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升按捺着心中气愤,师傅宠坏了这位侄姑娘,她如此不可理喻,该怎么办呢?当初真不该答应陪她到中原!
陈嫒见他不作声,道:“如今两边群斗,我们正好坐收渔人之利,只要我们动手,凌晓玉那班人就吃不消,我的仇不就报了么?”
“这倒未必,那个叫青衫客的蒙面人,武功奇高,他们决奈何不了他。”
“谁说的?请厉老爷子动手,包管取他的狗命!”略一顿,亲切地对鹰鼻秃头老儿道:
“厉大爷,你说是不是?”
厉刚傲然道:“那是自然。”
“听见了么?二师兄,动手吧!”
“不成,野狼堡不能掺和进去……”
“哟,你这话不是说得太迟了么?从京师到杭州,从杭州到这儿,我们不都是和金龙会的人一起干么?为何到了这节骨眼上你变了卦?”
“姑娘,我原先并不知晓紫星红梅是什么人,也不知晓她的作为,但经刚才金龙会的人倒戈,我才悟出一些……”
“得了吧,你被凌晓玉美色所迷……”
“小姐,这话可不能乱说……”
“够了!我不与你纠缠,谁愿跟我上阵就走,你不愿就自管站在这儿作壁上观!
此刻,场中打斗激烈万分。
东野焜一人独斗四大高手,被逼得东蹿西游,仗着佛遁的绝妙轻功和两只忽硬忽软的臂膀,一会儿硬打硬架,一会儿抢夺对方兵刃。因此旁观者看来他是在逃命奔波,实则与他交手的四人绝不敢掉心轻心,每人都感到对手凶猛可怕,只要稍一疏神,就会折在对方手下。
而东野自身其实并不惊慌,他在找四人的破绽,四人联手反而施展不开,相互碍手碍脚,黄武杰的一条熟铜棍本来威力极大,但无法尽施招数,只能双手握在铜棍中间,以两端击打。
关钰号称无敌鹰爪,鹰爪功自是有非凡的造诣,但他往往不能逼近攻击,因为对手在秦玉雄的腰刀、黄武杰的铜棍攻击下,东蹿西跳,他根本无法近身,追得太紧,就会自己人撞上自己人,他只能在对手跳到他跟前时加以攻击,一身功夫也就无法施展。
独臂屠夫太叔罡使的是子母刀,刀叶像菜刀,刀把有护手,这是近身攻击的兵器,他紧紧追赶对手,使其他三人不时被他阻遇,他就像对手的影子,紧跟着对手跳来跳去。
东野焜终于想出了破敌之法,于是加快了身法,逃命般四处乱蹿。太叔罡满以为对手怯阵,只要其三人围住不让他逃掉,就可以一刀将其劈翻。果然,对手朝空档处逃了,快得像兔子一般,便大声喊道:“围住他,别让他逃了!”喊声中拔步猛追。
秦玉雄等立即散开,从三面围截。
这正是东野焜所期望的,秦玉雄等三人不追着他跑,拉开距离各奔一个方向去堵截他,正好让他去单独去对付太叔罡。
突然,他刹住了脚步,朝着猛撞上来的太叔罡打出一“杵”,太叔罡正全力追赶,哪里想到对手会忽然停住,想要止步哪里还来得及,急切中子母刀当头劈了下去。
东野焜左肩一架,右手“杵”正击在太叔罡心口上,这一杵他用了七成功力,太叔罡五腑俱碎,一声未哼便倒飞出去,吧达一声摔在地上魂归地府去了。
以他的武功本不至于就这么死掉的,无奈东野焜身手太高,出手太快,加之以臂挡刀,不受伤害,无法两败俱伤。
这一招奏效,他准备如法泡制,但秦玉雄三人却寒了胆,不敢再逼近他。
他于是忙朝斗场看去,见凌晓玉等人已上阵,打得十分辛苦,其余众侠俱都苦苦撑持,落于下风。大急之下他撇下秦玉雄,向凌晓玉冲去。
凌晓玉正与张天龙相斗,由于疲累过度,腹中空空,武功只及平日六成,被张天龙逼得只有招架之功。旁边还有两个帮手不时抽冷子朝她出招,再打下去她累也要累倒。
张天龙使的是一枝连杆虎爪,招术奇特,又能锁拿刀剑兵刃,武功极高,他一心想把凌晓玉击倒活捉,为金龙会建一奇功。
蓦地眼前青影一闪,又听“哎哟”连声惊叫,两名武士兵刃脱手,紧接着向他扑来,惊得他一爪抓去,却被来人举臂一格,将爪震得弹起,一只拳头同时向他心窝击来,吓得拼命往后一跃,脱出危险。双脚站定,才看清是青衫客,不禁怒火上升,大吼一声击出虎爪。
东野焜道:“玉妹快去助他人。”话声中迎着张天龙冲去,一“杵”猛砸在虎爪杆上,将虎爪杆砸成了两节。张天龙扔下短柄,空手来斗东野焜。只见他两手忽抓忽击,有时又以掌缘劈砍,一套招术十分勇猛。东野焜急着去援救别人,便强与他对了一掌,把对手震得内腑受伤,口吐鲜血,便撂下他直往紫梅等四女冲去。四星女苦斗追魂夜叉闵庆功、爬山蛟姜斌和四个黑衣刀手,她们本就精力不济,再打下去就要丧命。东野焜一到,先打闵庆功。
众人只觉青影一闪,东野焜一把抓住闵庆功的短柄叉,用力一夺,叉便到手。
闵庆功见是青衫客,慌忙转身就逃。
东野焜身法比他快了许多,双肩一晃追上他,一掌切在后颈,结果了他。
姜斌大惊,转身欲逃,被紫梅白梅截住,东野焜打出一“杵”,击在他背上,未叫一声就断了气,四星女欢喜不尽,要谢他两句,青影一闪,早出去了五丈。
凌晓玉这时赶来,令她们去助侯三娘。
侯三娘侯四姑韩飞燕张逸鹏与大力双斧申豹、黔北双煞董雷董坤、卓炜对阵,几个回合就招架不住,幸得张劲风张劲竹冲了过来,这才勉强敌住,后有四个黑衣刀手来参战,情势又变危急。
混乱中牛安虎吼着杀了过来,挽回颓势。凌晓玉率四星女赶到,局面立刻改观,黑衣刀手被杀,围住申豹董氏兄弟苦斗。
骆艄、裴泱、沈志武、冯二狗、吴小东、孙彪、朱丰等人则与彭桂兰、应天华、普济、龚强、申豹、纪雕、阮洪、管翠玉、司徒俊等人交手,被逼得一个个险象环生。四星卫赶到时,被陆望、王简、陈志鸣、伏正霆、梁公柏截住。
伏梁二人出招极巧,四星卫心照不宣,他二人剑上无力,而且尽朝空档处砍杀。
张逸鹏等人合力伤了董氏兄弟和申豹,又赶忙来助冯二狗等人,东野焜先他们一步赶到。
彭桂兰一见青衫客,吓得就往后缩,其余人也提心吊胆,哪有心思厮杀。
东野焜先找上了应天华,几“杵”就把他打得连连后退,情急之下跃出圈外。
正在这时,忽听有人大喊:“堂主有令,扯乎!”这号令来得再好不过,彭桂兰尖声叫大家撤,自己抢先朝峡谷口奔去,余下众人争先恐后飞奔,眨眼间已到了沟口。
众侠长吁口气,相互帮助敷药裹伤,从沈志武起,可说没有人不带点儿伤。
于是,陈元带着她的七个人过来了。
适才她嘴上说要上前动手,但双脚并未迈出一步。
她表面上装出一股横蛮劲,似乎她愿干什么就干什么,无人能干涉,但心里却明白,黎升在野狼堡堡主心目中的分量。他是堡主的得力助手,武功既高,又有计谋,堡主什么事都要向他征询。堡主的大徒弟是少堡主,未来继承堡主大位还要依靠他的扶助。所以,她不能太过放肆,否则以后日子不好过。
片刻后,金龙会下令撤人,她便找到了机会,道:“二师兄,金龙会走人,我们该上了吧,你说不和金龙会的人掺和在一起……”
话未了,右手受伤的毕震山来叫他们:“各位袖手旁观,实在令本座齿冷,适才大家联手一击,必得将对手斩尽杀绝,现已坐失良机,还不快快随我等出谷!”
他面对今日败局,手又受伤,心中一肚子火无处发泄,说起话来就带着火。
陈媛等人一向受他礼遇,忽然见了这付凶霸霸的面孔,心里大不是滋味。
“咦,你说什么?”陈媛板起面孔,“我……”
毕震山斥道:“你们已成金龙会属下,本堂主命你们快走,难道还要说两遍么?”
“谁是你的部下?你胡说八道什么?”陈媛大怒:“告诉你,你姑奶奶……”
“住口!本座无暇与你纠缠,若不遵令,后果不堪!金龙令统驭武林,谁敢不遵?野狼堡迟早会接到金龙令……”
厉刚不声不响,突然一把抓去,惊得毕震山一个后跃,接着出谷去了。
黎升冷冷道:“小姐,你看清楚了么?”
陈嫒不作声,想了想,道:“别理他,报了仇我们就回野狼堡,看他敢怎么样?”
“幻龙笔毕震山在中原武林是有名人物,他的话只怕不是虚声恫吓!”
“怕什么,有厉老爷子在,谁敢动我?”
黎升叹口气,不再说话。
陈媛有些着恼,她一赌气,往山洞走去。
黎升一摆手,让大家跟着。
凌晓玉见他们来了,便迎上两步,道:“陈姑娘,为何没有与金龙会的人一起走?”
陈媛抽出新月刀:“找你报仇!”
四星女、宣如玉等人围了过来,其余众侠坐在地上,闻言纷纷站起来。
“你和我单打独斗决一生死,敢么?”
“有什么不敢?但我与你素昧平生,何苦以命相搏,又无深仇大恨。”
东野焜走过来道:“姑娘,章玉春无恶不作,你何苦为这种人出头呢?”
“青衫客,不敢见人么,蒙着脸……”
东野焜一把扯下面巾,一笑道:“我忘了,并非见不得人,请姑娘原宥!”
陈嫒等人见他如此年青,无比惊讶。
“咦,你这么年青,我还以为是老头子呢!”
黎升见他并无傲气,有了几分好感。
凌晓玉道:“对不住,山洞有几位前辈受了重伤,我们还要设法救助,告辞了。”
“站住!我要取你首级……”
“听着,我的武功并不弱于你,你我无仇怨,不必以命相搏,回去吧!”
厉刚忽然道:“小姐,老夫代你一搏如何?”这话让大家十分意外。
“什么?厉老爷子,你帮我宰了她?”
厉刚摇摇头:“老夫怎能欺负一位姑娘,况且她一日一夜未进食,能有几分精力?”
“那就奇怪啦,不与她搏还报什么仇?”
“请这位青衫客代她与老夫相斗……”
“啊,你要斗青衫客,这与我报仇何干?”
“这就看你们两位姑娘愿不愿意了。老夫与青衫客相斗,若老夫胜了,这位姓凌的姑娘就拔剑自刎,若老夫输了,姑娘就……”
“就什么?”
“就化解了这场仇怨,如何?”
陈媛想,这可是划算的买卖,他斗胜了她死,斗败了我走人,什么亏也不吃,于是欣然答道:“好,就这么办,开始吧!”
“且慢,还要问问这位凌姑娘。”
黎升皱起了眉:“前辈,这不好……”
陈媛连忙止住他不让往下说:“这是两厢情愿的事,你可管不着!”
凌晓玉道:“我还没答应呢,作不了数!”
何凤娇冷笑道:“想得美,这条件不公平,你的人要是输了,你就拿刀抹脖子吧!”
陈媛大怒,嗔道:“你是什么人,要你来多嘴,老爷子,出招吧!”
黎升道:“等这位姑娘答应了再说。”
凌晓玉道:“好,我答应,不过……”
“不过什么,快说!”陈媛高兴得直嚷。
东野焜道:“不可不可,在下不是这位前辈的对手,这可是性命交关的大事,轻率不得,玉妹你千万别答应。”
陈媛叫道:“君子一诺值千金!她亲口答应了的,大家都听见了,赖不掉!”
凌晓玉道:“我说不认账了么?我的条件是,你的人输了,我也不要你的命,只要你两只耳朵,你看如何?”
陈媛一愣:“割我的耳朵?哎呀,不成不成,没了耳朵怎么见人!”
“你怕输么?怕输就不要赌!”
“谁说我怕输了?好,一言为定!”
东野焜道:“玉妹,这……”
宣如玉忍不住了,嗔道:“这什么这?玉姐相信你,把性命作了赌注,你还犹豫什么?”
东野焜不愿和不相干的人动手,听宣如玉一说,心热了起来,道:“多谢玉妹!”
乔玉珠道:“有两个玉妹,你谢谁呀?”
汤燕道:“连你有三个呢,看他谢谁?”
众人都笑起来,浑不把这场赌斗当回事。
厉刚道:“比兵刃还是空手?”
东野焜道:“晚辈从不用兵刃。”
厉刚道:“老夫看见了,你腕臂上戴着皮革套,以拳头打人,老夫就与你空手相搏吧!”
黎升十分不安,道:“这位兄台,厉老前辈功臻化境,这赌约又事关人命,须慎重些好,否则后悔不及……”
凌晓玉道:“陈姑娘定要报仇,不斗不行,所以只好听天由命啦!”
陈媛道:“你输定了!到时别后悔。”
“后悔的不是我,等着瞧吧。”
厉刚冷笑了一声:“小哥儿,请!”
东野焜道:“有僭了!”
他握起拳头,以不太快的速度打出。
厉刚五阴爪功力极深,一把扣在对方腕臂上,正欲加力,忽觉腕臂变软,随即从他手中脱出,毫不费力。他暗暗一惊,这小子确实有点门道,不可大意了。当即施展招式爪爪攻向对方要害,但对方双臂任意攻挡,五阴爪碎石为粉的功力竟奈何他不得,心中十分惊诧。
东野焜也不敢大意,招术上半招也输不得,这可是关系着凌晓玉的性命。他在接了对方五招后,也迅速还了五招,越打越快。
二十招后厉刚不耐,这般打下去何时分出胜负,不如以内力取胜。
他瞅准对方一拳打来之际,身子往后退出一步,及时打出一爪迎上,拳爪相撞,各人退后一步。他大喝一声,又是一爪击出。东野焜急着要救治师兄内伤,也想速战速决,于是举“杵”捣出。“砰”一声巨响,厉刚退了两步,东野焜退了一步,但他立即又退了一步,双手抱拳道:“前辈,点到为止,就此停手吧!”
厉刚心中明白,对手故意多退了一步,以示平局,此子武功惊人,深不可测,但宅心仁厚,不骄不狂,自己一把年纪,何苦再与他争高下以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