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天仁依言在铺上盘膝坐好,默默运功,快到二更光景,石破衣轻声道:“小兄弟,是
时候了。”
丁天仁赶忙答应一声,跨下床铺。
石破衣轻轻开启房门,闪了出去,丁天仁跟着闪出,随手带上房门,两人一路来至后
进,石破衣朝身后打了个手势,就纵身跃上墙头,再一点足,就长身而起,一下隐入二楼走
廊。
丁天仁不敢怠慢,紧跟着掠起,扑上走廊,隐入暗处,他自从练成“先天气功”,又有
石破衣输给他二十年功力,自是身如飞絮,没有半点声息。
等他隐好身形,抬目看去,石破衣已经贴近一处窗下,举手朝屋中屈指轻弹,就回过身
来,朝自己招了招手,一手轻轻推开窗户像一溜烟似的闪了进去。
这下直看得丁天仁暗暗一怔,九寡十八迷温九姑一身武功极为高明,石道长只是举了下
手,屈指轻弹,就把她制住了,这份功力,当真若非亲眼看到,又有谁能信?
石破衣以“传音入密”说道:“你快把窗户掩上了。”
丁天仁依言轻轻掩好窗户,只见房中靠壁处一张木床,布帐低垂,温九姑当然就在帐中
了。
石破衣取出两方布条,迅快的把一方布条蒙住了口鼻,一面以“传音”说道:“你也蒙
好了。”
丁天仁接过布条,蒙好口鼻。
石破衣从身边取出一双很薄的手套,套在乎上,一面说道:“这老婆子当真不易对付,
方才老朽刚贴近窗下,她已经发觉,倏地睁开眼来,若非老朽出手得快,今晚不仅前功尽
弃,还会被她迷翻呢!”
这话听得丁天仁又是一怔,石破衣贴近窗下,并没戮破纸窗,往里张望,即使戮破纸
窗,凑名眼睛看去,温九姑坐在床帐之中,根本也看不到她,但石道长却能看到她睁开眼
来,这是如何看到的呢?”
石破衣双手套上手套,一面又以“传音入密”说道:“这老婆子在布帐上一定撤有迷
药,你小心些,跟我来。”
举步走近帐前,用旱烟管把布帐撩起,只见温九姑果然双目紧闭,盘膝坐在床上。
石破衣右手一探,从她怀里掏出四五个瓷瓶,迅快交到左手,朝丁天仁道:“快接过
去。”
丁天仁伸手接过,石破衣再次从温九姑身上掏出四五个瓷瓶,一面仍以“传音”说道:
“这老虔婆果然狡猾得很,这些药瓶还分别藏在两个地方。”
说话声中,迅即退下,走到一张小圆桌旁,把瓷瓶放到桌上,然后坐了下来。丁天仁也
把手中瓷瓶,一齐放到桌卜
石破衣褪下手套,从怀中取出十来个大小瓷瓶,放到桌上。然后取起温九姑瓷瓶、逐个
仔细看了瓶上标签,喜道:“全在这里了,这趟咱们总算没有白来。”
他手法极快,把温九姑瓷瓶中的药丸,药粉,一一倒入自己准备的瓷瓶之中,收入怀
中,再从身边取出几个纸包,也有药丸、药粉,连颗粒大小,以及颜色都和温九姑的药九。
药粉完全相同,分别装入温九姑的瓷瓶之中,回头笑道:“大功告成。”
接着拿起这些瓷瓶,回到床前,依旧放入温九姑怀中,再用旱烟管挑着放下布帐,说
道:“咱们走。”
丁天仁当先退出窗外,石破衣出来之后,把窗户掩上,再拨上木闩,恢复原状,然后隔
着窗户屈指作势,这自然是替温九姑解开被制的穴道了。
两人轻悄退出,回到房中,丁天仁问道,“道长这时解开她穴道。不怕她追出来吗?”
石破衣笑道:“老朽没有解开她睡穴,“不到天亮,她不会醒的,就是醒来,一时之
间,也未必就会发觉。”
丁天仁道:“你老曾说,金少泉,白少云是可交的朋友,怎么不救他们呢?”
石破衣笑了笑道:“她只是奉命把人送去,这时候不宜打草惊蛇。”
丁天仁又问道:“道长从她药瓶里掉换来的,是些什么药呢?”
石破衣嘻的笑道:“这次换来的可以说是岭南温家之宝,大概在一年之内,这老婆子也
不易配得成呢!”
丁天仁笑道:“这么说,她一年之内不能害人了。”
“不!”石破衣微微摇头道:“她叫九寡十八迷,迷人的方法多得是,老朽说的是专解
天下迷毒的温氏清灵丹。”
丁天仁喜道:“道长把清灵丹拿出来了,那是普天之下,只有这一瓶是真的了。”
石破衣道:“你此话怎说?”
丁天仁道:“这是她自己说的,她把祖传‘迷经’上所载最灵验的解迷药方‘清灵丹’
原方上,涂去了一味药,此后岭南温家的清灵丹,就没有这一瓶的灵效了。”
石破衣笑道:“那是温家后代少了一味主药,但这老婆子亲手涂去的,她自然记得,只
是咱们把它掉换出来,等她发现,再要采集药材,重新练制,少说也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丁天仁道:“还有呢?”
石破衣道:“岭南温家三宝,就是专解天下迷毒的‘清灵丹’和‘闻风散’。‘迷信
丹’。包括解药,老朽全给她换出来了。”
丁天仁问道:“迷信丹是什么呢?”
石破衣道:“这是十足害人的东西,给人服了之后,除了对你终身信服,永无二心,其
他一切均与常人无异,目前这帮人就是利用这老婆子配制的‘迷信丹’,控制武林中人,所
以她这瓶解药,可说是天下武林的救星。”
丁天仁道:“道长真是江湖武林最大的救星。”
石破衣嘻的笑道:”“救星不是老朽;该是你小兄弟才对。”
丁天仁道:“怎么会是在下呢?”
石破衣道:“老朽只是把解药换出来而已,还要有人去施救,这施救的人,就是小兄弟
了。”
丁天仁道:“要如何施用,在下悉听道长的。”
石破衣道:“这件事要慢慢的来,时间不早,该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天刚朦朦亮,石破衣和丁天仁已经结帐出门,赶着出城。
丁天仁忍不住问道:“二叔,现在我们要去那里了?”
石破衣耸耸肩,笑道:“咱们去守株待兔。”
丁天仁道:“二叔,你怎么尽打哑谜?”
石破衣耸耸肩笑道:“这叫天机不可泄漏,这一路上,老朽那一件事瞒你了,只是你年
纪还轻,早和你说了,遇上事儿你会沉不住气,沉不住气,就会从脸上。眼神流露出来,咱
们这一路遇上的人,都是老江湖,只要你稍露形迹,人家就会有了防范,这不是给自己增加
麻烦?对了,前天老朽教你的易容变音,这两样都要多加练习,才能运用自如,这几天路上
没事可做,你就多练习练习。”
几天之后,他们来到突州,这是川东的大镇,大街上店肆林立,行人往来如织,午牌时
光,他们在大街上一家叫瞿塘春的酒楼饱餐一顿。
石破衣付了帐,站起身道:“老朽要去城西看一个老朋友,这里楼下就是茶园,你就在
茶园里等我好了。”
说完,匆匆下楼而去。
丁天仁跟着下楼,一个人在附近大街上逛了一会,就回到楼下,举步跨入。
茶楼和酒楼不同之处,就是雅与俗之分,茶楼清静,酒楼嘈杂,翟塘春茶园进入大门,
是一个长形木柜,左首有一道雕花圆洞门,里面就是大厅,放着二三十张方桌,配以雕花坐
椅,壁上,柱上,还悬挂了不少书画,更显得有些书卷气。
喝茶的人差不多已有六七成座头,有的在轻声交谈,有的在下围棋和象棋,各得其乐。
丁天仁刚跨进圆洞门,就有茶博士迎看言笑道:“客官只有一位吗?”
丁天仁点点头,茶博士领春他在一张空桌上坐下,问道,“客官要喝什么?”
丁天仁从没上过茶馆,说不出要喝什么,只好说道:“随便”。
茶博士道:“那就来清茶可好?”
丁天仁点点头,茶博士退下之后,不过一会工夫,就送上一个白瓷描金小茶壶和一个自
瓷金边茶杯,放到桌上,然后拿起手中铜壶,在瓷壶中冲好开水,才行退下。
丁天仁取起茶壶,斟了一小杯,凑近嘴唇,轻轻喝了一口,果然茶香清冽,齿颊留芬,
一面举目览例。
厅上茶客多半是商贾人,只有自己右前方一张桌子,坐着二个身穿布大褂四十出头的汉
子,生得浓眉大眼,脸色微紫,目光充足,似是江湖中人,他一人踞坐一桌,桌面右首放一
个三尺长的青布囊,一望而知是一柄长剑。
丁天仁朝他看去,那汉子也正好朝丁天仁看来,但丁天仁一身粗布衣衫,脸上经过易
容,只是一个二十来岁肤色黝黑的少年,乡下人进城,毫不起眼,自然不会引起他的注意,
也就别过头去,看他情形,大概是在等人。
丁天仁虽然看出他是个会武的江湖人,但茶楼酒馆这样的人随处可见,也并不在意。
这时突然从外走进一个人来,这人是个瘦高老头,头上盘着一条花白小辫,身穿洗得已
经发白,又脏又旧的青布长衫,缩头,耸着双肩,双手抱着一个青布囊,活像大马猴,站在
走道上,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人。”
茶博士招呼道:“老客官……”
瘦高老头没等他说下去,就尖声陪笑道:“没什么,小老儿马上就要走的。”
茶博士看他这么说了,显然不是喝茶来的,也就退了开去。
瘦高老头一眼看到蓝褂汉子桌上放着长形布囊,两颗鼠目顿时一亮,脸上有了喜色,立
即三脚两步朝蓝褂汉子桌边走来,口中嘻的笑道:“这位老弟请了。”
那蓝褂汉子看他走近,只是大大刺刺的问道:“什么事?”
瘦高老头两手把青布囊紧紧的抱在胸前,一脸焰笑,说道:“者弟一定是道上朋友
了?”
蓝褂汉子没有答话,只是哼了一声。
瘦高老头弓着腰又道:“小老儿看你老弟带着长剑,一定是武林同道,才来找你的,古
人说宝剑赠烈士,看你老弟相貌堂堂,一定是早就扬名立万的人物,小老儿可惜太穷了,赠
是赠不起,就是要买,也总该替它找个好主人……”
他虽是尽量放轻声音,但丁天仁听得清清楚楚,心想:“听他口气,好像有一柄宝剑想
要买给蓝褂汉子了。”
蓝褂汉子自然也听出来了,本来大大刺刺,爱理不理的神气,稍稍好了些,目光一瞥瘦
高老头抱在胸前的青布囊,问道:“你有宝剑要买?”
“是,是!”瘦高老头看他似有意思,心头一惊,忙道:“不瞒你老弟说,这柄宝剑寒
家已经传了三代,还是小老儿的先曾祖当贵州知府时一位将军送的,不但斩金截铁,还可以
伏魔辟邪,是一柄名剑。
蓝褂汉子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会使剑的人,有谁不喜名剑的?,这就说道:“你拿出来
看看。”
“是,是!”瘦高老头口中没命的应着,从抱在胸前的长形布囊中,打开袋口,取出一
柄长剑来。
丁天仁听他把这柄剑说得如此名贵,自然也极为注意,此时看他从布囊中取出来的长
剑,果然形式古朴,剑柄已成焦黑,剑鞘也陈旧不堪。就在此时,只听呛的一声,瘦高老头
已经把长剑从鞘中抽将出来,长剑这一出鞘,便见剑身上寒电般一闪,光芒流动,不可逼
视、心中暗暗叫了声:“好剑!”
蓝褂汉子也是使剑名家,自然识货,看得微微点了下头。
瘦高老头馅笑道:“你老弟是行家,辽到个错吧?古人时常说,好的宝剑可以吹毛立
断,这柄剑也办得到,不信,你看!”
他迅速从头上拔下一根白头发,放到剑锋上,用口轻轻一吹,那根头发果然立时齐中析
断。
瘦高老头得意的笑道,“小老儿没骗你吧?”
蓝褂汉子看得目芒飞闪,问道;“你要多少银子?”
瘦高老头伸出五根手指,比了一下,耸着肩谄笑道:“这是小老儿三代祖传名剑,小老
儿要这个数目不算贵吧?”
蓝褂汉子心想:“这柄如果真是名剑,就是五千两也不贵,他可能只要五百两。”一面
微微摇头道:“你开的数目太高了。”
“不高,不高!”瘦高老头道:“你老弟刚才也看到了,这是吹毛立断,削铁如泥的宝
剑。”
蓝褂汉子道:“削铁如泥?”
“是,是!”瘦高老头忙道:“普通上好缅刀,也可以削铁如泥,但这是宝剑,就算百
炼精钢的刀剑,也一样削来如泥!”
蓝褂汉子不信道:“你说它削得动百炼精钢的刀剑?”
“是,是!”瘦高老头连连点头,谄笑道:“用它削百炼精钢的刀剑,哈,就好比削豆
腐一般。”
蓝褂汉子道:”我不信。”
瘦高老头目光一溜桌上青布囊,耸耸肩笑道:“这个布囊里,一定是你老弟的随身兵刃
了,你老弟是大行家,随身兵刃定是最上上的精钢铸制的,你只要拿出来试试,就知道了。
蓝褂汉子目芒飞动,心中也有些不大相信,自己这柄长剑,确是干中挑一的百炼精钢铸
制,普通的刀剑也可以削得断,他这柄剑真要削得断自己长剑,那真是“宝剑”了,心念一
动,点头道:“好,我也想试试。”
瘦高老头立即把手中长剑递了过去,一面巴结的道:“让小老儿来。”
他双手迅快解开袋口,取出一柄红穗长剑。然后用力按了下吞口,呛的一声拔出长剑,
但见剑身呈淡青,刀薄如纸,也确实是一柄百练精钢的好剑。
瘦高老头把剑尖搁在桌沿上,说道:“老弟,可以削了。”
蓝褂汉子只觉自己手中这把长剑,大概只有二尺六七寸长,除了初出匣时,光华闪动,
森寒逼人,现在时间梢久,也不觉得什么了。心中想着,就举剑朝自己剑上轻轻挥落。
耳中但听“嗒”的一声,剑刃过处,果然一下就削下了两寸长一截,果然像削豆腐一
般,心中一高兴,振腕之间又“嗒”“嗒”两声,削下寸许长两截来。
瘦高老头一脸谄笑,说道,“你现在相信了?”
他迅快收起被削断了四寸长的长剑,纳入布囊之中,放到桌上,一面又道:“这样一柄
宝剑,小老儿只要卖这个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