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这些,虽然在耀眼的阳光下看不清楚,但是喷水池正散发着五颜六色的光芒,这颜色依次是红、橙、绿、紫、黄。走近喷水池一看,从凹型池底有数十条小水柱同时喷上来,形成花瓣形状。
干枯的花坛也开始喷水。周围的所有花坛都充满了白色水柱。
突然,娜雅特蕾依发出一声惊叹。
“哇…。”
周围的变化起得太突然,使他们惊叹不已,但这些变化实在是太美丽动人了。虽然停留的时间并不长,但是他们知道亚勒卡迪亚也是闷热干燥的地方,因此,在这种地方突然出现喷水池使他们感到无比的神秘。
波里斯目瞪口呆地望着最高的水柱,突然吐出一句:
“你说它是不是我们到了才会喷水啊?”
娜雅特蕾依回答:
“那是因为你我的身上有外界的魔法,它们可能是受那些魔法影响。”
虽然不知道是是真是假,但是波里斯并没有否认,只顾聆听久违的水声。如果艾匹比欧诺看见了这个情景该多好啊。看见自己的王国原来的美丽景象,他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但是美景不长,当他们两个人正目瞪口呆地看着喷泉时,水流慢慢变细,水声也慢慢变小,喷水池中央的灿烂的光芒也消失得无影无踪。波里斯和娜雅特蕾依看见卡纳波里唯一的魔法重新消失在眼前。
只剩下喷水池中央的部分水和溅在他们两个人身上的水滴。
“走吧。”
这次波里斯先开口说话。两个人立刻转身,走向曾在克里格见过的一模一样的铜柱。
虽然抬头望着参天的装饰针,但是艾匹比欧诺不在,也没有人给他唱圣歌。波里斯也因小岛上魔法碗中留下了头发,不能随便唱圣歌。
真的可以实现所有欲望吗?
“我非常想去一个地方…”
无意中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神奇的是从最高处装饰针上流出亮晶晶的液体,并霎时间变成一面镜子呈现在两个人的面前。这是一面与在克阿扎拿见过的一模一样的镜子。
突然,娜雅特蕾依说:
“该分手了。”
艾匹比欧诺曾经说过,分散在卡纳波里各个地方的这种镜子原来是卡纳波里的魔法师们在紧急旅行时使用的移动手段。通常都是从一面镜子的那里送到另外一面镜子的地方,但有时候可能会送到没有镜子的地方。这种可以送到没有镜子的地方的镜子叫做“愿望魔镜”。“愿 望魔镜”具有将人直接送到想去的地方的神奇力量,所以以前严格限制使用这这种“愿望魔 镜”。
当然,这里根本没有人看守镜子。
“你去哪里?”
娜雅特蕾依不耐烦地回头看了一下波里斯。
“安诺玛瑞。”
“安诺玛瑞那么大,你到底去哪里?”
“我去找姐姐。”
波里斯心想原来娜雅特蕾依还有姐姐,娜雅特蕾依轻轻举起一只手向魔镜走去。瞬时,扎银色辫子的少女和金黄色的动物一起从波里斯的视野中消失掉。
这次轮到波里斯,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想出来合适的地方。小岛和故乡是不能回去的。但是,他也不愿意利用天载难逢的机会去找奈武普利温所介绍的那些雷米人。
没有人强迫,也没有义务去任何地方。虽然所有的地方都能去,但是没有人欢迎波里斯去。难道真的没有任何地方欢迎他?
这时波里斯才想起艾匹比欧诺曾经说过,有时候魔镜会知道你的目的地。
魔镜真的会知道吗?
波里斯没想任何地方,并走近了魔镜。他所愿意去的地方究竟是哪里呢?
“快点,拿啤酒来!”
“小姐,肉汁到底什么时候能上啊,都过了半钟头,还没上!”
“马上就给您上,请稍等。”
先听到了嘈杂的声音,然后睁开了眼睛……
展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嘈杂的酒店。好像正是进晚餐的时间。好多男士们坐在酒桌旁喝啤酒,虽然两三个服务员正忙碌地端过来一些食物和酒,但是不满的声音还是无处不在。大门敞开着,外面传来马啼声。在通往上一层的台阶上,好几个人在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大声喧闹着。
而波里斯却独自一个人坐在屋角的小桌前。
波里斯揉了揉眼睛,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来到这么具体生动的地方。而且,他记想不起这里是哪里,甚至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来过此地。虽然好像觉得有点印象,但是他在旅行时经过的旅店式酒店并不是一两个,因此还是没有想起来。季节仍然是夏天,听不到雷米式的方言…… 。
“您好,您需要什么?哦,先生您是从哪里来,怎么浑身都是灰尘?”
波里斯察觉到女服务员的轻快的声音是向自己说的,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没有披上防土的斗篷,显得有些惊慌。女服务员肯定已经看清楚他的脸了。
此刻再戴斗篷也有点怪异,因此,波里斯想通过点一些吃的来打发走女服务员,抬起了头一看,波里斯又一次吃了一惊。这个女服务生肯定是在哪里见过,但是一时记不起来了。
“那个…你是…?”
女服务生好像也有同感,因为女服务生死死盯着波里斯的脸,所以波里斯觉得不好意思,便急忙低下头支支吾吾地说出要点的东西。
“我…我要啤酒。”
听到波里斯要点啤酒的声音后,女服务生的好奇心也消失了,转身离开。女服务生走向通往厨房的门,其旁边还有一扇有些眼熟的小门。正好,小门被打开,从很小的房间里出来一个十来岁的小男孩儿,他走进了厨房。
“塔妮亚?”
波里斯自己都不知道这个名字是怎么从自己的嘴里蹦出来的。女服务生急忙转身,目瞪口呆地看着波里斯。
“难道…,你真是那个差一点留在傅宁叔叔的铁匠铺干活儿的孩子?”
塔妮亚肯定是记不起来波里斯的名字了,波里斯自己也觉得非常可笑,真是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记得“塔妮亚”这个名字。
两个人同时点了点头,塔妮亚先惊呼起来。
“你长大了!我都不敢认出你来了!个子也长高了不少…,好像都已经长大成人了!”
以波里斯的性格肯定不会说出“姐姐你也漂亮了很多”这类话来,他只是以微笑代替。原来真的是那个地方…。那个时候,是塔妮亚的这个旅店亲切地接待了长时间在荒野中流浪的波里斯,并且这里是遇到培诺尔伯爵并决定和他一起走之后,重新回来,要求向傅宁叔叔传话的那个旅店。
“你先坐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到那边,等他们点完菜马上就回来。噢,对了,你吃晚饭了吗?”
虽然谈不上是亲密的关系,但是塔妮亚的态度非常热情。她忙碌于客人之间,还不时地回头向波里斯做手势,不要他离开那里,再等一会儿。
波里斯收起笑容深思,为什么偏偏是这个地方呢?不知不觉忘得一干二净的奇瓦契司,魔镜究竟在他的心中读到了什么,竟然把他送到这个地方?
这里的时间似乎停止了…。
过了一会儿,塔妮亚托着一个盘子走了过来。盘子里是两杯啤酒、烧鸡、蒸鸡蛋、汤、纯麦面包等。她将食物一一放在桌子上面,拽过椅子坐在波里斯的对面问他:
“对了,那个时候你不是跟一个外国贵族离开的吗?是不是从那里回来的?”
当时波里斯并没说自己要当培诺尔伯爵的养子,因此,现在也不必多做解释。波里斯点头表示肯定。
“哦,原来如此,好像已经过了五年。对了,你可以跟我一起吃晚饭吗?其实,五年前我曾怕你吃不上晚饭而担心过。都这么长时间了,我还是想问”吃晚饭了吗?“,呵呵呵…,所以你不用客气。如果盘缠富足的话也可以付钱,不够的话,那就免了。”
塔妮亚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所有的人都这么热情。虽然塔妮亚说这波里斯长大了,但她还是把他当成几年前流浪的小毛孩儿。故乡就是不一样啊,尽管波里斯刚要喝汤,但是这种突如其来的想法让他一下子陷入感慨万分的感觉中。
“哎,可是你为什么又回来了呢?这里有没办完的事情吗?”
事情?当然不可能有什么事情。现在开始应该怎么办呢?在此处是否能找到合适的工作?
波里斯突然想到自己十二岁时,也曾思考过同样的问题。也是在这个旅店,当时波里斯结束流浪生活,开始寻找工作,又遇到了培诺尔伯爵,经反复思考之后放弃铁匠铺的工作,选择跟伯爵离开了这里,事实已经证明当时选择的道路很艰苦,回到原点难道是让我重新选择吗?
波里斯一边喝汤,突然大笑起来。
“怎么,有什么事情那么高兴?”
卡纳波里的魔镜真是神奇。波里斯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回到这里。并且相信了魔镜的神奇力量,它可以看透连自己都不明白的东西。
“呵呵呵…,没什么,对了,塔妮亚姐姐。那个铁匠铺的叔叔,他还住在这里吗?”
“你是说傅宁叔叔吗?当然了,那可是他的饭碗。”
“是吗,那太好了。你能告诉我去铁匠铺的路吗?”
“没问题。可是,你去那里干什么?”
回到原点重新选择是一个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魔镜把波里斯送回到这里来,已经说明他已经走完那条路,那么,这次选择的路会是什么样的呢?
“虽然已经有点晚了,但是…我还是想去问他是否愿意再收留我。”
夏天已过,凉爽的秋天悄悄来临。
这段时间波里斯又长了一岁。因为没有人知道他的生日,他和平日一样平静地度过了生日,这样对波里斯来说更踏实一些。
波里斯在傅宁叔叔的铁匠铺干了已经有四个月了。他也开始习惯铁匠铺的生 活。 虽然比同龄人体力等各种方面更好一些,但在炎热的夏天在热气冲天的环境集中精神工作简 直是比登天还难。一不小心,就会受伤。傅宁叔叔对波里斯要求很严,脏活儿难活儿都让波 里斯去做,而且不管是多难的事情,不管需要多长时间,必须在当天内做完。
但是完成之后,波里斯就可以享受到自由的时间。到了傍晚,可以和傅宁叔叔一起去附近的小溪边洗洗发出臭汗味的衣服,洗洗澡。要是高兴,两个人还打打水仗,之后两个人一起吃晚饭,虽然没什么山珍海味,但是一般的家常便饭也让他们吃的非常快乐。有时候吃完饭,两个人还一起散散步,欣赏满天的星星和美丽的夜景。偶尔还会去塔妮亚的旅店喝杯啤酒解暑,要是碰塔妮亚亲自掌厨的时候,她还会特地为他们做好吃的。
夏天很快要过去了,波里斯喜欢和傅宁叔叔以木棍代剑练习击剑。因为这里是奇瓦契司, 很有可能有人想暗害自己,因此波里斯必须经常练剑,但是有了傅宁叔叔这个对手之后他发 现练剑更加有意思了。虽然傅宁叔叔的年龄比波里斯大三倍,但是在剑术上还是比波里斯差 ,以波里斯的剑术教傅宁叔叔绰绰有余。开始的时候他怕伤到傅宁叔叔,很小心谨慎,而最 近傅宁叔叔的剑术提高了不少,有些时候一不留神,波里斯还会被他刺一剑。
“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参加过安诺玛瑞战争,虽然只是个小兵,但是我好歹也跟了好几年啊,所以明白一些要领,也能看清谁是对手。我看你的实力非同一般。”
大麦收割时节也快过去了。有一天他们仍然坐在外面,望着满天的星星,傅宁叔叔突然这样开口说话。铁匠铺位于一个小山丘上,晚上看星星正合适。波里斯还是老样子,只是以微笑带过。
“这几年你身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是不是在安诺玛瑞上过剑术学校?几年前,你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小毛孩儿,可现在你的变化也太大了。如果那时候不认识,而是现在刚刚认识,我们不可能像现在这样一起生活。几个月前塔妮亚带你过来时说你就是几年前的那个小孩儿的时候,我还以为你去哪里当了几年的船夫了呢。”
船夫?似乎是个非常确切的形容。因为,岛屿上的人都可以说成船夫。
看波里斯还是以微笑带过,傅宁有点不耐烦了。
“你这小子怎么这样?哪像十多岁的孩子?去交交朋友吧,离十六岁还有几天?”
这一年也快过去了,傅宁竟然现在才想起他的生日,波里斯微笑回答:
“我已经十六岁了。”
“什么?你这小子,自己偷偷过生日?”
和预料中的一样,傅宁叔叔马上举手打了一下波里斯。虽然傅宁叔叔的手很重,但是波里斯不觉得不愉快,使他想起了自己和奈武普利温在一起的时光。有点涩涩的,也有点怀念,波里斯马上摇摇头,转了话题。
“叔叔的生日是什么时候?”
“不知道。自从家人死光了之后就没过过生日,自己都记不清楚了。”
以前听塔妮亚说过,很久以前奇瓦契司发生过一种传染病,傅宁一下子失去了妻子和两个儿子,也许因此傅宁觉得心理空虚,才参军上战场。
“你是不是经历了很多不寻常的事情?那个时候你的眼神天真得不像12岁,而现在比十六岁还成熟。我不会跟你刨根问底。如果你想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那就一直在这个山沟里生活下去吧。”
“是,我也有同样的想法。”
波里斯自己都不知道要在这里生活几年。有时候想永远在这个地方隐姓埋名生活下去也是很不错的事情,这并不是逃避,而是觉得这种简单而充实的生活,也许会慢慢净化他那历尽风霜之后变得麻木不仁的心灵。
有时候还后悔不应该跟伯爵走,而是留在这里当铁匠助手,如果是那样自己现在会是什么样子,似乎也不像是太糟。
转眼间又迎来了新的春天,是离开岛屿后的第一个春天。
无数次在海边彷徨,
身上的钱所剩无几,
我已厌倦于湿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