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掌,不仅施展出全力,也将生平绝技,全使在这一击之上,尤其五毒迷砂,更如漫天花雨般扑到。
若兰骤遭暴袭,见来势猛不可当,就是闪避,亦将无法幸免。
又因五毒罗刹出手狠毒,迷毒发出后,更频频加劲,故登时如“狂风推激浪”,“怒海猛飞蛟”般。
虎虎生风,令人窒息,腥臭之气,无法忍受。
若兰料定此必为五毒暗器,故不敢化解来势。
当下身形暴转,玉掌一挥,向著来击之势迎去,但见一片绿光,夺人心魄,虎啸之声,如天崩地裂一般。
五毒罗刹凄厉地,一声惨呼之后,抱著双臂,夺路而走。
若兰当下一声冷笑道:“凭这点鬼域技俩,也想来暗算于我,简直是做梦。”
不料她这一句话,却提醒了站在数丈之外的邱老儿,两个尼姑也都醒来,听得清清楚楚。
这句话替她自己添来了许多麻烦,且几乎铸成终身遗恨,若不是铁头书生赶往相救,那清白之身不保,这一代旷世奇葩,将遗恨千古,此是后话。
若兰并不顾附近还有人在,且明明知道,两个贼尼仅是略受微伤,她并无杀人之念,且五毒罗刹已抱臂而走。
她也在一声冷笑之后,缓步走去。
虽然她未施展出轻功,但较之常人,何止快逾数倍。
但见白影晃动,白衣被微风吹起,摇曳生姿,长长的秀发,与白衣相映著,好似月宫仙子,飘飘起舞一般。
当若兰一走,那树丛中,就出现一个矮胖的身体,先趋身至妙清身边,见她人虽清醒,但面色极为难看。
妙能也就一跃而起,扶起妙清,低沉沉的,问妙清说道:“姊姊!这贱人说什么也不能放过。”
说时看了邱老儿一眼,将下面的话,倏然止住。
邱老头也深感两人救助,对两人行动也知之甚稔,也就微笑道:“两位女菩萨!应先回宝刹去休息一下,我这里先奉上自制疗伤药丸两粒,聊表寸意,报仇之事,宜从长计议,且只可智取……”
他的话,说到末了,故意放得低沉而缓慢,两个淫尼心中不由都觉一动,彼此互望了一眼。
妙清虽然还是软弱无力,如风摆残荷一般,但对邱老儿说话,却听得入耳,先是妩媚地一笑。
这贼尼,随时随地在把握她的擒人手法,尤其那妖冶之态。
她虽只是向妙能吩咐,但实是自己已经决定。“妹妹!不妨请这个老前辈,同回庵中,再为商量。”
说罢,竟故意微闭著双目,好似仍不胜其痛苦似的。
妙能微皱著眉,右手在她胁下一插,将妙清的娇躯搂起,又向邱老儿颔首示意。
黑影一晃,妙能先行跃起,邱老儿略为一迟疑之后,也跟随而走,瞬息之间就离开了当地。
这时,整个周村,都被惊动,人声沸腾,好似经过一场大乱似的。
只有这林间,已归于静寂,远处还躺著两具尸体,夜风中,腥血之气,数丈可闻,树枝折断不少。
这是恶斗后的陈迹,人影已去,这残垣、断枝、落叶,却成为这里唯一的记号。
且说若兰缓步行去,一见城中已经大乱,各处灯火齐明,人影纵横著,显然那里又出了乱子。
她无心欣赏这些,她所怀念的,牵挂的,只有信哥哥而已。
此际夜静更深,不知信哥哥身在何处,又怎知自己刚才经过的一番恶斗,何尝不是险极。
她不愿再惹麻烦,又因心中有事,故也就装做不见,晃身而过。
夜静,风劲,月色也渐渐暗淡,人影也更显得孤独,虫声唧唧地叫著,这秋夜的景色,令人有凄凉之感。
两颗亮晶晶的泪珠,夺眶而出,缓缓地向粉脸上爬著,若兰这时也深深地后悔了,为什么自己要这么任性呢?
这时,有关信哥哥的一切,无一不感到亲切、可爱,尤其是那低呼,那潇洒的风姿,那惊人的武功,更有那凌人的傲气。
想到这些,脸就要红,心也会跳,但这一切,似乎都隔她很远,很远。
但女孩子特有的自尊心和倔强,又缓缓地爬上心头。“我为什么就不能创造另一个天地。”
那绝世高人不是说过,“玉掌定乾坤”除弹指神功之外,无人可敌。
武林中练过的又只有信哥哥,那么,除他之外,别人对我掌上功夫,也不一定能奈我何。
心中不由一定,暗忖道:“我应该迅速找一处荒僻之处加紧练习,如果我能将‘般若禅功’和‘绝世神功’,两股功力互为运用,说不定更为厉害。”
她本单纯圣洁,虽然心中嵌上一个信哥哥的影子,但她略为一冷静之后,又能超然于物外。
这时她只想找一处清静之处,一处没有人迹的地方,不仅说没有人迹,甚至连飞鸟也没有。
她只要有一处高山或穴洞,可以避风雨,可以接受太阳的光照,看悠悠白云的飘忽,再开始勤练著自己的武功。
她这心念一转,登时精神大振,脚步也就快了许多。
也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倏黑之后,已渐渐泛出白色,“静”成了这时的特色。
若兰被一阵响声,带回现实,抬手抹去脸上水珠,很凉,但不是汗,而是山泉中所溅出的水花,洒了她一脸。
若兰伫立良久,始深深地吁出一口气来,见自己傍著一方巨石而立,几棵古松,都是合抱大小。
悬崖上,翻动著十数丈高之瀑布,如银蛇飞舞,那响声,宛若怒马行空,使这空谷中,更显得汹涌,澎湃,何如黄河口决一般。
万里云天,在这谷口,也顿感狭小,此处似无人至,因为杂草丛生,虽有小径可寻,但被杂草盖著。
崖顶大半云封,高不可仰,那峰之高,何止百丈,而且岩壁滑不留足,慢说可以轻易
k 登而上了。
若兰虽生长泰山,且游过不少名山峻岭,但却未听说过这座奇峰,随度量岩势,自忖凭自己的轻身功夫,攀藤附壁而上,尚非难事。
但可惜不知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否则总可以找出这奇岩的名称来。
忽然,若兰心中又不觉好笑,心说:“我不是要找一处人迹罕至的名山峻岭吗?为何奇峰当面,又迟迟不前呢?”
此时又想到了信哥哥,如果他在此间,也用不著自己费心。
不过摆在面前的难题,又陆续出现了,住在这荒山,万一遇上了毒蛇猛兽如何?吃什么呢?
想著,想著,又不禁讶然失笑。
虎豹岂奈我何,更可以猎取飞鸟野兽充饥,酌清泉而解渴,为什么一定要斤斤计较于别人的帮助。
她又这般激励著,精神也为之一振。
抬眼望著悠悠白云,听著如万马奔腾,汹涌澎湃的瀑布,宛若万道银蛇飞舞,阳光反映著,发出耀眼金光。
这是一幅天然图画,是大自然的真善美,它没有人为的渲染,也没有人的做作,一切都是最真是实。
若兰虽然心存犹疑,但又不忍离去,终于鼓起余勇,气凝丹田,霍地挫腰,两臂一振,腾身已是四丈多高。
轻登巧纵,一口气,就上了三四十丈,停身在一株小松之上。
吐而后纳,再提气,手脚齐施,瞬息工夫,已到悬崖半腰。
这时山雾正缓缓散去,但见得白影晃动著,何如穿花之蝶,仙子之舞,亦似织柳之劳,如真如幻。
雾,薄薄地,但人在其中,则更显得神秘,瀑布之声,亦来得更加啸厉。
若兰稍一身停,身形乍转。
不料那株小松,仅仅沿崖壁而生,薄薄的一层土,虽然若兰轻身似燕,但她一肚子心事,又被如怒吼山泉所吸引,略一旋身,重心顿失。
松树轻脆卡嚓之声落,若兰也跟著下跌,崖下更似有一股无穷吸力一般,若兰的一个身体竟不偏不斜,向那万钧飞瀑上扑去。
若兰身在半空中,猛力一扭腰,人如穿云乳燕,正欲穿雾而出。
怎奈这岩峰路回,她若顺势下跌,还不至卷入那烟雨迷蒙的水雾之中。
那知她心中一急,当身体跌下时,这一急,非同小可,双脚凌空一蹬,巧燕翻云,猛向后翻,一扎腰,想用金鲤倒穿波的身法,退出雾中。
蓦地,觉得全身一凉,那雷霆万钧飞瀑之力,已然奔到,此时上有奔流,下有万丈深渊,人掉落下去,岂还能有命在。
若兰心中不觉一凉,暗忖道:“完了!这一生再也见不著信哥哥了,连尸体也不易被人发觉……”
这时水雾迷蒙,有如浓雾,不但睁眼不能见物,那雷鸣般水吼,使人震得心胆俱裂,且寒气袭人,触肤几裂。
几个寒噤之后,身体又猛向下落。
虽然她尽力挣扎,奈雷霆万钧之飞瀑,劲道奇猛异常,全身又被砭骨寒气所侵,登时就觉得耳鸣心裂。
渐渐地,人已失去知觉,耳中虽仍在轰隆隆巨响,人也如载浮载沉般,但脑中却潜意识想著:“完了!完了,此生了了……”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身上寒气尽去,一股热流缓缓地下降,若兰并未坠落深渊,人也未曾死去。
微睁星目,一堆熊熊烈火,还烧得正旺。
若兰还以为自己已死,正在经历著传说中阴间的故事,尤其见到这炉熊熊烈火,更有著无比的恐惧。
远处更传来天崩地裂之声,更增加了几分鬼域气氛。
这朵武林奇葩,此时也顿觉万念俱灰了,她终于死了,再也见不到信哥哥,也见不到师父。
尤其有负传她绝世神功的高人,想到那高人,就想到自己身上的那卷奇书,不自觉地伸手去摸。
当下不禁大惊失色,她的书丢了,但想到自己已死,奇书还有何用,如被飞瀑卷入万丈深渊,倒是好事,免得落在奸人之手,为非作歹。
她一心想到自己死了,故连移动也懒得移动。
因为她在泰山时,看惯了庙中那些阎王和小鬼的偶像,反正人死了,就会有小鬼来摆布,何必还要自己动手。
好半天,无一点动静,火势已渐渐小去,轰隆之巨响,仍是不绝于耳。
若兰心存疑虑,又睁开星目,一见自己正睡在地上,下面□著一张虎皮,怪不得会这么温暖。
再一打量,见是个石室,有二丈大小,那石室深处,似还有别室。
若兰猛地坐了起来,登时就有一股肉香,扑入鼻中。
蓦地,腹中一阵雷鸣,若兰才顿时觉得饥火难耐,但想到人在死了之后,也是需要饮食的。
真是好笑得紧,她一直以为自己已经死于这万丈飞瀑之下,故许多事,都当作阴曹地府一般。
终于时间一久,渐渐觉著不对,尤其饥火难耐,想到饿,又闻到一阵肉香。
若兰终是童心未泯,武功又俊,虽然又经过这飞瀑怒涛的挣扎,人在极度困顿之后,经过这阵休息,其实她在这里已整整地睡了一日一夜,这旷世奇缘,却是可遇而不可求,这天之骄子,终于在死亡边缘被高人援救。
当她纵身跃起之时,忽然带动一物,原来正是她身上那卷奇书,虽然被水冲湿,但图案和字体,仍完整如故。
若兰心中又是一喜,她本不信鬼怪之说,那里人死了,还有这些事。
抬眼见火炉边放著一只鹿腿,那股香味就是由鹿腿上发出。
再看这鹿腿频色好美,外面直流油渍。
若兰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也不管三十七二十一,拿起来撕开就吃,但觉得味道十分鲜美。
她实在饿了,竟将这鹿腿,吃了大半,真个人是铁,饭是钢,若兰登时精神倍振。
回思著,虽觉得胆寒,但不知此为何处,自己不仅未死,故刚才那一阵死的想法,又不觉好笑。
她吃过之后,正想救她出险高人一定会出来,因为她料定这高人必不会去远,这火,这食物,都是可以给她索命的根据。
这时,她有充分的精力来面对现实,也有充分的时间来侦察一切。
她先看过石室的布置,十分整洁,除这张虎皮之外,一无长物,但这熊熊烈火,却是由两株松树燃烧著。
石室的入口处,十分黑暗,那巨响,就由穴口传来,而且寒风逼人。
再向内走去,见另一室,除一些山果,鹿脯,兔肉之外,别无其他。
若兰虽被人相救,未跌入深渊之中,但这穴中,与人世隔绝,这些鹿脯,山果,吃完之后,再无法出去,就得饿死此间。
虽然她从不忧虑未来,这时忽然想得很多,很远,尤其她还没有见过救她的是何许人物。
按蛛丝马迹,此人必定是个世外高人,武功高不可测。
必然想到此人行为正大,因为她身上携带著,有武林人所欲得而甘心,甚至冒生命危险,而欲争夺的奇书。
明明这位高人,已经发觉,既未伤她,亦未将书带走,故登时心中一定,意志也就渐渐集中起来。
偶一抬头,见那虎皮之下,压著一张淡黄色素笺,若兰如获至宝般,以为藉此可以再知道得多些,何人救她,有无出路?
但看过这素笺之后,眼中竟泛起了泪珠,但心中又掠过一丝温暖,渐渐地,玫瑰花般的笑意,又堆在这天真纯洁少女的脸上。
原来那纸上写著:“孩子!此处暂可安歇,食物足供数月之用,以火取暖,千万不能使之熄灭,我欲赴天山一行,计一月可返,只管放心,决无人来打扰。”
字体清秀,似是出于女人手笔,但赴天山一行,不知道去天山,所为何事,因为天山,她和信哥哥也有约去的,那是与白衣神君所约定的。
若兰见到这张书笺之后,知道救自己之人,既然离此,而且必须一月始可归来,故自己在一个月之内,是无法出得穴去。
当下也就心中一定,反正自己欲找一处地方来练习武功,有这么一个月工夫,能将自己武功融合贯通。
故又取来一株松枝,加入炉中,自己就盘膝坐在虎皮之上,开始运气行功来。
这本是她使般若禅功的基础,但此际已大非昔比,人登时进入无我无忧之境。
但见缕缕白气上升,若兰盘膝坐地,就如雾中仙子一般。
熊熊烈火,照得石室通红,反射在若兰那玫瑰花的玉容之上,更是容光焕发,娇媚之极了。
差不多有一顿饭工夫,她行功完毕,但却未站起来,因为她已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