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伸手拦住另外四个人,低声地道:“藏起来,别露头。”
石冲道:“为什么?我们好不容易找上门。”
另一人也低声道:“老巴,你又有什么更好的点子呀,说出来。”
说话的人乃是“黑红门”第五分堂堂主“火弹明”张明,他很明白“恶秀才”的馊主意最多不过。
巴震低声道:“我们此刻藏起来,认准那个人去的水火洞,然后等他们在洞中的时候,我们出其不意地冲进去,见一个杀一个,见两个杀一双,当然……”他笑笑,又道,“能留那黄鼠狼活口最好,否则咱们来个大卸八块,每人包回他身上一件,扛回凉河去领赏,你们看怎么样?”
另外三人直点头。
有个断了左手在小臂上套了一个亮晶晶的铁圈的粗汉,此人乃是“怪手”乔千里,黑红门第十分堂堂主。”
只听他沉声道:“老巴的主意我赞成。”
五人中还有个满脸虬髯的怒汉,这人腰插一支大板斧,正是黑红门中第九分堂堂主“赛李逵”李老九。
他嘿嘿笑道:“真要大卸八块,你们就看我的,只不过那小子的人头是我的了。”
五个人躲在一颗大石后哈哈冷笑不已,远处,那人已往半坡上走。
那是一片矮树林,从外边看,你永远也不会知道林后面会有一个十分干燥的山洞。
当然,如果你走到树后面,你便会发现那儿不但有个山洞,洞口还有块方圆三丈大的平坦岩石。
岩石是青色的,很光滑,想是经常有人在上面坐的关系,看上去还可睡上五七个人。
人影儿是反光的,分不出是男是女,只不过那人影就在一丛矮树后不见了。
“石敢当”石冲挺身而起,道,“走,水火洞原来就在那一片矮林子后面。”
“恶秀才”巴震哈哈笑道:“奶奶的,那小子真会躲,躲在荒山里,任谁也不会想得到。
也难怪咱们这些天放下各地的买卖不干,上千人找他也找不到。”
“怪手”乔千里道:“奶奶的,他口口声声独自一个人,原来他小子也拖家带眷的。可好,咱们来他娘的一个一马扫,连根拔除。”
“赛李逵”李老九嘿嘿笑道:“拔了他的根,抄了他的窝,再来个乱刀一齐斩,嘿……
看谁还敢再小觑咱们黑红门。”
五个人都是说心里话,他们也说的大笑话,只不过石冲好像是个头儿一样,他冷沉地道:
“我在此先把话说清楚。”他看看四个人在注意他,便又接道:“那小子在外面一定弄了不少银子,单就少门主的那包东西,便是价值连城,咱们今天抄了他的窝,少不得也会找到那些财宝,我想听一听你们对财宝的意见。”
这人真奸,主意他不出,万一将来出事,谁出的主意谁负责。
“恶秀才”哈哈笑道:“这事最是容易不过,咱们大伙都用心地想一想,主意是咱们大家都同意的。”
这小子更好,责任全都有份,谁也别想脱关系。
“怪手”乔千里道:“老石,你一定有好主意,何妨快说出来,我们大家也好琢磨琢磨。”
石冲道:“好,既然你们不说,我说,这也算是大家共同的心意。”他仔细地看着另外四个人,他发觉四个人的眼神都是一模样,一种贪得无厌的样子,便笑笑道:“我的意思是……嗯,五个人均分,而且谁也不多贪,谁也不多拿,咱们瓜分了那小子的家当之后,杀了他全家,提着他们的人头回凉河,怎么样?”
他的主意几乎就是另外四人心中的话。
只见四个人重重地齐点头,谁也不摇头。
忽然,“恶秀才”巴震道:“我除了同意这个意见之外,我还有个小小疑问。”
石冲道:“你说。”
巴震道;“闻得少主的那包宝物中,一共有九颗夜明珠,我们有五个人,这该如何分法?”
这真是个难题,石冲也怔住了。
另外三人好像只会点头。
是的,夜明珠不能劈开来分,怎么办?
李老九就直瞪眼。
于是,“恶秀才”巴震开口了。
他还真的有主意,而且还能叫每个人点头。
巴震得意地道:“一共有九颗夜明珠不是?我们每一颗作价十万两银子,除了每人分得一颗外,另外四颗折价四十万两,然后再由我们抽签,抽中的当然拥有两颗夜明珠,其中的一人当然会落空,只不过那也没关系,中签的人每人出银两万两送与未中签的,也算少许补偿,各位以为我这个主意怎么样?”
他此言一出,另外四人便抚掌笑了。
“真是秀才,主意真好。”石冲赞道。
李老九哈哈笑道:“行,行,就这么办了。”
“火弹子”张明已自怀中摸出两颗黄土碎铁屑做的火弹在手上,道:“各位,该是突袭的时候了。”
“怪手”乔千里道:“走,为宝物咱们要拚一场了。”
几个人只这么一商量,时光至少耽误快半个时辰了。
这就是另一种乐极生悲的好例子。
□□ □□ □□五个恶汉开始行动了。远远望去,宛似五头大野狼一般,山林中发出“嗖嗖”响,林鸟在半空中呱呱叫,就是不敢落下来。
矮林子后面便在这时候“咦”的一声响。
于是,一条人影出现了。
那是田大婶,她的双手还握着一根扁担。
田大婶抬头看,天上的鸟儿在空中穿梭般地呼叫。
她对于这情况立刻有了警觉。
便在她四下观看的时候,斜刺里一团灰影往她的身上撞来,好凌厉的一把板斧。
是的,“赛李逵”李老九第一个绕过矮树林,也第一个出斧。
田大婶的动作很扎实,扁担斜拦,人已退到洞口。
她大声叫:“你是谁?”
“不是你,应该说是你们。”这是另一面“石敢当”石冲开的腔,他的双手各握着一把亮银枪。
田大婶厉声道:“干什么的?”
“要命的,老太太。”这声音来自另一个人的口中。那个左手举着一颗硫磺弹,右手握着一把刀,“火弹子”张明轻松地自矮林内走出来了。
田大婶吃惊了。
她厉声怒吼:“你们又是什么人?”
“老太太,黑红门下五位堂主今天十分隆重地要送你们到西方极乐世界了。”
这话又是另一种沉闷之声,“怪手”乔千里举着闪闪发光的左手铁钩拨开一片矮林走出来了。
田大婶怒道:“黑红门五堂主?”
“是的,老太太,巴大爷就在你上面呢。”
田大婶抬头看,果然上面有一个恶脸汉,“恶秀才”巴震提刀站在水火洞的上面往下看。
这光景正就说明一件事,洞中之人休想逃得掉,果然真的要瓮中捉.鳖了。
水火洞中便在这时候发出沙沙声,是的,两腿不便的“西山狂狮”田不来移到洞口附近了。
他伸手拉开堵住洞口的田大婶,道:“让开,我倒要看看谁这么大胆地找到这里来。”
田大婶却急忙地往洞内推,道:“老头子,你在这时候千万别逞能,你回洞中躺着。”
便在这时候,洞中俪影一现,秀秀出现了。
“大婶,他们要干什么?”
只这一声叫,洞外面正面站的李老九已嘿嘿笑了。
他手指洞中道:“看,那小子把那么标致的女人藏在洞中,真他娘的会享受。”
巴震哈哈笑道:“这么漂亮的女人,怕是很难忍心下手杀了她,可惜呀。”
石冲双枪一摆,道:“各位,休忘了咱们是来干什么的,千万别被妖精迷住了。”
田大婶忿怒地骂道:“你们黑红门真不是好门派,竟然出了你们这些禽兽,你们滚!”
巴震嘿嘿笑道:“我们当然滚,只不过要带着你们的人头回凉河。”
“石敢当”石冲哈哈笑道:“老太婆,你快快叫那个狗操的黄鼠狼出来。”
田大婶冷笑道:“他不在。”顿了一下,又道,“我的阿郎如果在,你们一个也休想活着离开。”
巴震哈哈笑道:“老子们不是被人唬大的,姓黄的小子伤势重,他八成睡在洞中起不来了。”
田大婶吼道:“我说不在就是不在,少罗嗦,快滚开!”
石冲哈哈笑道:“老太婆,老子们要进洞里查看,你大概会出手拦吧。”
一边的“赛李逵”李老九吼道:“老石,这老太婆有两把刷子,刚才老子那一斧,江湖上很少有人能化解开,她娘的,她随手一拨就躲过了。”
田大婶冷冷笑,道:“你们算他娘的什么玩意?当年老娘走江湖,怕是你们还吊着奶子呢。”
石冲道:“别倚老卖老,老子们不吃你这一套,老太婆,你让是不让?”
田大婶双手握着扁担,冷冷道:“想进洞不是?那得踩着我老太太的身子过。”
“怪手”乔千里难耐火爆地将左手直往田大婶钩去,他口中厉吼如虎,道:“老子正是这个意思。”
田大婶一见钩来到,桑木扁担由下往上打,中途忽然变招,真巧,正打在乔千里的铁钩上。
虽然乔千里不痛,但也佩服老太太的变招快。
另一边,李老九哇哇怪声吼道:“老乔,咱们连这老太婆也难侍候,传开去太不像话了。”
乔千里道:“李堂主,我们分进合击。”
他话声甫落,左手钩右手刀,猛古丁便自半空中并着指戳向田大婶。另一面,李老九的板斧贴地砍,目标对准田大婶的双腿上。
田大婶一声“来得好。”桑木扁担立刻舞了个密密麻麻的,看上去足有二十多根扁担形成一道扁担墙。
于是,好一阵劈里啪啦响,三条人影分开来。真狠,田大婶仍然守在洞口不动。
李老九大吼一声又往上冲,这一回他宁愿挨扁担也要搠倒老太太。
乔千里也是这想法,两个人一头撞向田大婶,就在这一阵暴响中,刹那血雨脆溅,只见田大婶的两腿鲜肉翻卷,肩胸之上裂开了,横着跌坐在洞口前。
那“怪手”乔千里的鼻子也歪了,半张脸成了紫黑色,好像还吐出两三颗大牙来。他噔噔噔地退了七大步,一颗脑袋直摇晃。
“赛李逵”李老九的双腿也好像要断裂了,他跌坐在地上抛去板斧,双手按着一双小腿直喊痛。
李老九好像一时间站不起来了。
乔千里也一样的在晕头转向,
“石敢当”石冲火大了,抖起一双短把枪,直往洞口的田大婶刺去,他一心要先刺死老太婆。
却不料田大婶的身子猛一移,一根扁担打过来,“啪!”打得石冲右手短枪几乎飞脱。
是的,“西山狂狮”田不来出手了。
他移开田大婶的身子,单掌拍地而起,已拾起田大婶抛在地上的扁担打过去。
他动作之快,使石冲也吃一惊。
石冲退了一步,他发觉田不来的双腿不能站起来。
“老子小,你是个残废呀。”
“错了,老夫残而不废。”
“怎么说。”
“老夫一样可以打得你们抱头鼠窜。”
田不来端坐在洞口不移动,一根扁担在身边。
他的双目不看人,只看山的远方。
“恶秀才”巴震嘿嘿笑,道:“奶奶的,老石,咱们联手先宰了这老狗。”
石冲道:“正合我意。”他还出主意道,“用你的砍刀封准他的扁担削,我会找机会送他归西天。”
田不来好像没听见,他只叫:“秀秀,快替你大婶找些药撒上,不能流太多血。”
秀秀全身直哆嗦,闻言忙折转洞内,大包小包的找来些药粉,道:“大婶……你……
看……是哪一包?”
田大婶捡了一大包,道:“随便敷在伤口上,孩子,你别怕大婶不死,他们休想进洞来。”
石冲舞着短枪往上冲了,他发、出山猫般的叫声。
于是,“恶秀才”巴震斜出砍刀,照准跌坐洞口的田不来暴斩过去。
“呛!”
“嗖!”
“嘶!”
这一连串的怪叫声传来,只见石冲的一支枪不见了。左手的短枪垂在地,他的右手拚命地托住左小臂。他的那支不见了的短枪正扎在田不来的右肩头,枪把已垂下来,却仍然连在肉里面。
巴震的胯上着了一记,他却也砍断扁担一尺长。
田不来不为所动,甚至也不拔掉肩头上中的那支短把枪,他也不看面前的人,他仍然看着远方。
“火弹子”张明厉吼一声,道:“让开!”
石冲几人立刻往后退,退了五丈远,几乎就到了矮林边,因为张明显然要放硫磺弹了。
是的,“火弹子”张明的左手高举,他龇牙咧嘴地吼道:“老东西,这可是你自找的,张大爷的火弹来之不易,只不过今天可要用上,因为张大爷今天要进洞。”
田不来仍然看着远方,好像根本未听见。
“沙!”
张明左手打出一颗火弹,只见一溜红光闪耀在空中,直往田不来飞去。
这种火弹先燃着以后再打向敌人,与一般打中敌人再爆裂开来又自不同。
田不来左手扁担猛一抡,打中飞来的那颗火弹,“轰”!一团火光就在田不来面前两尺处炸开来。
田不来抖出袖子挡住袭来的火焰,他的身子仍然不移动分毫。
洞内的秀秀大叫:“大叔!”
田大婶也厉吼:“我的老头子呀!”
田大叔叱道:“别咋唬,我死不了。”
“你死吧。”刚缓过气来的李老九发一声喊,挥斧子冲上来了。
田大叔的扁担断一截,但仍然以扁担挡板斧,只不过姓李的这一回火大了,一斧足以开石。
他砍断了扁担,余力砍在田不来的右肩上,发出“咔”地一声响。
田不来好像是摸他受伤的地方,实际却是去拔那支右肩头上的短把枪。
他握住了,而且也拔出来了,更厉烈的是他一枪刺在李老九的肚皮上。
李老九大吃一惊,来一个立定跳,却见那短枪出自田不来之手,狠狠地扎入李老九的左大腿根上足有三寸深。
“唔!”
李老九发出吓人的狂嗥声。
他拖住板斧大旋身,便也洒出一股鲜血来。
“火弹子”张明的第二颗火弹出手了。
这一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