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洪钧指力”,正是“藏派大手印”克星,尤其在如此全力猛击之下,岳龙飞只要神功暗聚,中指疾伸,凝神一点,胜全盘,红云尊者无疑掌心立穿,真气立破,并可能被自己所发内劲,回元反震,脏腑尽裂而死!
但岳龙飞竟未曾考虑及此,只是凝聚了十二成的内家真力,与红云尊者,硬打硬接地,双掌一合!
巨响起处,罡风四飞,隐作雷鸣,震动山谷!
岳龙飞凌空倒退出六七尺远,勉强以“千斤坠身法”落地,胸头一阵剧烈起伏,显然吃亏甚大!
但红云尊者也“蹬蹬蹬”地,退了几步,蒜头般的鼻翘,一鼓一收,不住扇动!
倘仅就情势看来,两人功力方面,好似半斤八两,无甚上下?
但岳龙飞却心头雪亮,知道自己不是这位红云尊者对手!
因为自己“云龙探爪”一式,是连身从空急降,比在平地发掌,至少要加强一成威势!
红云尊者却是仓促转身,挥掌上接,功力方面,应该略打折扣!
一劳一逸之下,结果秋色平分,则劳逸平衡之下,自己岂非至少要弱了两成火候?
岳龙飞试出厉害,耳边突又听得有人用“蚁语传声”说道:“岳老弟,清廷派出三名红衣喇嘛参与围剿群侠,这红云尊者,还算是其中最弱一人!老弟何必在此逞强恋战?大丈夫当明辨利害,占天时,据地利,得人和,‘北天山丹心峡口’,才是尽歼群凶,使鞑虏丧胆之地!”
岳龙飞听在耳中,举目四望,却哪里看得出发话之人,藏身何处?
如今,“血手屠夫”褚民通,守住峭壁一面,“飘萍羽士”谷长青远远守在谷口前面,加上当前的红云尊者,果然已将自己包围在“乌蒙蛇谷”以内!
主意尚未打定,红云尊者又纵声狂笑说道:“岳龙飞,无怪你胆敢心存叛逆,果然颇有一点功夫!但螳臂怎能当车?秋萤怎能敌月?倘若俯首归诚,投顺在你佛爷门下,你佛爷爱惜你资质不凡,或可大发慈悲,替你在万岁之前,开脱开脱!”
岳龙飞一面暗把先天混元真气,提聚以待用,一面根本不答对方的澜语狂言,只是纵声高歌文天样的“正气歌”道:“是气所磅礴,凛烈万古存,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三纲实系命,道义为之根!……”
红云尊者听得岳龙飞所吟激昂雄壮的正气歌声,不禁再复厉声大笑地,轩眉说道:“岳龙飞,慢说是你,就是文天祥又有什么大了不起,倔强执坳,不识时务,到末了还不是身为阶下囚,头作盘中物吗?”
岳龙飞双目一张,神光电射地,朗声笑道:“身为阶下囚,劲节慑胡儿!头作盘中物,精忠兴汉族!岳龙飞若有机缘,宁愿步武先贤,以一腔热血,荡涤满奴秽迹,振发民族精魂!你们有何本领,尽管施展来,若多言,无非自取其辱!”
红云尊者词屈理穷,无法再与岳龙飞斗口,只得狞笑几声说道:“一片慈悲意念,难度在劫之人,你既然不识抬举,你佛爷也懒得动手,便命我这只‘西藏血鸱’,先啄瞎你一双狗眼再说!”
语音方落,左肩微摇,那只业经训练通灵的“西藏血鸱”,立即化成一线血光,电疾飞出!
岳龙飞虽已遵照暗中传声之人指示,提聚了“先天混元真气”,准备喷杀这只“西藏血鸱”,但因适才尝得厉害,知道此鸟动作如电,生恐一击不中,再击便难,遵立意等待最好机缘,暂时先以绝世轻功,闪避来势!
“西藏血鸱”一啄不中,双翼微侧,便即如影随形般,又复向岳龙飞继续追击!
岳龙飞足下暗踩天躔,身躯宛如轻萍逐水,弱柳随风,东摇西荡地,一连闪过了三度袭击!
他所施展的灵妙身法,正是得自北天山儒侠“太和先生”秘授,并曾转传宇文琪的“奇门遁步”!
可惜这种内参五行玄机,阴阳灵秘的武林绝学,用来应付强敌,固属奇妙无比,但对于“西藏血鸱”,却无甚大用!
因为“西藏血鸱”根本不懂什么身法步法,它所恃只是鸟类天赋的飞翔灵捷本能,以及血羽如铁,长喙似钢的自然兵刃!
“奇门遁步”再快,也快不过“西藏血鸱”随意飞翔的凌空转折!
故而岳龙飞未到片刻工夫,便已危机屡现,知道非作一拚不可!
随着这种心念,佛门“无相神功”立即由卫全身化为防一点地,凝聚在左肩头上!
心中想事,身法难免略慢!
身法一慢,血红色的疾飞怪鸟,便到面前!
岳龙飞身形未动,头向右偏,“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提自丹田,积聚已久的“先天混元真气”!
这只“西藏血鸱”,天生异禀,周身毛羽如钢,岳龙飞先前一记内家劈空重掌,都未能使它损伤分毫,自然它更不会对这只看来比劈空掌力更不起眼的“先天混元真气”,有点慑惧。
只见岳龙飞真气喷处,那一线疾飞血影,竟未丝毫闪避,两下立即合在一起!
红云尊者毕竟识货,见状之下,暗叫不妙,但因变化太快,不及阻止,只得钢牙猛挫,探手放怀,取了一把“桃花瘴毒砂”,准备在心爱灵鸟如有伤损之时,便发出毒砂,把岳龙飞杀以泄愤!
“先天混元真气”妙用无方,束非寻常劈空掌力可比,“西藏血鸱”被岳龙飞施展这种内家极高绝学,喷中以后,惨啼起处,鸟头立碎,周身毛羽,并四散纷飞,化作了一天血影!
“西藏血鸱”惨啼之后,跟着发出的便是红云尊者的震天怒吼!
红云尊者震天怒吼之后,跟着发出的便是一片带有氤氲香味的桃花光雾!
这片桃红光雾,自然便是红云尊者所发奇毒无比的“桃花瘴毒砂”!
岳龙飞以“先天混天真气”,喷杀“西藏血鸱”以后,心中方自狂喜,身外却已被桃红光雾罩满!
这种“桃花瘴毒砂”,厉害无比,倘若打中一粒,也就化为脓血而死,何况向外已被密密罩住,岳龙飞哪里还能幸免?
在如此生死,千钧一发的紧要头头,方看得出禅门绝学的无边妙用!
随着岳龙飞的心念动处,适才聚向左肩,用来防御“西藏血鸱”袭击的“无相神功”,便即化为一片无形气网,张护在岳龙飞前后左右,及头顶上空的三尺之外!
换句话说,那片密布当空,照准岳龙飞袭去的“桃花瘴毒砂”,在他身外三尺,便即为“无相神功”所化无形气网所阻,纷纷自落!
红云尊者除了“西藏大手印”功力极深之外,便使这“桃花瘴毒砂”成名,见用来对付岳龙飞,竟告无功,不由既骇且怒,厉啸连声,扬着一只血红巨掌,便向岳龙飞恶狠狠地,猛扑而至!
岳龙飞施展“先天混元真气”,喷杀“西藏血鸱”之后,已对暗中发话指点自己之人,极为信服,何况适才业经试出红云尊者功力,高出自己以上,哪里还肯硬拚?“无相神功”一收,展动“墨羽芙蓉日月幡”,便向守在谷口方面的“飘萍羽士”谷长青,纵身半空,飞卷而下!
世间事往往危中能安,安中反危!岳龙飞方才几被“桃花瘴毒砂”打中之前,及时施展“无相神功”,便是转危为安,但如今危机已过,却在安然之中,几肇杀身之祸!
原来“桃花瘴毒砂”,虽已被“无相神功”挡落,但望之无形的“桃花毒气”,却仍自浮扬空中!
岳龙飞“无相神功”收得略嫌过早,以致鼻中仿佛嗅得一些若有若无的氤氲香味!
他如今正在蓄足功力,施展师门绝学,猛攻“飘萍羽土”谷长青,准备夺路脱身之际,对于鼻中嗅得香味一事,遂告忽略过去!
展动“墨羽美蓉日月幡”,加身飞扑,凌空倒卷,所施展的正是朱润波所传两大绝招中的一招“重光日月”
“收拾山河”,“重光日月”两招威力之强,连“鬼杖仙翁”屠远志,都不敢轻攫其锋,谷长青自然更非其敌!
幡风猛卷,劲气猛排,硬把这位“飘萍羽士”的身形,兜得闪避不开,立足不住地,凌空飞起!
岳龙飞不知道“飘萍羽士”谷长青,是在红云尊者率领“血手屠夫”褚民通尽屠群蛇,及惨杀蛇奴之后,方赶到“乌蛇谷”,竟以为他也是参加屠杀的狠心辣手之人,遂想趁机除掉,猛挥“墨羽芙蓉日月幡”,蓄足劲力,一翻一抖,抖得谷长青,飞也似的直朝崖壁撞去!
自己则毫不停留,施展绝顶轻功,闯往“乌蒙蛇谷”谷外!
红云尊者见谷长青性命呼吸,哪里还顾得再追岳龙飞?何况看出对方轻功极俊,深知追也无益,遂赶紧向谷长青捉气高声叫道:“谷道长,快用劈空掌力,猛击崖壁,或可反震落地?”
谷长青被他一言提醒,但固背向崖壁,及被岳龙飞强劲绝伦的幡风逼住,无法回身,只好蓄足真力,用反臂阴掌,往后拂袖猛击!
他挥袖发力之际,人距崖壁,仅约七八尺远,若非有此急智?必将撞碎头颅,震翻脏腑的身遭惨死!
经过反震之力,虽已抵消了大半去势,但因反掌吐劲,未免力弱,“飘萍羽士”谷长青终仍擅上崖壁,滚落地面,呛出一口鲜血!
红云尊者深知谷长青武学不弱,见他居然如此狼狈,不禁深自心惊岳龙飞所用“墨羽芙蓉日月幡”,竟有这等威力?遂缓步向前,含笑问道:“谷道长,伤势如何?可妨事吗?”
谷长青挣扎起身,苦笑说道:“多谢大师指点,否则谷长青定遭毒手,身化异物,如今只不过略受轻伤,无甚大碍?”
红云尊者见谷长青满面惭愧神色,遂加安慰说道:“谷道长不要难过,一来道长是出于不意,被人奇袭!二来岳龙飞小辈所施展的那招幡法,也委实过分神奇!若换是我?用样难免会……”
谷长青不等虹云尊者话完,便咬牙厉声说道:“这岳龙飞小贼,太以可恨,谷长青誓必把他碎尸万段,方足解恨!”
红云尊者狞笑说道:“谷道长,你这仇儿,恐怕报不成了?”
谷道长讶然问故?红云尊者一阵震天狂笑,异常得意地,插眉答道:“岳龙飞可能走不出这‘乌蒙蛇谷’,便已惨死!”
谷长青越发诧然不解地,向红云尊者向道:“大师所发‘桃花瘴毒砂’,不是被岳龙飞无形真气阻拦,凌空自落,未曾打中了吗?”
红云尊者狞笑说道:“毒砂虽未打中岳龙飞,但他因极于脱身,无形真气收得太早,必然会嗅到一些尚在空中浮扬的氤氲香味!”
谷长青“哦”了一声问道:“略嗅香味,有何不妙?那岳龙飞功力过人……”
红云尊者接口狂笑道:“慢说是岳龙飞,就是他师傅‘日月神幡’朱润波,只要嗅得些微氤氲,也难逃出百步之内!”
“血手屠夫”褚民通在一旁听得大喜说道:“大师的‘桃花瘴神砂’既有如此灵效,我们怎不快追?若能把这小贼擒回北京?也可算得是奇功一件!”
红云尊者摇手笑道:“褚老弟有所不知,我们倘若追得太快?或许岳龙飞神智尚未昏迷,则必然会作困兽之斗!”
谷长青剔眉笑道:“大师莫非要等岳龙飞昏迷以后,毫不费事地手到擒来?”
红云尊者点头答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本是兵家上策,我们既已得手,何必还和那宛如笼中鸟,釜内鱼似的岳龙飞,作什有害无益的拼命恶斗?”
谷长青想了一想,又向红云尊者问道:“大师,那岳龙飞在所嗅‘桃花瘴气’发作之后,是否立即身亡?抑或只是昏迷倒地?”
红云尊者笑道:“暂时只是昏迷,但约莫过了一个时辰,便将脏腑尽腐,化作恶臭脓血,自七窍溢出而死!”
谷长青闻言,双眉紧蹙,目注红云尊者问道:“大师既然炼就‘桃花神砂’,应有独门解药!”
红云大师点头答道:“解药现成,道长问此则甚?”
谷长青咬牙说道:“我想救岳龙飞一命!”
“血手屠夫”褚民通莫明其妙地叫道:“谷道长,你这是怎样说话?岳龙飞施展‘墨羽芙蓉日月幡’,几乎把你置于死地?你为何还要救他不死?”
红云尊者笑道:“褚老弟不要惊奇,谷道长如此说法,必有探意!”
谷长青一面举袖拭去唇角间血渍,一面咬牙说道:“谷长青生平从未吃过人亏,今日居然会在这‘乌蒙蛇谷’中,受辱厉险?故而我对岳龙飞仇深似悔,恨重于山,怎背让他一死了事?”
褚民通恍然大悟地,微笑说道:“原来谷道长是要先救岳龙飞不死,然后再拿他消遣解恨!”
谷长青紧咬钢牙,恨声答道:“留着岳龙飞一命,用途极多,对私,我可以快意报仇,对公,则既可献俘北京,又可借以对‘日月神幡’朱润波,构成莫大挟制!”
红云尊者等谷长青话完以后,神情异常骄纵地,纵声狂笑说道:“道长要想多拿岳龙飞消遣解恨,及献俘北京,均在贫僧意料之内,但若借此人,图谋挟制‘日月神幡’朱润波,却是不必!”
谷长青双眼一翻,尚未问话,红云尊者又复说道:“除了屠老供奉以外,万岁又派出我师兄弟三人,再加上黎岛主,谷道长等出类拔萃的高手相助,区区‘北天山丹心峡’,还不是弹指即破?有甚值得对朱润波挟制之处?”
谷长青摇头一笑,纵声说道:“大师藏派绝学,虽足震僵乾坤,但据江湖传言,‘日月神幡’朱润波的一身功力,也已妙参造化,高明到令人难信的地步呢!”
红云尊者哈哈大笑说道:“朱润波的功力越高明越好!”
“血手屠夫”褚民通不解问道:“大师,你……”
红云尊者不等褚民通话完,便向他肩上,重重拍了一掌,震天狂笑说道:“褚老弟,你想想看!贫僧师兄弟三人,除了不好意思与‘鬼杖仙翁’屠老供奉较量以外,自入中原,未逢敌手!英雄无用武之地,是否会深感寂寞?”
褚民通笑道:“适才那岳龙飞,年岁虽轻,一身武学却是上上之选!我看他与大师……”
谷长青闻言会意,接口笑道:“褚老弟,你失眼了,岳龙飞的功力,确已不俗,但仍无法与红云大师相比,方才两掌相交,虽似无分强弱?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