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枫眸子里,闪出愤怒的光焰,冷然道:“你是做梦!”
那人哈哈笑道:“那么,你是忍心看着你的好朋友就此而死了!小朋友,你要知道,娄云鹏是完全为了你的啊!”
江海枫内心不禁一酸,可是他恼恨敌人这种卑下的手段,因此也就更不甘心就范。
当下他恨恨地道:“这么说,你必定就是白道人马玄子了,有种请出来说话,何必掩掩藏藏的?”
那人冷笑道:“也真难为你,居然还知道马老前辈,只是小朋友,你也太把我看高了,我还不配!”
江海枫哼了一声说:“那么你是雪山四魔之一?”
那人不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才冷冷地道:“你不必问我是谁,江海枫,我可是真的为了你好,你的一身功夫,确实不错,今天不说,往后我们还要借重老弟你……”
江海枫冷笑了一声,打断了他的话道:“你不要胡说,我只问你,你们可是朱奇请来,与我为难的?”
遂又一笑,冷然地道:“如果是他,你们可以问问他,年前在海岛上,江海枫以一口木剑,尚且连毙他们五人,不费吹灭之力,今天要是硬干起来,哼……”
那人哑着嗓子笑道:“得啦!老弟,今天的情形可不同了,你说的朱奇,我们不认识!”
江海枫怔了怔,心想此刻与他们说话,决无实言,还是往前面闯吧。
于是,他一只手把娄云鹏夹在肋下,一手仗剑,昂然向前面桑林行去。
才行了两三步,那人大声道:“江海枫!江海枫!”
江海枫怒目搜视,那人嘿嘿嘻笑道:“我劝你还是知趣些的好,我们手下不会留情的,我们是可惜你一身功夫!”
江海枫冷笑道:“我倒要看一看,你们谁能拦阻我!”
说着又待迈步向前,忽听得一声:“打!”
江海枫连忙身形向前一伏,单足着地,“犀牛望月”,猛地长身,只见一排三口飞刀,光闪闪的,直向自己全身射来。
他厉叱了一声:“去!”
手中剑向外一挥,“呛啷”一声,已把三口飞刀劈落在地。
那人口中赞了一声:“好!”又道:“还有这个!”
只听“铮”的一声,一片银光,如同蜂群似的向海枫涌到!
江海枫闻声已知暗器必然厉害,故早已探了一把金钱在手,这一次他头也不回地用“倒洒银砂”的手法,将一把金钱全数打了出去!
当空响起了一片叮当之声,那为数众多的飞刀,又被他全数击落在地。
江海枫这一把金钱,除了对付飞刀之外,竟仍有半数以上直向林中飞去。
这为数众多的金钱,果然把那暗中匿藏的人,逼得现出身来。
只见随着金钱飞射之势,一条人影,如同野鹤窜云一般地猛然拔起空中。
江海枫叱道:“朋友!你还想跑么?”
他虽然肋下夹着一个人,可是身形进退,仍然有如霹雳惊电一般,只不过是两个起落,已然赶到了那人的身后。
夜色里,但见对方似乎是一个身材瘦高的人,一身灰白的长衫。
江海枫追到他的背后,又冷叱一声:“打!”随着这声厉叱,右手长剑“白蛇吐信”,对准那人背心就扎。
那灰衣长人,鼻中冷哼一声,向前一伏身子,紧接着“刷”地一个转身,手上也亮出一口长剑,向外一抖,“呛!”空中溅起了一点金星。
这灰衣长人也有一身好功夫,他似乎已看出了江海枫手中之剑不是凡物,所以宝剑挥出,不敢直接接触对方剑锋,只在剑面上击了一下。
他整个的身子,在翻转的一刹那,倏地拔了起来,左手同时一提长衫,噗噜噜带出一片风声,直向左侧桑林中纵去。
江海枫好容易逼得此人现形,自然不能叫他轻易脱去!
只见他右肩一甩,那持剑的手,已发出一枚金钱,“嗤”一声,直向那长人身上射去。
口中同时喝了一声:“着!”
灰衣长人一声冷笑,长剑一舞,铮地一声,已把那枚金钱挥上半空。
可是江海枫这时,已如海燕掠波一般地扑了过来,口中冷笑道:“朋友,你颇有一手呀!”
长剑向外一抖,这一次竟使了一招“流星赶月”,向那灰衣长人双腿上削去。
灰衣长人忙把身子拔起三尺,可是江海枫好像早已有见于此,长剑也跟着上举,招式之快,有如电光石火一般!
只听得“沙”一声,那灰衣长人的一只粉底白靴,竟为他削下了一层,直把那人吓了个魂飞魄散。
灰衣长人身子一沾地,左肩向下一沉,可是江海枫又已赶到了他身后,不等他回身现剑,长剑已自递出,只听得“当”一声脆响,随声落下了两口飞刀。
这两口飞刀,刚自灰衣长人手中发出,即被江海枫长剑挥落在地!
江海枫紧跟着长剑向外一挥,灰衣长人身子向上一拨,江海枫忙又将剑向下一压,灰衣长人却又向一边闪了开去。
这两式看来轻灵已极,美妙极了。
可是如此却激起了海枫的怒火,这时那灰衣人大袖翻处,手中剑又以“秋风扫落叶”
的疾式,向海枫拦腰斩来,江海枫心存轻视,一声冷笑,直立岸然。
及至灰衣人长剑递到,他才忽然发觉不妙。
忙以“倒踩莲花步”,向后疾退。
在江海枫来说,对方这种疾式,虽是凌厉,却仍然是显得太慢了,江海枫一退避过,双目一张,叱道:“看剑!”
黑夜里,但见长虹一道,有如寒夜坠星一般,只一闪,那灰衣长人便立即发出了一声惨叫。
紧跟着一只断臂,带着一口寒光四射的宝剑,飞向空中。
江海枫一抬右足,叱了声:“去!”
这一脚,直把那灰衣人踢得飞旋而出,一头撞在桑树上,顿时就昏死了过去!
江海枫此刻愤恨膺胸,哪里还会手下留情?
他一只手夹着垂死的娄云鹏,身形一起,又扑到那灰衣人身边。
只见对方是一个形容消瘦,头发半斑的老人。
江海枫的剑已举起,却挥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背后忽起一声厉吼道:“小辈,你敢!”
一股尖风,向他头后“脑户穴”上猛撞而到。
这“脑户穴”在玉枕骨上,乃是人身最致命的一处大穴,一经伤着,不论轻重,都有性命之忧。
江海枫虽是技高胆大,对此可也不敢稍微大意。
他连忙身子向前一伏,右手长剑带起了一道寒光,向脑后挥去。
那人身手不弱,一触即退,其目的只在去敌救人。
江海枫回过身子,那人已退出三尺有余。
只见他是一个面生虬髯的矮子,一身黑色紧身衣裤,双手各持一杆乌黑发亮的判官笔。
江海枫朗笑一声道:“好!我今夜倒要看看你们共有多少人,都有些什么了不起的功夫。”
那矮子沙哑着喉咙冷笑道:“江海枫,好言说尽,你仍然执迷不悟,这就怪不得我们了。你剑伤我拜弟孔亮,已和我雪山四侠结下了不解之仇,小子,你跑不掉了!”
江海枫一闻这人说话口音,就知是方才在林中发话之人,难得他自己承认是雪山四魔,所谓“四侠”,只不过是他自己往脸上贴金而已!
他点了一下头道:“很好,我久仰你兄弟四人各有一身不凡功夫,今夜倒要见识一下了!”
说到此,忽听背后有枝叶擦地之声,回头望时,已不见了先前为自己所伤那灰衣人的踪影。
他立刻就意识到附近埋伏的敌人,的确不在少数。
可是他艺高胆大,心境沉着,并未慌张!
当下他又微微一笑道:“来!来!都出来让我见识一下!”
说着弯腰把娄云鹏放在一棵树旁,立身仗剑,毫无畏缩之色!
那虬髯的矮子,一双眸子打量着他,掀唇冷笑道:“你刚才伤了河间二郎,已为你种下了死因,此刻伤了我拜弟长手孔亮,又和我雪山派结下了不解之仇,纵然今夜容你逃走,日后江湖,你也休想立足。小辈,你是初生犊儿不怕虎,等到真正怕的时候,就晚了!”
江海枫横剑而立,闻言只是冷笑。
他不敢离开脚下方圆之地,为的是娄云鹏就在一边。
可是那矮子却是太讨厌了。
他交叉着一双判官笔,叮当的乱碰,满脸胡须根根颤抖着,叱道:“小辈,你还不弃剑受绑么?”
江海枫仍然不言不动。
那矮子皱了一下眉,忽又一磕判官笔,身形倏起,往下扑落,双笔一上一下,一奔咽喉,一奔气海,陡然点来。
江海枫不待他欺身近来,连忙一压剑身,疾使“一棒双狼”一招,向对方双笔撩去。
矮子似乎知道他宝剑的厉害,大鹏展翅,双笔向两下一分,云履轻点,矮小的身子,又向后掠了开去。
他退出了丈许以外,却见江海枫仍然仗剑立在原地,并未前追。
他老脸不禁一红,怒道:“你这样不进不退,是怎么交手的?”
江海枫哂笑道:“你自己后退,我却懒得追赶。”
矮子冷哼了一声,一撩他那袭长可及地的长衫,身形再次如同飞隼一般地拔起空中。
这一次,他把双笔并在一起,由上向下猛戳而下,江海枫左手向上一托,竟用掌缘去封他的双笔。
矮子双笔由合而分,改向海枫两肋上插来。
江海枫一声冷笑,他本来不想再伤人,可是矮子招式非比寻常,自己如不伤他,就难免为他所伤。
他手中剑自下而上,施出了海岛苦学的绝招,“风舞一残枝”,剑光只是一闪,那矮子立时神色大变,口中“啊”了一声;可是就在这一刹那,又有一声大喝暴起:“住手!你敢!”
一杆紫金旗,带着一片劲风,向江海枫当头洒到。
江海枫狂笑一声,他那递出的长剑既为上穿之势,“举火烧天”,顺势一挑。
只听一声“嘶!”对方紫金旗的旗面,竟为这一剑划了一道大口子!
那来袭之人,乃是雪山四魔中最厉害的二魔,人称血旗范小刚。
另外三魔,依序是老大花髯厉昭,老三海鸟吴丘,和已经受伤的老四灰衣鬼孔亮。
这血旗范小刚,凭一杆紫金旗,杀人无数,其上血斑累累,几已变为赤红色,故此得了一个血旗的绰号。他为人残酷,嗜杀如命。
这一次他们兄弟之所以出来管这个闲事,完全是碍着河间二郎的面子。因为他四人与河间二郎有很深的交情,所以彼此拉拉扯扯的就都来了。
没有想到敌人虽是一个少年,却是如此棘手,一上来就连伤数人,连河间二郎都未能幸免。
依了老大花髯厉昭的意思,哥儿四个原已准备抖手一走,不再蹚这种浑水,可是不想就在这时,灰衣鬼孔亮竟受了重伤。
如此一来可就成了骑虎之势了,雪山四魔自不会甘心受委屈,也只好与敌人拚了。
他们四人对敌,一向是独力出手,除非弟兄中一人战败,第二人才会上场,可是此刻对付江海枫,这成规显然是有所变更了。
血旗范小刚紫金旗为海枫利剑划破,不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一方面感到心痛,因为这杆紫金旗,乃是他以九合金丝编制成的,平日随身携带,珍惜十分,想不到一个照面,即毁于对方之手;虽然仍可对敌,但是威力已减了许多了。
江海枫长剑一转,剑尖二次指向另一边的花髯厉昭,足下一点,已到了厉昭面前。
他此刻精神抖擞,虽是面临二敌,却仍然异常镇定。
厉昭双笔碰得当当直响,双瞳内凶光四射,江海枫一到,他二话不说,双笔自两边向当中猛扎。
江海枫向后一拧身子,只听得“当”的一声,厉昭一双铁笔竟是自己碰在了一块,直碰得他手腕发麻,虎口发热,差一点儿双笔脱手。
花髯厉昭心知不妙,他猛地身子往后一仰,使了一式“铁板桥”,可是正当他要翻身立起的刹那之间,一口利剑,已正正的指在他的前心。
厉昭只要敢再向上挺起一分,一条命就别想要了。
江海枫目放精光,叱道:“老儿,你还不服输么?”
厉昭不禁全身一软,“扑通”一声,直直地倒于平地。
只见他全身一阵颤抖,讷讷地说道:“兄弟……你如伤了我,你的好朋友可就没有救了,我有解药!”
海枫心中一动,当下把剑尖移退了半尺,冷笑了一声道:“解药在哪里?还不献上?”
厉昭见他已缩退剑尖,胆子顿时又壮了一些,他呵呵笑了一声道:“小兄弟,我厉昭说一不二,你再退后一步,我即取出予你!”
江海枫依言又后退一步,但他心中已作好打算,只要对方胆敢食言,自己剑下绝不饶他活命。
另一边的血旗范小刚见情,呆呆地道:“大哥,你要做什么?”
厉昭自地上翻身坐起,叹道:“我们败了,老二,还有什么说的?给他吧!”
血旗范小刚脸色一变,可是他深悉他这位拜兄的为人,绝不会如此就向人服输,猜想其中必有道理,也就暂时不动。
就见花髯厉昭自身上摸出了一个黑色的小葫芦,说道:“小兄弟,你要多少?”
说着斜眸望着江海枫,满脸微笑。
江海枫看了他一眼,道:“且慢!”
上前一步,长剑向前一挑,厉昭一缩手,道:“你要干啥?”
江海枫冷笑道:“待我自取!”
厉昭才又慢慢把葫芦递了过来,一面笑道:“兄弟,少拿一点,以后我们还要用它救别人呢!”
江海枫用剑尖把葫芦挑过来,厉昭后退三四步,嘻嘻笑道:“不用多,三四粒就够了!”
江海枫手执葫芦,觉得轻若无物,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低头一看,只见葫芦口用蜡密密封着!
他用宝剑在蜡口一敲,右手二指夹住一捻,封蜡纷纷坠下,至此,对面的血旗范小刚和花髯厉昭,忽然一齐后退了几步。
海枫心中一动,当时冷笑了一声,把葫芦抛在地上,右手长剑向外一展。
寒光一闪,剑锋向葫芦嘴上劈去。
只听得“波”的一声,随着剑落之势,葫芦猛地炸出千缕白雾,有如旋风一般的向四下卷开,江海枫立身之处也在范围之内。
他不由大吃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