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影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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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影寒- 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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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道的左胁裂了一条缝,深抵肋骨,鲜血染透了火红道袍,撞毁了一座屏风,几乎跌倒。 
  安平左外肩挨了一掌,感到如被千斤巨锤所撞击,肩部发麻,肩头几被震碎,左手提不起来了.他心中骇然,老道的掌力委实骇人听闻,假使不曾运功护身,左肩毁定了,说不定内腑也要震伤哩! 
  他斜冲出丈外,撞向一名锦衣大汉。 
  天龙神憎看出大事不妙,抢苍木禅杖飞扑而上,从左向右急冲,一面大吼:“拦住他,他要逃走!” 
  锦衣大汉一声大吼,劈面就是一刀。 
  安平俯身挫腰,用剑脊招出“摘星取斗”,“铮”一声清呜,钢刀向上震。他侧身闪出,晶虹疾闪。 
  “哎呀!”大汉狂叫,向后飞退,左耳根至下颚,三寸余长的创口,深抵颚骨,半分之差,耳下的大动脉几乎被划断,鲜血飞洒。 
  大汉让出了空隙,机会到了。 
  安平正想纵至窗台下,岂知晚了一步。 
  “嘭!”巨震乍起,长窗尽毁,窗口站着一个长袍的花甲老人,喝声如沉雷:“老夫生死判段竟成,人交给老夫。” 
  生死判段竟成,是十八豪杰中的第四名高手。在内厂的外围走狗中,七僧八道十八豪杰,皆是刘瑾的死党和得力臂膀.十八豪杰的前八名,艺业比八道高明。八道的前六名,比七僧高明。生死判名列第四,自然比天长羽士和天龙神僧都高,有他堵在窗口,想脱身难比登天。 
  身后,天龙神僧巳经到了,苍木禅杖向安平的后心凶猛地捣出。 
  安平既不能脱身,只好拚命,大旋身一把捞住苍木禅杖的杖尾,寒影剑已经拂出。 
  天龙神僧大吃一惊,奋全力向右一扭,避过一剑,拚老命夺杖。安平左手只能用上三成劲,夺不下禅杖。 
  生死判拔出一把判官笔,跃下窗台叫:“大师,交给我!” 
  另一名青衣大汉乘机抢入,“老树盘根”刀攻下盘。 
  正危急间,左面传出一声狂叫,清脆的嗓音震耳:“大哥,从这儿退,快!” 
  安平弃杖上跃,喝声“打!”半空中发出一把小剑,向左面的窗口飞掠。 
  追来的生死判不敢大意,他艺臻化境,双手刀枪不人,不在乎普通暗器,伸手急抓。 
  “嗤!”小剑居然从他的指缝中溜走,奇异的三凌羽形剑锷十分锋利,注人了内劲,更加威力,划破他的手指肌肤,厉啸着飞过他的左耳旁,他惊出一身冷汗,呆了一呆,无法追上安平了。 
  窗子已被人推开,窗台上站着小家伙欧阳玮。他用剑击倒了窗台前的一名狞恶汉,收剑改用传家至宝双龙神筒。 
  天长羽士已裹好伤,看到安平凌空纵向窗台,他正站在安平必经路线的地方,咬牙切齿地挺剑截出。 
  欧阳玮大叫道:“老杂毛,接暗器!” 
  天长羽士正作势挥剑,闻声知警,扭头一看。 
  欧阳玮将筒向他一伸,怪叫道:“送你三枚夺命神针。” 
  老道识货,吃了一惊,赶忙收剑向侧急闪,振剑护身。 
  安平恰好在这瞬间跃过,落地再次腾身而起,跃向窗台。 
  欧阳玮向侧移,留出空隙,叫道:“下去,两丈高。” 
  声出,“克”一声崩簧响,这次方真的发出三枚夺命神针,先前发觉上当的天长羽士刚向前抢,不由心胆俱寒,火速仆倒躲避。 
  后面的生死判也知道利害,向上跃起回避。 
  天龙神僧发觉得晚一刹那,“嚓”一声在外肩挨了一针,针穿肉而过,他“啊”一声怪叫,禅杖失手坠地。 
  安平落下窗台,低喝道:“小兄弟你先走,我断后,快!” 
  小家伙飞身而下,两人越屋脊而逃。降下城根,绕城根的小街巷向东面一溜烟似的逃之夭夭。 
  京师的贴刑官在烟波楼捉拿要犯,在九江城已不是秘密,附近的人在心里上早有准备,不以为怪。俗语说:公道自在人心,确是半点不假。当地的平民百姓对三厂的人恨之入骨,没有人肯和他们合作,眼睁睁地注视着两人穿巷越房而走,不但不加阻拦,也不声张,甚至对追来的人故意指向相反的方向追赶。因此越过了三条巷子,后面追的人已经失去踪迹。 
  两人落荒而走,向东南角郊野如飞而遁。九江一带安平不算陌生,进入一座树林,他解下包裹说:“小兄弟,歇会儿,前面不远是龙开河。咱们该已到了安全地带了。” 
  欧阳玮在一株树根下落坐,恨恨地说:“那水贼雷方可恶,下次相逢,我非宰了他不可。” 
  “真是他在捣鬼?”安平问。 
  “怎么不是他?我在船上看到他跟踪你的背影,所以才出声警告你。” 
  “利令智昏,这种人早晚不会有好结果的。”安平感慨地说,心情十分沉重。 
  “哼!我可饶他不过。”小家伙恨声说。 
  “小兄弟,真抱歉,这次多亏你及时出现抢得退路,不然后果可怕,耽搁你的行程,愚兄甚感不安。” 
  “你这人太婆婆妈妈,在船上你救了我,我可并未挂在嘴上,不必再提了。我不打算到南京了,夏大哥,你目前准备作何打算?” 
  “我要先到庐山走走,还没有其他的打算。你呢?” 
  “我……我想跟你在江湖中闯荡闯荡。” 
  “跟我在江湖中闯荡?我根本就不是江湖人。” 
  “你已树了不少仇敌,三厂的人都在找你,你如不躲在人迹罕至的地方藏身,便得在江湖中闯荡。你在楼上和狗官所说的话,我躲在窗外全听到了,你不会放弃找寻两位东主的,是么?” 
  “不错,我不会罢手的。” 
  “那不是正好么?咱们同过患难,正好联袂闯荡江湖。” 
  “我反对,你最好赶快回家。” 
  “我才不回家呢。”小家伙倔强地说。 
  “你要回家的,而且必须尽速赶回。你用夺命神针在烟波楼打了内厂的人,他们岂肯就此于休?必将行文辰州,惟你爷爷是问,赶慢一步,说不定家破人亡,悔之晚矣!”” 
  小家伙悚然而惊,脸色变了,一蹦而起急急地说:“一言惊醒梦中人,大哥,我得走。” 
  “小兄弟,沿途小心在意,祝你顺风,后会有期。不可沿途耽搁,务必赶先一步,官府的急报驿传每天可走三四百里,所以你得加快些。” 
  “大哥珍重,我这就走。”欧阳玮匆匆地说,行礼而别。 
  府城中,巡捕大举出动,逃走了要犯,那还了得?官兵首先封锁了东西码头,然后快马传信湖口、南康、瑞昌三条官道的各地巡检司,严拿要犯夏安平归案。 
  三厂留在府城的人,也全部出动,集中全力搜查城西的龙开河东岸至府城一段广大地区,眼线密布,封锁道路,志在必得。 
  欧阳玮却渡过了龙开河,走赤湖南岸而不走瑞昌,星夜出境,进入了湖广的兴国州,安全奔向湘西。 
  安平不知危机将至,他找到一座小村庄买食物午膳,耽搁了许久,落人眼线的监视下了。 
  小村有一条小径,南行可到达濂溪,沿濂溪东岸南行,可到庐山的莲花峰下。他饱餐了一顿,结束上道,向南面群山起伏处走去。 
  他只知幻海山庄在庐山,确实的座落处却一无所知。山共有九岭九溪近五十座峰头,地跨两县,周围四百里,幻海山庄又该到何处去找?那时,游客所能到的山区范围并不大,仅限于南北西三面靠近人烟的地方,山深处猛虎成群,奇禽异兽经常可以发现,很多地方仍是处女地,人迹罕至。在里面乱闯,很容易发生意外。 
  他不能沿登山大道往里走,猜想幻海山庄绝不会在常人易到的地方。府城大道可直达御碑亭,称为九十九盘大道,十里一亭,山山有阁,幻海山庄绝不会在九十九盘大道附近,他必须花不少精力自己去找。 
  刚越过景星湖的西岸,进人一座野草蔓生的山坡。小径绕山坡右侧而过,穿入一座傍河的大松林。 
  他毫无戒心地踏入林中,向南急走。 
  他身后半里,在船上见过面的少妇带了四名侍女,跟踪南行。四侍女中的小蕾先走,远远地盯着安平的背影,却不欺近。 
  进入松林半里地,正走间,前面五六丈外红影一闪,左肩臂裹了伤的天龙神僧从树后闪出,怪眼睁圆,咬牙切齿,神情狞恶已极,横持着苍木禅杖,站在路中相候。 
  他吃了一惊,本能地止步。 
  “哈哈哈哈……”身后狂笑震耳。 
  他扭头一看,天长羽士带着雷方,堵住退路,笑完向他怪叫道:“好小子,贫道算定了你必定遁人庐山。” 
  左面枝叶摇摇,掉下一个人,是生死判段竟成。 
  接着,四面八方共有二十人现身. 
  天龙神僧目中似要喷出火来,暴怒地叫:“小辈,长青堡的小畜生何在?” 
  天长羽土慢慢迫近,阴森森地说:“小子,如果你能逃出九江,咱们岂不是不用混了?你说吧,要死还是要活?” 
  安平定下神,怒火像火山般从心底向上爆,忍无可忍,俊脸上涌起重重杀机,他掷掉包裹,手按剑把仰天发出一声长啸,喃喃地说:“师父,你老人家恕我,弟子今天忍无可忍不得已只好开杀戒了,不然恐难避免埋骨荒野的劫难。弟子为保全生命而斗,为自卫杀人,师父谅我。”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到他会杀人。在辽壁寨已到达生死边缘,他仍未想到杀人而反抗自救。经过近日来一连串的变故,他的观念终于改变了,杀人总比被人杀实惠,不杀人便很难自全。 
  他徐徐拔剑,舌绽春雷般大吼道:“诸位,物极必反,在下被诸位迫得走头无路,只好放手一拚了,生死关头,剑下无情,谁想要在下的命,他也得断送自己。在下不想和诸位拚骨,但你们不肯罢手,在下也无可奈何,只好听天由命了。夏某是生意人,十八处分号千万家财旦夕成空,毁在诸位的手中,在下并未将仇恨记在诸位头上,诸位何必欺人太甚苦苦煎逼?在下有事待办,谁要不肯高抬贵手放过在下,咱们拚个你死我活。” 
  他一字一吐表明态度,剑隐肘后,向南一步步走去,虎目中神光似电,神情肃穆,杀机怒涌。 
  天龙神僧大吼一声,疯虎似的冲到,苍木禅杖劈胸便捣,声势汹汹。 
  安平向侧一闪,不等对方变招,快,快途电光万火,晶芒一闪,“咔”一声轻响,杖尾断了三尺。 
  “唰”一声啸风轻响,剑尖拂过天龙神僧的鼻尖前。 
  天龙神僧心胆俱裂.脸色泛灰,仓皇丢杖后退。 
  安平如影附形跟上,剑尖点在和尚的胸口,厉声道:“再饶你一次,夏某手下留情。事不过三,下次夏某必定杀你。” 
  说完,收回剑尖向侧绕走。 
  天长羽士脸色一变,狂傲之气自行消散五成。 
  天龙神僧脸色死灰,站在那儿呆如木鸡。固然他左手受伤用不上劲,只能用一手相搏,但脚下仍然不受影响,按理亦不至于差劲得一招落败,但事实却不容否认,他确是一招被制,刹那间的交手,他的自信心完全瓦解,雄心壮志全消。他觉得像是从云端里突然失足跌下十八层地狱,也像是恶梦初醒,冷汗仍在流,余悸犹在。 
  生死判举手一挥,截住安平大喝道:“小辈休走!朋友们,先围住他,老夫斗他一斗。” 
  他的判官笔也是一尺八寸,同样是近身相搏的狠家伙,和人动手决不留情,笔下不知断送了多少高手名宿,所以绰号叫生死判,可知他的艺业定然超尘拔俗。 
  笔是百炼金钢所打造,粗如鸭卵,沉重逾常,宝刃难伤,阳光下,笔身焕发着可怖的青蓝色奇光,一看便知淬有奇毒。 
  安平视若未见,剑隐肘后从容举步,直向生死判走去,暗中已运起先天真气护身,全神戒备。 
  生死判挡在路中,不住狞笑。 
  一个要走,一个挡路,势必一拼。 
  夭长羽士和二十余名高手,纷纷布阵形成合围。 
  近了,从三丈拉近至一丈了。安平步履从容,一步一落实,勇往直前。 
  生死判徐徐立下门户,缓缓引笔。 
  八尺,六尺……短兵刃该是出招的最佳时机了。 
  安平不动声色,仍向前踏出一步。 
  生死判心中懔然,被安平沉静肃穆的神色所惊,心中一动,立刻抢制机先动手进袭,乘安乎脚未实地的刹那间,笔动风雷俱发,幻化三道淡影,闪电似的突然进攻。 
  “铮铮铮铮……”兵刃交击声震耳欲聋,人影像幽灵般连连闪动。 
  短兵相搏,极为凶险,出招拆招全在神意驭刃,谁慢谁倒霉。两人棋逢敌手,在丈余圆径内急剧地盘旋进退,脚下似乎不沾地,人影不易辨清,只看到晶虹和蓝芒飞快地纠缠,只片刻间,两人各攻十招以上,换了近二十次照面,速度之快身法之疾,骇人听闻。 
  纠缠中,“铮”一声暴响,人影一顿。 
  旁观的人还看不清怎么回事,短兵刃搏斗是不易看出招式的,只有善用短兵刃的高手,方能心领神会。 
  安平的虎吼声,惊醒了屏住呼吸观斗的人。 
  晶虹连间两次,蓝芒也急射两回,没有兵刃交击声,人影倏分。 
  双方皆未得手,分飘三尺,突又同时扭身回扑。 
  “铮!嗤嗤!”有裂帛声发出了,人影再分。 
  安乎的右袖裂了口,生死判的衣袂掉了一幅,安平侧飘三尺,生死判连退三步,脸色一变。 
  安平一声低喝,晶虹幻化出一圈光团,连人带剑向前猛冲,宝剑啸风令人头皮发炸。 
  “铮铮铮!”生死判连接三剑,退了五步。 
  数滴血珠溅落尘埃,生死判的右大腿挂彩了。 
  “再接三剑!”安平豪气飞扬地叫,声落已攻了两剑啦! 
  “铮铮!”生死判居然又接了两剑,又退了三步,危机光临,生死一发。 
  他不敢接第三剑,侧飘八尺大叫道:“大家上,围攻!” 
  安平身剑合一迫到,剑尖一锲而人。 
  “铮”一声暴响,天长羽士一剑劈下,双剑下沉。 
  生死判仰面便倒,急向侧滚出丈外,在千钧一发中逃得性命,几乎在安平的雷霆一击下送掉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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