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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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头书生-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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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雪纷飞,天也似乎矮了许多,整个宇宙的范围也已缩小。
  若兰与铁头书生漫步著,好似有很沉重的心事般。
  铁头书生看了她一眼,低低地问道:“兰妹妹!这雪景多美,我们就这么走遍天之涯,海之角。……”
  末了的话,低得仅仅只有若兰听见,但是两人的心,在微微一楞之后,不由得脸都红了。
  若兰没有答覆,只是微微一笑,这正是她的心声。
  雪愈来愈大,天色已阴沉下来,两人无形中加快了脚步,他们虽未说明,但却想找一处暂避风雪之处,那怕是密林破寺,都无不可。
  他们很欣赏这雪景,因为雪花飘在脸上,凉凉的,沾在衣上,使他们的白缎衣衫,显得更加洁白。
  两人似乎是这宇宙中的仅存著,只有他们行走在这皑皑白雪之中,铁头书生沉醉在这怡人的雪景里。
  忽然若兰一声欢呼:“信哥哥,快看!”
  铁头书生还以为又有魔迹出现,忙停步旋身。
  若兰却娇媚地笑道:“信哥哥,前面已是一座城镇,我们就不用再奔走在这大雪纷飞之中了。……”
  铁头书生这才望去,见数里之处,出现一座城阁,脸上也即绽开笑意:“兰妹妹!看这般大雪,一二日是不会停的,我们难道……”
  下面的话未曾说出,若兰见他欲言又止,这才娇笑道:“下雪赶路,并无不可,不过,万一受寒了,那才得不偿失。”
  铁头书生不禁面上一红,歉然地道:“兰妹妹!我几乎忘掉一件事,我们又有好几日未曾安心练功,正好藉这大雪,留下几日。”
  他是欲转移话题,也欲来掩盖他内心的不安,更知道这位百媚千娇的师妹,最近连日奔波在黑夜与风雪之中。
  女孩子,纵然有天大本事,也经不起这般劳苦,何况在意中人面前,更带几分软弱和撒娇。
  两人不期然地脚下用力,像两支脱弦之弩,奔驰著。
  当他们走到城门口时,也不禁楞住了,见有许多官兵排列在城门口检查行人,这在清平世界中,是极其少有之事。
  铁头书生和若兰二人,论衣饰,华贵而高雅,论人品,则宛若画中人物一般。
  他们既未用轿,亦未乘车骑马,像这般大雪纷飞,路上行人早已绝迹,他们两人似自远程而来。
  尤其若兰背上宝剑所垂下的绿□,映著她那长长秀发,更令人有非非之想。
  当时,许多读书之人,有时也佩上一口宝剑,一如许多目不识丁的纠纠武夫,时常穿上长衫,手拿摺扇,附庸风雅一般。
  时人都已习惯,故也不以为怪,但女孩儿家,背上宝剑,抛头露面,则绝无仅有,焉能不惹人侧目。
  故两人一到,就引起许多人的注意,尤其那些兵丁们,一个个眼睛发楞,望著这一对璧人。
  铁头书生心思何等敏捷,早已发觉这城中有异,更似发生了重大事故,不待兵丁们上前盘问,便朝著那个著军官制服的高大个儿,微一拱手。
  “头儿们,辛苦了!我兄妹自府中来,因途中遇上大雪,在这里有几日停留,劳你驾,这儿那一家客栈较为清静。……”
  那个军官见铁头书生衣饰华丽,举止高贵,神情之间,更有一种令人不可逼视之感,及见他话中之意,向他们来打听客栈,这无疑地,“我住到你们认为适宜的地方,随便你们何时都可来查问。”
  当下忙放下笑脸,不自觉地哈著腰,道:“公子与小姐向前走,左转西大街,是本城最富盛名的‘万胜楼’,那里房舍最大,环境幽美,是宴客和歇息的好所在。”
  铁头书生微微一笑:“多谢指点,暇时不妨拨驾来寓小谈。”那军官又微一哈腰,并未盘问两人,就放过去。
  两人缓缓地转入西大街,果然那万胜楼气派不凡,高楼大厦,在这朴实的城中,宛如鹤立鸡群。
  铁头书生为著照应方便,选定一个独院的两间上房,因为在这里,说不定要耽上一段时间,故不能不预作准备。
  但入得这座楼中,若兰就在铁头书生身边笑道:“信哥哥,我们又卷在是非圈中了,不知道你发现了么?”
  铁头书生虽也怀疑这万胜楼中各色人物的表情,但尚未发觉具体的事实,他知道若兰心思精细,如无所见决不会毫无所指,因为他实在尚未辨清要领,只得微一点头,但他的面色,则十分凝重。
  ※     ※     ※
  雪不停地飞落,这座矗立在风雪中的名城,已陷在十分沉闷、紧张的气氛中,外面虽然还看不出什么,但它的骨子里已是一触即发。
  铁头书生和若兰,很想查探一下究竟,但始终不出头绪来。
  尤其这里连续发生的两件大事,下手的人是一般狠毒,被害的人也是一般令人惨不忍睹。::
  他们因风雪未停,藉故住了下来,这已是第八日。
  虽然这些日子以来,他们在生活上过得很惬意,但两人的精神上,却有著沉重的负担。
  他们不敢公然地出去探寻,只能道听途说地得著一个大概,这日兄妹俩又在房中计议著,那娇滴滴的声音,又发出往日一般的娇媚之笑,“信哥哥!今日晚间,我们再出去查看一次,或许能遇上些什么?”
  本来她是兴之所指,不过是找些谈话的题材,来逗得铁头书生发笑。
  却不料因她这般一说,又惹出无端的烦恼来。
  要不是铁头书生临机立断,几乎又造成一场说不清的纷争,甚至使得铁头书生,陷于痛苦不拔的深渊中。
  天色很快就黑了,这时正是北方送过灶神之后,所谓“上天言好事,下界降吉祥。”大家都围炉向火,欢乐地过著一年一度的新春。
  只有两个人却是例外,他们正在忙著去查明一件骇人听闻,且大违武林常规的事件,这不仅只是好奇,实在是由于他们那仁心义胆所致。
  两人这次出去,显得较平时谨慎,尤其若兰更有著同信哥哥说不完地话,好似一只画眉鸟儿,吱吱喳喳地叫个不停。
  铁头书生面色也十分凝重,好像有著重大的心事,一会儿静听周遭的变化,一会儿又向窗外探望,这是半年来鲜见的现象。
  若兰不知是自己心中有事,还是只顾低头说话,故对铁头书生这一反常的举动,倒未曾留意。
  终于,铁头书生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兰妹,今晚我们可能有一场生死大搏斗,千万大意不得,固然::”
  不待铁头书生言尽,若兰娇躯一闪,投入他的怀中,娇滴滴地笑道:“信哥哥!以后我一定听话就是,这可放心了吧!”
  她是想到在万佛寺,那次独断而冒险的举动,今天见信哥哥竟然恁地慎重,还以为他心中不释。
  故才一面撒娇,并说出她内心早欲一吐为快的话,这当然是一个女孩子,她的心给了谁,一切都寄托在意中人身上。
  铁头书生扶著若兰娇躯,也因她这意外的举动,楞楞地,半天才呐呐地笑道:“兰妹!我倒不是凭著预感。
  据我们这数日来侦察所得,这归德府附近必定隐有高人,如非有意与武林中人寻仇,就是想引来大批武林高人,否则这些事,决非恁地单纯。……”
  他的话,拖个很长的尾巴,这朵武林奇葩,近些日来,已陷在十分困扰之中,故说话也有了分寸。
  反弄得一个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般的若兰,瞪著眼,看著铁头书生,不知所答。
  虽然这里几件天翻地覆的事件,弄得许多人鸡犬不宁,但那些无知童子,却并未因此而减低他们玩乐的兴致。
  那些锣鼓声,鞭炮声,爆起满天的火花,正足以象徵著丰年之象,也足以显明农村社会的真正意义。
  天色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铁头书生拉著若兰,并立在窗前,欣赏著这大自然的宁静,与点缀在这宁静中的五光十色,两人都不禁相视而笑。
  渐渐地,大地归于沉寂,偌大的归德府,都浸入一片清静之中,偶有冰雪爆裂之声,或有二三寒雁,在这雪夜,是寻觅食物,还是寻找失落的良伴,而发出的阵阵嘶鸣,使这冬夜里,频增恐怖与凄凉之感。
  铁头书生右臂微抬,即有一丝劲风,将那燃起寸长之烛光扑灭。
  又轻轻在若兰耳边吩咐道:“兰妹妹!我们在四更以前,不论有无发现,都必须回来。”
  若兰这次也好似有著不寻常的离别,因为今天信哥哥反常地,处处表示出儿女情长之态,使得这多情姑娘,也不能不特别提高警觉。
  两个身影,如两支疾矢,也似两缕淡烟,瞬息之间,就隐没于夜空中。
  他们早已计划去路,也是这些日来,他们走熟的路径,故途中毫无阻碍。
  且说铁头书生以驭气飞行之术,其捷何逾飘风,因为他们在这里所遭遇的,如果不弄个水落石出,他们是不会离开的。
  忽然脑际,又晃过那店夥的叹息之声:“真是可惜,黄举人家中,竟然遭了这个惨变,好好一个人家,几天时光,就弄得破碎支离。”
  本来他们对这件事并未注意,虽然他们踏入这归德府时,就接触到那黑暗的一面,不过他们将目光放在另一件事上,不知道事情的变化,又是恁般离奇莫测。
  这时,他正立身在一所华屋之下,红砖绿瓦古色古香,前后院都罩在一片苍松翠柏之中。
  虽然在这冬夜严寒中,依然不改那本来面目,真所谓岁寒知松柏之后凋。
  铁头书生本欲入内,蓦闻里面有人走出,忙借势一闪,在一株古松之上停住,居高临下,全院景物,倒也尽在目中。
  再仔细看去,见里面走出一老一少来,老者瘦而矮,少年则高大肥胖,两人走在一块,实在不相称。
  但听得老者轻咳了一声,才抖抖地说:“少爷!这件事既然做了,也就得支持下去,反正府里上下都已打通,老太爷对人也太刻薄!”
  铁头书生闻言,不禁百脉贲张,如果他骤然出手,两人都难幸免,但他并未这般做法,亦不欲不清不白地。
  因为归德府中除掉黄举人一家外,还有南关的两个无头尸体。
  既然从这两人谈话中,听出些端倪,铁头书生那肯放弃这个有利线索,也就不动声色,见两人竟朝南关方向走去,从两人轻功上看,都已不弱。
  铁头书生自信对方还高不过自己,为著不让两人发觉,故让他们先走开百十丈之后,才纵下树来。
  他不敢太快,又得防止被前面两人留意有人追踪,故提气飞行,倏停乍起,有如灵猫捕鼠一般。
  虽然前面老少二人轻功施展至极限,但始终在他视力控制之下。
  蓦闻左侧方,传来喝叱之声,铁头书生不禁心中一动。
  他本欲从这老少二人身上,掀开这满城风雨草木皆兵的谜底,但那喝叱之声,却愈来愈急。
  当他略一分神之际,那两个身影早已不知去向,铁头书生也立刻循著喝叱之声,飞奔而去。
  好快,转眼之间,就离开当地。
  但却恁地作怪,按铁头书生轻功,此时已届造极登峰,且有驭行于飞之助,慢说目下武林中难望项背,他这一奔驰,何异陆地飞行,差不多有一盏热茶之久,当初喝叱之声清晰可闻,此时反而声息寂然。
  铁头书生不觉心头微凛,暗忖道:“难道又有鬼魂相约不成。”
  他本是仁心义胆,豪气干云的武林俊彦,虽然怀疑,但因为活生生的事实,那容他再回顾。
  当下振臂一拔,跃身在一株合抱大的松树之上,他矗立其上,展望著四周,淡淡星光,对这夜雪,更显得黯然失色。
  铁头书生那里服这口气,就是当代数一的魔头,也连连在他面前吃瘪,尤其他此时视觉听觉更异常人。
  刚才明明所闻喝叱之声,此时不仅毫无声息,且连人影亦皆已不见,这要他如何就此罢休。
  凭著首初闻声之印象,又提气而行,几个起落就扑到一所田畴之旁,但见翠竹为圃,高可数尺,松柏数株,点缀其间。
  但排列得井然有序,远望去,恰似一座林园图画,在这雪夜中,又俨然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铁头书生打量著,见这片园圃何止数百亩,几间矮屋,伏居其内,与这雄伟的林园,殊不和谐。
  “静”,已成为此时的特色,除能听见自己心房跳动之外,毫无声息可闻,使得这个豪气干云的武林奇葩,此时也进退狼狈。
  因为在朴实的北方,固然这些设置并非特别,但他此时心境,又不能不疑惑其中暗藏诡诈。
  当时盘算一下,相度状况,总得入内去瞧瞧,否则岂不被人耻笑,乃提气而行,脚不落地,迅速转过几个竹丛。
  里面忽然开朗,似是一片荒芜甚久之处,杂草横生,那些杂草虽然经不起霜雪的摧残,枯萎不堪,但这片地上,更找不出任何迹象。
  再前进十数丈,那几株松柏之间,泥土为雪所凝固,但树干上则斑斑剥落,好似曾经历尽沧桑的流浪汉一样,满目遗痕。
  铁头书生心中暗忖道:这里明明有人在此恶斗过,但为何却踪迹杳然。
  他的心思何等慧敏,且极周到,莫非这里又设有其他秘密,因为他最近的江湖阅历已增长不少。
  尤其经过几场极为艰险的搏斗之后,正所谓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他这几个月来的历练,恐怕已超过以往十年面壁之苦。
  但当铁头书生审查过这些遗痕之后,不禁暗暗吃惊道:“此人好精湛内功,从那掌印留痕来看,此人武功,显然不在自己之下,莫非弄得这归德府神鬼不安的,就是此人杰作。”
  果然铁头书生极有见地,真是察一而知十。
  来此者,何止一人,不仅武功高绝,也皆身负血海深仇,才到处访名师,以期报仇雪恨,扫荡群魔,震清寰宇,故武学既精且博。
  原来其中一人正是在千佛山附近,与南阳羽士相遇的白衣华服少年。
  南阳羽士虽然闻知其自言父仇母难,但连姓名也未曾问得,复因其狂放不羁,几乎弄得南阳羽士下台不得。
  此人姓白字祯祥,因身著白衣华服,终日遨游于名山胜景之间,致养成其狂放之性格,又以武功高绝,白山黑水,常流传著几句俗语,连小孩也会唱:“人也白,衣也白,谁是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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