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狄叔平摸熟了赵义桂突袭路数,早料到他会在这等时机突然袭击,仗着武功高超,身法灵活,单等他出手袭击之时,陡然提气吸腹,凌空稳住身形,使对方失去准头。并乘他一击落实,心慌意乱之瞬,出其不意,突施杀手,“枯骨掌”奋力下击,当场毙了赵义桂!
只因他这番出手极快,除了眼力特锐的少数几人看清之外,绝大数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
赵义桂既死,只剩下一见生财白索一人。狄叔平双目斜睨着白索,脚下一步一步,缓缓逼了过去,从他那斜睨的形态看来,显然他是得意洋洋,踌躇满志了!
一见生财白索一见白驼矮叟赵义桂陈尸当场,两只眼球上顿时布满了红丝,嘴唇也在不知不觉中咬破,渗出了丝丝的血水来,愤怒之深,已臻绝顶!
不等狄叔平逼来身前,忽地双眼暴张,睚眦尽裂,五指挺立如刃,另五指弯曲如钩,一点—抓,狠命向对方扑去!
狄叔平只感白索这番气势慑人,力道威猛至极,不愿正面接其锋,脚步一滑,身子微微一矮,右臂却毫不放松,反肘一拍,直奔白索“建里”穴!
他这一招乃是诱敌之招,只等白索应付这招,下一招“笑指天南”立即脱手攻出,那时对方纵然不死,也免不了受伤!
岂料白索自知不敌,已必抱死之心,只看如何也能将对方打死或打伤才好,因此,对狄叔平拍来的一招根本不理不睬,一点一抓的两式,仍然原姿不变地狠命扑去!
狄叔平大吃一惊,他怎肯和白索作这般玉石俱焚的打法,但因敌招已迫眉睫,逼得只好猛使“铁板桥”功夫,两足不动,全身硬生生急往后仰,先逃开攻势再说。
“铁板桥”功夫,人人能使,但要在这等千钧一发之际使出,却是少之又少。
狄叔平这一使出,白索也大出意外,可是攻势却不稍缓,一招不曾得手,下一招“先主断石”立即出手,掌夹劲风,猛劈下去!
狄叔平情急智生,双手猛一按地,一个身子反朝白索胯下倒纵出去,这一式使得险是险极了,可是逃脱了白索这一击却是事实。
场中群雄—见,不禁人人气短:“白索既失了这千载难逢的良机,以后只怕再也难得遇到了!”都为白索担心不已。
白索既把生死置之度外,反倒心无顾忌,狄叔平刚从他胯下纵过,他立即半转身躯,反手先拍出一掌,然后紧接着奋力扑上,“唰唰唰”地一直猛攻不休!
狄叔平一旦失去先机,着着受制,竟在台上退着绕了一圈。
峨嵋派掌门人静虚师太悄悄对武当派掌门人道弘真人感慨说道:“狄叔平武功委实不弱,虽然三两招之内不能平反,却是守得密不通风,若换了我时,只怕早巳被白索这轮快攻,迫得手忙脚乱了!”
道弘真人也无限感慨地说道:“英雄出少年,饶是他了无临敌经验,你我若与他单打独斗,还真未必能与他平分秋色哩!唉!徒弟已是这般了得,‘卜二’夫妇这几十年的潜修苦练,不知进到何等境界了?劫数!天意!唉!………”
就在两人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台上忽然起了急剧的变化白索连番猛攻之下,有一招只稍微缓慢一点,狄叔平马上把握机会,立还颜色,一招之内,便已夺过先机,举手投足间,顿时优劣易势。
只因白索义无反顾,纵是失了先手,仍然是一味抢攻,绝不避让,以此狄叔平不得不略存顾忌,每攻一招,都是谨慎行事。 道弘真人摇头叹道:“白索强弩之末,力不能穿鲁缟了!”
话才说完,陡听狄叔平一声大喝,白索一个瘦长的身子,呼地被击出台外,像断了线的风筝,直向五丈以外的人丛中落下,众人大哗,看时早已气绝身死!
群雄一见这位一向傲然自负,喜怒无常,善恶不分的白索,居然也丧命在这年轻轻的狄叔平之手,不觉心战胆寒,咋舌不已!
狄叔平神情傲岸,意态悠闲,走到台口高声道:“诸位贵宾,眼下之事已了,即请暂回……”忽然向极北端大喝道:“你们那干什么?”
群雄尚未回头,只听那边有个妇人的声音叫嚷道:“你们金光教做的好事呀!拦住老身就行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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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死沼迷雾
众人闻声,立即听出这妇人便是先前被姓张的东路招讨使护送出去那位白发老婆婆,不知她为何出而复返,而且口气之间,对金光教大为不满,不由一齐回头探望。一看之下,正是教中几名弟兄拦着她不让进广场来。
狄叔平叱道:“快放她过来!”
老婆婆摆脱了纠缠,立即颤巍巍地,拐杖一顿一顿地走向台口,那满布皱纹的脸上,显露出一片无比的愤怒之色。
数十道目光一齐跟着白发老婆婆转动,偌大一座广场,只有拐杖触地发出来的“丁丁”声响。
她距离台口大约一丈左右,便白停住身子,擎着拐杖,颤巍巍地指着狄叔平怒声道:“你教那姓张的跟着老身,是护送老身,还是要害老身?老身只不过要见你们教主一面,问问两个人的下落罢了,也犯不着你们暗算啊!”
狄叔平本不知道其中弄的玄虚,甘草立刻抢到台口,满脸歉笑,柔声问道:“你说什么?张招讨使敢开罪您,对您无礼?!”不容白发老婆婆置喙,忽然面罩寒霜,回头叫道:“李招讨使,你即刻去把张格抓回来,等教主回山之后从重发落,他倘敢拒捕,当场格杀不论!”
台上那人刚刚跳下台来,甘草叫住了他,转向老婆婆问道:“啊,请问前辈,张格在哪儿对您无礼?如何无礼法?”
白发婆婆气犹未消,沉声道:“老身从未练武,哪说得上前辈后辈的!”
甘草笑意不敛,仍然柔声问道:“他此刻在哪里?您说出米我好教人去抓啊!”
白发老婆婆愤道:“你们指使他杀我,会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狄叔平插嘴怒喝道:“你休得以倚老卖老,血口喷人,本教几时教他杀你了的?”
白发老婆婆气焰更张,大喝道:“你们如没指使他杀害老身,那便是你们金光教规不严,使他毫无忌惮,才敢做出杀害老身之事。”
金光教今天才开教,便说教规不严,这比任何咒骂还难堪。话没说完,狄叔平已大怒道:“你敢侮辱本教,我先杀了你!”
白发老婆婆突然纵声大笑。好久好久才道:“慢说你,便随便谁来杀我,也只须一指之力,你就当着天下英雄面前杀了我吧!”
甘草情知眼前这位白发老婆婆必有来头,闻言忙婉劝道:“你请先息怒,张格那混帐东西是怎么冒犯您的?你说出来,本教也好治以应得之罪!”
白发婆婆顿了一下!仿佛犹有余悸地道:“他送老身才到半山,便绕到老身前面笑嘻嘻地说:‘婆子,咱张格只是奉命行事,你须怨不得我’老身惊悸欲死,正要……”
才说到这里,陡听北面尽头有人大声叫道:“张招讨使已吃这老乞婆毁了!”
群雄一惊:“老婆婆一点武功不会怎能击毙你金光教属下的东路招讨使?”回头望时,正是一个头目般的人抱着张格飞步来到台前。
狄叔平面色铁青,一示意,那人已将张格抛上台去。
狄叔平一探张格鼻息,不过才死不久,解开其上衣看时,胸前赫然一片焦糊,人眼便知,这是一种内家真力所伤!
甘草也看到了这等致命之伤,掉头对白发婆婆冷笑道:“老人家,你果然不曾练过武功啊!”
她这分明是说的反话。群雄虽没看到张格所受伤如何,但从甘草神态言词之间,可以想象到张格的伤定不寻常,而且也认定这伤极可能是白发婆婆的杰作,个个投以惊异的眼光。
只见白发婆婆愤愤道:“你不相信我?!”
甘草冷笑道:“那张格胸前的伤是自己作的?谅他还没练到这等手法!”
白发婆婆一拄拐杖,赌气道:“信不信全在你们!”
狄叔平道:“你当着天下英雄面前说说当时经过情形可以吧?”
白发婆婆道:“老身原就要说的,张格的尸体一来,便没老身接口的余地了啊!”于是她继续说道:“张格正要杀害老身,老身只求他说出相害的真情,他说老身见到阎王便明白了,他说着,便一拳打来,老身当时心胆俱裂,几乎吓晕过去!就在那时,只见一道黑影倏一晃动,张格忽然躺下不动,老身害怕起来,便问他怎样了?他说他遭了毒手,老身想了想,越想越觉有气,便撇下他,一径找你们评理来了。”
甘草淡淡问道:“你见那人的模样如何?”
白发婆婆道:“老身当时吓都几乎吓晕了,哪还留意到那人的模样!老身一概不知。”
所有全场的人,大都疑信参半,私下寻思…… 白发婆婆又道:“你们也不消疑心我,我就借你们吕梁山住个三五天,等你们教主回来,那时真真假假,自然都清楚了。”
甘草心思灵敏,匡百度老奸巨滑,两人微一思忖,立即交换一下眼色,甘草道:“好,就请移驾入内。”说着,示意手下肃客。
白发婆婆又大叫慢来,甘草奇道:“这是您自己说的,还有什么事情?”
白发婆婆回过身子,向群雄高声道:“有劳诸位都是见证,老身靳绿君今朝是住进吕梁山去了!”
群雄哄然答应。白发婆婆这才随着引导的人,蹒跚地向南面尽头走去。
由于张格的离奇死亡,大家都猜疑不休,白发婆婆报出的“靳绿君”是真的姓名么?说的这番话也是真的么?若果是真,则杀张格的人又会是谁呢?假如竟是白发婆婆所为,她为何要隐瞒武功?又为何要白投罗网,住入吕梁山,等待“卜二”夫妇回来对付她?
一片窃窃私议不休,整个广场都因此事骚动起来……
狄叔平再次大声道:“诸位都请回到下处歇息去吧!”
群雄闻言,顿时作鸟兽散。
一场震惊江湖的开教大典,就在这等极不欢娱的气氛下结束了。
华心亭苏醒过来,神志立清,放眼打量之下这是一间巨大的书斋,窗明几净,一尘不染;字画古玩,琳琅满目;壁问古剑瑶琴,桌上文房四宝。陈设富丽而不俗庸,布置得极称心意,想道:“我伤后晕厥,如何会到这儿来?”
略一欠身,胸腹间仍有痛楚,遂勉强坐起身子,走下床来。
突然床后面转出一名小丫头,盈盈笑道:“掌门人伤势还没完全复原,我家主人说,不宜动弹。”
华心亭一愕,急问道:“你家主人是谁?”
小丫头没理会他,先向外面叫了一声:“拿参汤来。”然后才笑回道:“你先别问,想起来坐一会也使得。”于是扶着他坐起来,伺候得极是周到。
华心亭殊觉不安,追问道:“你主人究竟是谁呀?”
这时正好有人捧过参汤来,小丫头接过木盘,等华心亭端起盘中热腾腾的参汤,才笑道:“等会我家主人就来看您了,您何必急在一时?您先喝口参汤吧!参汤对您的伤最有帮助了。”
华心亭不觉疑心大减,一口气便把那碗参汤喝完。
小丫头笑道:“您服参汤虽然很在行,倒也亏您有那么深厚的内功,能够一口气把参汤喝完,若是婢子便不成了!”
华心亭吃了一惊:“一个十来岁的婢女竟会知道这些……嗯,这有什么可奇,谅来她家主人也是武林有名之士了,只不知他是谁?”当下笑了笑,没说什么。
便在这时门外有人轻轻咳了一声,小丫头喜道:“我家主人看您来了!”
华心亭又吃了一惊:“此人来到门外,我竟丝毫不觉!”连忙站起身子,整了整衣冠准备迎接这位厚待自己的贤主人。
门窗掀起,两个人同时探首进屋——
华心亭一见,顿时又怒又惊,“顿”地一屁股跌坐椅上,脸色铁青。 这时门外已走进一对少年男女,那女的脚才入房,便自大声叫道:“姑爹!”原来此人正是他内侄女陈菡英姑娘。
华心事鼻孔里才“嗯”了一声,那个年轻男人也随即恭恭敬敬叫了一声:“华前辈您的伤好了点么?”
华心亭两眼一瞪,冷哼一声:“谢谢你狄堂主的厚赐!”
此人果然是狄叔平,他尴尬地笑道:“彼一时也,此一时也,一切都望华前辈担待。”
华心亭把头偏向一边,不理不睬,陈菡英撒娇道:“姑爹,您生他的气是对的,我是您的侄女儿,您对我也为什么生气啊?”
华心亭中年丧偶,并未遗下儿女,一向以亲生女儿视之,这时不觉心头软了,回过头来,眼角一旦瞥见狄叔平,猛又怒生心底,目注一边大喝道:“教他滚出去!”
狄叔平怒现眉梢,陈菡英忙投以一瞥乞求的眼色,然后对华心亭轻语道:“他只是陪我来探望你的伤势的,求您别生气。”
这话无异火上浇油,华心亭益发怒不可遏,大喝道:“谢谢他的好意,我见不得他,教他快滚!”
狄叔平忍不住立时回喝道:“这是吕梁山,你教我……”
陈菡英不等他说完,忙截住他娇叱道:“你先说什么来着?这刻又……”
狄叔平抢着说道:“你姑爹辱人太甚了嘛!”
陈菡英忽然变得十分温柔地道:“你知道他老人家是我的姑爹,也就是你的姑爹啊!岂有做晚辈的对长辈无礼,更何况你先还说了不管怎样都不说话的!你就回避一下好了。”
狄叔平似乎蛮听她的话,当真默默退出房去。
华心亭耳听狄叔平步声去远,猛回头急问道:“你刚才说什么?我会是他的……”
陈菡英忽地偎在华心亭的怀里,吃吃笑道:“他不久可能就是您的侄女婿了!”大大方方说来,并无半点羞涩之态。
“不久?可能?”华心亭呆了一下,忽然恨恨道:“你要嫁给他吗?!”
“看情形!”她站起身子,缓缓走到桌子对面,严肃地道:“假如他能将甘泉杀死的话,我当然嫁给他。”
“甘泉又是谁?”
“金光教鹤寿堂堂主甘草的亲妹子!”
“你不怕甘草先杀你?!”
“这事甘草完全同意过!”
“难道金光教卜教主也肯同意?”
“甘草并不是金光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