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头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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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头书生-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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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陶醉,也恨师兄的不解风情,更以为惟有如此,才可以一吐心中郁闷,她似乎得著了所有的满足。
  但却不曾注意到师兄,早已窥见她这荒唐的一幕,正自悲愤填膺,也深深地对这位师妹歉疚。
  正当他们情意缠绵之际,了然上人早已来到跟前,还来不及斥责几句,却被一阵冷笑之声,气得面孔铁青。
  “好徒儿!乖徒儿。我倒料不到你有这般福气,我们今天就是杀不得老鬼,也算是替我出了一口怨气……”
  语落,但见自微风中,飘来一个红衣和尚,身著红袈裟,戴一顶大僧帽,连耳朵也被遮去。
  了然上人一见,早气得两眼发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和尚则得理不饶人,又是哈哈地狂笑著:“好徒儿!把你的媳妇儿拉出来,给我看看,如果还像人,就带她回去,否则就一并给她了结。……”
  那少年也学著红衣和尚的口吻,“师父!我们是来报仇,又不是来娶媳妇的,如果师父的胃口好,就将她带著走。”
  这些话,竟然会是师徒俩的对答,简直是禽兽都不如,但他们却依然是谈笑风生,毫无愧祚。
  红衣和尚正是二十年前,大闹汴京的巨盗,人称矮脚虎的,因为他两腿甚短,且其心巨毒,诚如狼子狠心。
  那次闹汴梁,杀官吏、奸妇女,自以为人不知鬼不觉,不料却碰上嫉恶如仇的了然上人,硬削掉他一只耳朵,以为警戒。
  虽然二十年来,他也未曾在江湖上滋事,且表面上出家为僧,更收了个大乡绅的少爷为徒。
  两人名为师徒,实际做些为非作歹、奸淫诲盗的勾当。
  因为矮脚虎在二十年中,曾练就若干暗器,打算去报削耳之仇,乃偕爱徒号称月湖公子的,就是诱奸了然上人爱徒颜丽人的家伙。
  当月湖公子问到红衣和尚的胃口时,颜丽人本已羞得无地自容,这时更是耳鸣心裂,想不到人世间,竟有所谓衣冠禽兽。
  故一咬银牙,玉掌挥起,劈拍之声响,跟著就是惨呼之声。
  那月湖公子倒在地下乱滚,脸上、嘴角都是鲜血直流,红衣和尚倒也视若不见,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盯在颜丽人脸上,一瞬也不瞬。
  他此时不仅惊异于这朵荒山的幽兰,有恁般艳丽,更后悔自己出言孟浪。
  对他那不肖弟子也有几分气,暗骂道:“好小子,有这样好的美人儿,你吃剩了,我还大可以享受一番。……”
  故他一双贼眼,滴溜溜地,看著颜丽人,直吞口水。
  虽然她此时,泪流满面,有如带雨梨花,但那种意态殊幽,真是我见犹怜。
  她的武功,本已得了然上人十之八九,虽不若白衣神君在玄功上有独到之造诣,但也足可睨视江湖中人物。
  待她一出手就将月湖公子击伤之后,轻扬玉腕,月湖公子一双贼眼,竟硬生生地被她挖出来。
  这当然不怨她狠心,实在是被他刚才那不伦不类之言,气得连肺都炸了,故一旦出手,还能轻得了。
  红衣和尚见她怒犹未息,早又咧著嘴,笑道:“美人儿!这小子真该死,你还是同我去到那京华之地,享那美衣玉食之乐。……”
  他正说得眉开眼笑,颜丽人玉臂一抬,一股强大劲风劈到。
  红衣和尚早就防著这带刺的玫瑰,哈哈之笑起,那矮胖身体,已飘退丈余。
  颜丽人不仅气得娇躯微抖,银牙咬得吱吱著响,星目中更是泪珠滚滚,尤其恩师了然上人,立身旁边,一语不发,这比骂她打她更为难受。
  林中那白影,好似师兄模样,但他却未出面,显然对自己这可耻行为,使这名山胜地,也玷污了似的。
  她不仅是悲愤,也是气忿,更带著羞愧,真是取尽黄河之水,亦难洗满面之羞,故对贼和尚发掌,也就更快更狠。
  红衣和尚本是江湖上成名人物,又以二十年之辛苦修为,欲来报仇雪忿,岂能如此轻易打发。
  当然对面前这弱女子,更不放在心上,但见他袖袍抖卷,两股狂涛倒卷,竟将颜丽人扑到的娇躯,卷起数尺。
  颜丽人那肯就这般歇手,急忙气纳丹田,以千斤坠身法,身为钉立,晃身也是挫腰递掌。
  登时也是两股狂飙卷起,掌发更带起虎虎之声。
  红衣和尚万未料到她竟然有如此武功,且面前正站著自己的仇人,若恁般消耗真力,那还能力克了然上人。
  这斯想到就做,毫无做作,登时满面杀气。
  了然上人依然兀立未动。
  但站在林后的白衣神君,心中微微一楞,他乃至情至圣之人,虽然师妹负他,但他则不忍目睹她暴死荒山。
  说时迟,那贼和尚早已一抖僧袍,但见金光乱晃,顿时化作漫天花雨,直将颜丽人裹在中间。
  虽然她曾运臂吐劲,但欲脱出半步亦是不能。
  眼看就将横尸当地,含恨终天。
  蓦听得一声暴喝,白影破空而落,那漫天金光,竟被击成一道风□,白衣神君晃身间,轻舒猿臂,那如铜墙铁网之金光,恁地不知去向。
  但听得喝声起,贼和尚跌坐地上,张著大嘴吐出一口血来,人也萎顿地摇摇欲坠,面色顿时发著青紫。
  白衣神君正自微微一笑,道:“贼僧!竟亦不过尔尔,胆敢前来送死,今日虽毁去你武功,但饶你不死,赶快带著那条死狗滚蛋,不要玷污这座名山。”
  他的话本来毫无心意,但听在颜丽人耳中,好似一口钢刀,扎入心嵌一般。
  蓦地,听得一声长叹,“罢了!我一生为人处事从无过失,想不到竟然会报应在我垂暮之年。”
  这颤颤的声音,正是了然上人。
  说罢,泪珠滚滚,口一张,竟也吐出血来,从此就一病不起。
  白衣神君衣不解带,侍候起居,颜丽人也终日满面泪珠守在一侧,了然上人从不对颜丽人有一言半语。
  直到临终时,连续三个你字,下面却未说出。
  白衣神君守满恩师三年之孝后,就行侠江湖,以后卜居天山,不问外事。
  颜丽人在师父仙游之后,见师兄对她更加冷淡,她已经有过一次教训。
  当她与白衣神君分别之后,却一改常态,立意报复,不仅恣纵淫欲,甚至玩弄男人于股肱之上。
  如一个不高兴,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但自有那些宁为花下死的江湖人物,拜倒在她石榴裙下者,何止百人,因为她的玉容,她的武功,无不令人慑服,故江湖中,曾誉以黑玫瑰呼之。
  慢慢的,这些事亦传入白衣神君耳中,有心清理门户,又不忍心亲自手刃自己至爱之人。
  因为他也时常自责,师妹如此,他总不能辞其咎。
  因为白衣神君,一直爱著这个师妹,虽然她使自己伤心欲绝,但并未一改对她衷心的爱意,更感到对她有著良心和道义上的不安。
  而颜丽人所交朋友中,不论武功如何?出身如何?颜丽人始终以玩弄来满足其私欲和报复。
  终于在一场大病之后,自己一面痛悔,偏偏又无补过机会,因此才寻到这人迹罕至的地方来。
  一住就是三十余年,因为她养生有术,又因自幼就练气功,虽然七十余岁,仍若四十许人般。
  她隐居在这飞瀑之内,修参妙谛,同时也忏悔以往过失,一身武功之精进,自是无可言喻。
  这日,偶尔外出,飞瀑中卷来一团黑影,在好奇和无聊的心情下,施展出“探影投星”的功夫,这种功夫,本是她从“捕风捉影”演变而来。
  她将那团黑影抢在手中,原来是个娇美如花的少女,起初还以为她意图自尽,故一面将她救醒,并将她安置在穴中。
  她本欲上天山去探听白衣神君下落,因近来时有人找来,这些人当然都是曾经作过黑玫瑰的俘虏,或被弃绝,或被伤残的家伙。
  当然他们寻来,不仅要报仇,他们说得更堂皇点是为江湖除害。
  若兰自然不知道面前这个黑衣妇人,就是江湖中人人侧目的黑玫瑰。
  虽然这还是几十年前的事,但迄今犹令人胆寒,不仅这蛇蝎美人,到处施布色相,更是个杀人不贬眼的女魔王。
  但她却有一付美丽、娴静、温柔的外表,故那些人都一个个愿意引颈受戮,或惹火自焚。
  黑玫瑰用手一理鬓发,又回望著洞穴一周,但见一片黑薰薰,空无一物,更引起她身世之悲。
  当然她晚景的凄凉,皆是由于她自己偏激所至,但白衣神君在她心嵌上,则是个永远抹不去的影子。
  她对白衣神君由爱而怨,而恨,而分离,而怀念;她的荒唐行为,固由于外界的引诱,才激起人类特有的报复和放纵。
  但她的报复手段,却是以其色相,勾引男子,继而玩弄,杀戳。
  正如一个陷入泥沙里的人,越是向上挣扎,则越陷越深
  她何尝没有清楚的时候,每当她醒转过来,那个秀丽、清挺、英洒的玉影,就出现在脑际。
  她更只有藉著那些荒唐的放纵行为,来填补现实的空虚。
  她更将这些行为,归咎于白衣神君身上,认为他是个刻薄寡情之人,不珍惜女人的青春和爱情。
  她之所以如此,完全是白衣神君所造成。
  如在了然上人归西之后,白衣神君能设法补救,纵然她有著心灵的创痛,但就未必坏到如此不堪收拾的地步。
  故每一念及,则愤恨越深,也就放纵更甚。
  终于自己在一场大病之后,始彻底觉悟过来,但逝去的青春无法挽回,败柳之姿不足以侍君子。
  虽然因怀念师兄白衣神君,而郁郁成疾,也惟有退思补过,以保其晚年清白。
  尤其她往昔交游甚众,对各宗各派武功,皆有所闻,亦欲能得其江湖所长,自己能独创一派。
  才找著这“飞瀑明岩”之下,一住就是二三十年。
  因为她知道自己所留给江湖中之恶劣印象,如能以其超绝武功,惊震寰宇的话,或可以稍盖弥彰。
  正当她沉醉在这些回忆之中,又听得一阵娇滴滴的声音,响在身际,也将她从幻梦中,唤回现实。
  抬头望去,正好接触到若兰梦一般的眼睛。
  虽然她年华老去,对这梦一般的眼波,无动于衷,但她也是个女人,更是个出色的女人,惟有女人,更了解女人。
  也惟有女人,更妒嫉女人,何况若兰此时正是花样的年华,明月一般的皎洁,所谓人比花艳,人更媚,人更娇。
  这正是她几十年前的缩影,在她的心中反应得快,转变得更快,蓦地,双眸转动,恨恨地看了若兰一眼。
  若兰也顿觉得她两目,棱芒暴射,直使自己不禁微微一懔。
  心说:“这女人喜怒无常,变化难测,我还得提防她几分才是。”
  若兰年纪虽轻,自幼就长成于那些江湖枭雄之中,且耳闻目染,都是些勾心斗角之事,自己虽然敬而远之,却使得她幼小心灵中,就充满著人生险恶。
  在她入道江湖之后,更加认清了那黑暗所掩饰的丑恶,也尝到人类真正的爱和友善与同情。
  故此时顿觉得黑玫瑰棱芒暴射,反一改她那文静温柔和恭顺之态。
  先是冷冷地道:“我本想找一处清静所在,练习数种武功,不料竟误入飞瀑之下,既承相救,感德不已,现在我的武功早已练成,而你的仇人又已寻到。我再不用问你的行为,你的眼神,以及你那反覆不定的形态,都已告诉我,你有悲惨的遭遇,也有痛苦的回忆。
  不过,你在这洞穴中,劝修补过,却也令人同情,但你若妄想对我有所作为,我劝你先死去这条心,以免被人批评我恩将仇报。
  而我也必有以报答你,只要我能力所及,我都会替你去做,就是外面那些前来寻□之人,也必设法为你退去。……”
  她的话,说得柔中带刚,有威胁,也有利诱,好一个女娃儿,不愧为名师之徒,武林的奇葩。
  这番话直说得黑玫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好不是滋味。
  终于低下头来,轻轻地叹出一口气来,“孩子!我绝对不会为难你,我也不要你报答。……”
  她的话未曾说完,眼泪竟如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地滴落。
  若兰被她这骤然的举动,惊得愕愕地,正欲劝慰几句,蓦地,穴口又飘来丝丝冷风,跟著那沙哑的声音,又再响起。
  黑衣妇人,似乎有了一种重大的决定,恨恨地一顿足,道:“贼子!我就再开一次杀戒吧!”
  语落,人也飘然而起,就向穴口疾射而出。
  若兰也认定此为唯一出穴机会,那肯轻易放松,待黑衣妇人身形掠起,她也如影随身般纵出。
  虽然若兰同黑衣妇人保持了一段距离,但是凭她精湛内功和目力,决计脱不出视线之外。
  而这地穴,却十分弯曲,若兰路径不熟,既要辨清形势,又不敢过于接近那变化莫测的黑衣妇人。
  渐渐地,穴口渐小,复由小而宽,倏地黑衣妇人回步旋身。
  若兰差点就与她碰个满怀,好在她预有准备,且全身罡气,皆已发出,故逼得黑衣妇人,倏然后退数步。
  但见她面露凝霜,目光如电,低沉地喝道:“别想做梦,就恁般走出,你若擅自离此一步,就别怪我心毒手辣。”
  说罢,望著若兰,狠狠地一顿足,登时地穴中,竟响起一阵金石之声,而且震得人耳鸣心裂。
  若兰也冷冷地笑道:“你少来倚老卖老,别人怕你,我还没有将你那些雕虫之技,放在眼中,我要不是因为你有一次救命之恩,凭你也敢在我面前……”
  她的话未曾说完,早已将黑衣妇人气得混身发抖,本想再说几句厉害的话将若兰阻住。
  谁知小妮子,早有了毅然的决定,见黑衣妇人恁般态度,她的心思何等精细。
  两眼一霎,虽然刚才说话是这般狂妄,但顿时又娇笑如花,那里将面前这黑衣妇人,当作杀人女魔。
  “老前辈!你就留在此间,待我替你去打发那几个贼崽子。”
  她好似全忘记刚才那些词锋锐利,正言厉色的话。
  黑衣妇人冷冷地一笑,道:“我却无恶意待你,这几个寻仇之人,尚不是正主儿,不过数日之内,他们全会到来,那时,真要借助姑娘。”
  她的话,表面是一派慈和,但不容若兰出去,则是显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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