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人龙乃是有心之人,当金风叟柯正雄将事实说完之后故意剑眉一轩,道:“就事论事,三堡四派当时的出发点,乃是本于武林公义,不能说不对,柯老前辈由于结义情深,所以事
后又后悔了。”
金风叟柯正雄痛心地狂笑道:“老夫一心公正,大义可以灭亲,并不是因为结义情深而后
悔,而是发现我们大哥是被三堡四派阴谋害死的,因为我们大哥根本就没有学过《天魔宝
录》上的武功,事后待我持着证据向三堡四派陈述,他们却是推三推四,不予理会。”
骆人龙道:“公义之事最是难办,我觉得柯老前辈应该体谅他们的苦心。”
金风叟柯正雄大声道:“他们假公济私,不外乎记恨私仇骆人龙道:“有这等事?”
金风叟柯正雄肯定地道:“他们三堡四派只手进入,私自成立了一个评审团,参加者,一
半以上都是曾经败在我们大哥手下的人,你说他们不会‘无私有弊’么?”
骆人龙道:“听说三堡四派持有骆老前辈邀约隐世凶人以为害武林的书信为证,这总假不了吧!”
金风叟柯正雄轻蔑地笑道:“他们有田巧那等伪造圣手,什么假东西做不出来!”
骆人龙觉得这些话,已足够他运用的了,于是一笑而起道:“多谢指教,在下告辞!?
他这突然的举动,在别人看来,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的意味。骆人龙更是大放宽心,不
必虚假出手,给几位老人家难堪了。
骆人龙微微一笑,递还金风叟那封信函道:“这封信仍请柯老前辈考虑考虑?”
金风叟柯正雄一怔,正不知是否应收回那封信之际,红柳庄五庄主已伸手接了过去,道:“看在铁少侠的金面上,我们取消明日之约就是!”口气一转,又道:“不过,在下要
向铁少侠请教一二?”
骆人龙道:“在下洗耳恭听。”
红柳庄五庄主道:“请问铁少侠与舒家堡是何渊源?”
骆人龙道:“萍水相逢,偶然作客。”
红柳庄主道:“铁少侠对我们观感如何?”这句话问得使骗人龙很不好回答,他不禁颇为作难的沉吟了一下。
但也因为有此一问,激发了骆人龙的灵感,正好借此机会,让隐身暗中的舒伦,听听人家的想法,同时,也给自己铺好向舒家堡查问此事的道路,于是,正色道:“在下初出茅
庐,正因不明双方内情,特来有所请教。”
红柳庄五庄主道:“少侠如果知道·了内情,只怕就不会再支持舒家堡了。”
骆人龙道:“这话卓庄主未免说得太早了,片面乏词,在下从不轻易相信的。”
红柳庄五庄主一笑道:“在下也是局外之人,但却站在柯大侠十边,我相信柯大侠自会给少侠一个满意的说明的。”
骆人龙转向金风叟柯正雄道:“请柯老前辈不吝赐教。”
金风叟柯正雄苍容一戚,先长叹了一声,才把日月叟骆飞云叟李守义闷闷地道:“难道这会是天意么?”
红柳庄五庄主蹙眉道:“这人出现得太奇怪,我们得好好摸一摸他的底,在没有摸清他的底细以前,我们暂时只好忍住这口气。”
这时,大家的心情,都是无比地沉重。
忽然,徐少麟没头没脑的“呵”了声道:“各位老前辈可曾发现这人的眼睛象谁?”
金风叟柯正雄一楞,道:“你是说他的眼睛似乎很象人龙!”
飞云叟李守义接口道:“一经提起来,我好象也有这种感觉。”
黑煞手郑昆沮丧地道:“眼睛象人龙有什么用,只可惜人龙已经死了!”
大家一时又都丧然若失。
…
第 九 章
隔晚,骆人龙以一指之力,就消止了金凤叟柯正雄等人对舒家堡的寻衅,使金风叟他们自认这次计划胜算不大,而不战自退。
这并不是说骆人龙对舒家堡改变了看法,而是,骆人龙衡量利害得失,觉得金凤叟他们这次纵能捡到若干便宜,使舒家堡吃次大亏,但对于他目前进行的报仇策略,却是有百害而
无一利的。
反之,如果他把金凤叟他们发动的这次袭击阻遏住了,则他在舒家堡的声望,将更大大的增加,进而打入其他二堡四派,就比较容易了。
所以,他下狠心这样做了。
今天一早,他预期的效果果然就产生了。
骆人龙调息未毕,便发现门外不时有人前来视探,待他收功起身,“二三四五”四位堡主,立即肃容而入,向他正式表达谢意。_
尤其那目中不大有人的五堡主舒侃,竟也狂态全敛,对骆人龙有了出自内心的敬服,更使骆人龙信心激增。
继四位堡主之后,矮昆仑铁掌郝雄也进来和他谈了一阵。
矮昆仑铁掌郝雄前脚方出门,舒玉珍接着又进来了。
舒玉珍因怕骆人龙听烦了应酬话,一进门,就笑道:“铁少侠你不要皱眉头,我不是来向你说恭维话的!”
骆人龙也笑道:“这样说来,姑娘是来骂在下的了。”
舒玉珍连声道:“岂敢!岂敢!我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骂你呀。”
骆人龙道:“那么,姑娘的来意究竟是什么呢?”
舒玉珍笑道:“铁少侠,你难道忘了到本堡来的原意了么?”
骆人龙“哦”了一声道:“在下这就随同姑娘前往,为令堂检查病情就是”
舒玉珍忽地嫣然一笑道:“其实,看病倒不急在一时,家母只是想和铁少侠见见面,谈谈话。”
骆人龙奇道:“令堂这是什么意思?”
舒玉珍花容泛起一阵娇羞,轻启朱唇,垂首道:“这个,我不知道。”微微一顿,叫了一
声:“铁少侠!……”似是有话思说,却又好象感到难以启齿。
骆人龙道:“姑娘,有什么话?'请说无妨。”
舒玉珍费了极大的劲,才鼓起勇气道:“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情。
骆人龙道:“说什么商量,只要姑娘吩咐,在下无不尊命。”
舒玉珍玉面微红地道:“我想请你在见到我娘的时候,能矾以后辈之礼,莫再‘在下’,‘在下’的……”
骆人龙暗忖道:“糟了!要报仇,我只好忍下这口气了。”心是虽是决定了,表面上却不
马上答应,眉峰一蹙,故意沉吟道:“这个?这个?……”
舒玉珍“唉”了一声截口道:“我原也知道,以你天香老前辈弟子的身份,在目前武林中,江湖,辈份只怕已是无人可及,可是,可是,你如果要食古不化,重视这点空洞的辈
份,见了人都看成了你的晚辈,那还会有真正的朋友么?所以依我看,倒不如自居后辈,处
处还可得到人家的爱护,将来好处多得很哩!”
骆人龙心中一动,猜出了舒玉珍一半心意,不由得瞧着她脸上,暗中一叹忖道:“你真是作茧自缚,自找苦吃了!”心有所思,答话未免迟了一点,因为他的俊目盯在舒玉珍脸
上,舒玉珍被瞧得不好意思,啐了他一口,道:“你答不答嘛?”
骆人龙见了她这付神态,也觉得甚是有趣,不由逗她道:“我……不……”一字一顿,慢吞吞的。
舒玉珍急得打断他的话道:“什么?你不肯!”
骆人龙笑道:“姑娘,你莫会错了意,我是说,我不能不答应你。”
舒玉珍昵了骆人龙一眼,跺脚道:“你这人真坏!还不快走!”
二人走在路上,舒玉珍又偷偷的要骆人龙在背着人的时候,改叫她珍妹,而她则已先叫了骆人龙一声:“钰哥哥!”
(各位读友请别忘了,骆人龙这次用的假名,是叫铁钰),骆人龙虽是满腹仇火,却硬不起心肠来拒绝这个美丽少女的绵绵情意,非常矛盾地点头答应了。
舒家堡因是武林世家,堡中来往的江湖人物极多,本来武林中人对于一般世俗礼禁,并不十分重视的。
可是,舒家堡因为争得了武林中举足轻重的地位,少不得处处讲究起来,在居室方面,便有了内外之别。平时,普通江湖朋友,很不容易进入内院一步。
舒玉珍带着骆人龙穿过外院雄伟的建筑,来到一片高大的松林之前,穿过松林,回头便因松林的阻隔,见不着外面房屋了。
前面横着一堵红墙,由正中拱月门看进去,只见墙内花木扶疏,楼台亭阁,别有天地,拱门内,闲散的站着两个中年劲装汉子,他们明明是内院守护之人,但由于他们态度闲散,
看来却有似游客。
所以,给予人们的印象,并没有杀气腾腾的气息。
舒玉珍和骆人龙走到月门边,那两个汉子也有心无意地踱了过来。
舒玉珍向那两个汉子打招呼道:“二位大叔,这位就是铁少侠,来给我妈看病的。”
两个中年汉子脸上流露出无比尊敬之色,道:“铁少侠,请!”踱着步子走了开去。
舒玉珍笑向骆人龙道:“钰哥哥,你知不知道,你已是舒家堡人人景仰的大人物了。”
这确是事实,骆人龙自己也已看了出来,这原是他苦心制造的结果,心里虽是高兴,但因是由舒玉珍口中说出来,他便不得谦让二句道:“这是贵堡看在家师份上,对我未免过份
偏爱了,我真汗颜得很。”
舒玉珍瞪了骆人龙一眼道:“钰哥哥,你说话这样生分,教人好不难过。”脚下用力,娇躯一拧,先进了拱月门。
骆人龙赶上一步道:“珍妹,你为什么生气了?”
舒玉珍自己也莫名其妙,哪里说得出理由来,而骆人龙的一声“珍妹”,更叫得她心里甜甜的,不禁自怨自艾,暗骂目已道:“我真是好没来由,他说两句客气话,我为什么就这
样小心眼哩。”
舒玉珍心中暗悔,脸上露出笑脸道:“真是!谁生气了,还不快走,妈在等着你哩!”
骆人龙一笑,跟在舒玉珍身后,穿过连片精舍,最后,来到一条两边翠竹夹道的羊肠石子小路上,石子小路上苍苔满布,前面尽头,却是一座普通平房。
骆人龙心里奇怪,舒玉珍为什么带自己到这里来,她莫非是有意捉弄自己的么?转念间,二人已经到了那平房的门口。
一进门是一间小厅堂,—怖置得清雅脱俗,骆人龙见了,不由得又马上改变了原来的想法。
舒玉珍先请骆人龙在厅堂内坐下,青衣丫环献过香茗后,舒玉珍道了一声:“少陪!”
便走到对间去了。
过了不久时间,舒玉珍走出来道:“妈请你卧室相见。”
骆人龙嗫嗫地道:“这……这……不太方便吧!”
舒玉珍耸鼻嗤声道:“你真迂腐,我妈是上了年纪的人,怕什么?”
骆人龙也觉得自己太拘礼了,既是为人家看病,就不能顾忌这样多,在必要的时候,就是—位大小姐的香闺,也是免不了要进去的,当下一笑道:“我又不对了!”
舒玉珍也笑道:“你不是说我太直率了吧?”
骆人龙说不过她,只好笑着不答话,跟她进入里间。
这间房间比外面的客厅还要大的多,更由于房中家俱很少,使人有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靠北面床边,一张紫藤躺椅上半坐半卧的,坐着一位中年妇人,这中年妇人脸上轮廓很美,只因病得久了,肌肉消瘦,她真正的美,只能从想象中去揣测。不过她那慈祥的微笑,
却使骆人龙一见之下就知道她是一位仁慈的妇人。
舒玉珍叫了一声:“妈!”跑过去扶起了舒夫人。
骆人龙记得舒玉珍的话,长揖为礼道:“晚辈铁钰,叩见夫人!”作势要拜下去。
舒夫人笑道:“铁少侠免礼,病妇如何当此大礼,珍儿,快叫铁少侠不要客气。”
骆人龙原就不想真的拜下去,听了舒夫人的话,便尽量把动作放慢,同时,向舒玉珍望去,希望她来阻止自己,自己便可不向仇人之妻跪拜了。
可是,这时的舒玉珍却只是瞧着他微笑,毫无阻止他跪拜的意思。
骆人龙实在挨不下去,只好咬牙向舒夫人拜了一拜。
舒夫人又令舒玉珍搬来一张椅子,让骆人龙在她旁边坐下。
舒玉珍这倒是高高兴兴做了,而且,还亲自为骆人龙泡了一杯茶。
骆人龙只想早些为舒夫人看过病,告退出去,但几次提起看病的事,舒夫人却都不着急地笑着道:“几十年的老病了,急也不急在一时三刻,今天难得我感到高兴,我们还是先谈
谈吧!”
骆人龙无奈,就只好陪着她谈了。
先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接着舒夫人便盘问起骆人龙的家世和师门来。
说到骆人龙的师门,骆人龙还是那一套老话,自认是天香散人的弟子。 关于这一点,因为舒夫人早已由舒玉珍口中得知,所以舒夫人只是微笑地听着,没有表示任何意见。
只有说到骆人龙的家世时,骆人龙便觉的情形有些不对,因为舒夫人问得太祥细了,真叫他在捏造姓铁的身世时,差一点露出马脚来。
骆人龙唯一的办法就是说,自己乃是一个孤儿,关于父母的事,都已记不大清楚了,可是,舒夫人却认为骆人龙既是天香散人之徒,以天香散人之能,决不会查不清骆人龙的身世
的,同时,也认为骆人龙自己那能这样糊涂,不作明白身世的打算。
于是她以各种话,来激发骆人龙回忆,骆人龙含糊地应付过去了。
最后,舒夫人又问骆人龙身上有没有什么可资追溯的纪,念物品。
骆人龙被逼急了,突然,想起慈母曾留给自己一只玉佩,一直就佩在项间,因为成了习惯,自己差不多都把它忘了。
同时,他觉得这只玉佩既是慈母之物,当不至泄露出他的身世来。
当下为免舒夫人的过份罗嗦,他只好将那玉佩取出,双手呈给舒夫人道:“晚辈想来想去,或许在这玉佩上,可以找出我的身世。”
舒玉珍“噗嗤!”一笑道:“什么想来想去,你原就心里有数,只是不愿说出来,要不是妈为人精细,真还就被你瞒过了呢?”
骆人龙看了她一眼,有口难言。
这时,舒夫人望着骆人龙微微一笑道:“铁少侠,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这样不厌其烦地盘问你么?”
骆人龙一怔,摇头道:“晚辈愚鲁,不敢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