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剑,小老儿只要卖这个数目,实在便宜,你老弟……”
蓝褂汉子手中拿着“宝剑”,确实爱不释手,不待他说下去,就道:“我出你两百两银
子,你看如何?”
“两百两!”瘦高老头心里原是想买个五十两银子,一听对方说出二百两,自然要发怔
了!
蓝褂汉子不待他开口,又道:“像这样的好剑,照说五百两也不算贵,但在下身边,只
有二百两银子,全给你了。”
他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张银票,往桌上一放,老实不客气取过剑鞘,还剑入匣,也不再套
入布囊,随手挂到了身边。
这是因为瘦高老头说过要五百两的,怕他不卖,才把剑挂到身边的,意思是你不卖,我
也非买不可。
瘦高老头手里拿着银票;心中已经满怀高兴,但脸上却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望着蓝褂汉
子道:”小老儿说过,古人说得好,宝剑赠烈士,小老儿是穷得不得已才买的,你老弟身边
只有二百两,那也只好如此了,只是你老弟这把刀就送给小老儿吧!”
他把银票徐徐收入怀中,一手正待去取桌上的青布囊。
蓝褂汉子道:“断剑送给你可以,不过要把剑穗留下。”
瘦高老头连声答应,忙着从布囊中解下红色剑穗,放到桌上,然后取起青布囊,双手抱
在怀中,连连躬身道:“小老儿少陪。”
弓着身子,像大马猴似的一颠一颠,往门外走去。
就在他出门之时,正好有两个身穿青布大褂的汉子各自手中提一长形布囊,从门外大步
走入。
丁天仁眼看蓝褂汉子花二百两银子,买了一柄削钢如泥的宝剑,也觉得不贵,心想:这
样一柄好剑,就是自己也会买下来。
心中想着;只见从门外走来的两个汉子一直走到蓝褂汉子巢边,双手下垂,恭恭敬敬的
叫了声:“堂主。”
丁天仁心中暗暗道:“不知他是什么堂主,看来身份似乎不低。”
蓝褂汉子口中“唔”了一声,抬目道:“你们才来,快坐下来。”
两个汉子答应一声,分在他左右两边坐下,把手中青布长囊放到身边的椅子上。
茶博士问了两人要喝什么,迅快就送上两把茶壶,沏上开水,退了下去。
左边一个看到桌上放着的剑穗,忍不住问道:“堂主这剑穗……”
蓝褂汉子喝了口茶,得意的笑道:“本座方才花了二百两银子,买下一柄宝剑,才把剑
穗解下来的。”
右首汉子忙道:“堂主法眼,买下来的自然是宝剑了。”
蓝褂汉子微笑道:“确实是一把吹毛立断,削钢如泥的好剑,唔,不信你们试试!”
抬手抽出长剑,朝右首汉子递了过去。
丁天仁看他抽出长剑之时,似乎没有方才那样光华湛然。
右首汉子赶忙站起身,接过宝剑,说道:“属下听说过最好的宝剑可以吹毛立断,但属
下还没有见识过。”
蓝褂汉子笑道:“你试试就知道了。”
右首汉子应了声“是”,一手从头上拔下一根头发,小心翼翼的放到剑刃之上,低下头
呼的吹了一口气,头发分毫不动,他对堂主说的话。自然深信不疑,只当自己吹得不够用
力,这就用力呼的一声朝剑上吹去,头发依然如故,没有吹断,心中一急,又呼呼的吹了两
口气,头发还是吹不断,不禁脸上一红,望望堂主,还没开口。
他连吹四口气,蓝褂汉子自然全看到了,脸上神色微变,说道:“任龙,把你的长剑取
出来。”
他左首汉子答应一声,立即从身边青布囊中取出一柄红穗长剑,双手递去。
蓝褂汉子伸手接过,右手一伸,再从右首汉子手中接过那柄“宝剑”。随手朝左手剑上
削去。
“当”一声金铁交呜,左手长剑竟然丝毫不动。
蓝褂汉子在这丁瞬间,脸上陡现怒容,沉喝一声:“好个老贼,胆敢骗到我头上来了,
快追!”
他把左手长剑迅即交还左首汉子,”手持长剑,身形闪动,很快掠出门去。
坐在他左右两个汉子惊慌失措,抓起桌上布囊,左首一个掏出一锭碎银放到桌上,就匆
匆跟出去。
丁天仁看得暗暗惊奇,刚才是蓝褂汉子亲自试的,还一连断了三截,确实削钢如泥,何
以瘦高老头一走,就削不动了呢?
瘦高老头明明是个骗子,不但手法高朗,可能还是身怀上乘武功的人,不然,在他抽出
剑来的刹那之间,怎会光芒闪耀,森寒逼人,由此可见是他把内功贯注到剑身上,才会有这
样奇亮的流动光芒。
这样一位高人,怎么会沦落到在茶馆酒肆,以卖剑为名,施展骗术,说来岂不可叹?
他一个人一面喝茶,一面想着心事,也不知过了多少时间,只见石破衣才施施然从后门
口走了进来,赶快站起身招呼道:“二叔,你怎么这时候才来?”
石破衣坐下之后,用手捶了几下背,才道:“二叔和这位老朋友,明明约在菱州见面,
怎知把这里几条街都找遍了,就是没有他的影子。”
茶博士送来了一壶茶,就自退去。
丁天仁道:“二叔,方才这里有一件事,真是精彩极了,可惜你老来迟一步,没有遇
上。”
石破衣哦了一声,问道:“如何精彩法子?”
丁天仁就把瘦高老头卖剑的经过,详细说了一遍。
石破衣口中“嗨”了一声道:“老朽到处找他,他却在这里捉弄人……”
丁天仁忙道:“二叔找的就是他吗?”
“怎么不是?”石破衣道:“他大概把约了二叔的事给忘了。”
丁天仁连忙道:“二叔,这人是谁呢?”
“欧阳休。”石破衣道:“大家都叫他醉翁,其实他真是名符其实的醉翁,一杯就醉。
他最大的本领就是磨剑,经他磨过的剑,就是纯铁,也可变成精钢,所以大家又称他磨剑老
人。”
丁天仁道:“不知他武功如何,方才那个被称为堂主的人,和他两个手下都赶了出去,
找他算账去的。”
石破衣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笑道:“那是因为这个堂主不知他就是磨剑老人,知道了,
就算天王老子借胆给他,他也不敢追上去了。”
丁天仁问道:“磨剑老人很厉害的吗?”
石破衣道:“他一双手就是剑,就算你是百炼精钢的刀剑,他只要磨几下掌,就可以把
它削断,二叔带你来找他,因为他几十年来从未收过徒弟,希望他能把这一手绝活传你。”
丁天仁道:“这是他独步武林的绝技怎么肯轻易传人!”
石破衣笑道:“所以我带你来给他瞧瞧,像你这样资质,是练武的奇才,他到哪里去
找?只要他一高兴,就会传给你了。”
时间渐渐接近黄昏,茶客渐渐散去,石破衣站起身道:“走,咱们到楼上去用晚餐
了。”
晚餐之后,石破衣领着丁天仁来至横街一家叫菱州老栈的客店落脚。
第二天中午,又去瞿塘春酒楼用餐,“饭后,石破衣又要丁天仁在楼下的翟塘春茶园喝
茶,他又匆匆走了。
丁天仁现在已经知道石破衣可能又是找磨剑老人去,也就一个人在茶园里吃茶,待了一
个下午,晚上又去楼上酒楼进餐。
两天来的生活,就过得这么刻板。
丁天仁心里早就料到,自己两人在菱州一待两天,终日无所事事,很可能是在等待什
么?
一连两天,午、晚两餐,为什么都要在瞿塘春酒楼吃呢?因为瞿塘春酒楼,是全城首屈
一指的大酒楼,二叔要等的人,一定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如果到了菱州,就一定会上首屈二
指的大酒楼来。
这人会是谁呢?
第三天中午,他们又在瞿塘春酒楼用餐,石破衣照例每餐都要喝酒,喝酒照例不喜和人
说话。他自斟自酌。一杯复一杯,好不悠然自得。
丁天仁和他一起,这些日子也习惯了,你喝你的酒,我吃我的饭,瞿塘春酒楼厨司手艺
是一流的,叫了两个菜,色香味俱佳,丁天仁吃得津津有味,一连吃了三碗饭。
饭后,跑堂的给他送一杯香茗,他就悠闲的凭窗看着大街上往来的行人。
就在此时,楼梯上走上三位少年公子,走在前面一个身穿天青夹袍。生得剑眉朗目,少
年英俊,只是脸色稍稍黑了一些,那是经常在外,给太阳晒黑的,但英气飒飒,顾盼之间,
有如玉树临风!
稍后两人个子稍矮,却生得修眉星目,肤色白皙,同样的英俊滞洒,风流美男子!
而且这三位少年公子同样腰悬长剑,敢情还是武林世家出来的。
丁天仁乍睹三人,心头不由暮然一怔,这第一个少年公子,如果自己脸上不经过易容,
那么看到他,不就和自己从镜子里看到的自己一样?
这人不论面貌。身材,一举一动,莫不活脱脱的和自己一模一样,甚至连他腰间那柄佩
剑,也正是大哥送给自己的紫虹剑!
他身后两人,自己也最熟悉不过了,一个是自己口盟二弟金澜,一个是师叔的义女,易
钗而弁化名丁天义的易云英!
他居然假冒了自己……他在这一瞬之间,几乎要霍地站起身来,突听耳边及时响起石破
衣“传音入密”的话声。“小兄弟,千万忍耐,冲动不得,否则咱们此行,全功尽弃了。”
丁天仁心里突然有些明白过来,石破衣三天来每餐都要上瞿塘春酒楼来,原来就是在等
他们三人了。这也不是什么机密事儿,也要如此口紧,一直瞒着自己。想到这里,不觉嘴皮
微动,以“传音入密”说道:“道长这三天来,等的就是他们了,为什么不肯早些和我说
呢?”
石破衣咕了口酒,朝他一笑,仍以、“传音入密”说道:“老朽不是不肯早些和你说,
实在事关重大,事前连半点口风都泄露不得……哦,小兄弟注意,从现在起,你不可再以
‘传音入密’和老朽说话了。”
他在说话之时,目光有意无意的朝左首迅快瞄了一眼。
丁天仁听他忽然要自己不可和他以“传音入密”交谈,难道“传音入密”也会被人听
去?哦,石道长目光朝左迅速一瞥,莫非左首有什么人不成?
心念一动,右手拿起茶杯,装作漫不经意的迥眼朝左首桌上看去,原来左首桌上,刚坐
下一个身穿蓝缎夹袍的老者,这人年约五旬开外,四方脸,浓眉,阔嘴,须发花白,看去像
个商贾。
这时正好跑堂的送上一盏香茗,在问他要些什么。
丁天仁再回头看去,那个假冒自己的人和二弟金澜、三弟易云英已在一张空桌坐下,三
人好像谈笑甚欢,但因距离得较远,听不到他们说些什么?
他不看犹可,这一看不由又气往上冲,恨不得过去一下制住这假冒的人,问问清楚,忍
不住取起茶杯,喝了一口,乘机又以“传音入密”朝石破衣问道:“道长、你到底有何打
算?”
石破衣咳呛了一声,举杯喝了口酒,也以“传音入密”说道,“唉,小兄弟,你怎么一
点耐性也没有?这件事咱们回去再说,这老家伙刚才正在注意咱们,不可让他瞧出来了。”
过了一回,石破衣已经喝完两壶酒,就醉醺醺的站起身来,丁天仁慌忙跟着站起,一同
下楼,回转客店。
丁天仁掩上房门,急急说道,“道长……”
石破衣摆了下手道,”你不用多说,快坐下来,老朽有话和你说。”
丁天仁依言在铺上坐下。
东方玉《玉辟邪》
第十六章
石破衣从怀中取出五个拇指大的扁瓶,说道:“这就是岭南温家三宝,另外二瓶是‘闻
风散’和‘迷信丹’的解药,你仔细收好了。”
丁天仁望着他,迟疑的道:“道长……”
石破衣不待他说下去,笑了笑道:“这东西对你今后用处大大了;第一是‘清灵丹’不
但能解一切迷药,也专解天下奇毒。第二是’迷信丹’服下之后,永远对你信服,武林中有
不少黑道中人,杀不胜杀,给他服下一粒,就可为你所用,化敌为己用,这也是一件好事。
第三‘闻风散’,只要用指甲挑上少许,以内功弹出,十步之内,立可使最强的敌人昏迷过
去,留在身边。可防万一,现在你明白了吧?”
丁天仁点头道:“在下明白。”说着把五个扁瓶一起收入怀中。
石破衣道:“小兄弟,以你目前的身手,江湖上尽可去得,所缺少的只是江湖经验而
已,老朽赠你两句话,你记住了,逢人只说三分活,遇事最好口不开,能够做到了,就是老
江湖也会对你莫测高深。”
丁天仁道:“道长对在下说这些活,好像道长要走了吗?”
石破衣笑了笑道:“要走的不是老朽,是小兄弟。”
丁天仁愕然道:”在下要去那里呢?”
石破衣道:“要去那里,要到晚上才知道,目前老朽也说不出来,只是小兄弟此去,身
系武林安危,老朽不能随时在你身边,凡事务必小心。”
丁天仁看他说得这么郑重,心头有些惶恐,说道:“道长,如你所说,责任如此重大,
在下只怕难以胜任。”
石破衣笑道:“小兄弟一定可以胜任愉快,而且这件事除了你,也没有第二个人可以代
理,好在你身边还有两个义妹,可以帮你。”
丁天仁奇道:“在下只有一个师妹……”
石破衣道:“金兰不是你义妹吗?”
丁天仁怔道:“你说金澜是女的?”
“你真的不知道?”
石破衣道:“她是擎天手金赞臣唯一的掌珠,本来叫做兰儿,她爹从小给她男装打扮,
才叫金澜的。”
丁天仁道:“道长不说,在下真还一点也看不出来。”
石破衣取起茶盅,喝了一口,轻唉一声道:“这醉鬼真是误事,明明约好了的,竟会三
天不见人影,这要到那里去找?”
丁天仁心知他说的一定是磨剑老人了,自己不知他们的交情如何,就不好多说。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已是黄昏时候,石破衣今晚可不再上瞿塘春酒楼去,两人只是在附
近一家面馆,叫了两碗面,一盘酱牛肉和十八个馒头,另外当然还有一壶酒。他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