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肝胆一古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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肝胆一古剑-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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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陵心中长叹一声,甚是难过。
  他一向自负才智,以及丰富的江湖经验,在江湖中神出鬼没,事事顺遂。可是这三四年来,接二连三地栽在女人手中。
  三年前在京师,被一个叫“水晶夫人”的女人,纠集八名武林高手围攻,他身受重创,要不是被韩侯爷无意中救回侯府医治,他早已命丧黄泉了。他之所以遭受围攻,乃因他杀了“水晶夫人”的姘夫。
  九个月前在苗疆,中了红花峒二公主李媚的蛊毒,受尽了万般痛苦折磨,虽经郭玉玲以高超的医术暂时抑制住蛊毒发作,但三个月后蛊毒将会复发,届时将要承受更强列的痛楚……”
  此次,由于内功莫名其妙地消退,致被那个叫做二夫人的女人所抓,此女心机深沉,喜怒难测,却又智慧绝世,自己生死事小,负了侯爷所托事大……
  冷月甜润的声音,继续送入他耳中:“幸而二夫人吩咐过我,不然的话,我一定不会发现。因为你双眉眉尖耸起之时,只是那么一点点,垮垂之时,就比较明显。可是谁知道这一点变化,内中却含有如此深奥的学问呢?”
  沈陵知道用不着试图分辩了,当下无精打采地道:“这次你当真做件好事行不行?”
  “行!”她笑问:“什么好事?”
  “请你不要捏我的鼻子,好不好?”
  冷月吃吃地笑起来,道:“不知有多少男人,想我捏他的鼻子,我都不干呢!你少发牢骚。”
  “原来捏鼻子是‘美人恩’的一种,怪不得有人感叹说是最难消受。”
  冷月玉指加重力道扭了一下,沈陵叫道:“喂!你干什么?”
  “我教你懂得美人恩的滋味,刚才你至少不觉得痛,现在觉得如何?”
  沈陵一想不对,身在别人手中,全然无力反抗,何必用言语刺激她?岂不是徒然自寻烦恼?
  他连忙认输道:“是的,我懂啦!我向你投降行不行?”
  冷月发出甜甜的笑声,道:“你装出可怜的样子,以为我就会饶了你么?”
  话虽这么说,那只一直在他面上活动的手,却收了回去。
  沈陵不禁松了一口气,向她感激地微笑一下。
  “你如果像这模样般,大大方方的向二夫人投降,岂不早就没事了么?”冷月道。
  “谁叫她长得那么丑。”沈陵忍不住用话调戏她,悄悄道:“如果像你这么美丽,我老早就拜倒在石榴裙下啦!”
  冷月的手又举起来,沈陵吃了一惊,忙道:“别动手,咱们是君子动口不动手。”
  “我可不是君子。”她拧了他鼻子一下:“孔夫子说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他将我们女子和小人相提并论,可见得我们天生就是小人。”
  沈陵痛得直皱眉,道:“孔夫子他老人家,要是晓得我今日会遭受苦难,定必收回他这句话。”
  冷月再度收回玉手,道:“你到底是希望我捏你的鼻子呢?抑或是不想?”
  “当然不想啦!”
  沈陵苦笑道:“我还没有那么犯贱,再说这个鼻子又不是捡来的,干什么希望你继续捏下去呢?”
  “好吧,我们说点正经话,你逃走是无望的了,因为二夫人说过,纵然不派我监视你,你也不可能打得通穴道。因此,你除了认命之外,别无他途。”
  沈陵大不服气,道:“要不要打赌?我认为有希望打通脉穴。
  “二夫人的话,从无差错。”
  “我偏不信。”
  “笑话,你现下不是一切都正如她所料,仍然在她的掌握之中么?”
  “我就是不信她认为我不能打通禁制这话。”
  冷月笑道:“好,你想赌什么?”
  “要赌的话,就不妨赌得大些,假如我能打通脉穴,则你不得阻挠我逃走,亦不得发出任何警告。”
  “如果你输了,又如何?”
  “我的性命,已不算是我自己的啦,所以不能作为赌注。但我所知道的一些秘密,却仍然是我自己的,你怎么说?”
  “好,一言为定。”冷月欣然道。
  沈陵不敢怠慢,迅即闭上双眼,收回心神,运功提气,继续作打通脉穴禁制之举。
  现在比起早先提聚真气时,可以说是没有什么痛苦了。
  但沈陵所怕的,并不是痛苦,而是“时间”。
  要知沈陵受过特殊训练,肉体上的痛苦,他具有能逾常人许多倍的忍耐力。但目下却是“时间”对他不利,越是耗费时间得多,就越危险。因为二夫人一赶回来,他与冷月之间的打赌,只好归于无效。
  他等于是死与时间竞赛,因此他运集了全力,凝神定虑,贯注在这一件事上,别的完全不加考虑,免得分散了心神。
  不知不觉,已是午后未申之交。
  沈陵仍然在全神贯注运气冲击脉穴。他已经失败了无数次,但他仍然毫不气馁。只是在心灵上,已感觉到“时间”的压力大为增加。换言之,他认为二夫人应该要回来了。
  在另一方面,他亦知道受禁制的脉穴,已经接近打通的边缘,任何一次运气猛攻,都可能豁然贯通。因此他全心全意地继续努力,根本不暇考虑别的。
  自然这也是源于他坚毅的天性。他是个一旦决定了怎样做,就绝不犹豫,永不动摇心志的人。
  正当此时,舱门无声无息地打开了,二夫人赫然出现,面上含着冷笑,笔直向沈陵走去。
  沈陵鼻中嗅到一阵幽淡的香气时,恰好一股真气,突破了脉穴,顿时全身四肢百骸都舒适畅快无比。
  他睁开双目,口中正要叫出“冷月”,目光所及,见到二夫人站在面前,使他及时咽回了叫声。
  二夫人冷冷道:“你也算是个城府极深之人了。
  沈陵不明其意,只好耸耸肩,没有作声。
  “你明知我一定会及时赶回来,窥伺在侧。但你仍然煞有介事地假装运功打通脉穴,直到我这时现身,你才肯睁开眼睛……”
  二夫人说完之后,还嘿嘿冷笑两声。
  沈陵气往上冲,暗中骂了一声:“该死”,原来冷月的打赌是个诡计,无非是愚弄他罢了。
  二夫人接着说道:“我命秋云另行禁制你时,故意留下了一点空隙,以你的功力,实在是不难打通脉穴,恢复武功……”
  “那我为何要假装?干脆不与她打睹,岂不省事?”沈陵淡然道。
  “你是想叫我估错你的功力。”二夫人冷冷道:“但你放心,我绝不会错估你的,我宁可高估你,亦不愿低估,以免无意中吃大亏。”
  浓陵心中微微一动,心想你既然不知我已恢复功力,我当然不会笨得再与你争辩,届时候机逃走,可增加成功机率。
  他装作心意被识破,缓缓垂下头来。
  “冷月,把他移放到秘箱中,我此去说不定要到明天才回来。”
  她边说边转身向舱门走去。
  冷月应声是,立即将沈陵抱起来,随她出舱外。
  沈陵已恢复了功力,身子虽被冷月挟起,但他随时都可以制住冷月,但他却没有出手。
  出了舱门,冷月向反方向走,把他挟入一间舱旁,沈陵正要出手。
  外面却传来二夫人的声音,道:“冷月,动作快一点,我有话要交代……”
  冷月应声道:“婢子来啦!”
  她一脚踢在壁上,马上出现一道横长形的秘门。
  冷月随即将沈陵横着推进去,一面把门掩上,一面道:“你且耐心等一下,我马上送点食物给你。”
  冷月匆匆出去了,沈陵躺在黑暗中,像是在一口棺材里似的。
  起初连呼吸也感到困难,但过了一阵,眼睛不但已适应了黑暗,并且还看见壁间透入极为微弱的光线,由此证明这一处称作“秘箱”的地方,并不是密不通风的。
  说也奇怪,沈陵此刻突不感到窒息了,这就是心理作用,起先他以为此箱密不通风,是故感到呼吸困难。现在他发现微光,顿时感到呼吸已顺畅。
  外面没有声响,沈陵谨慎地移动四肢,使血液畅通,以便随时行动。
  虽然目下他处身于这样一个黑暗的箱子中,但他的心情,已经大为轻松。
  一来他已经恢复功力(虽然莫名其妙地消退的四成内力仍无法恢复),而对方竟然尚不知道。其次,他昨天已将老陈留置的“情报”传送出去了。
  这件情报的内容,非同小可,乃是报告组织中有东厂的间谍潜伏。
  沈陵在接获命令,要他接应老陈时,方始得悉这件事的内情。所以他现下的确为了自己达成了任务而感到轻松。
  个人的安危生死,在完成了这个任务之后,似乎已无足轻重了。
  当然“遗憾”不是没有,假如身死,主要任务无法达成,岂非失去参与工作的意义?
  他的思绪像风中的游丝飞絮似的,漫无目的地飘浮,突然间停在脱逃行动上。
  外面悄无声息,他侧耳听了一阵,忖道:“现下船只靠泊在岸边,反而不是逃走的理想时机,但我得早作准备,以便一有机会,马上逃出去……”
  他小心翼翼地从靴筒内取出一把小刀,刀锋薄而锋利,他找到一道合适的缝隙,便用刀锋刺戳。
  很快的那道隙缝,已变作足以透过目光,略略可见外面情景的一道小缝。
  外面是间小舱房,他早先被带入来时,已经看在眼中,现在从缝隙中窥看出去,至少可以知道有没有人在房中。
  此外,他的目光尚可望见正对面舱壁上的一扇窗子。窗户支起了一半,透入强烈的光线,还可以听到波涛拍岸之声。
  沈陵矍然地望着那扇窗户,忖道:“窗外就是码头了,我只要窜得出去,就可回到自由广阔的世界中,只不知外面有没有守卫?”
  但逃走的欲望是如此的强烈,因此他禁不住要尝试一下。
  第一步是设法逃出这个像棺木的木箱,他伸手轻推一下,从细微的震动中,得知箱门是掀起的,闩锁的地方,自然是靠地面这一边。
  沈陵暗自笑道:“那位二夫人未免自负过甚,居然不搜我的身子,不然的话,我真会被困死在这条船上。”
  他从靴跟的接缝中,抽出一支薄得不可再薄的钢片锉刀,找到箱内下方的缝隙,毫不费力就插透过去,然后往中心点,也即是没有闩锁的部位削了过去。
  直到锉刀边缘碰到阻碍,沈陵轻轻抽动两下,听到锉刀在金属上锉锯的声响,便确知闩锁必在此处。
  接着他抽出锉刀,从另一边如法炮制,插入缝隙中后,向闩锁方向移动,直到碰到闩锁,才轻轻抽锉两下。听到了金属被锉之声,这才停下来,研究下一步用什么手法弄开闩锁。
  他之所以自两边测试闩锁,其目的是要确定闩锁的大小,从而推测出是何一类型的闩锁。
  这是相当精巧复杂的一门技术,因为闩锁种类甚多,又随着地点和物体的形状而有所变化,是以虽有特制工具,但仍然须推断得正确,才可以动手。
  他想了一下,由于这是一枚陷入臼内的竖形状插闩,外面不须加锁,因为箱内之人既无法伸手出去拔开插闩,亦无法在里面挑起此闩,因此相当牢固安全,除非将箱门撞开,否则无法弄开。
  沈陵思考的结果,决定用钢锉锉断它。
  因为此闩是隐藏在箱中的,绝不会粗大。
  不过在锉的时候,仍然需讲究技术。
  他使用这支钢锉,只向内拉,以免细屑掉在外面,被对方进来时发现。
  用时抽了几下后,就用另一支早已准备好的磁性铁片,把细屑吸起,收放在箱内,一切弄得干干净净,不留任何丝毫痕迹。
  不久,他将工具完全收妥。此时箱门的插闩,已经锉去十分之九,只剩下那么一点点不连着。
  幸亏他没有完全锉断,因为不久冷月就走进来,而且还有秋云。
  她们打开箱门,没有发现异常。
  一阵饭香肉香,扑送入沈陵的鼻中。
  秋云将窗户打开,冷月则将沈陵拖出来,道:“你饿坏了吧?”
  秋云向外面道:“把舱门关上。”
  外面大概是侍卫,应了一声,把门关上了。
  两女将饭菜摆好在几上,沈陵席地而坐,看看这些精美浓香四溢的小菜,以及热腾腾的白米饭,实在禁不住要流口水,肚中饥肠咕咕直叫。
  冷月道:“沈先生举筷之前,婢子还有一句话奉告。”
  沈陵不便现出难看的样子,还装出一个微笑道:“你请说。”
  冷月轻轻叹口气,道:“二夫人吩咐说,这一顿饭不能让沈先生白吃,正如你到饭庄吃饭,须得付帐的道理相同。
  沈陵微微点头,道:“可以,只不知价钱如何?”
  冷月道:“二夫人倒是没有开出价钱,只请沈先生自行给付。”
  沈陵沉吟一下,道:“这倒是不易使人满意的难题。如果付得太少,你家二夫人可能嫌我小器,如果付得太多,她亦不以为是慷慨大方,而且还会在暗中笑我是呆子。”
  “那怎么会呢?”
  秋云第一次说话,她见沈陵一直不瞧她,态度不大友善,因此忍耐着不开口,直到现在,方始开腔:“只要你付出代价,二夫人必无话说。”
  沈陵皱皱眉头,不理睬她,向冷月道:“这样好不好?你去问问二夫人,她要什么代价,反正她心中有数,知道我这种浪迹江湖之人,一两天不吃饭,也算不了一回事。”
  冷月摇摇头,道:“不必去问她啦!”
  沈陵讶然道:“难道你可以代她作主出价么?”
  “什么出嫁不出嫁,我又不是老得没有人要的老处女,这婚嫁之事,不必你操心。”
  沈陵知道她故意乱扯一通,目光无意中落在那些饭菜上时,肚子却很不争气地咕咕直叫。
  冷月噗嗤一笑,道:“你肚已雷鸣,一定很饿了,是不?”
  沈陵苦笑一下,黯然不语。
  秋云道:“沈先生,小婢提出一个问题,你只要回答‘是’或‘不’一个字,就算是付了帐,如何?”
  沈陵并不急于吃饭,倒是很想知道她提出一个什么问题。
  当下他点点头,道:“你不妨说来听听……”
  秋云大为得意,含笑道:“你前天晚上,是不是在城里过夜?”
  “前天夜里?”沈陵反问道:“就是我在妓院,第一次见到你们二夫人的那一夜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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