她不由发生痴想,若有一天她能救出爹娘,和东野焜到一个山水秀丽的地方安居,两人白头偕老,岂不是人生之大幸!
可是,她已成为钦探,一辈子也摆脱不掉,而且还要把东野焜也拉扯进去,这是她绝对不愿意的,因此,她只有选择另一条路,虽然冒险,但有个郎的协助,总有成功的机会。是个郎给了她勇气,给了她希望,她决不辜负他的一片深情,有道是:“我心坚,你心坚,各自心坚石也穿。”这是宋人留下的词句,自古以来有多少痴情儿女为“情”抗争,为“情”
殉身!她为何不能为“情”斗他个天翻地覆,斗出一片光辉灿烂!
想到这里,她不禁热血沸腾……
东野焜洗完了菜,提着菜篮走了,一步一回眸,无限真情流露。
下流不远处,严仁君和宣如玉仍在戏水,笑得欢畅甜蜜。
不光是为了自己,还要为宣如玉、四星女,她要把她们也带出绝境,让她们有自己的天地,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家
她激动地站了起来,向东野焜跑去,她要和他一起做饭,珍惜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阴。
她感到他射在她身上的目光有多么灼热,甚至听到他的心在热烈地跳。
她红着脸抬头去看他,只圻他轻语道:“玉妹,唐人卢照邻有两句诗。诗云:‘但令一顾重,不吝百身轻。’这正是愚兄要对玉妹说的话,你要记住。”
这两句诗的意思是,只要受到别人的看重,哪怕只有一次也罢,便不惜为他作出上百次的牺牲。
东野焜再次向她表明,他为她献出自己的性命。
她激动地点头道:“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妹妹信守终身!”
东野焜高兴得还要说些什么,见严仁君、宣如玉双双跑来,只好把话咽了回去。同时张彦礼从茅屋取了腊肉出来,五人兴致勃勃地做饭,你添水,我切菜,嘻嘻哈哈。
张彦礼一年多来和师傅居于此,好不寂寞,如今有了四个年青人作伴,自是分外高兴。
一顿饭吃完,大家高高兴兴上路。
按东野焜所说的方位,皮怀志师徒带路,先沿树林南行,回归原路,再从庄院一侧悄悄绕过,走出二三里地,果然又见一片林子。
东野焜道:“到了,穿过林子就看见山洞,把马留在林子里吧。”
众人依言进林,拴好马儿,探头看去,除了林木,不见有洞。
东野焜道:“看见林中新修的路了么?沿路走出百十丈,直通山脚,洞就在那儿。”
他在头前带路,众人鱼贯随行,不多时到了山脚,果见个大山洞在三四丈外的山崖上,像是通往地下幽冥的入口,阴森森的。
东野焜道:“洞中地形极为复杂,切记遇水而行,有水则通。上次我等误入山庄,惊动了庄内,恐怕已设哨卡,进去更要小心。我与玉妹先去,各位守候在这里,要是天亮后我们不回来,那就是被人家擒住了,各位要救我们,也得耐心等到天黑以后,不可冒失闯进,须知庄内高手如云,一点大意不得。”
宣如玉道:“不成不成,光你二人进洞,万一生出意外,我们上哪儿找去?”
皮怀志道:“我们总共六人,分开了彼此牵挂,不如一起进洞,熟悉了路径后,再由两位去探山庄,这样大家离得近些,好照顾。”
东野焜道:“不知洞中有没有设卡,由晚辈与凌姑娘先入洞一探,再回来带路。”
皮怀志见他年轻,也不知功夫如何,有心与他们一起进洞,为的是护卫他们,再听他这般说。不便再多言,只好同意。
东野焜一跃进洞,凌晓玉随后入洞。
走出七八丈,洞中黑了起来,东野焜不放心,便向后伸出只手给晓玉,晓玉紧紧握住,禁不住耳热心跳。
又行二三丈,洞分两岔,东野焜以传音入密告诉晓玉,朝右走是个大石厅,里面有几十具棺木。晓玉说要瞧瞧棺木里装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