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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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江湖-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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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书郎快步走了三里路,才发现竟然是个小市镇。
  这个市集没城墙,几十户人家分别住在大路两旁,街头上有个小客栈,那光亮就是客栈门口柱子上挂的风灯照的,也把黄书郎照来了。
  黄书郎一身湿透,披头散发不像样,狼狈极也。
  他不叫门,却伸手推开客栈的门,他发现屋子一角有几个大汉在猜拳,那几个人好像喝得差不多了,说出话的声音舌头在打卷。
  店伙计发现进来个人,模样儿好像落汤鸡,便笑着迎上来,道:“快三更天了,客官落水了?”
  黄书郎道:“替我弄间睡房,再来些吃的。”
  那伙计指着二门,道:“我们这儿地方小,没有什么一间一间的大客房,你要睡觉,二门后左边一间大通床,你老兄凑和着睡口巴。”
  黄书郎道:“此地叫什么名?”
  “土地塘。”
  真偏僻,听也未曾听过的小地方。
  那伙计取来一床薄棉被,黄书郎把全身衣裳脱下来,道,“弄干了送来,我在炕上吃东西。”
  他把一锭银子塞在伙计手上,一笑,道:“多出来的你留着。”
  在这种小地方哪曾见过整锭银子的?
  伙计惊喜地道:“太多了。”
  黄书郎道:“先送吃的来,再把我的衣衫烘干,这地方我就凑和着睡一晚。”
  伙计想了想,道:“客官,你看到前面五个喝酒的大汉吧。等一会他们也来挤在这儿睡,有了他们,你就睡不安稳了。不如这样吧,你去睡我的小房间里的竹床,至少可以安静地睡一晚。”
  黄书郎十分高兴,他毫不思索地又是一锭银子塞在伙计的手里,道:“快带我去。”
  那伙计笑笑,他把银子退回黄书郎,道:“客官,只这锭银子就已经多出好几倍了,我不能再多收你的,我们不是黑店。”
  黄书郎一怔,道:“你不要银子?”
  伙计举着灯,道:“当要的要,不当要的就不取,银子并不是好东西,银子有时候也烫手。”
  他举灯带路,黄书郎心中顿觉奇怪。这伙计与一般的伙计不一样,能遇上这种不贪财的伙计,他是头一回。
  这世上就有人不视银子为阿堵物,无他,看得开了便也就平淡了。这种生带不来,死带不去的东西,有得用就算幸福了,多了还真惹麻烦,至于惹什么麻烦,我告诉你,强盗不杀穷光蛋。
  后院右面紧临灶房,伙计的小房间紧邻着,黄书郎跟着走进去,真简单,房里只有一张破竹床,人只一坐上去还吱吱呀呀地响半天,就好像在叫喊吃不消的样子。
  虽然只是一张小竹床,比之穿着湿衣睡荒山好得太多了。
  有时候人在患难时,突然遇上有人拉一把,那会令受惠的人感觉有一种满足感。
  黄书郎现在就很满足,匆匆地脱下全身湿衣衫,把鞋子也脱掉,那伙计抱进灶房里。
  不旋踵间,伙计端来一碗面,上面还加了三个荷包蛋,猪头肉切了半斤多,提了个壶,里面是四两白干酒,一古脑搁在黄书郎身边。
  黄书郎愉快地吃着面,当然也喝了四两酒,他拥被睡在竹床上。
  他很想水火洞里的秀秀,不知道秀秀如今怎样了?
  这时候三更天了吧,秀秀一定睡得很甜、很香。
  心头只转动了几回,黄书郎便睡着了。
  他实在太累了,伙计的房间又静,那张薄被子也舒服,他这一睡睡得还真够长,日上三竿还不知道。
  快吃午饭了,那伙计拍着小房间的门道:“客官,你该起来了呀。”
  黄书郎浑浑沌沌地揉揉眼,他坐直了身子道:“伙计,什么时辰了?”
  “快午时了。”
  黄书郎发觉自己的衣衫早已放在枕头边,立刻匆匆地穿起来,腰包的银子没有少,他拉开了门笑笑,道:“太累了,一睡睡到太阳高。”
  伙计笑笑,道:“吃饭吧,你要吃些什么?”
  黄书郎道:“二十个包子,一大碗酸辣汤,如果有酱牛肉,就给我包上三五斤,吃完了我带着好上路。”
  伙计笑道:“客官,你吃的东西很实在,吃一顿当两顿,酒要不要来几两?”
  “四两吧。”
  伙计匆匆去张罗,黄书郎发觉昨夜的五个人全走了。
  他并不太注意别人,。他只管自己的,那伙计匆匆送上吃的,另外用油纸包了一大包放在桌子边。
  黄书郎早上没起床,午时当然吃得多。
  二十个包子先下肚,四两酒他当水喝,一大碗酸辣汤,他喝了个碗底朝天,拍拍肚皮,他满意了。 ’
  伙计见他吃得好,也笑道:“够了吗?”
  黄书郎道:“你们的东西真不赖,下回再打从这儿走,一定上门光顾你。”
  “叮!”
  他又放了一锭银子在桌上。那伙计道:“连带五斤酱牛肉,我还得找你半两银子。”
  黄书郎笑笑,道:“免了,我得赶路了。”
  他走出店门往南方,那伙计送出门,道:“客官,往北比较好呀!”
  黄书郎怔了一下,道:“怎么了?”
  伙计道:“往北五里有一条小路,那条小路不论你去哪儿都是一条近路,如果走大路,到下个市镇得多走十五里,就好像天刚亮的时候,五个大汉们要去水火洞一样,也走小路绕过白沙河,就省不少路了。”
  黄书郎吃惊地道:“什么……水火洞?”
  伙计笑笑,道:“昨日那五个大汉也不知为什么,要找那个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多荒凉,距此怕有八九十里上百里,可是他们一大早天刚亮就走了。”
  黄书郎道:“他们怎知水火洞?”
  伙计道:“我们街头的罗大叔,他知道大山里有个水火洞,是向他打听出来的。”
  黄书郎立刻紧张了。
  如果那五个人找上水火洞,天爷,那该怎么是好?
  他愣住了,他的脸色也变了。
  他那模样还真吓了伙计一大跳。
  “客官,你怎么了?”
  黄书郎醒过来了。
  他拔腿就往小镇外面跑,好像中邪了。
  那伙计自言自语地道:“水火洞,这人怎么一听到就发疯?不对,一定中邪了。”
  □□        □□        □□黄书郎当然没中邪,他却边跑边在嘀咕。
  他嘀咕的是:“秀秀,我的秀秀。”他也狂烈地咬着牙,“大叔,大婶,敌人怎么知道有个水火洞?”他更对天吼,“不,不要,千万不要对他们加害呀!他们已与世无争,静静地住在荒山中。不,千万别伤害他们,你们可以杀了我呀。”
  黄书郎一路往回头路跑,他又跑到白河渡口了。
  果然,渡口有条渡船,渡船上有今老汉,也有个老婆子在做饭,船尾有个十来岁的孩子,那娃儿把双脚泡在河水里。
  渡船快要开了,船上有三个过河的人。
  黄书郎喘着大气上了船。他发现船上的人还真可怜,这条渡船住着的是一家人,与方超、方杰的船就是不一样。
  黄书郎漫不经心地问老汉:“船家,前几天好像这儿不见你的船。”
  撑船汉摇摇头,道:“有人送我一两银子,命我暂时躲几天。我见那些人不好惹,只得躲在柳林里,今天才又把船撑过来。”
  黄书郎这才明白了。
  方超与方杰两兄弟是黑红门派出在各渡口捉拿他的人。看样子水火洞一定被什么人发现后走了消息,果真如此,秀秀便危险了。
  黄书郎越想越心焦,恨不得立刻飞到水火洞。
  渡船距离岸边还有三丈多,黄书郎已急不可待地跃上岸,他拔腿就往山路上跑。
  “喂!船钱呢?”
  船上的人有四五个,有人已骂道:“准是无赖。”
  黄书郎怎么会是无赖?他不回身,只抖手把一锭银子抛上船,道:“你的渡船钱。”
  “当”地一声响,那锭银子落在船板上,黄书郎已经走出十几二十丈外了。
  撑船的吃一惊,张口结舌说不清。
  船上的过客又有人开了腔:“这家伙一定是疯子。”
  光景还真是人嘴两片皮。
  船家的十来岁娃儿管收渡船钱,他捡起那锭银子,向撑船的道:“爹呀!这是什么东西?”
  他根本没见过银锭,他只收几个小制钱,几曾见过这么大的银锭?
  撑船的稳住船,接过银锭只一看,惊喜地道:“撑上三个月也挣不了这么多的钱,他是个财神爷呀。”
  □□        □□        □□黄书郎真的发了疯一样,他一口气跑了五十里,大喘气地坐在树下抹汗水。
  他取出酱牛肉拚命啃,把今汗湿的头望着天。
  他边吃边自语:“老天爷,你帮帮忙,千万别叫那几个魔崽子找到水火洞,我叩首了。”
  他吃着酱牛肉,竟然还爬在地上狠狠地叩了三个头。如果此时有人看得见,一定认为他发了疯。
  黄书郎真的发了疯,他还用拳头打自己的头。
  真笨蛋,昨日进店时怎么没有去注意那五个王八蛋?如果能够稍加盘问,他一定会知道五个人来自黑红门,他相信只要稍稍动动脑筋,五个人一定不会再去水火洞。
  其实他的模样早就在黑红门传开来了。一袭青衫蓝长裤,后腰插了一根亮光光的二尺棒,稍稍的瘦、大大的眼,那张不薄也不厚的嘴唇微微翘,走起路来不哈腰。
  这光景也等于是官家的画影图形了。如果昨日他不是全身湿透,长发拂面象个落汤鸡一般,那么,昨天晚上他不必和那五个人攀谈,那五个人已经找上他了。
  那五个人乃是五个黑红门堂主。
  黑红门一共三十六个分堂,上一次左宗正亲率十四位堂主围杀黄书郎,当场两败俱伤,左宗正几乎被黄书郎一刀杀死。
  左宗正回到凉河总堂,陆续又到了十五个堂主,他命这些堂主分成三批走江湖,无论如何也要杀了黄书郎。
  三批人马出动了。
  除了这三批人马之外,水路也分出十批人马,分别在各渡口等机会。
  果然,黑红门第三分堂的方超与方杰惊喜地看到黄书郎上了船。
  兄弟两人一高兴,抓起竹篙就撑船。
  于是,这才有白河一场大战。
  但出乎黄书郎意外的乃是住店的五个人,他们是如何知道水火洞的?
  其实,这件事也很平常。黑红门中有个姓石的堂主,这人叫“石敢当”石冲,他与三仙镇上的“恶郎中”古班认识。
  这石冲很有头脑.他以为黄书郎受了伤,一定得找个郎中治伤,说不定这事古班会知道。
  于是,他叫另外四位堂主在这小镇上等他,姓石的便绕道去了一趟三仙镇。
  “恶郎中”古班见是淮阳城来的好友石冲,他当然招待石冲吃顿酒,只不过当石冲问起黄书郎的时候,“恶郎中”古班笑了。
  “石老弟,你怎不早来问我?天下大概只有我古班知道黄书郎的藏身之地。”
  石冲的精神大了。
  他拉住古班不放手,急急地问道:“那小子在什么地方躲着?”
  古班道:“唉,你们乃当今江湖大门派,那小子敲诈我的时候,就应该去求你帮忙了。”
  石冲急问道:“他在哪里?”
  古班又道:“每次他来,不是敲我的银子就是敲我的好药,石老弟,我的损失惨重了。”
  姓石的立刻明白古班话中含意,想知道黄书郎在哪里,黑红门得给他一点好处。
  当然,给的少了,他是不会要的。
  石冲道:“放心,古兄,只要找到那小子,只要宰了他,少不了十万两银子送到你这里来。”
  “真的?”
  “假不了。”
  “如果真有十万两银子贴补我的损失,我当然愿为贵门效劳了。”
  “古兄尚未说出那小子的地方在哪里。”
  “就在那……”
  石冲瞪眼仔细听,古班却又道:“石老弟,君子一言可要快马一鞭,你的话……”
  “我的话掷地有声,你可以去淮阳找我要。”
  “好,我信过你了,你听着。”
  他清了一下喉咙,又道:“七八十里处的荒山中有个水火洞.那是个方圆三十里没有人烟的地方。那小子和一对老掉牙的过气江湖人住在水火洞,前些时还来我这里求我治过他的伤。”他一顿,又道,“那小子这一回伤得真不轻,我看他至少流了半身血。”
  姓石的道:“你去过水火洞?”
  “去过一次,我再也不想去了。”
  “可以带我们去吗?”
  “不,那小子的手段可恶。如果知道是我带你们找去,他一定又要折磨我。再说,我本来是答应那一双老家伙的,不对人说出他们住的地方,只恨那小子最近太过份,我火大了。”
  于是,姓石的起身就走。
  古班还在他身后叫:“别忘了你答应的呀。”
  他老兄真的太喜欢银子了。
  江湖上喜欢银子的人还真不少,江湖上也有许多人死于财字上,人为财死嘛!
  就这样,姓石的又赶回土地塘小镇上。他把这个消息告诉另外四个黑红门堂主。
  五个人这一高兴,立刻叫来一桌酒席,五个人从天刚黑直喝到二更过后,也直喝到黄书郎狼狈的走进那家连个招牌也没有的小客栈。
  他们以为黄书郎还重伤在水火洞养伤,此时找去,不难瓮中捉鳖手到擒来。
  于是第二天刚天亮,五个人便问明了水火洞的方向,匆匆地走了。
  □□        □□        □□五个堂主真幸运,他们认定了方向,便不管有路没有路,直直地便往山中找去。
  还不到三个时辰,只见远处林边有个人影在闪晃,石冲已咧嘴哈哈笑了。
  他指着那人影儿,笑道:“你们看,真叫咱们堵上了,先抓住老太婆,再找上水火洞。”
  五个人中,有个精壮小个头中年人,这人的嘴唇上留着一撮东洋胡。
  有人见过东洋浪人,一大半上唇留着一撮胡子,便也引得江湖上有人也学着留这么样的小胡子。
  这位仁兄并非无名之辈,提起“一枝笔恶秀才”,说的就是此人。
  这人的兵刃就是一枝判官笔,黑红门东阳第六分堂堂主巴震就是这小子。
  此刻,他伸手拦住另外四个人,低声地道:“藏起来,别露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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