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指……”
“姓周的,杨某并不笨。你之所以提出改期解决,是因为你知道那时人孤势单,助拳的朋友未能及时赶来。所以用缓兵之计拖延至今。如果杨某所料不差,你的朋友定然巳经赶来了,是不是?”
李姑娘一声朗笑,接口道:“杨爷,你并不笨,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砥柱山双雄那天因人手不够而用缓兵之计,本姑娘同样也是因为人手不足而将计就计应允改期。目下砥柱双雄的大批爪牙已经在此地设下埋伏,因此食言推翻前议,并不足怪。”
周凯桀桀狂笑,得意地说:“李姑娘,你即然已经猜出周某的底细,却不能及时防范,仍然以五个女人前来与会,岂不失策?”
李姑娘举目四顾,笑道:“周爷请放心,别忘了河对岸尚有本姑娘的人。”
“哈哈!她们只能隔岸观火,无法前来助你的。砥柱山雄峙大河中流,水上豪杰多如过江之鲫,如果让姑娘的人过河,砥柱双雄还用在江湖上道字号么?请向上游瞧瞧顺流而下的木排上有些什么?”
上游的山嘴那一边,接二连三飘出四艘本排,每艘木排上站着八名赤着上身的雄壮大汉,另两人控浆,缓缓在河滨划动,徐徐向下飘浮。
“水上英雄能阻止河对岸的人,但尊驾却无法应付本姑娘的剑,不错吧?”李姑娘毫无所惧地说.
周凯又发出一阵刺耳狂笑,叫道:“赤发灵官许兄,你是否愿和周某联手?”
先前坐在横枝上,目前巳跃至地面的背单刀大汉怪眼一翻,狞笑道:“不错,只要周兄分给兄弟几颗神丹。”
“出山虎沈兄,尊意如何?”
先前抱膝安坐的大汉伸伸懒腰,说:“三年前咱们曾并肩行道,何用多说?”
快剑周凯转向李姑娘,狞笑问:“姑娘认为够了么?”
“四个人嘛,大概可挡本姑娘的两位侍女而已。”
“那么,在下多找几个来。”
周凯怪声怪调地说完,发出一声震耳长啸。
道右十余丈的绵西镇中,接二连三闪出十六名中年大汉,吼声震耳:“中流柢柱!砥柱山的英雄恭候多时。”
华山双彪脸色一变,杨彪发出一声粗野的咒骂,人似狂虎,大吼一声,挺刀疾冲而上,迳奔周凯。
刘彪也冲向周凯的同伴,赤发灵官许志远挺刀拨出叫:“姓刘的,你活腻了,送你上西天。”
“铮铮铮铮!”三刀一剑缠上了,凶猛地迫进,暴响震耳,剑刀相接火星迸射。
砥柱双雄的老大飘身后退,到了和尚和老道的身旁,冷笑一声,向木无表情的老道沉声问:“老道,你打定主意没有?”
老道倚在树干上,拂尘轻摇,冷然注视着对方,久久方阴阳怪气地问道:“施主,打什么主意?”
“你是助咱们一臂之力呢,抑或是挟着尾巴滚蛋?”
老道淡淡一笑,若无其事地说:“贫道坐山观虎斗。”
“太爷却不许任何人脚踏两条船。”
“哦,施主贵姓?”
“砥柱双雄的老大,水上飘邓奇。”
“难怪,原来是水上大豪邓山主,失敬了。”
“你的名号如何称呼?”
“贫道惭愧,大庙不收小庙不留,在山野做孤魂野鬼,哪来的名号?”
“少废话,快表明态度。”水上飘不耐地怒吼。
“贫道不是已经表明了么?坐山观虎斗。”老道泰然地答.
“那么,你得死。”水上飘拔剑厉声叱喝。
老道浑身发抖,盯着光闪闪的剑尖惊叫道:“施主手下留情,刀剑无眼,请……请不……不要……”
水上飘鬼迷心窍,以为老道害怕,一声沉喝,信手一剑点出,想点在老道的咽喉上,一面骂道:“你这脓包……”
语声未落,老道左手一抄,五指如钩,扣住了锋利的剑身,往后一带。右手将拂尘闪电似的抽出,“唰”一声抽过水上飘的脸部。
水上飘猝不及防,心胆俱寒,正待抽剑反抗,已经没有机会。来不及了,拂尘过处皮破肉绽,脸上的皮肉像被剥掉一层。
“啊……”他发出凄厉的狂叫,抬手护脸。幸而他的双目自己及时闭上,不然双目不盲亦伤。
老道抢过剑,飞起一脚,喝声“滚!”
水上飘不听话,他不滚,而是翻,砰然倒地倒翻一个筋斗,翻身站起扭头狂奔,脸上鲜血淋漓。
老道将剑向柳树上插去,树干粗有合抱,剑尖贯树而过,似乎毫不费劲,他念声“无量寿佛”!仍然倚在树上袖手旁观,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
旁观的夏安平心中一懔,忖道:“老道的鹰爪功已练有九成火候,普通刀剑已无奈他何了。反击手法之快,巳臻上乘。在这些人中,恐怕他是艺业最高的一个了。”
变化来得太突然,其他的人还弄不清水上飘是如何受伤的,厉叫声惊动了所有的人,奔来的十六名中年大汉已到了广场,几乎同声怒吼,又将众人的注意力吸引了。
李姑娘一声娇啸,五个少女几乎同时拔剑,但见银虹倏飞,五个人像是蝴蝶穿花,卷入一拥而上的人丛中,一冲错之下,四名砥柱山的好汉立即发出凄厉的惨叫,纷纷中剑倒地,人群四分。
赤发灵官和出山虎一声怒啸,齐向刘彪奋勇进击,两把刀像是狂风暴雨,十分泼辣凶悍。
刘彪先前和赤发灵官狠拼,势均力敌,但加上了出山虎,便立陷危局,逐渐难于招架了。
河岸旁,四艘木排已有两艘靠了岸,十六名赤着上身的大汉子执分水刀,正飞步赶来。
镇右的密林中,突然传出一声清啸,八名穿青劲装的侍女飞掠而出,纷纷亮剑向码头掠来,急截抢上岸来的十六名赤着上身的大汉。
吼声震耳,刀剑的交击声此起彼落,不时爆发出一两声受伤者的厉叫,惊心动魄。
和尚不再入睡,翻身坐起注视着恶斗的人群,咧嘴一笑,向老道说:“道友,你真要坐山观虎斗么?”
老道仍然一无表情,久久方说:“就算是吧。如果我是你,最好乖乖走开。”
“道友在威胁贫僧么?”和尚不悦地问。
“贫道是一番好意,听与不听悉从尊便,何谓威胁?”
“道友的大力鹰爪功火候精纯,恐怕世间很难寻到对手了。”
“好说好说,法兄的金刚禅功火候也不弱。”
“早年以大力鹰爪功享誉江湖的两个人,听说分称南唐北高,但两人的手法各有不同,一屈一松。道友出手时五指屈曲如钩,属于南派,但不知与老前辈神鹰唐贤有何渊源?”
“法兄好眼力,那是家先师。”
“哦!道友原来是唐门高弟,失敬了,听说令师在世时,一向反对收徒授艺,因此江湖中具此绝学的人,三十年来以道长是第一人。请教道友的道号上下如何称呼?”
“无名小卒,说出有污等耳,不说也罢。”
和尚见老道的神色不大友好,不再往下问,转过话锋笑道:“道友劝贫僧乖乖走开,是认为幻海山庄几个女娃娃必定能够对付贫憎么?”
老道瞥了他一眼,阴森森地说:“幻海山庄的几个小娃娃到底年轻识浅,缺乏经验,对付这些江湖小贼自然足有余裕,但对付你大慈和尚自然无可奈何。可是,如果以一敌十三,法兄,即使你的金刚禅功了得,也势必含恨绵西渡口。三女手中的剑吹毛可断,她们的先天气功基础也打得异常扎实,这也就是你在韩信墓不想强出头的原因,你有所顾忌,因此仍在等机会,是与不是?”
和尚点点头,笑道:“道友明若观火,果然利害。贫僧也知道她们了得,所以只好等候机会。瞧,她们毙了砥柱山的八个人了,河中另十六名悍贼即将登岸加入,那时,她们真力将竭,哈哈!贫僧的机会快到了。道友你若有兴,何不联手?两瓶神丹,你我乎分秋色,如何?”
“贫道已经警告过你了。”老道冷然地说。
“咦!你的意思是……”
“贫道告诉你及时走开。”
“你是说,你要独吞?”大慈和尚变色问。
“贫道对百灵子的神丹毫无兴趣。”
“那……你……”
“警幻仙子共有五位高徒,这三位的排名是三、四、五,五丫头吴蕙年方十六……”
大慈和尚哈哈狂笑,抢着说:“哈哈!贫僧明白了,原来你是要人不要丹……”
“闭起你的臭嘴。”
“咦!你这老道……”
“蕙丫头乃是贫道的故友亲骨肉,敝友临危托孤,贫道答应有生之年,必须保护蕙丫头的安全,不令她受到任何人的伤害。”
“原来如此。”大慈恍然地叫。
“所以你必须及早滚开,少打歪主意。”
大慈脸色一变,冷笑道:“杂毛,如果贫僧不走呢?”
“你就给我乖乖地站在一旁观看,趁早打消夺丹的念头。”
“假使贫憎不肯呢?”
“你认为必须加入动手,趁火打劫么?”
“正是此意。”
“贫道一生之中,从未置人于死地,当然也不想杀你破戒,只破你的金刚禅功留你性命。”
大慈勃然大怒,一声狂吼,方便铲风雷骤发,突然发难,猛地拦腰便扫,力道万钧。”
老道冷笑一声,直待铲掌行将近身,方突然飘退,向侧一闪,便到了树后。
“砰”一声大震,方便铲击在树干上,深入五寸,枝叶摇摇,和尚的臂力的确骇人听闻。
老道从另一侧揉身抢入,人如闪电,蓦地欺近拂尘疾挥,“天外来鸿”急取和尚的面门。
长兵刃不能让人近身,近身便无法用劲,而且发招不便。和尚大吼一声,火速后撤避招。
老道紧锲不舍,连攻五拂,把大慈迫得手忙脚乱,怒吼如雷。他的紧逼攻势空前凌厉,一招接一招发似连珠,根本不给和尚远撤的机会,和尚只能用铲柄拼命招架,很难脱身,一着错全盘皆输,一招走空便陷入困境。
只有夏安平闲着无事,他想:“不好!我得赶快离开是非场,无端被卷入漩涡,耽误我的行程哩!”
他想走,但渡船仍在对岸,码头附近、十六名大汉已和八名侍女杀得难解难分。他附近,众男女八方追逐,刀光闪闪,剑气飞腾,假使想离开,必须穿过锋刃下,万一被人误认为是敌方的助拳人,很可能成为两方同时进击的标的,相当危险。
他正向四周张望,身侧人影闪到!刀风虎虎,“铮”一声暴响,火花飞溅,有个人影从他的左后方急撞而来。
他火速转身戒备,原来是刘彪急退而至,身形跄踉,左后肩急撞而至,显然刚才硬拚了一刀,立脚不牢倒撞而退,正退向他的左后方,人影移动中,他看到刘彪的左胯附近鲜血已染透了裤管,受伤不轻,因此脚下虚浮。
赤发灵官和出山虎,正满头大汗但却兴奋无比地抢到,两把钢刀火杂杂地扑来。
先前双方的对话他听得清清楚楚,对华山双彪油然兴起同情之感,眼看刘彪身陷危局,不由他撒手不管。同时两把钢刀一左一右扑来,他如果不出手自卫,只能随刘彪向同一方向急退,同样会引起赤发灵官两个家伙的误会。他这次万里迢迢返家省亲,不想在故乡的附近惹事招非。同时,他对江湖人十分陌生,还弄不清双方的人是好是坏。这些人中,他曾经听人说过庐山的警幻仙子,只知那是一位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女人,为人亦正亦邪,喜怒无常,喜管闲事打抱不平,更喜劫贪官惩恶霸,敢和武林五大门派的人硬碰硬印证艺业,一度曾是武林的风云人物。至于其他的人,他一无所知。但他对武林中的独特绝学,却见认广博,所以一见老道出手抓水上飘的长剑,便知道老道用的是鹰爪功。
事到临头不由自己,他不得不出手了,不能眼看略带三分憨直气的刘彪死在刀下,反正必定会卷入漩涡,何不及时出手制止惨剧发生?
他刚决定出手,从左面扑到的出山虎已经近身,凶猛地大吼一声,钢刀一闪,劈向撞入他怀中的刘彪左肩,刀尖下降,也同时向他的左肩下落,迅捷无比。
另一侧,赤发灵官似猛虎出押,刀出“狂龙闹海”,连人带刀贴地急卷而至,吼声震耳:“卸下你的狗腿!”
刘彪还未发觉背后有人,举刀招架出山虎下劈的刀,却无法躲闪赤发灵官攻下盘的狠招,脚下不稳,想退避已力不从心,知道完了。
蓦地,他感到后衣领一紧,耳畔有人低喝:“到后面裹伤,不能再动手了。”
话未听完,他感觉身躯被人提起,好快,眨眼间便退后丈余。两把钢刀一发之差,从他的肩前和脚下掠过,冷气彻体生凉,危极险极。
接着衣领倏松,身侧人影一闪,有人从后越过,手中一震,厚背单刀蓦尔失踪。他定神看去,眼前看到一个风尘满身的背影,正站在他身前。他认得,正是先前乘马而来的少年人。
夏安平夺刀阻在刘彪身前,迎着刚收势的两人说:“诸位之间,彼此无冤无仇,何必生死相拚?得饶人处且饶人,请两位高抬贵手,冲着在下薄面,放过他不再计较,小可深感盛情。”
他语气诚挚,但横刀发话却引人误会。出山虎首先发火,用衣袖拭掉额上的汗水,一声怒啸,大步冲上,刀出“力劈华山”,疯狂进击。
夏安平突向左闪,上步欺进,单刀一带,“铮”一声暴响,砍在出山虎的刀背上,左手疾伸。
出山虎做梦也未料到对方的身法如此迅疾,更未料到夏安平不退后避招反而从侧方欺近,下砍的刀势被单刀一击,砍势更为凶猛,想收招巳来不及,身躯不由自主地向前栽,“嚓”一声刀尖砍入地中深陷半尺以上。
夏安平的左手,丝毫不差地扣住了出山虎的后颈额,真力倏发,向下一按,同时收刀一振,打落了出山虎的刀,再将刀架在出山虎的颈侧,喝道:“你可恶。怎么动不动就出招杀人,跪下!”
出山虎怎敢不跪?倒抽一口凉气,铁青着脸跪倒。
后到的赤发灵官大吃一惊,懔然止步,同伴出山虎一个照面便被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