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云”。
若兰万未料到这个如水葱般的人骤然变脸,她的心地纯良,又在恩师口中听到过天池老人许多轶事。
虽然他孙女儿骤然变色,她总是不愿有伤天池老人之心,望著铁头书生,仅仅娇躯微闪,让过这凌厉的一击。
虽然她闪让快捷,但也仅是毫发之差,那劲风却也砭肤生寒。
若兰心下也不由有气,暗骂道:“你这贱人好野,我岂是怕你,若不是看在天池老人份上,哼!准教你好看。”
她这心念初转,小凤早又旋身上步,一招“乘风击浪”快捷无伦地劈到,登时就有一股强大的劲风,有如天崩地裂般向若兰扑来。
若兰星目一转,正落在铁头书生身上,见他楞楞地,简直手足无措般。
若兰不仅无名火高烧,也更激起她少女强烈的自尊,还有那酸味儿未尽,当下冷笑一声道:“原来你们是有计划的来对付我,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但见她那娇躯霍地拔起,不仅避过小凤凌厉的一掌,人竟如冲天一鹤般,掠地二三丈高下。
她人在空中之际,两臂已经微微的抬起,显然她也有意要惩治一下那刁钻顽皮的小凤姑娘。
小凤见她果然身法奇异,也不禁暗暗吃惊。
但她是个素不服人的家伙,明知对方武功高过自己,要她就恁地屈服,那怕就拚掉性命,也将在所不惜。
虽然见若兰娇躯离地,她也就以两股回然不同的劈空掌法,向上击去。
她这两招出手,不仅出乎若兰意外,也惊得立身数丈之外的天池老人大惊失色,暗骂道:“你这丫头,人家与你又无仇恨,较量武功也用不著恁般拚命。”
因为这两招绝学,正是天池老人三十年来所独创“摇影掌法”,不仅威猛绝伦,当之者筋断骨折。
若兰人在空中,骤觉两股阴柔亦并之功力自下相袭,虽然她有罡气护住全身要害,但也得加意防备。
但见她娇躯猛地向下坠落,两掌也轻飘飘划出两股微而不劲的罡风。
恁地作怪,若兰不过是冀图自保,才猛施千斤坠功夫,降落悬在半空的身体,玉掌也发出轻推虚扫的两招四式奇异之绝学。
本来小凤以劈空掌力打出乃祖所创之摇影掌法。
尤其她出手十分巧妙,右手以凌厉无俦“期山门影”,左手则以“暗渡三江”的绝技,一刚一柔,堪称狠毒。
万不料若兰玉掌频翻,几股不同的劲道,不仅化解对方凌厉万钧的掌法,也硬将对方震伤,所幸她无意伤人,小凤才能幸免,就是这样,小妮子吃的苦头也自不小。
当下铁青著脸孔,眼中含泪,楞楞地望著若兰,娇躯一晃,呛当当,竟拔出那口奇珍的宝剑。
她正欲扑出,却被一连串的笑声打断,一个娇躯竟被天池老人抱住。
铁头书生也在同时纵落若兰身旁,拉住她的柔荑道:“兰妹妹!现在犯不著闹意气,较量武功也有个时候,何况!……”
他的话,显然别有所指,关怀中微带几分责备。
若兰本欲发作,但接触到他那灼灼逼人的目光,早又溶化在他那柔情蜜意之中。
那面天池老人,也在半埋怨,半斥半责地说道:“丫头,这么大的人整天找人打架,也不害羞,你知道爷爷还能照顾你多久,还不去向那刘姐姐陪个不是。”
若兰只要有信哥哥站在身边,早已是一天云雾全散,脸上已再度展露著那玫瑰花般的笑意。
小凤见他们两人相偕而立,真称得上是一对璧人,虽然她一向对儿女情怀还不大注意,在那长白山中,也曾有过月下花前之思,但她没有经历过异性的爱,不要说男孩子,就是连女孩子也未曾见过。
此时见铁头书生英姿洒洒,何如玉树临风,站在若兰身边,登时使这个眼高于顶的小凤姑娘,如掉在奇寒难耐的冰窖之中,混身发抖。
因为这个天真的姑娘,从她心中所发出一种令人难以想像的感觉。
她也只觉铁头书生是那么温存,是那么机警,又是那么解人心意,她与他见面还不到两个时辰之久,本来谈不上爱,但此时见他与若兰相偕而立,登时头上就重重地受了一击,头昏目眩。
只觉得有千百个若兰姑娘站在旁边向他微笑著。
小凤并不觉得,她内心有发出什么作用,只觉得自己这般可怜,这般孤独,这个宇宙对她也并不觉得可贵。
因为在她看起来,这些都是多余的。
正当她楞楞地不知所措时,铁头书生那朗朗之声已在响起:“凤姑娘!你挟天池武学已为群魔敲起丧钟,这番南来但愿能一展所学。”
他的话是想冲淡这沉闷尴尬的局面。
天池老人也跟著朗朗地笑道:“凤丫头。你多跟刘姐姐和唐大哥领教,他们都挟武林绝学。::”
天池老人想是对铁头书生有著偏爱,说话时总是看他。
这时远处又传来阵阵响声,铁头书生猛地一摇若兰的娇躯,问道:“兰妹妹!南阳羽士是否已去归德府::”
不待他的话说完,若兰大概也发觉信哥哥这失神之状:“信哥哥!羽士不肯离开那几间矮舍,我才来此找你,本来::”
铁头书生闻言,早失声惊叫道:“糟了!”
若兰正不知他所指为何,直张著那梦一般的眼波一直望著铁头书生,楞楞地,似有千万般委屈。
铁头书生冲著天池老人,微一拱手:“老前辈,既然南阳羽士尚未离开,谅系凶多吉少,我这就赶去。请你::”
不待铁头书生言尽,天池老人早又朗朗地笑道:“我们也一同去看看,这些魔头们究竟以什么花样,来掩饰天下人的耳目。”
他的笑声,十分凄厉,令人闻之不寒而栗。
铁头书生早已拔地纵起,更施展出驭气于飞之术,有如一点淡烟,闪晃而逝。
若兰见铁头书生一走,正欲跟踪而起。
天池老人先是微微一笑道:“兰姑娘,我将凤丫头交给你,说不定今天晚上还有一场拚命格斗,请你::”
说到一半,倏地止住,又看著小凤姑娘道:“凤丫头,以后你若再捣蛋,小心我劈了你。”
这是小凤生平未曾见过爷爷恁般正颜厉色过,本来心中一肚子不高兴,听天池老人一说,哇地一声竟哭出声来。
若兰心地纯良,对小凤亦无恶感,尤其她的武功已自不弱,天池老人这般当面相斥,自然是刚才她对自己无礼,当下好生过意不去。
乃微一裣衽,道:“老前辈说那里话来,我幼失父母,又无兄弟,今日当著老前辈,就与令孙女结为姊妹。”
天池老人登时泛上一片慈祥之色,又是一阵朗朗之笑:“但愿他日,天长日久,你们毋忘这雪夜结拜之情,我老人家,了却这椿公案之后,也就将::”
他本来十分高兴,末了未尽之言却未说完,更似感觉失言,但为掩饰其不安,才对两人微笑道:“我先走一步,你们也随后就来。”
老人笑声一落,人也轻轻拔起,好快,转眼就已不见,果真姜是老的辣。
若兰拉著小凤,也跟著纵出,本来她恐怕小凤轻功有限,有意相助其一臂,但两人起步之后,小凤倒还不大要借助若兰的帮助。
两人愈去愈远,真是似飞鸟,似飘风,在这雪夜里,她们又是全白的衣饰,连人影也看不出来。
但当她们奔到那几间矮舍之处,不禁楞住了,虽然只是短短地一段时间,这里却已面目全非。
那些树木,早已折损,矮舍还在冒著余烟。
尤其还有石裂土翻之处,状至惊人。
若兰早又翻著那梦般的眼波,四下里寻找著,而铁头书生面露凝霜,提气而行,细心地侦察,天池老人也是面色惨淡地一言未发。
小凤一向不惯于这沉闷的气氛,但自与若兰订交之后,心中早又将那些不愉快抛诸九霄云外。
这时见铁头书生一味地寻找,先是娇媚地笑道:“你究竟找什么?告诉我们帮你来找吧。”
铁头书生回头向二人苦笑了一下,才缓缓地说道:“据我所看,南阳羽士或遭不幸,或已离此,均不得而知,不过魔头们的踪迹也均已失去,我们再要去找他们,恐怕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了。”
天池老人也微微地,叹出一口气来:“孩子!但愿南阳羽士,能逃此大劫::”
若兰望著两人说话的神情,心中也是大惧。
女孩儿家面慈心软,尤其她对南阳羽士,更有著另一番情感,听说他遭遇危险,差点哭出来,也好生后悔未逼著他离此。
忽然那天池老人,又深深地叹息一声,道:“这是天意,岂人力可以挽回。”听得铁头书生等人,都倏然心动。
本来他们祖孙两人,自从离开长白山之后,一面想查访红衣上人等行踪及群魔下落,但他俩到达泰山之时,那儿早被淮南子诸人扫穴犁庭,红魔铩羽而逃。
天池老人才偕同小凤漫游齐鲁之地,那日遇南阳羽士及海岛圣尼、梦云师太之后,才决定带著小凤重返天池。
不料在山海关附近,遇见了销声匿迹已久的铁剑飞虹,按此人在关外,一向名声就不大好闻。更奇怪的还是驼背老人伴同。
本来也只是传说,天池老人的家仇子难传与两人有关,但因主犯是红衣老怪,故未曾注意到二人身上。
如今既然不期而遇,那肯再轻易的放过,正不知这两个家伙的诡谋如何,这才跟了下来。
待他们抵达这归德府之后,铁剑飞虹忽然隐去。
此时气得天池老人终日吹胡瞪眼,因为三十岁老娘倒绷了孩子,在天池老人手下,竟使铁剑飞虹走脱。
他虽然七老八十,但好胜之心仍不下于年轻人,那里服这口气,才愤而折返梁山泊,在微山湖查访了半月之久。
当他再返归德府时,此处已是乌烟瘴气了。
但姜毕竟是老的辣,经过他几日的观察,又找出铁剑飞虹的下落,且探知他们此次举事阴谋。
不仅黄举人一家,是铁剑飞虹老贼所为,就是南关的两个无头命案,也全是由他引出的。
这斯以武林正宗面具,并以淮南子诸人为掩护,暗中却结纳驼背老人与无敌尊者诸人,更故意在这府镇重地,做这几件惊天动地的事,一面震惊官府,并使得武林诸辈无法辨知真伪。
尤以黄举人是有名绅士,武功声望更见重一方,此人与黑白两道多有往来,也是铁剑飞虹诸魔的好友。
因为白祯祥南下寻仇,他们为防范未然,才将黄举人一家灭口,使得白祯祥毫无线索可寻,且成为众人追捕目标。
铁剑飞虹诸人的用心,不为不毒。
这几间矮舍也为黄举人家所占有,早在一年前就有人在此落脚,其中设置更是富丽堂皇,应有尽有。
铁剑飞虹先笼络上南阳羽士,再约定驼背老人,原拟将南阳羽士击杀。
却未料到铁头书生和若兰出现。
铁剑飞虹故意表示对白祯祥的宽恕,其实他这老奸巨滑之徒,因为自己对铁头书生无可奈何。
更未料到若兰一出手就将驼背老人击伤,铁剑飞虹不得不藉故逃走。
铁头书生顿觉这复杂情形那肯放松,追踪而至。
中途与天池老人祖孙相遇,因为铁头书生名声太大,又因天池老人见多识广,才未发生误会,彼此将所见一说。
天池老人因数度来此,且曾会过驼背老鬼,故才知道南阳羽士上当,才要铁头书生设法通知。
因为数幢矮舍,魔头们早计划将群雄诱至时,以硫磺及火药暗中暴袭,以期消灭于无形。
故铁头书生才以千里传音功夫通知若兰,谁知南阳羽士误听奸人之言,不听若兰劝告,坚不离开那几间矮舍。
若兰因不明就里,才单独去找信哥哥。
那知就在她离去之顷,这里就被那些预置的硫磺火药给引爆和燃烧,才会有那些天崩地裂之巨响。
铁头书生以为南阳羽士凶多吉少,故对这位师执辈,愧感中还带几分哀痛。
天池老人对南阳羽士也十分挂虑,对于这位江湖游侠寄以无限同情。
终于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孩子们!是福不是祸,是祸走不脱,南阳羽士吉人自有天相,我们还是去办正事要紧,那个姓韩的孩子,根基虽不如你们,但也为武林中不可多得之才,我曾经发现他也在此处出没,不知……”
不待天池老人言尽,若兰惊问道:“老前辈!你是说,那个叫韩念生的后生?”
天池老人见她问得突然知必有因,颤颤地答道:“正是韩念生,他便是铁剑飞虹收养大的,你在何处见他?”
若兰指著那堆火灰未罄之处,说道:“他陪同南阳羽士坐在此间,说是要等那驼鬼再来。”
天池老人闻言顿作虎吼,直震得回音缥渺,经久未息,想是欲藉此一吐胸中闷气。
若兰心中,好生难过,她此时才知道,韩念生口中所云怪老人,大概就是天池隐侠。
这时,北风仍呼呼地吹,大地似乎愈来愈小,宇宙也似变小了许多,只有几个人的心情各有不同的感觉,尤其铁头书生,愤怒、悔恨、惭愧兼而有之。
若兰也是含著一泡泪水,小凤刁顽惯了,对这里许多事,也不甚清楚,只有淡淡地向天池老人道:“既然仇人已经远□,我们还是暂时离开为是。”
天池老人又长长地,叹出一口气来。
“好罢,那就再到那边去居留几日,我还有许多事要同你们说明,反正这档事情断非三数日可能了结。”
说时,大袖一摆,人也飘然而起,瞬息间就在十来丈之外,铁头书生看了若兰和小凤一眼,也缓缓走去。
四个人影,好快!在这雪夜中,有如魅影一般。
只有北风,还不停地吹,卷起著雪花,蔚成一幅雪林晚眺图画。
第二十一章 英雄有泪不轻弹
当天池隐侠偕同铁头书生等人,怀著极沉重的心情跃离当地,去势之快无与伦比。
约有一个时辰之久,才到达那幽径丛林,杂草横生的山谷,几间精舍,隐藏在飞雪苍茫中。
看上去,恰似一幅踏雪寻梅图画。
铁头书生一拉若兰道:“兰妹妹,此景此情如入图画之中,此间主人定是一位世外高人,否则天池老前辈不会冒然莅止,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