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去。”
唐棣一声清啸,脚下猛点屋瓦,返身疾掠,一掠几达五丈,分明这次话声,是从墙头传来,等到飞腾到墙头上,非但再又扑空,而且连条人影也未瞄见,人站在墙上,向四处细瞧,即不闻其声,更不见其形,这时唐棣对来的这位女子,倒觉得十分棘手,凭自己的功力,虽不敢说是已臻上乘,但一般能和自己比得上的,想也不会太多,而这位女子,行踪飘忽,时而在西,倏又到东,仅能闻其声,但结果均未见到其人,显见轻功已超神人化,来无踪,去无影,实难看到本人,如此怎能防备,因此登时难堪到达极点,呆立在墙上,无颜立即下来。
突然,却听到大厅顶上,又传来了一声冷笑,继道:“我还告诉你,燕山客手底下那点儿功夫,姑娘还瞧不到眼里,别说他派的徒弟,来到这儿替你撑腰,就是他亲自前来,也休想保住你的这条老命!老儿,你就等死吧!你不要再白费心机了!东邀人,西请客,也不过请来一些窝囊废,那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他们怎能够还有能力来保护你的性命,你倒是至死,仍不甘心,邀约外人前来,就可以侥幸逃过一死,那岂不是作梦!”
唐棣闻言之下,直气得面红耳赤,怒气不由胆边生,血液沸腾,一声大喝:“燕山客不成材的弟子唐棣,即要领教几招,何必藏身不敢出面较量,一味的地暗地里,大言不惭的说些诳语,难道可以把人吓唬怕了吗!我唐棣虽然初离师门,学艺不精,武功不强,倒要挺身出来,比试比试,见个高低,一较短长!方肯甘心唐棣这次飞扑得更快,只见身形一晃,人便跃至屋顶,哪知大树上,哪有半点踪影,院落及四周,一片沉寂,就是一片树叶落下也会听得很清楚,天上冷月凄凄,照耀大地,倍增无限寂静,院四周,均末发现任何踪影,显然来的女子,功力已到超神入化。来不见其踪,去不见其形,只有听到声音的份儿。
原来这时玉兔已升至东半天,银蟾已吐清辉,光照大地,院内光亮,夜风吹动,砭骨生寒,唐棣立身房上,心中也是一寒,匆匆中一动,这位女子,冷哼,和她说话的声音,无一不像在古道上的那位白衣女子,唯独没有看见她的身形,不敢确定。但是那骑着白马的女子,也是进到这邯郸城内,哪有这么的巧合呢?由此判断,定是那位白衣女子无疑。
谷云飞这时,也来到下面,抬头往四周详看,有无动静,并且发声浩叹,道:“老弟,下来啦,这女子来去无踪,这三个晚上,一直是鬼没神虚声恫吓,肆无忌惮,想她必已去得远了,不必再去理会她了,进厅喝杯茶吧!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也只有听天由命了!”
谷云飞虽是内心中惊惧万分,如大敌当前,但在表面上,仍然若无其事的,神情自若,老成持重,惊惧之色不现于外。
唐棣则满面羞郝,惭愧万分,女子的声音明明是在房顶上,可是自己跃下来的时候,根本什么都没有看到,只有天上皎皎的明月,脚下的片片屋瓦,是以羞愧万分,但他也不能常呆在房上。但他却不往地上飞落,两臂一振,平身斜掠,身在空中,倏地再张两臂,右脚尖立向左脚上一蹬,藉势用力,身躯向前飞跃,忽又掠前五丈之多;落身已在墙外,待他又再回到院中,手中已多了一把长剑,他现在有剑在手,斗志便自然高涨,如果敌人再来时,便以剑置他于死地。
因适才进来匆忙,未将马鞍旁的宝剑取下,所以现在才到院外取回宝剑,准备杀敌,这两位老江湖,如何不知唐棣已被来人激怒了,而且是羞怒兼具,如矢在弦,一触即发,是以,唐棣身才落到院中,谷云飞便又呵呵大笑道:“老弟,佛说:‘种得兰因,方收絮果,’老朽咎由自取,现已活到花甲之外,若在敌人手下,结束一生,也不算是短命了,老弟倒不要为我的忧心如焚。又道是:‘血债血还’,老朽死而无怨,待会儿这女魔头再来时,还望老弟置身事外才好,不要涉身此是非之中。”
唐棣闻言,有如万箭钻心,他如何听不出,这谷老英雄显然是专待自己前来,解救他一步危难,目前所看到的一切,显然已大失所望,道是将生死置之度外,其实不过安慰他罢了,但是,他哪里知道这句话,更将唐棣说得难堪已极,当下一掀剑眉,朗声道:“晚辈虽然不才,技艺不精,但却不敢挫辱师门威名,就算今晚没有老英雄这档事,晚辈既然仗人江湖,就应该抱有悲天悯人,仗义锄奸,疏财济贫,除暴安良之事,切磋琢磨,方收事功,今晚奉师命,前来老英雄处,自当接受老英雄地差遣,接受命令,竭尽心智,效命于老英雄,令即敌人前来,处心积虑,千方百计,一心一意,想夺老英雄的性命,晚辈不来则可,今既赶到此间,适逢敌人已到此间,兴风作浪,欲置老英雄于死地,晚辈岂可遇难而退,龟缩不前,逢艰回避,雉藏不出,即是来者,武功再高,能力再强,晚辈唐棣,也要挺身向前,仗剑而出,必和敌人,一较短长,争个高下,虽败犹荣,死而无撼,更不负恩师多年训导,谆谆教诲之辛劳,否则,见强敌,则不前,遇硬汉,而退缩,必辱及师门,为天下武林所不耻,唐棣虽少不更事,见少知微,但尚识大体,岂能因一时受敌人奚落,便尔灰心丧志,胆却不前,自取污辱,贪生怕死,忘恩而负义,实非我唐棣所能为也。”
谷云飞闻言,心中一动:·“燕山客武功高绝,登峰造极,为人耿介,绝世超价,名噪武林声名远播,尤其一套大罗剑惊天地,泣鬼神,从来就没听说,有人能在他的剑下,走过十招,今晚向自己寻仇的这位女子,虽来去飘忽不定,那只是轻身功夫出神人化而已,怎能便肯定她在剑术上也在他之上呢?这岂不是杞人忧天,自我困扰,听他刚才所说的一番话,倒是豪志凌云,大气磅礴。乃是当武林之中,不可多得的才气纵横,脱颖而出的青年才后,如能假以时日,必是一位头角峥嵘,杰出人才,俗语有言:‘强将手上无弱兵’,燕山客能有徒弟如此,气壮山河,馨冲灵霄,实属难得,大可自慰了。”
却是那周冲生怕谷云飞,拒绝唐棣这一大好帮手,失去良机,致招敌人暗算,丧失性命。皆因十多年前,谷云飞曾救过周冲一命,周冲恩怨分明,念兹在兹,深铭心中,现今谷云飞,竟招敌人侵扰,是以倒比谷云飞还要心急,常想请人前来,替谷云飞解除今日的烦恼。当即忙道:“老哥哥,话不是这么说的,向你寻仇的这位女子,虽始终未曾现身,但来的仅是她一人,却无疑问,凭燕山客老前辈的剑术武功,为人做事,这位老弟已得真传,颇受薰陶,加之你我两人,不信就会输在她的手中,老哥哥,你万安,老弟台快往里请!”
谷云飞这才又呵呵大笑,他手中是举着一枝火把,哪知才一转身,忽然照见那半掩的正门上,书着一个白色的骷髅头,书的非常恐怖,又极逼真。足见来人手法干净俐落,快速无比,书法精纯,轻功了得,正门在谷云飞身后,仅数尺之距离,而谷云飞,既未闻有步履之音,更未听到门的响声,此情此景,怎不令人惊惧万分,敌人来势,莫测高深,如若出手攻击,谷云飞岂能逃过不死。
谷云飞惊得退了半步,目瞪口呆,痴立当场,周冲已急道:“哥哥,适才你出厅时,可曾见着么?不然距离你这么近,敌人来时,总会有个风吹草动的声音,是你竟毫无惊觉,这件事,不是十分的惊奇吗?”
谷云飞这时却张口无言,只微微的摇了摇头,唐棣忽地朗朗一声长啸,向前一错步,右手长剑一挥,霍地由上向下平推猛削,寒光闪过,已将画有骷髅的门板,削下一层来,声音特别轻微,似乎并未用力。
唐棣一剑削下,忽地用吴刚伐桂姿势,悟空摘桃手法,早将那削下的骷髅木片,接住在手,谷云飞与周冲互换一下眼色,在骇然惊惧之顷,忽然面露喜色!·原来唐棣挺剑冲推下削,其势极猛,出剑椅快,但削下的一层木板,其薄如纸,门板外面有如用刨,刨子一般,显见气力极为均衡,驭剑功力高超,否则门板必是凹凸不平,木板碎裂难窥骷髅头的全貌,可是事实不然,门板外面虽轻微受损,但板面全张被削下来一层骷髅头却已不见,中见唐棣剑术高强,伸缩随意,厚薄应心,如无上乘功力,岂能有此成就。错非是燕山武学,家学渊搏,若然是别门别派,就是剑术的名家,只怕穷数十年的苦练之功,亦不能达到这一境蜀,亦可见唐棣年龄虽然不大,剑术却已精湛之极,超神人化,乃在于勤加研习,常去锻练,心专意诚,学习得法,领会其意境,熟悉其重点,则日久天长,自有进境,反之,虽按式而攻,摹仿出击,不能领会其奥秘,了解其端倪,亦无法达到极高境界。
谷云飞,周冲,均面露喜色,这两人更认为适间想得不差,这一来,拒敌有人,生机有望。
周冲道:“唐老弟,这骷髅头,已是第三次发现了,前晚也是这般时候,出现在巷口墙上,昨晚却是家下人,群聚在门外之际,陡然一阵风声过,就在火把乍明复暗的瞬间,大门之上,便已留下了这恐怖的记号,显然敌人的武功,已臻上乘,来去自如,仅能闻其声,实难见其形,更人追其踪,这三个晚上,他就用这幅骷髅头的画,扰乱人心,无形中增加了许多恐怖气氛,我们今夜,倒要多加小心戒备,防守其前来,暗自下手。”
唐棣猛可里一缩手,登时从他手上,似是飞出数十百只翩翩飞舞的白蝴蝶一般,是他暗将功力在指上,缩手之间,那张画着骷髅头的木片,已捏为碎片,四散纷纷,片片落地,不再被人所看见。
唐棣这一显示内家功力,一者是要为谷老英雄和那位追魂刀冲,休要小看自己,我唐棣并不是一位躁急的年轻人,粗拳绣腿,三招两拳,强者不敌,弱者不惧的一个人,乃是师出名门,科班出身,二者也为要使两人安心,不必过于惊惧来人,空白烦恼,忧心如焚,而失去镇静,给与敌人可乘之机,随即朗声大笑道:“今晚,又当着我等三人面前,故意显露出这一手来,潜影移形,藏身变位,画图惊心,骷髅吓人,以轻功来说,的是上乘,令人佩服之至,但是我唐棣,还不致于因此而惊心动魄,张惶失措,谷老英雄,这位周爷说得不错,你老万安,不要提心吊胆,十分忧虑,等会儿她不来便罢,若然前来,我唐棣一力承担,必然亲自同她一决胜负,较量高下,不要因其口出狂言,便心慌意乱,而增长了她的志气,降低了我们的威风,反使她暗自得意,更为狂妄。”
两人实也因唐棣,刚才显示内家功力,又慷慨激昂的当退敌重任,不由内心里生出敬佩之意,谷云飞纵横江湖数十年,少说点也有三四十年的功力,但在这位少年面前,实也愧叹不如,然安心了不少,当下便哈哈一笑道:“有劳老弟台之处,老朽实感激不已。”
顷刻之间,谷云飞语气顿变,唐棣心道:“要你们也识得燕山武学,非比寻常功夫,外柔而内刚,潜力十足,鲜为外人所知,驭剑有术,急缓随心,攻守自如,防守不易。”
周冲这时,却早巳抢到两人身前,推门让客,左手仍是提着锯齿钢刀,右手一摆,道:“唐老弟,快请!骑马奔驰这些天,真是披星戴月,晓行夜宿。饥餐渴饮,饮食不定,想必早已人困马乏,又加上刚才敌人这一扰乱,又延搁了这么久,既不得好好休息,更未喝茶进食,想是老弟早已饥渴并至,现在敌人已走,快请到屋中,进茶用餐,以解饥渴,顺便再研商应敌之策,防微杜渐,休让她再行逞能,兴风作浪,得意忘形置我等于不顾,骄狂之至。”
那厅中并无灯火,一片黑暗,唐棣心知必是谷云飞被这始终未曾露面,神出鬼没,故弄玄虚,声东击西的寻仇女子,吓破了胆,他自己已然认了命,不顾伤及家人,故而早将家下人等遣走。自己留在家中,好和敌人一拼到底,将生死置身度外,所以将所有屋中的灯烛熄灭,自己可由暗中,静伺敌人的来袭,以便出手还击,当下也不便谦让,迈步进厅,想先将室内灯火点燃,以便照明,哪知谷云飞手持火把,才照到大厅中,忽然厅门一人怪声大叫:“啊呀!不好,主人和客人都来了,我得快躲!快躲!”
谷云飞和周冲,本来被敌人三天夜晚戏弄的有如惊方之鸟,心神不安,闻人声在厅,不由的毛发竖立,芒刺在背,周冲忙不迭已退了一步,锯齿刀已在胸前一封,提神戒备,频向厅内细瞧,谷云飞到底是闯荡江湖数十年,见多识广,定力尚足,心中虽惊,却并未退缩,忙喝道“你是何人?”
唐棣朗朗一笑,只道便是谷老英雄的对头,左手剑诀一领,早已一跃进厅,同时三人在火把照下,皆已瞧得明白,只见厅中酒筵席上,蹲着一个老化子,衣服既破又脏,补的五颜六色,头上长发蓬松,嘴被胡须掩盖,须发黑白相间,总在六十开外,满脸污黑,油垢积沉不薄,下穿长裤,残破不全,两条小腿,大多暴露在外,跌足露趾,状极狼狈。:原来谷老英雄,前后派出三起人,前往燕山,和燕山客求援,已得来人禀报,燕山客因在大罗刹剑上,近日突又悟出了好些密奥,若再演化三招,必能夺天地之造化,惊天地而泣鬼神,竟偷偷摸摸进来,毫不客气的狼吞虎咽,大吃大喝的不停,假如是个乞丐,以我的耳聪目明的功力,岂能一无所知,这个老化子,倒真的不可捉摸了。
唐棣本身随剑进,剑走轻灵,微风飒然,早已立身桌前,却见那老化子虽然口中直嚷快躲,快躲……但对着三个人,却看也不一眼,根本就不理会三个人,兀自左手抓着酒壶,右手肮脏乌黑,头不抬,眼不动,大把抓菜,大口喝酒,显露出一付饥馋形相,没有一点恐惧意识,也根本没有躲开的迹象,眼中竞置面前来势汹汹的三个人到不屑一顾。
这老化子垢面蓬头,面目黧黑,瘦矮干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