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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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花谷-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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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女人极力抑住心间的激动,勉强露出笑容,柔声道:“宗儿,我母子在红花谷山下,会同镇郊,和太华山前三次相逢,如今你会否认……认……”话未说完,—时触动伤怀,早又泣不成声了。
  钟宗一听这声音,顿时疑团尽释,不顾二先生在侧,霍地扑到他娘面前跪倒,牵住她的衣袖,仰脸泣道:“前番在会同不知你就是我的亲娘,我……我真是罪该万死!”
  赫连蓉姑连忙将他拉起,眼中流着泪,柔声道:“快起来,那不能怪你的!哦!这里是什么地方?咱们能不能出去?”
  钟宗十分困窘,不知如何回答才好,那二先生一旁接口笑道:“怎么不能出去呢?自然可以!”
  赫连蓉姑定了定神,喜极说道:“天可怜见,我母子终于团聚了!”
  钟宗道:“娘,我再也不离开你了!”孺慕之情,溢于言表。
  赫连蓉姑道:“听说你干爹已死,此话可真?”
  钟宗伤心地微微点头,心中忽然想起一桩事情,立向二先生道:“喂!我的东西呢?快还给我。”
  二先生笑吟吟地抽出一个小纸包递给钟宗,笑道:“你母子好好谈一会吧!”说着,姗姗走了。
  钟宗压低声音问道:“娘,你怎么来这里的?不说你已经……已经……”
  赫连蓉姑缓缓摇头,接口说道:“便我也迷迷糊糊,仿佛做了一场大梦似的!这儿究竟是什么地方?刚才那女的怎地又叫‘二先生’?你又怎么来了的?”
  钟宗跟她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只有摇头叹息的份儿。
  他恨恨地两手用劲一捏,忽然发觉二先生交他的那包东西,立时取出一封书信,交给赫连蓉姑,道:“这是干爹生前留下来,教我交给你的。”
  赫连蓉姑震颤了一下,急忙拆开细看,但见她越看越伤心,泪水簌簌直落。
  钟宗看得大是奇怪,什么会值得她这般伤心呢?
  赫连蓉姑含泪看完,忽然面露凄怨之色,幽幽说道:
  “宗儿,假如我做娘的有什么不对,你会原谅我么?”
  钟宗迷惘不已,怎么一些人说话老是转弯抹角的,因道:“你是我的亲娘,我是你生出来的,做儿子的人怎敢说娘不对?是什么事说出来好了。”
  赫连蓉姑欲言又止,终于含愧低声道:“你知道你生身父亲是谁?”
  钟宗睁大眼睛,迷惘地道:“我爹不是钟克扬么?”
  赫连蓉姑频频摇头,黯然道:“不是!他只是你挂名的父……”
  钟宗如焦雷轰顶,急急问道:“那么是谁?”
  赫连蓉姑低下头,吞吞吐吐道:“就是……”
  便在这时,门外有人轻咳了一声,打断了赫连蓉姑未竟之言,母子两人双双一怔,转眼望时,门窃掀处,那个被称作二先生的妇人正倚门而立,向赫连蓉姑含笑招手道:“蓉姑娘,你来一下好不好?”
  赫连蓉姑微微一愕,马上向外走去,走了几步,突然又转回身子,把手里那封信抛给钟宗,然后返身走出。
  钟宗十分奇怪,怔得一怔,立即追出房去,不想迎面就遇上阴魂客吴常正从外面走来,他露出一脸神秘笑容,对钟宗慢条斯理地道:“恭喜你母子重逢了。”
  钟宗人并不傻,只是淳朴忠厚,不善辞令,对事情的反应特点迟慢而已。他低头想了想,觉得事情有些蹊跷,刚才这妇人究竟是不是他娘还有疑问,但他没有说出来,只淡淡地问:“那个二先生是什么人?她唤我娘出去干什么?”
  阴魂客吴常耸耸肩,讳莫如深地奸笑道:“我跟你一样的弄不清楚。”
  钟宗愤愤斥道:“你们把弄我来究竟为了什么?”
  阴魂客吴常嘿嘿笑道:“这个么?等会自然告诉你的。”
  便在这时,那二先生在门外接口笑道:“好,我来告诉你。”随着话声,二先生已掀帘入室,盈盈笑道:“钟宗,我女流人家说的话都兑了现了,就看你这男子汉的啦!”
  钟宗一心惦念他娘,岔开话题问道:“我娘呢?怎没和你同来?”
  二先生道:“她有点儿小事情,马上就来的。你说,你答应过我什么来着?”
  钟宗一顿,木然道:“你问吧,我晓得的,一定据实告诉你。”
  二先生笑意盎然,道:“那你就告诉我,你干爹夺来的那部‘万象宝录’如今放在哪儿?”
  钭味道:“我早就对吴常说过,我干爹根本就没拿到万象宝录嘛!”
  二先生笑意顿敛,沉声道:“希望你识相点,不要惹我生气!”
  钟宗厉声道:“我说的都是真话,什么识相不识相!”
  二先生重重哼了一声道:“你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
  阴魂客吴常别有居心,从旁喝道:“这种不识好歹的东西,苦头不吃在身上决不肯说实话的!”
  钟宗想起半月以前的那顿毒刑,登时激起无限怒火,愤愤道:“你再学那晚吧!我若屈服了就不叫钟宗!”
  阴魂客吴常原想激起二先生命他掌刑,便乘机下毒手,以瞒过那夜私刑逼供的事,不想弄巧成拙,钟宗先提出那夜的事情,吓得他退在一边,不敢再言。
  二先生忽又放下笑脸,对阴魂客吴常缓缓说道:“喔!那是对待敌人的手段,我若这般做了,岂不辜负咱们从千里之外,迎接他娘与他相会的苦心了!”回头又望钟宗笑道:“咱们目前虽非友人,却也不是敌人,你说对不对?”
  钟宗心想:“她说得对,我和她并无仇恨啊!”因道:“你总不相信我的是真的,教我有什么法子呢?”
  二先生和颜悦色地笑道:“你干爹没有得到万象宝录,你怎么知道的呢?他告诉你的?”
  钟宗道:“他曾在事后告诉过我,不过当时我就亲耳听到了。”于是把当年红花谷中听到的情景以及事后拾了那最里层的空盒的事说了。
  二先生淡淡笑道:“是么?能不能拿给我看看呢?”
  她虽然极力保持平静,但那眉梢眼角,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住内心的喜悦之情。
  阴魂客吴常冷眼观察,忖道:“莫非这空盒中还有什么蹊跷?”
  钟宗道:“你留下来了嘛,我还拿什么给你看?”
  二先生和阴魂客同时一怔,阴魂客面色凝重,斥道:“说正经事,不要闹着玩啊!”
  钟宗平生最恼别人不相信他,正色说道:“谁和你闹着玩?你搜了我的东西去,刚才她并没交还我哟!”
  二先生斜斜瞪了阴魂客吴常一眼,吴常只觉她那道眼神犹如两把利刃刺在胸口一般,吓得胆心俱碎!
  他认为钟宗不该诬枉他,愤愤道:“钟宗,你年纪还轻,不修今生修来生,说话要留点德性,不要胡乱冤枉人啊!”
  钟宗道:“那又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我冤枉你干什么?我只说刚才她没交还我,又没说我以前交给你了!”
  阴魂客吴常料知这空盒子将与他的性命有直接关系,一听钟宗这似是而非的话,只急得头上青筋暴露,大声咆哮道:“人说你傻,其实你玩起手段来比谁都聪明!你的东西是从我手里转到二先生手里再还给你的。你说空盒子刚才没还给你,又说以前没有把它交给我,我倒要请问你,那空盒子是谁拿了?如今又到哪里去了?”
  二先生插嘴道:“好了!好了!钟宗,我问你,那空盒子是个什么样儿?”
  钟宗比着那六七寸来长的空盒子模样说道:“是这么长,这么宽,用脚踏扁了的一个似铁非铁的盒子。”
  阴魂客吴常猛吃一惊,想道:“对呀,那晚上我是见过这么一件东西的呀!但我没交给二先生也是真的,那么,那是到哪儿去了呢?莫非是那天早晨敲门敲得紧的时候,我匆忙中拿漏了?或者是在路上失掉了?”心里顿时长了一个大大的疙瘩,焦灼不安。
  二先生冷笑道:“奇怪!你说你没交!你说你没交给他也许是他从你身上拿走了,你也会不知道?”
  钟宗道:“当时我昏迷了,什么都不知道!”
  二先生立即向阴魂客吴常狠狠瞅了一眼。
  阴魂客吴常暗一思量,纸里包不住火,还是直说的好,于是战战兢兢把当晚私刑逼供的事简略说了,但隐下想杀害钟宗和毁灭物件之事不敢提起。
  二先生一听,忽然大声娇笑起来!
  那声音,就像一串车铃响起一般,非常悦耳。
  钟宗颇为奇怪,这有什么好笑的?
  岂料她大笑未已,阴魂客吴常蓦地双膝跪倒,面如死灰,伏地不起道:“属下知罪了!只求二先生开恩,赏属下一个痛快!”
  钟宗大骇:“敢情她这一串长笑便是要杀人的先兆?”
  “你知罪就好!念你追随本姑娘一年多来忠心本教,这次又能如实供认,让你如愿好了!”
  她“好了”两字尚未出唇,左手五指往阴魂客吴常头上一抓,阴魂客吴常当场脑浆进裂,栽倒身亡!
  好严峻的教规!好残酷的手段!只看得钟宗心惊胆战,不知她说的所谓“本教”是什么教?
  二先生处置了阴魂客吴常,旋即向钟宗笑道:“现下没你的事了,我即刻送你出去。”
  钟宗恨不得马上离开这座魔窟,闻言大喜过望,拱手谢道:“如此打扰了!”说着,向室外迈去。
  二先生尾随在他身后,刚等他一转身子,忽地玉臂轻抬,纤指猛向他那后脑抓去!只须她指头接触到钟宗皮肉,钟宗立刻便成为第二个阴魂客吴常了!
  便在此时,陡地传来一记轻咳声音!二先生闻声一惊,硬把去势撤回,正要设法留住钟宗,却好钟宗回过头来问道:“我娘呢?”
  二先生乘机答道:“你就在这儿等等,我唤她去。”说完自去。
  钟宗徘徊室中,暗想道:“这位二先生虽然手段残酷,尚不失为信义中人。”
  他生性忠厚,还不知道刚才已经濒临死亡边缘的事。
  少刻,二先生只身入室,说道:“据弟兄们说,你娘急着去替你寻找恢复武功的药材去了,并且留言教你在五月半以前赶回九连山顺天帮去。”
  钟宗犹豫了一下,忙问今天是几时?
  二先生笑道:“今天是四月十五,你如去九连山,还得兼程赶路。”
  钟宗再要问时,突然眼前人影一晃,便自人事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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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危机四伏
 
  也不知道过了几许时,当钟宗苏醒过来睁眼望时,自己正在一座大山脚下。
  当下定了定神,觉得十分奇怪,想道:“不知我是怎生来到这儿的?要说是她放我出来的么?为何要点晕我之后才送来这儿?若说不是么?哪又是怎么一回事呢?不管它!前番吴常背着我胡跑一通,也不知哪是什么地方?这儿又是什么地方?不如到前面问一下,免得五月半以前赶不到九连山!”
  一望天色,不过未末申初时分,打量了一下方位,站起身子,慢慢向南走去。
  岂知走不几步,忽觉头晕目眩,四肢发软,腹中也是阵阵雷鸣,几乎寸步难移!大惊道:“定是哪个二先生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手脚了!”
  抬眼见不远处有户人家,没奈何,只好强打精神,慢慢向那户人家走去。
  一问之下,顿时使他吃惊不已,寻思道:“这一趟尽遇上些怪事,我明明记得二先生说当天是四月十五,怎会一昏就昏到四月十八了!此人定然不会说谎,大概总是那个二先生讲谎话了!然则她为什么要这般做法呢……不成我当真是被另外的人救出来的!那此人又会是谁呢?”
  他越想越觉糊涂,找不出一件合理的答案。
  胡乱向那户人家讨了点食物吃了,再又上路向南。
  饭后倍加精神,这才感到四肢发软的情形,极可能是因为腹中饥饿而引起的。
  他奔行之间,念念不忘那封他娘抛给他的信件,心想:“这封信是干爹敦我给娘的,照理我不应该阅读,可是这却是娘看了之后抛给我的,显然是她有意教我看的了。”
  于是取出怀中哪封信来,读道:“蓉卿:余毕生无一无行事:要之,唯愧对爱卿及克扬兄一事耳!
  “爱卿因余而寡,克扬兄由余而鳏,余虽万死,犹不足赎取前愆,故两逢而两失目,毫无怨尤而乐于接受者,盖所以求心之稍安也!方期拼此残躯,假卿手代天惩罚,乃天不假年,遽尔物化,殊非始料所及也!
  “两年前,偶逢钟儿于红花谷峰,惊悉克扬兄死于红花谷中,是我未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能不悲恸!故一怒而尽诛红花谷中人物百十名以泄悲忿,惟令尊因有翁婿之实,故从宽,非敢邀功,聊以自明耳。
  “钟儿天性淳厚,心地善良,体质奇佳,又能持之以恒,洵为上乘可造之材,惟察赋鲁钝,厥为美中不足。但能假以时日,淬砺琢磨,来日必成大器,望善视之。
  “钟儿虽为你我骨血,实赖克扬兄抚养成人,且克扬兄无后,拟着钟儿一年姓宗,一年姓钟,庶免九泉之下,无颜以对克扬兄也,卿其裁之!
  “呜呼爱卿,从此别矣!人鬼殊途,幽冥异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卿盖其宥我,死且暝目矣!夫如仪默书绝笔。月日。”
  钟宗一气看完,不禁百感交集!幽幽叹道:“谁知我的身世这般离奇,亲父变干爹,养父却是陌路人?难怪娘说起这事的时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原来还有这许多秘密!唉!父亲纵有不是,我做儿子的又该如何呢?又能如何呢?”
  许多往事,这时尽都涌现出来,把他的脑子搅得昏昏的,一路行来宛如失魂落魄了一般!猛然抬头张望,看前面繁星点点,竟是万家灯火,想来定是接近城镇了。
  进城一问,果然是和顺县城,便找了家店房落下。
  夜半,钟宗好梦正甜,忽然床下有种轻微的声音把他惊醒,不觉吃了一惊,想道:“这不像是耗子走动的声音嘛,那么是什么呢?是人?唉!我武功已废,早就没有抵抗力量了!若有人想对我不利,尽可明目张胆来对付我,还何必偷偷摸摸?”
  索性佯作不知,假寐以待。
  片刻之后,床下果然慢慢爬出一个人来。
  月光反射之下,只见这人生得身材瘦小,头带文巾,身着儒服,仔细凝注,面庞却是陌生,正想出声问时,这人好快的手法,立即点了他的哑穴!
  钟宗有口难开,索性任他摆布,倒要看他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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