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不容两人开口,立即右手一伸,但见两颗红而发亮,有如凤眼一般的东西,耀眼生辉。
“果然你们奇佳禀赋,不负我望,信儿更得天独厚,练得两种神功,兰儿虽只练就一种掌上功夫,但除信儿的‘弹指神功’外,则宇宙之大,无人可摘其锋。”说得两人心下不禁骇然,心说:“原来这种功夫,恁般厉害。”
“你们大概已经饿了。”
两人听到饿字,果然腹中早已饥肠辘辘,只是不觉罢了,听老人提起,顿时身体支持不住,头昏目眩般。
老人怜惜地一瞥,虽然长发盖著,但那目光却极柔和,再不似那棱芒暴射一般。
“你们先将这人参果服下,不仅会增加功力,也可以作为你们半月之粮食。”
他这话一出,两人同时一惊:“难道自己练了半月不成。”
老人又道:“你们两人功力,现已消耗殆尽,快服下我人参果,好听我讲解轩辕三绝招。”
两人各取一颗塞入口,顿觉一股清香直入肺腑,蓦听一声惊呼,若兰香汗淋淋,花容失色,跌坐地上。
铁头书生也是十分痛苦,挥汗如雨,虽面现惊容但毫无杂念。
这时老人又响起那悦耳之声:“赶快运气行功,使真气纳入丹田,运行三十六周天,千万不可冀图侥幸,贻误终身。”
两人不觉微一楞颤,忙盘膝坐地,运气行功。
两人武功本已出神入化,又得此绝世奇遇,更慑于“冀图侥幸,贻误终身”之警语,行功何止三十六周天。
差不多有一盏热茶工夫,才站起身来。
两人都如脱胎换骨一般,虽未达不坏之身的境地,但却不是普通刀剑所能伤得,就是铁布衫,混元气功,也较之相形见绌。
老人微微一笑,道:“你们不仅资质好,禀赋佳,更能从善如流,难得难得。”
这时两人急于听那“轩辕三绝招”,又不好开口要求,虽然若兰天真得紧,平素对海岛圣尼还要撒娇,但对面前这个老人,她却不敢随便开口。
老人注视了一回,才缓缓道:“轩辕三绝招,又名绝世神功,成为武林中奥秘,老夫为此,忍受三百年辛苦,今朝总算托付有人……”
言下深深地陷在回忆之中。
铁头书生和若兰,心头微颤,不禁默念著三百年,这虽是铁头书生第三次听老人说出,但自己却已得此绝世神功之堂奥,不能不信。
老人又深深地长吁了一口气:“三百年,地穴中,看时光流转,多少事,费心机,任朝代递兴。”好似自言自言,又好似感怀,直令两个少年人,做声不得。
倏然,目光如电,但随即又低头一叹,好像将无限心曲,埋存心底,两人不觉对望了一眼。
老人又缓缓地说道:“那时我们:::”说到我们之际倏然停止,好似失言,但忙改换口气:“孩子!这是一件重任,轩辕三绝招,重现武林,虽然会震惊寰宇,但三卷奇书,却不知又要引起多大杀伐。……”
听得两人同时一颤。
老人好似看穿他们心意一般,“不过,你们已尽得所传,我亦将全般功力输出,今后但须好自修为,是可进入化境。”
“千万不可看轻书中后面八个大字,其实每卷中,表面看来,仅只四招,但共为十六式,化而为六十四手,再化为二百五十六著,真是穷宇宙之奥秘,竟天地之奇变,谁也不知道这三卷奇书上,拼去多少性命,老夫为著保有这三卷奇书,处此竟是三百年。”言下,不胜感叹万千。
“幸天差汝等入穴,岂是偶然,我若再凭己意,岂不有遭天怒……”
若兰见老人说话,老是藏头露尾,早已不耐,心说:“这老头子真可恶,说了半天,仍是一些不著边际的话。”
老人不禁轻笑道:“兰儿……”但下面并未说下去,这一声轻笑之后的呼声,直惊得若兰冷汗直流。
老人这时倏地面色庄严,“轩辕三绝招,全凭掌,拳,指,三种神功,‘虚推实扫,重带轻拿’,完全是掌上功夫。
这种掌上功夫,目下武林中,尚无任何一种功力可以相较,看见兰儿练习,已有六七分成就,再加精进,登峰造极,并非难事。
‘东挥西击,上撼下擎’,此为拳上神功,‘指天划地,直点横移’,为指上绝技,二书皆为信儿练得。
你们在同一时间,一获掌上功夫,一获拳指绝技,可见事由天定,非人力可以挽回,禀赋之高下,在此显明。
不过‘满招损,谦受益’,你们两个人各怀绝世神功,今后,应该彼此相助,彼此奋勉。……”
两人不由双膝跪下,谨受教诲。
老人又面色一整,道:“中原净土,岂容群魔乱舞,朗朗宇宙,再见绝世神功。”说罢,竟深深地一叹。
铁头书生料知老人,必有一段伤心回忆,几次想出口相询,终被老人眼色止住,这时见老人又深深地叹息,才叫得一声“师父!”即被老人言正打断。
“时日无多,汝等尚不知轩辕三绝招何名,但愿能熟记深思,平时千万不要在武林中露出……
轩辕三绝招,即为:‘玉掌定乾坤,铁拳惊四海,一指挽狂澜。’
三绝招兰儿练得‘玉掌定乾坤’,今后凭你掌上功夫,虚推则轻飘飘地,实扫则拉朽摧枯,心随意转,化来人攻势于无形,轻则重伤,重则丧命。
‘铁拳惊四海’,是信儿最先练得,伏虎降龙,在一对铁拳下,可无往不利,上撼河岳,下为擎天之柱,信儿曾得两般功力相溶,故练来更觉其威力倍增。
‘一指挽狂澜’也为信儿所练,这指上功夫为以静制动,以弱制强,击敌人于一丈之外而无所觉,本为最难练成的神功,但信儿幼习气功,故能事半功倍,指天成为出岫春云,画地则山崩地裂。”
这时,老人似感十分吃力,若兰自然地扑入其怀中,老人并未闪避,并顺手拉著铁头书生。两人依依膝前。只觉得这个老人,不仅神奇,也十分慈爱。
老人在两人面上一瞬之后,又垂下双目,并发出一声轻喟,似是自语,但两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三百余年,深藏地穴中,若如今,分而练习……”下面听不清楚,但老人却十分痛苦,本欲一吐心曲,但终于忍不住,面上痛楚之色顿失。
倏然,推开两人:“我心愿已了,汝二人由此速出穴去,汝师和梦云师太正在济南府,你们……”下面话尚未说完,老人即跌坐在地。
铁头书生和若兰双双扑到,见老人竟已气绝,两人不禁渗出泪珠。
这一个深藏于穴底数百年之绝代高人,在神功备传后,竟已死去。
两人这时不禁痛哭失声,他对自己不仅有天高地厚之恩,更有传艺救生之德,两人连一句感激之言都未说出,甚至老人姓甚名谁也未曾问得,这怎么不令两个少年伤心欲绝,甚至将为终身遗憾。
正当两人跪在这绝世高人面前,伤心痛哭之际,蓦闻一声桀桀怪笑。
这怪笑,两人都似听见过,但想不起,以两人此时功力,慢说初传这“绝世神功”,就是单凭两人功力,也可雄视武林。
铁头书生心思最是精细,知岩穴之内,仅隐藏这位绝代高人,何来这桀桀怪笑,宁非怪事。
蓦地,另一个意念,又掠过脑际,那就是老人柔和的声音,“当这三卷奇书,重现武林时,又不知掀起多大风暴。”
当下心头一颤,两人迅速退回玉桌边,将三卷奇书收起,塞入怀中。
适于此时,一股劲风,当头劈到,烛光摇晃晃地。
若兰见劲风迳自向老人身上卷去,猛地右掌一翻,竟使出“玉掌定乾坤”之“虚推,重带”,两招四式,快逾奔雷迅电。
但觉那轻飘飘,顿将来人那股劲风化解,而那轻推之势,则反发出风雷之声,半途中,又经另一股力量加入。顿时掠地狂涛,山崩地裂般,地穴中竟被她一掌之力,震落丈余,登时碎石粉飞,声如雷发。
连若兰自己也楞住了,仅仅这短短时间,自己功力竟增长得令人难以置信。
铁头书生也在一旁惊楞不已。
果然“玉掌定乾坤”,威力奇大,兰妹虽是初学乍练,老人说她仅已六七分火候,若练到十分,更不知如何威猛凌厉了。
两人这时抬眼望去,见十丈之外,立著一个黑衣怪人。
身体高高地,行动飘飘然,状极可怖,尤其那双碧绿的怪眼,发出磷磷的闪光,一眨一眨地,自有一种慑人心魄的棱威,望之令人不寒而栗。
铁头书生不禁沉声暴喝道:“什么人?还不快退,不然在下当出手了。”
那人又是桀桀地一声怪笑,身体自然而然地移近丈来远,笑声历久不绝,这那像笑声,简直比哭还难听,直如鬼哭神嚎般。
两人心中都不禁微颤。
若兰见初试神功,竟有恁般威力,心说:“在此地穴中,若不见真章,也不会好好出去,我如不行,信哥哥自会出手。……”
她想到,就纵身一跃,人也前进三丈,右手微抬,左手也同时递满,轻飘飘同时拍出,蓦地在途中加劲,“虚推”中陡转“实扫”。
本来那掌力轻飘飘,毫不著力,在接近时,又顿遭抵抗,则陡转凌厉。
若兰对神掌并无绝对信心,故使两招齐发,虽然减低第一招功力,但第二招“实扫”则在那轻飘飘掌风掩蔽下,暴然袭到,就是铁练金钢,也必摧枯拉朽。
虽然若兰功力未届火候,但是神功岂同等闲,罡风砭肤生寒,亦如怒马当空,飞扑而至。
怪人陡然一惊,身形立即暴退数丈,虽然脱身如电光石火,但也当场被掌风震得身形飘起。
怪人似为这意外行动所激怒,依然是怪叫连声,笑声也更凄厉,身形又在这桀桀怪笑中飘然而进。
蓦地,怪眼顿现棱芒,口中也尖叫道:“两个娃娃,少管闲事,我自还老鬼公道,否则,连你们一同也算上。”
铁头书生正欲沉声喝退,若兰早又已飘身而出,因为她两次使神功,信心更强,精神大振,听他出言无状,早就激起了她那高傲脾气。
当下玉掌一翻,正待挥掌击去,那一招轻飘飘玉叶飞花,刚刚出手,陡被一股强劲风逼回,若兰不禁连退四五步。
原来怪人曾两度受制于若兰玉掌之下,这次又见她纵身跃出,早就一掌劈到。
他这一掌本也是“玉掌定乾坤”之一,只因他未按原书籍练习,故力道奇猛。
若兰不察,故几乎著了他的道儿。
怪人见一掌见功,身形又逼退丈余,若兰虽踉跄跄,迫退三四步,但她玉掌连环,又相交拍出。
怪人此时挥掌如风,步步逼退,已距玉桌仅二三丈远近,那形状也更形可怖。
铁头书生曾试用“铁拳惊四海”,“上撼山岳,下震江河”,不仅未迫退怪人,铁手竟如击在棉絮一般,毫不著力,但反弹之力,则奇猛无俦。
铁头书生不禁大惊失色,这时怪人又逼进丈余。
铁头书生猛忆起老人曾经说过,“玉掌定乾坤”,武林中无人可敌,惟有“弹指神功”……。
当下猛一凝神,力贯十指,右手食指高举,连连弹出,但闻得丝丝风动,有如管弦之乐一般。
怪人所劈出掌力,竟向两侧分飞,其中一股劲道适如狡兔出笼一般,竟直奔怪人。
怪人猛吃一惊,但指风已接近胸际,蓦听得怪人一声狂啸,身形向后倒去,一招“金鲤倒穿波”,向后暴退五六丈远。
所幸怪人武功精湛,也曾习得“轩辕三绝招”部份绝学,否则那里能避得过这凌厉无俦般一击。
怪人暴身退去,虽脱出指风罡劲,但身体似已受伤,看他静气凝神,使真气聚于丹田,就可想见。
铁头书生似已见自己初试神功,果然克服强敌,心中如何不喜,若再施辣手,那人岂有命在。
但他不为己甚,且与他毫无仇隙,怎敢妄施杀戮,故并未再出手,停身喝道:“我兄妹误入地穴,虽遇见这绝世高人,但与你无冤无仇,何故苦苦相逼。”
铁头书生不愧名师之徒,心思慎密而周虑,故只略说到绝世高人,连传授武功和三卷奇书,却一字不提。
怪人经一阵运气,又迅速恢复,眨眼间,身体疾然飘进,左手抡拳,右手递掌,蓦然间,山崩地裂,两股罡风,同时卷到,好不凌厉。
两人这时,也不觉一惊,这斯对“轩辕三绝招”似已学过,但更挟杂著其他武学,故招式诡异之极。若无精湛内功,不仅不摘其锋,连一招半式,也休想抵挡得住。
地穴内本不甚宽,那怪人以两般功力同时运用,直将上下左右,封了个风雨不透,全都罩在他掌力拳风之下。
两人这时虽非金钢不坏之身,但内家刚柔互济,故举手投足之间,但觉进退如风,虚实莫测,抬臂间,处处都有擒拿;挥掌处,著著点向要害。
怪人两股奇形罡劲,已是骤然逼到,也未见两人如何趋赶,铁头书生竟拉著若兰,直破风而入。
但见他右臂一抬,五指猛伸,数道嗡嗡之声,直卷向那逼到的罡风,两个身体,有如穿花之蝶,山林之鸟,同时扑到。
怪人猛地收拳撤掌,飘身退后四丈,那两个绿而发亮的眸子,好似要喷出火来。
当下冷哼一声,又是桀桀怪笑,直震得地穴为之摇晃,桀桀怪笑倏然而止,跟著一声暴喝,“两个娃娃,迅速离去,不然死无葬身之地。”那怪声历久不息。
铁头书生和若兰,一向眼高于顶,在未传绝世神功以前,武功已是一等一的高手,那里听过这般狂妄的言语。
眼见这人功力,并不高过自己,两人虽是初学乍练,在刚才数度出手,已见出威猛无俦,尤其弹指神功,怪人显然不敢撄其锋。
故两人也同时一声冷笑道:“哼!我们与你无仇无怨,故不忍出手,如你再不识进退,也休怪我们心狠毒辣了。”
话说得斩钉截铁,毫无半点余地,尤其若兰右手早已平举,如果怪人稍一移动,就将要出手。
怪人这时似已悟出两人功力,更想到那三卷奇书,可能亦为两人所得,虽怪眼如电,却未发掌。显然他已料到两人武功,不可轻视。
但他不愧为奸诈机智之人,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