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人龙笑道:“在目前这种情形之下,小侄不用真实姓名,原无什么必要,只是小侄下山以来,一直都是用的马恨生的化名,这次赶来王屋山,无意间倒避开了三堡四派的耳目,所以率性将计就计,以收攻心之效。”
金风叟柯正雄面色一正,道:“子报父仇,乃是名正言顺之事,愚叔待罪之人,还是希望你能堂堂出阵。”此老方正一生,在这个时候,仍然一丝不苟。
骆人龙神色一肃道:“小侄遵命!”
金风叟柯正雄叫了一声“好!”道:“三堡四派大大方方的招待了我们,我们也大大方方的领了他们的情,在江湖礼节上来说,双方可说都很够风度,现在我就替你出去找他们说话。
”霍地站了起来,向广场中央走去。
金风叟柯正雄名列中原四皓之一,江湖身份极为尊崇,除了实力不及各堡各派掌门人外,论名头却是毫不稍让。
他这一站起身走出,大家的注意力,立时便集中到他身上,。只见他走到广场中央,四方一礼,道:“在下柯正雄,恭请王屋派掌门人答话。”
这时,三堡四派其他的掌门人都不在场,所以他只有找铁指先生柳去非说话了。
王屋派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应声起立道:“柯大侠有何指教?”
金风叟柯正雄道:“在下拟请柳掌门人,为在下作一言证。”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道:“当着证人席上各位武林耆宿在此,柯大侠要我说什么话,但请吩咐吧。”
金风叟柯正雄戚容道:“在下想请掌门人将在下盟兄日月叟骆大哥被害的始末,说了出来。 ”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道:“关于骆大侠那件公案,三堡四派任劳任怨,不计自身毁誉,替武林中消弥了一场天大祸,然而至今仍有许多武林先进,不悉内情,对三堡派时有闲言。”语音一顿;目光掠过公证席上诸公,似是意所指。
逆天翁任性适时冷笑了一声。
王屋掌门人柳去非接下去说道:“柯大侠乃是当事人之—是非曲直极为明悉,如果柯大侠能代为说明,三堡四派决无异词。” 他言词犀利,几句话便把金风叟柯正雄扣住了。
金风叟柯正雄早已豁了出去,这时也无心计较小节,便照着事实,从日月叟骆一飞巧得《天魔宝录》起,到四年前三堡四派掌门人夜访三义庄,认定日月叟骆一飞已经习成《天魔宝录》,行将危害武林,要他们三兄弟,为武林公义作想,牺牲自我,设计刺杀日月叟骆一飞等等的过节,源源本本,说了一遍。
金风叟柯正雄原是极为正直的人,所以在叙说事实的时候,绝未加油加酱,为自己以后的说话预铺坦途,老实得使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大声赞道:“柯大侠义行可嘉,所说的话,句句实在,本座代表三堡四派完全承认。”
金风叟柯正雄冷笑一声,道:“可是事后,我你发现骆大哥死得太冤屈了!”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道:“骆大侠之死,如果确实有所冤屈,柯大侠你自己便难辞其咎,何况此事经我们三堡四派慎重研究结果,骆大侠死得一点也不冤枉,柯大侠只是由于结义手足情深,难免事后心理失常,是以无中生有地生出许多事来,关于这一点,三堡四派都很同情你。”
金风叟柯正雄怒道:“你能说我骆大侠留下的手书,不能够证明他的清白么?”扬手甩出—张纸片,笔直—毪向公证席上的枯稗禅师手中,道:“这篇记叙,便是我们骆大哥写在《天魔宝录》上的,请各位先进过目。”
枯禅禅师先看了那篇记叙,口中不住地念着“阿弥陀佛”,同时将纸片传到另一人手中。
不久,公证席上诸公,都看过了纸片上的记叙,脸上都现出对三堡四派不以为然之色。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内心有点着慌,忙按照他们三堡四派过去研究的看法,反驳道:“各位都知道,凡人修习了《天魔宝录》,其为人心性便必然变得嗜杀如命,邪恶绝伦,这篇记叙,可能是骆大侠的真迹,但骆大侠习了《天魔宝录》以后,心性既变,所作文字,岂能作准?”
这话相当有理,骆一飞心性变了之后,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写篇把言不由衷的东西,实是极可能的事。
金风叟柯正雄咬牙道:《天魔宝录》明明缺了一篇半,其中没有了内功篇,我们骆大侠纵然有心修习《天魔宝录》,也是不可能习成的。”
王屋掌铁人铁指先生柳去非道:“可惜柯大侠当时没有把《天魔宝录》提出来作证,这却不能怪我们偏论偏断!”
金风叟柯正雄一时为之语塞,答不上话来,只急得椎胸自责不已。因为按三堡四派传出的风声,《天魔宝录》在三年前,还在黄山出现过,现在已经不知落到何人手中去了。
骆人龙失而复得《天魔宝录》的事,因为骆人龙始终未曾有时间向柯正雄谈及,所以柯正雄并不知《天魔宝录》仍在骆人龙手中。
骆人龙见三堡四派振振有词,只气得霍地站了起来,掏出《天魔宝录》,轻轻朝公证人席—推,道:“《天魔宝录》在此,请各位公证前辈过目,看看是不是少了一篇半。”只见那本《天魔宝录》缓缓平飞出六七丈,飞到公证席附近,劲力似是一失,端端正正地摆在枯禅禅师面前。力道,位置都拿捏得恰到好处。
骆人龙露了这一手,虽说不上出神入化,但却颇具功力火候,以他这种年龄来说,已可说绝无仅有,见到的人,莫不暗惊动容。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讶然喝道:“你到底是谁?”
骆人龙大步走到金风叟柯正雄身边,昂然冷冷地道:“本侠就是要向你们讨债的债主骆人龙!”
“呵!”三堡四派和公证席上,都出呼意外地吃了一惊。
舒家堡二堡主琵琶手舒伦原是见过骆人龙的,想起骆人龙那白晰俊秀的面孔,怎会是这个样子,只怕又是红柳庄的诡计,乃暴喝出声道:“此人身份可疑,请各位特别注意,莫要上了他的大当。”
骆人龙嗤声笑道:“尊驾沉着一点,现在是请公证人检验《天魔宝录》的时候!”
琵琶手舒伦被损得脑门差不多要冒出火来,为了要矜持正大门派的身份,却只好恨在心里忍住气道:“马少侠,请恕老夫一时冲动。”倒是表现得颇有风度。
骆人龙“哼”了一声,也没有再说什么。
枯禅禅师迅捷地把《天魔宝录》翻看了一遍,道:“本书内容,确实欠缺了内功篇一篇,计谋篇半篇。”
言罢,将《天魔宝录》传给另外一人。
《天魔宝录》闻名宇内,凡是有机会看到的人,谁都想多翻一翻,以满足好奇的欲念,所以传阅时耽搁了不少时间。
最后,所有公证人都一致证实了枯禅禅师的话。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原不是能言善辩之人,见事实如此,不禁手足无措地憋了半天,终于垂首长叹,道:“这。。。。。”
“这”字刚出口,一轮明月高永泰忽然闪身过来,打断他的话,道:“柳掌门人,请不要忘了,日月叟既是变了心性的人,何尝不会将《天魔宝录》自行毁去一篇半!”他声音说得很大,在场的人谁也不会听不到。
王屋掌门人铁指先生柳去非拍拍大腿道:“不错!若非高兄提示,本座几乎忘记了这一点。”接着又精神抖擞地,发出一阵朗朗大笑道:“不知各位认为高兄的说法如何?”
公证席上的数十个人,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的点头,有的叹息,显然,一轮明月高永泰的话,动摇了他们原来的意念。
骆人龙只气得双目赤红,愤愤地道:“这种信口雌黄之言,也算得武林公义么?你们说!
你们说!家父数十年光明正直的行为,都抵不过人家胡说八道的一片谎话么?”
公证人席上,有许多人,原是非常同情骆人龙的,但是提不出更有力的反证;否定三堡四派的立论。所以只好不说话了。
逆天翁任性霍地站了起来,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杯盘乱跳,吼道:“老夫没有理由,就是不相信三堡四派自以为是的话,我也不当什么公证人了,我站在骆少侠一边!”
言罢,不管人家对他的议论如何,大步离开了公证席,走到骆人龙这一边来了。
舒家堡二堡主琵琶手舒伦冷言冷语地讥讽道:“任大侠率性而行,倒是血性汉子的典型,比那些巧言饰非的人,令人可敬得多了。”
逆天翁任性“哼”了一声,反唇相讥道:‘三堡四派就算由你舒伦说了一句良心话吧!”
骆人龙见三堡四派趾高气扬的气势,真恨不得把三堡四派的人,—一诛绝剑下,才泄得心头怨气。 他想到恨极的时候,全身不由起了一阵猛烈的颤动,右手已经扣上了剑把。
金风叟柯正硼状大急,连忙伸手扣住骆人龙的手腕道:“人龙,人龙,你要冷静下来,你纵能泄忿一时,却只有把令尊的冤情,逾陷逾深,由有理变成了无理,失去了报仇的重大意义。”
骆人龙原就是非常理智的人,一经提醒,立时压下了怒火,但犹自恨恨地道:“这口气小侄实在咽不下去!”
…金风叟柯正雄劝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三堡四派假借正义之名,行此恶邪之事,我们报仇,决不能让他们在维护正义的美名之下成仁,一定要戮穿他们的假面具,使他们身败名裂而亡。”
金风叟柯正雄也是恨极了三堡四派,所以才说出这话来。
骆人龙疾首击头道:“侄儿理会得!”
金风叟柯正雄加强语气道:“打落门牙和血吞,你要忍耐到底!”
骆人龙咬唇出血道:“忍!忍!忍!我的生命中,只有一个“仇”字,为了报仇,我什么都可以忍!二叔,你现在就是要我向他们磕头都行!”
金风叟柯正雄握了一下骆人龙的手臂道:“忍,不是要你不讲人格。你不能留下话柄,将来让别人笑话你,轻视你!”
骆人龙到现在,才算是真的了解了三位盟叔的为人,由衷地叫了一声:“二叔!人龙一切听凭您的安排了!”
金风叟柯正雄说了一句:“好!”以忍辱为重的心情,向公证人席位走了过去。
骆人龙忽然又叫了一声:“二叔!”
金风叟柯正雄止步回身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骆人龙道:“红柳庄与三堡四派,另有杀兄之仇,我们合力而来,理应先与他们取得协调。”
金风叟柯正雄“呵”了一声,道:“是的,你不提起,为叔的几乎疏忽了这一点,我们这就过去和他们商量一下!”于是,他们叔侄二人,一同走了回来。
红柳庄主卓剑彬不待他们开口,先就摇头叹道:“看情形,我们今天只怕讨不了好了!”
金风叟柯正雄先把自己准备忍气吞声暂时退出王屋的意思说出,问道:“五庄主有何高见?”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今天谁都可以平安退出王屋,有麻烦的就只有骆少侠一人!”
金风叟柯正雄不以为然地道:“三堡四派素以虚仁假义自欺欺人,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们纵有铲草除根的恶念,只怕也放不下脸来。”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三堡四派另有留难骆少侠的借口。”
金风叟柯正雄一愕道:“他们还有什么下流借口提出来?”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叹道:“我们今天整个的失败,都失败在百密一疏之上。”
骆人龙接口道:“小侄也明白他们要找的将是什么借口了。”
金风叟柯正雄不安地道:“他们要找什么借口?你快快说出来,好想法子补救。”
骆人龙道:“三堡四派既然不肯承认《天魔宝录》缺少了一篇半的事实,一口咬定先父习了《天魔宝录》,而现在,《天魔宝录》又是从小侄手中出现,他们当然也会认为小侄修习了《天魔宝录》,成了变性之人,在防范武林浩劫的大帽子之下,他们正好趁机将小侄除去。”
金风叟柯正雄道:“这是不会的事,我可用我的人格担保证明在四年之前,这《天魔宝录》就缺少了一篇半。”
因为四年之前,金风叟等三兄弟,为追缴《天魔宝录》,曾一度从骆人龙手中取得《天魔宝录》,所以,他敢说这种硬话。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笑道…:“一面之词,三堡四派怎会相信。”
金风叟柯正雄作急道:“《天魔宝录》不全,人龙那有可能习成天魔武功!”
骆人龙接口道:“小侄已经练成《天魔宝录》上的武功了!”
在座诸人,除了黑煞手郑昆知道骆人龙练成了《天魔宝录》上的武功而不觉惊奇外,都不免同声一“啊”,道: “真的?” .
金风叟柯正雄想了一想,道:“你不要胡说!听说习了《天魔宝录》,血气倒流,心性全变,你现在正常得很,老夫第一个就不相信。”
黑煞手郑昆忽然冷冷地插上一句道:“你现在看得出来了,为什么在四年之前,对骆大侠就没有这种信心,一点也看不出来?”
金风叟柯正雄面容一戚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老夫终生难安的就是这一点。”
骆人龙用眼色止住黑煞手郑昆,请他不要再用言语刺激这个悔恨欲绝的可怜老人,同时,又一훗一字说道:“小侄确然练成了《天魔宝录》,只是没有修习《天魔宝录》上的内功,所以心性未曾变易。” 。
大家又是同声讶问道:“那怎样可能?” 。
骆人龙只好从简地把习练“天元心法”之事,告诉了大家,大家因为已与骆人龙相处了不少日子,对于他的为人非常了解,所以没有一个人置疑的。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道:“三堡四派中人,不会相信这些话的。”
骆人龙就昂然道:“谁要他们相信!”
红柳庄五庄主卓剑彬叹道:“尽管你不在乎他相信不相信,但今后江湖上再也没有你安身之地了!”
骆人龙轩眉道:“我只要自己行得端,坐得正,岂怕他们诬陷,找我麻烦?”
逆天翁任性赞道:“对!力求表现,压倒他们的臭招牌也是报复之道。”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