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释放靖安侯及其两位义女。”
“恕难照办。”黄永平摇头道:“除此之外,任何其它条件,咱们都可商量。”
“这是我惟一条件,办不到就免谈。”沈陵的语气渐渐变得冷厉:“今天你是代表身份,所以你是安全的,你走吧!”
邻座传来一声阴厉无比的冷哼,站起一个身材瘦高,脸色狰狞的佩剑老者,身形一晃便到了桌旁。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阴风随之而至。
“小辈,你在一位老前辈面前,无礼猖狂得离了谱。”瘦高老者语音冷厉无比:“到底是哪个不知死活的人,调教出你这种没教养的胆大狂妄弟子,老夫……”
“你又怎样?你也是东厂的走狗?”沈陵毫不留情地反问。
黄永平接口道:“他是威震大江南北,名动天下的一代霸主,九华山庄庄主玄阴神剑宇文化。”
“哼!原来是那个什么自称仁义大爷,自命不凡的玄阴剑宇文化。呸!江湖杂碎一个,表面伪装仁义,暗中坏事做绝的人渣,你居然敢找到我头上摆威风,你一定是活腻了……”
玄阴神剑怒火直冲上天灵盖,受不了啦!暴怒中,一耳光抽出。
“劈啪劈啪……”无数阴阳耳光声似连珠炮,玄阴神剑的脑袋像搏浪鼓摆动,领口被沈陵抓住,动弹不得。
出手打人耳光,不但失手,反而被对方打得大牙松动满口流血,眼前发黑,吃足苦头。
沈陵手一松,字文化摔倒在地挣扎,含糊地叫号。
与字文化同桌的另三个人惊呆了,佩刀的人警觉地伸手拔刀。
“到外面去。”沈陵左手按住桌面,右手指向门外:“我要送你们下地狱,龙虎大法师等十余名一等一的超等高手,片刻间全被我屠光,你们算老几?”
所有食客都吓了一跳,那个佩刀的人脸色泛灰,慢慢的变白,刀拔不出来了,如见鬼魅向后退。
对面坐着的千里追风,脸色一变,连人带凳滑退了九尺。
前后左右四张食桌,各站起一个人,三男一女,年纪皆在花甲。
四个人几乎在同一瞬间面对着沈陵,八只手遥向中间聚力一击。
这是事先安排好的布局,一旦谈判破裂,四人立即出手合击。
这瞬间沈陵身形突然鬼魅似的向下萎缩,像是安然隐没入地一般,而食桌同时上升,侧翻。
四股无俦的劲道,凶猛地汇集,罡风呼啸,劲流进爆,如殷雷乍震。
碗碟炸裂,菜汁四溅,食桌崩裂。
淡淡的流光贴地逸走,在各种器物炸裂四散声中,流泻出店门外。
随凳后退的黄永平,额心嵌着一块破碗瓷片,血流满面,已无气息。
躺在地上的宇文化,被炸裂的桌板击中天灵盖,就地倒毙。
自沈陵按桌用神功震退黄永平至四人合击器物爆裂,只是刹那间所发生的事,发生得快结束也快。
可是沈陵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咦!人呢?”有人惊叫。
所有的人皆感到不可思议,目光皆集中在碎桌破碗堆搜视,的确没有沈陵的身影。
“他走了……”在身后攻击的老者急叫,向门外急抢。
人向店外急涌,那十三名商贾接着跟出,三名书生走在最后,脸色不正常。
“荆若天大概被逼急了,才采取软硬兼施的手段。”为首的书生向同伴低声说:“想不到他竟然请得动这许多宇内凶煞,真是大手笔。”
“那四个出手的老者都是什么人?”另一个问。
“是上一代的宇内凶魔,人称“宇内四绝”,横行江湖三十余载,四人联手打遍天下无敌手。”
“那些凶魔已追去了,沈先生岂不危险?”
“你紧张什么?四个凶魔设下陷阱,在他无备之下联手合力一击,都无法奏功,面对面岂能奈何得了他?”
“沈先生到底是怎么走的?”第三个书生道:“天下间,哪有突然消失的遁形术?青天白日众目睽睽,他硬是一眨眼就消失了,难道他是妖怪鬼魅?”
“是五行遁术。”为首的书生苦笑:“那天在官道上,他不就是一晃不见了,却瞬间出现在二十多丈以外么?”
他看了另两个书生一眼,道:“今后,东厂那些人,日子就难过了。咱们根本插不上手,只能冷眼旁观。你们给我记住,绝不可胡乱伸手,以免乱了他的计划。”
※※ ※※ ※※
等那些胆大看热闹的江湖人赶到旧校场时,已看不到一个活人了。
那片荒废的旷地,简直成了屠场,十丈方圆内,凌落散布着包括“宇内四绝”在内,肢体不全的二十九具尸体,血腥刺鼻,纵使此刻正届日正当中,亦令人感到阴风惨惨,寒毛耸立。
隐身在南面一座土堆后窥视的三名书生,虽然亦是心肠冷硬,辣手无情的人,亦被眼前的景象,惊骇得呆住了,人人面色大变。
“我的天!”那个身材稍矮的书生,用抖切的嗓音说:“这儿简直是杀人的工作坊,谁干的?就这么一会工夫,竟然杀了那么多人,杀鸡也没那么快呀!咦!沈先生呢?”
“除了沈先生之外,谁能在转眼间杀得了那么多人?”最矮的书生苦笑:“他杀完人之后,当然走啦!”
“事情恐怕没这么简单。”
为首的书生又说:“场中四具尸体,是商贾打扮的食客,刚才在酒楼中,我曾仔细察看过,这四人与另外九个同伴,似乎不像东厂之人,假如是东厂之人,连宇内四绝都难逃被杀厄运,为何却未见另外九个商贾打扮之人的尸体?这只有一种解释,就是那十三个商贾是沈陵的同伴。”
“他不是一向都独来独往的么?怎会有同伴?”稍矮的书生惑然地问。
“那个轰天雷程天仇,又怎么说?谁会想得到阿陵与他年龄相差了一甲子,竟然兄弟相称?”为首书生苦笑说:“阿陵的鬼名堂很多,只是咱们不知道罢了!”
“咱们和程老魔头中途偷偷折返,沈先生如果知道,一定会生气的……”稍矮的书生忧心说。
“不会啦!程老魔说过暂时不会公开露面,咱们经过化装,沈先生不可能会发现的。”
矮个子书生放心地说。
“奇怪!咱们回来两天了,仍然查不出沈先生落脚之处,他究竟躲在什么地方?”稍矮的书生疑惑地说。
“他一定藏身在令人想不到的地方,例如:隐身在风月场所,成了某个名花的入幕之宾,或躲在某位大户人家千金小姐的闺房中。”矮个子书生信口说,并做了个鬼脸。
“好啊!你敢在背后胡乱造谣,小心他知道了修理你!”稍矮书生说。
“我才没有胡说呢!”矮个书生辩道:“难道你不觉得他经常会获得女人的帮助吗?先有神巫教的护法艾娜,接着是京华镖局的胡蝶衣,万家的千金万艳香等。刚才在酒楼你也曾看到,那个翡翠的绿裳美妇,还向他表示甘愿委身呢……”
“嘘!”稍矮书生急忙以指压唇,示意同伴住嘴,同时并扭头看了正在沉思的为首书生一眼。
“小姐,你怎么啦?”稍矮书生轻声问。
“啊!没什么!”为首书生回过神来:“咱们快离开这儿,东厂之人将会很快到来,万一遇上就不大好。”
※※ ※※ ※※
沈陵回到居处时,于夫人吓了个花容失色。
他的双目无神,脸色苍白如鬼,染有血迹的长衫成了百衲衣,并且血腥味甚重。
于夫人急忙扶他坐在椅上,端来一杯热茶。
“我需要的是一杯烈酒,而不是热茶。”他哑声说。
于夫人拿走热茶,换来一杯烈酒。
他接过一口喝干,才恢复了一些生气。
在于夫人的协助下,沐完了浴,换上一袭宽松的睡袍,坐在太师椅上,喝着温热的参汤。
于夫人侧坐在太师椅的扶手上,半个娇躯几乎偎在他的怀中。
“你刚才的样子,可将我吓了一跳,究竟发生了什么祸事?”她似仍心有余悸。
“是一场大劫难!”沈陵喝了一口参汤:“先受到阴谋暗算,继则遭受二十多个混蛋的围攻,好在有朋友助我一臂之力,才摆平了他们,否则你就得替我戴孝啦!”
“人家都快担心死了,你还有心情说笑。”于夫人白了他一眼:“你现在有没有感到哪里不适?”
她边说边将玉手伸进他的睡袍内,很有技巧地抚摸他结实的胸膛。
“我感到全身都不对劲!”
“待会用过晚膳之后,你就早点憩息吧!”她娇面泛起一丝失望的神色。
“你忘了一件事。”
“什么事?”
“今天我杀了不少强敌。”
“那又怎么样?”
“你难道忘了,我杀的敌人愈强,越需要舒解心情呀!”
“但你……”
“我虽然全身没劲,但只要想有劲就行啦!”
“你这样不是更消耗体力吗?”
“我会得到心理上的平息。”
“喔!弄痛人家啦!”
这样的娇啼,即使是做作,男人仍然是吃这一套的。
沈陵长身而起,抱起她走向内室。
“你饿不饿呀?”
“好饿,好饿……”
※※ ※※ ※※
前几次的大屠杀都是发生在城郊,没有目击者,东厂又刻意封锁消息,所以外界并不知情。此次旧校场的血案发生在城内,而第一现场的悦宾楼更是公共场所,想瞒也瞒不住,不到半日,消息已传遍全城。
次日,入夜之后,东厂的几处前进指挥厅,又先后遭到不明人物的袭击,死伤了不少的人。
生还之人对入侵者的描述,众说纷纭,莫衷一是。
有的说是一个白发披肩形如厉鬼,支着两支拐杖的缺腿老者,武功高得骇人。有的说是一群悍不畏死的蒙面人,擅长刀阵,分进合击,势若雷霆。还有人说是一个面色惨白的黑衣人,行动如鬼魅,刀势猛烈狂野。
接二连三遭到毁灭性的打击,那些平日耀武扬威,目中无人的密探高手,人人心胆俱寒感到自危,深恐灾难会降临自己身上,士气一落千丈。
京师人人心中大快,有不少居民假借酬神还愿设香宴谢天地,放爆竹大事庆祝。那些迭遭勒索的富商巨贾,更以寿诞名义,大宴宾客。
阴风客冷青云亦感到胆颤心惊,他是策划行动的主事人,当然知道情势的严重性,立即撤销各前进指挥所,将残余人员集中于“清风庄”,以免备多力分。
做好了各种应变措施后,他匆匆进城向荆若天回报。
“荆大哥,情势显示,沈陵已展开反击了。”冷青云眉心深锁,显得神情不安地说:
“他不但武功高得骇人,而且还有一伙实力强大的同党在暗中策应,神出鬼没地向咱们袭击,造成我方人员严重损失,目下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咱们在知彼方面一直做得不够,才会造成这种后果。”荆若天沉声道:“目下我已征调锦衣卫四十多名精锐作充员,咱们要尽速找出对方的落脚点,再以优势的实力攻袭之。你在进行时务必谨慎,尤其要特别小心那个长发缺腿老者。”
“那个残废老人是什么人?”
“我怀疑他就是轰天雷程天仇,家先师的仇敌。”
“原来是本厂多年来急欲追缉的头号人物。”冷青云惊疑地说:“难道他亦是那个集团之人?”
荆若天沉吟道:“以他的为人来说,不可能是该集团之人,或许是机会巧合,意外碰上向咱们的人下手。此人武功高绝,当今天下恐怕很难找到与他抗衡之人。一旦与他相遇时,绝不可出手,由我亲自对付他。”
“是的。”冷青云欠了欠身,说:“小弟这就下去与本厂的几位供奉研商细节,就此告退。”
※※ ※※ ※※
清风庄后面那片树林前的空地上,屹立着一个黑衣人,面对庄院发出一阵低沉绵延的啸声。
不久,庄内起了骚动。后庄门启处,出来十数名男女,向空地飞掠而来,在黑衣人身前两丈处止住身形,并雁翅列阵。
为首之人,是身穿玉色道袍的道姑。
这个道姑很年轻,美丽的女人不易看出真实的年龄,而且她的脸蛋美得令人想入非非,流露在外的妖冶风韵,极为诱人。
阳光下,她抬起头,款步走向黑衣人,脸上展露明艳的微笑,那股诱惑性的亮丽笑容,可令男人不克自恃。
“炼魂羽士的鼎炉,果然艳绝群芳。”黑衣人冷冷说:“你,缥缈仙子廖天香,不但道术深厚,缥缈迷香亦极为霸道,十步之内逆风不散,请不要接近十步之内。”
“哦!你知道我?”美道姑停步,笑道:“一见面就能识破我身份的人,必是当今知名之士,你又是谁呀?”
“沈陵!”
他这一报出姓名,美道姑身后的八男二女,立即向他展开包围态势。
“原来是沈大侠……”
“我不是什么大侠。”
“我就称你为沈兄吧!”缥缈仙子道:“沈兄在此现身发啸,目的为何?”
“你说呢?”他不答反问。
“沈兄,你原本不是那个叛逆集团之人,何苦介入他们之间的斗争呢?你已杀了我们不少人,梁公公不但不见怪,反而开出优厚条件请你收手。俗语说:光棍打九九不打加一,你……”
沈陵冷笑一声,打断了她的话:“廖仙子,你不是一个说客的材料,无法使我改变心意的,除非梁太监释放靖安侯和他的两个义女,否则免谈!”
“这是不可能的。”
“那就没什么好谈了。”
“不错,是没什么好谈……”
话声未落,她右手拔出长剑,左手打散发髻,双手捧剑上举,诡异的气氛陡然降临。接着口中念念有词,足踏七星,阴风乍起,人影倏然而没。
原先采取包围态势的八男二女,骇然地退出三丈外。
沈陵冷哼一声,吸口气,星目大张,幻现出妖异光芒,微风飒然,人影倏然幻灭。
方圆三丈之内,两条似虚似幻的人影,倏没倏现地在追逐,各种异声此起彼落,入耳令人毛骨悚然,迷漫着妖异诡谲的气氛。
乍隐乍现的两条淡淡人影,追逐得更激烈了,你幻我现,像是幽灵隐现。
一声尖锐的惨叫响起,声光俱灭,激旋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