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芙蓉仙子感到非常不解,不知蓝世玉为何恨这个规模庞大的庵院,因而,不由
蹙眉急声问:“为什么,玉儿?”
蓝世玉被问得哑口无言,他自己似是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只有立在一傍的崔小倩心里明白蓝世玉为何发怒,因为她曾告诉过蓝世玉,芙
蓉仙子经常前去丘陵观音庵。
这时,金龙舫像脱缰的烈马在湖面上飞驰着,远处的渔船纷纷闪避,船上的渔
民们,俱都以惊异的目光望着蓝世玉等人。
鄱阳湖的西南岸,逐渐近了,已能看清堤上的人影。
蓝世玉和徐彩霞、崔小倩,以及小铁牛、小凤,早已走出舱来,蓝世玉看得清
楚,堤上的小村落,正是媛姑姑居住的小渔村。
金龙舫停在码头上,村妇、渔姑和一群儿童,纷纷围过来观看,当他们看到金
龙舫上走下来的是芙蓉仙子和崔小倩时,俱都惊呆了。
芙蓉仙子和蓝世玉虽已看到,尚以为他们惊异芙蓉仙子和崔小清,何以乘坐苇
林堡的金龙舫回来。
崔小倩沿著搭板走上码头,低声对徐彩霞婉惜的说:“为了赶时间,虽然路经
家门,也无暇进去一看了。”
徐彩霞附和的慨然摇摇头。
走上湖堤,蓝世玉脱口一声惊啊。
众人同时一怔,蓝世玉已忘了惊世骇俗,身形宛如一缕轻烟,仅一个纵跃之间,
已到了十数文外的一堆砾瓦残烬之前。
崔小倩一定神,也看清了,一声娇呼,和徐彩霞并肩驰去。
芙蓉仙子自己隐居多年的竹篱茅舍,竟然变成了一片瓦砾,心中极为难过,但
她却依然和翻江苍龙大步走去。
小铁牛、小凤,早随崔小倩之后,到达破垣之前。
芙蓉仙子来到近前一看,茅舍变灰,花竹已死,院中已生出了毛毛青草,令她
看了几乎滴下泪来。
这时,身后不远处已围立了不少村妇,芙蓉仙子和翻江苍龙一问,才知是一个
多月前的一天深夜,突然起了大火。
两人和蓝世玉等人略一推算日期,顿时大悟,断定是胡镇山的妻子赛杨妃易紫
花所为。
同时,众人再度想起那天在丰渔村上船时,曾经看到不少携带水桶救火用具的
人由这面回去,只是那时并没有注意罢了。
芙蓉仙子觉得房子已毁,看也无用,因而催促说:“大家快些赶路吧,时间已
经不多了。”
一句话提醒了满腹怒火的蓝世玉和暗暗心痛的崔小倩,於是,大家怀著悲痛黯
然的心情,又焦急的匆匆向村后走去。
来至村后,大家不敢再顾忌得太多,为了及时赶达观音庵,俱都展开轻功,直
向西南一带丘陵茂林驰去。
芙蓉仙子是熟路,众人俱都随她身后而行。
冀飞凤虽然年仅十一二岁,但她的轻功却毫不逊小铁牛。
穿过数座茂林、丘陵,数里外的浓荫中,已现出数座隐约可见的金色琉璃瓦殿
脊。
芙蓉仙子飞驰中,举手一指,说:“那就是鄱阳湖畔规模最庞大的尼院观音庵。”
蓝世玉没好气的举目一看,只见观音庵,方圆百亩,绿瓦红墙,三座巍峨大殿,
一十二座侧殿,钟褛鼓阁,气势果然不凡。
又听芙蓉仙子说:“庵主是昔年轻功冠武林的雪幼娘,不少执事,掌殿,都是
昔年重名一时的女侠,稍时到达,我们要慎重行事才好。”
话声甫落,突然传来深沉肃穆的钟声。
芙蓉仙子面色一变,脱口一声轻啊!仰面一看丽日,已是正午。
蓝世玉知道正午已到,心中的悲忿和焦急,顿时变成一股炽烈怒火,令他忍不
住张口发出一声长啸,身形骤然加快,疾如闪电般,直向观音庵射去——啸声激动
悲忿,摇曳入云,蓝影过处,林中枝颤叶动……
芙蓉仙子和翻江苍龙深深体会到蓝世玉这时的心情,如早让他尽展轻功前去,
这时恐怕早已到了。
於是,众人加速前进,希望能尽快追上蓝世玉,以免他在心智混乱之际,造成
意外事件。
但竟,蓝世玉的身影,却越去越远了,已消失在那片浓绿茂林中的金色琉璃瓦
之间。
蓝世玉一声啸罢,距离观音庵已不足百丈了。
“当当”的钟声,一下接一下的撞看……。
“咚咚”的巨鼓一记接一记的击著……。
深沉、缓慢、有力,先满了无上庄肃气氛。
在“咚咚当当”的洪钟巨鼓声中,尚隐约挟杂着梵铃、诵经、金磬和木鱼声,
令人听来,不由躁念顿消。
蓝世玉心中的炽烈怒火,被这种庄严、肃穆,混合而成的圣乐,也几乎淹熄了。
他电掣飞驰中,举目前看,观音庵在巨松环绕之中,建筑的确是雄壮,庵前是
三座相连的黑漆金杯大山门,左右各有一对青石大狮子,门柱雕龙,朱梁画栋,门
前六尊高大狰狞的骇人大门神。
这时,三座黑漆大门,俱都敞开,在正中山门的门楼下,悬著一方黑漆大匾,
上书三个金漆大字——观音庵。
蓝世玉来到庵前,飘然进入庵内,但,他却不由自主的停立在直通正中大殿阶
前的甬道上。
正中的大殿,雄伟巍峨,在蓝世玉的平生记忆中,这是他看到的最大最宏伟的
一座大殿。
大殿距山门约十丈,左右各有两座侧殿,皆有高出地面的巨石甬道相连,工程
极为浩大。
这时,大殿上香烟缭绕,巨烛高燃,正中庞大神翕的黄幔中,供奉着一尊高约
一丈有馀的“南海大士观世音”
大殿神翕的左右两边各自盘膝坐著十名身披红袈裟,手拿法器,微合双目,朗
声诵经的中年尼姑。
红袈裟尼姑的身后,是百数十名身披黄袈裟的尼姑,再后是一片约两百名的身
穿灰僧衣的尼姑,总数约三百馀人。
在庞大神翕的正前方,一个高大的黄绫蒲团上,端坐著一个盘膝闭眼,双手合
什,秀发直垂胸前肩后的灰袍女子,但看不清她的面目。
垂发女子的左右,各自肃立若一名年约十三四岁的小沙尼,两人俱都双手托著
一只晶莹玉盘。
左边玉盘中,是一个紫色玉钵,似是盛满了法水,右边玉盘中,端正的放著一
把金光闪闪的剃刀。
所有的尼姑,仅都微合双目,悠扬有韵的诵着佛经,对蓝世玉的来临和那声响
彻林野的震耳长啸,似是如同未觉。
蓝世玉痴呆的立在甬道上,目光呆滞的望着大殿正中坐著的垂发女子,由於她
穿着灰色宽大僧袍,秀发遮脸,看不清她是不是胡丽珠。
这等隆重庄严的大典场面,蓝世玉虽然心急,但也不敢冒然闯进大殿,掀开垂
发女子的前发,一看她究竟是谁?
他静静的立着,耐心的等着媛姑姑他们到来。
就在这时,一声悠扬的金磬响起,全殿的诵经声,立即缓慢的停止了,所有的
尼姑,这时才惊异的向蓝世玉望来。
正中蒲上闭目盘坐的垂发女子,略微抬起头来,似是也在望着神情忧急,兀自
呆立的蓝世玉。
一声清脆佛号,迳由殿后传来。
大殿上所有的尼姑,闻声同时合什闭目,垂发女子也低下头去。
庞大神庙的后面,分由左右,缓步走出八个手提香炉的小沙尼来。
提炉金光闪闪,耀眼发亮,冉冉香烟缭绕飘出。
八个小沙尼身后,是三个身披金红袈裟的中年尼姑,有的持梵铃,有的托如意,
俱都神色肃穆,微合双目。
最后,金华一闪,缓步走出一个姿色绝美,身披全金袈裟的青年尼姑来。
青年尼姑,头戴一顶缕金僧帽,上缀一颗极大的红宝石,浑身金光闪闪,修眉
下的那双凤目,威凌的看了立在殿外甬道上的蓝世玉一眼,直向正中盘坐的垂发女
子走去。
这时,八个提炉小沙尼,分立两边,三个身披织金红袈裟的中年尼姑,肃立在
垂发女子的身后,青年尼姑停身在垂发女子的身边。
蓝世玉知道身披金袈裟的青年尼姑,却是昔年以轻功冠绝武林的雪幼娘,也正
是媛姑姑昔年的朋友,这时,想到她劝媛姑姑落发入庵的事,心中便不禁升起一丝
怒火。
一想到媛姑姑,心中不由感到奇怪,这样久了,他们为何还没来?
同头一看,芙蓉仙子和翻江苍龙等人,早已静悄悄的立在山门外面,俱都神色
肃穆的望著大殿上。
就在这时,大殿上蓦然响起一声清脆佛号。
蓝世玉闻声转过头来,只见青年尼姑雪幼娘,已走至手托玉钵的小沙尼身前,
春葱似的纤纤玉手,在玉钵内一点,沾了一些法水。
之后,走至垂发女子身前,右手高举,五指齐弹,无数的雨水,射向垂发女子
的头上和胸前。
这时,法器齐呜,梵铃摇得叮当直响。
蓝世玉知道,那个垂发女子,转瞬间就要除去三千烦丝,就此终身伴佛了。
由於芙蓉仙子等人没有进来,蓝世玉愈加断定垂发女子不是胡丽珠,因而,他
也想退出庵去,等这个大典过后,再向雪幼娘交涉。
一声悠扬清脆的金磬响起。诵经声,缓缓的停下来,接著,整个大殿上,静得
鸦雀无声。
蓝世玉一见,不由将后退的步子又停下来。
只见青年尼姑雪幼娘,又走至玉盘中托着纯金剃刀的小沙尼身前,伸手将剃刀
取在手中,面向垂发女子和声说:“落发以后,终身为尼,吃斋拜佛,恪守清规,
世间恩怨从此忘却,荣华富贵视如过往云烟。”
说此一顿,又郑重严肃的问:“自此以后,必须心如止水,终身不得蓄落还俗,
你可心愿?”
垂发女子,立即深沉缓慢的点了点头。
青年尼姑雪幼娘,略微一颔首,继续说:“现在允你在剃度前,再与尘间见上
一面,你尽可睁开眼睛一看,如果你此刻又有悔意,仍可离庵为俗!”
说著,伸出左手,即将垂发女子的额前垂发掀起来。
蓝世玉凝目一看,浑身不禁一战,面色大变,垂发女子正是泪水满面的胡丽珠。
但,胡丽珠仅摇了摇头,并没有睁开眼睛。
蓝世玉这一惊非同小可,他的神智几乎疯狂了,不由震耳一声大喝道:“不要
——”
他在情急之下,早已忘了礼数,大喝声中,身形如烟,直向大殿上射去——芙
蓉仙子似是也未料到蓝世玉会猛向殿中扑去,这时再想阻止,已来不及了。
大殿上的所有尼姑,惊的轰然一声立起来。
数声清叱,三个身披织金红袈裟的中年尼姑纵身挡在殿阶上,六掌齐翻,同时
推出一排刚猛掌风。
蓝世玉神情如狂,暴喝一声:“闪开——”
暴喝声中,双掌虚空连拍数掌,嘭嘭连声中,身形已突破三个中年尼姑的掌风,
直登殿阶之上。
三个中年尼姑,何曾见过这等奇异武功,因而同时一楞,本能的退后半步。
蓝世玉身形一闪,越过三个中年尼姑,直进大殿。
所有的尼姑,虽然个个面现惊恐,但八个手持提炉的小沙尼,却立即高举提炉,
将蓝世玉拦住。
蓝世玉冲进大殿,看到当前神翕上慈祥而尊严的神像,和殿中香烟缭绕的肃穆
气氛,迷乱的神智,立时一清。
但,他看到闭目盘坐,泪如雨下的胡丽珠,再看了青年尼姑雪幼娘冰冷的美丽
面孔,刚刚略熄的怒火,再度升起来。
蓦闻雪幼娘,注定殿外三个中年尼姑,沉声说:“三位护法,速将这个莽汉逐
出殿外去。”
三个中年尼姑,齐应一声分向蓝世玉欺来。
蓝世玉顿时大怒,突然转身,剑眉一竖厉声道:“你三人再进一步,在下立即
将你们击毙此地!”
三个尼始被蓝世玉慑人的气势,惊得同时停身止步。
青年尼姑雪幼娘身躯微抖,美丽的面庞铁青,飞剔著修眉沉声说:“你擅自进
观已属失礼,又扰乱本庵大典,罪不可恕,现在本庵主念你年青无知,即速退出殿
去,有事等大典过后再说……”
蓝世玉未待对方说完,厉声插言道:“不行!”
雪幼娘也不禁怒声问:“不行你又待怎样?”
蓝世玉举手一指胡丽珠,说:“我现在就要将她带走!”
雪幼娘怒声问:“你有什么权力将她带走?”
蓝世玉剑眉一轩,说:“她是我的妻子,我当然有权将她带走!”
闭目盘膝坐在大蒲团上的胡丽珠,立即双手掩面,颤抖着娇躯,失声哭了。
雪幼娘似是略感意外,但她仍沉声追问了一句:“有谁能证明她是你的妻子?”
蓝世玉毫不迟疑的说:“苇林堡二千弟兄,三百二十位队长、船长、大头目,
俱是证人。”
说话之间,他发现芙蓉仙子已立身殿外,接着转身一指说:“还有我媛姑姑!”
芙蓉仙子立即神色忧急的走进殿内,向着雪幼娘,略微欠身,歉然说:“雪妹
妹,愚姊来迟一步,内心感到很惭愧!”
雪幼娘身为一庵之主,虽然和芙蓉仙子情如姐妹,但在目前场合下,也不便循
私破坏了清规,因而,面色略微一展,合什还了一礼说:“现在大典已经开始,贫
尼自是要依清规处理,待贫尼问过马姑娘后……”
蓝世玉知道如果胡丽珠一点头,便无挽回之机了,因而急忙插言口说:“不行,
不行,不能依她!”
雪幼娘见蓝世玉蛮不讲理,不由厉声问:“不依她,依谁?”
蓝世玉觉得今天一不作,二不休,索性将这座观音庵闹它个天翻地覆,也免得
媛姑姑再有落发当尼姑的念头。心念一转,傲然指著自已说:“依我!”
雪幼娘颤抖着身躯,厉声问:“依你又怎样?”
蓝世玉剑眉一轩,再度厉声说:“依我赶快给她换上衣服,跟我回去。”
雪幼娘气得格格一阵怒笑,说:“观音庵又不是酒楼客栈,要来就来,要走就
走……”
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