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书郎又是一笑,道:“三位,我们打个商量怎么样?”
中间站的“拚命三郎”洪上天,左手托着特号鬼头砍刀,沉声道:“说!”
黄书郎拍拍腰上的小包袱,道:“东西我如交出来,三位是否化干戈为玉帛,挥挥手笑哈哈,各走各的呀!”
洪上天沉声道:“交出东西,你由我们押回京河总堂,听候我们门主的发落。”
黄书郎摸摸自己脖子,道:“闻得左门主喜欢砍人脑袋,是吗?”
丁卯仁嘿嘿怪笑,道:“这一点你猜对了。”
黄书郎脸色一冷,道:“看样子,三位今天是不放过黄某了?”
洪上天咬着牙,道:“交出东西跟爷们走。”
黄书郎拔出钢棒与尖刀,他当然不会解包袱。
他退了一大步,沉声道:“他娘的老皮,把你黄大爷当泥巴人捏是不是?”
“杀!”
丁卯仁第一个挥刀杀来,他往洞口扑了上来。
黄书郎见刀光洒来,又退了一大步。
“厉害!”
他的钢棒猛一挡,左手尖刀不出手,他疾退到洞内三尺地。
黄书郎的头脑是一流中的一流,他面对三个强敌,当然不会出洞去,他退到洞口内,那洞不宽敞,只能容得一人进去。
此刻,丁卯仁抖闪着长刀往洞中逼杀,那股子狠劲,就好像要一刀劈死黄书郎。
洞中发出嘿嘿一声冷笑,紧接着,洞内发出“当”的声响,又发出“砰”的一家伙,便闻得丁卯仁发出一声厉叫:“啊!”
丁卯仁的身子往后退,眼泪鼻涕一大堆,还夹杂着鲜血,像开花一样在他的脸上流着。
黄书郎那一钢棒狠狠地砸在丁卯仁的鼻梁上,那股子尖酸的痛,几乎叫丁卯仁要叫娘。
丁卯仁的身子是被洪上天用臂搂住的,否则他一定会倒在一堆老藤上。
丁卯仁坐在地上捂住面,直叫喊:“操你娘,老子非要吃你的肉剥你的皮不可,啊!”
洪上天在洞口怪叱连声,道:“王八蛋,你还不快快滚出洞来受死!”
黄书郎在洞中也怪叫,道:“你娘的,洞里洞外一样得凭本事,你为什么不进来?你怕了是吗?”
洪上天怒骂道:“出来,大家放手一搏。”
黄书郎冷冷道:“别拿黄大爷当三岁小孩子骗,想不要脸三打一不是?老子不上当。”
“铁头”向冲大骂,道:“黄书郎,我操你娘,老子这就进洞了。”
黄书郎大笑,道:“欢迎,欢迎。”
果然,向冲双手握着巨杵,发一声喊:“杀!”他那粗壮的身子如飞一般地往洞中平飞进去。
于是,洞中传来“当当”之声,紧接着一声,“打!”声音是向冲发出来的。
黄书郎的声音是轻松的,他笑得轻松,然后是一声“咚!”
谁也未发出叫喊,但黄书郎却在这时候陡然自洞中冲出来了。
他手中的钢棒十八打,左手尖刀七十二杀,一股脑儿地送给挺立固守在洞口的洪上天。
特号鬼头砍刀左右上下连连地挡,洪上天大叫:“向堂主,你怎么了?”
他叫,但就是不稍退,就在黄书郎一抡猛攻中,洪上天只退了半步。
洪上天大叫向冲,就是要向冲从洞中杀出来,因为这时候乃是前后夹击的最好时机。
洪上天叫不停,黄书郎也很急,因为他那一棒虽然把向冲打倒在地上,可是向冲的铁头功也很厉害。
一念及此,黄书郎却抢攻急进,他还真担心向冲会被洪上天叫醒过来。
老藤边坐着丁卯仁,他的面上鲜血正流着,一时间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地直咬牙。
洪上天挡过黄书郎的一轮抢攻,他的砍刀斜着杀,他的目的反而要把黄书郎再逼进山洞中,因为他担心黄书郎一旦冲出洞来,会撒鸭子逃走。
抢攻与怒杀是搏命的,双方不肯稍让,狂杀就会出现血腥。
就在洪上天砍刀第七次反手上杀的时候,黄书郎的钢棒疾攻而上,他果然把敌人的砍刀挡在中途,只不过当他的尖刀对准洪上天的肚皮刺过去的刹那间,身后面劲风突起,昏过去的“铁头”向冲已平飞着,撞上了黄书郎的腰杆。
“轰”地一声,直将黄书郎撞得贴着洪上天的左边往崖下飞去。
只这么一顶,洪上天的肚子上只被尖刀刺了个刀口,但已叫他吃一惊,如果向冲晚一步,洪上天就死定了。
山崖下面发出“轰轰”声,向冲直叫喊:“快下去看看,别叫这小子又逃了。”
黑红门三个人伤了一对半,但还是提着兵刃赶到了山崖下面,只不过在一大片老藤下,他们什么也没看见。
向冲摸着光头,道:“奶奶的,那一家伙够他受了,他还能逃不成?”
丁卯仁呜呜呀呀地说不清,急得直跺脚。
洪上天忿怒地道:“那个烂女人呢?”
烂女人当然说的是小白菜。
小白菜早就吓跑了。
丁卯仁叫出的话似乎稍为清楚了。
他指着左右两边叫道:“分头去找,不能叫这狗操的再逃掉,”
他说着话,口角还滴着血,但见他以袖拭抹,眼珠也红光冒火,因为他的鼻子好像断裂了。
洪上天左手按在肚子上,他虽未被尖刀刺进肚子里,但鲜血也流了不少,抖着满面大胡子,好像要吃人一样吼吼叫:“他娘的,这个狗娘养的,洪大爷要喝他的血。”
“铁头”向冲跃到东又掠到西,踮起脚来向远处看,口中嘿嘿道:“老子头上虽挨了一棒,嘿……可也回了他一家伙,他逃不远的。”
三个人并未分开来,只不过找了半天也没找着黄书郎。
□□ □□ □□黄书郎虽然逃得快,但他的心中很不甘,如果不是他背上有刀伤,他不会把洪上天三人放在眼里,动刀玩命谁怕谁?只不过他伤得实在不算轻,如果不是田大叔与田大婶急需银子,他本打算在大叔身边把伤养好的。
他相信没有人能找到他藏的那包东西小白菜在山洞中就不曾发现什么。
只不过如今他更惨,又被“铁头”向冲从后面狠狠地撞了一家伙。
就算是一堵墙,向冲那一头也会把墙撞塌。
而向冲撞的是人,幸而黄书郎早在心中提防着,当向冲撞上黄书郎的时候,一硬一软,消去了向冲不少力道。
这就叫硬碰硬力道猛,硬碰软只一半。
黄书郎反而加快速度撞向对面的洪上天,跌翻在老藤上滑到了山下面。
他起身就往山林中窜,虽然挨得不太重,但伤口处已在流血,反手一摸一大片湿湿的,痛得他几乎岔气。
黄书郎奔在山林子里不稍停,一路奔向八里庄。
这儿距离八里庄最近,上一回逃进镇头那个俏寡妇住的地方,真窝囊,为了暂时躲一躲,自己甘愿被泡在水中,光滑溜溜的寡妇把他压在她的屁股下面,这一回,黄鼠狼也好,黄书郎也罢,只有再去打扰她一次了。
□□ □□ □□火毒的太阳照下来,热得路上一个人影也没有,风不刮树不摇,鸟儿也躲到他娘的娃娃家去了。
几棵大树下坐了几个老人小娃儿,只不过没有一个动颤一下,都闭上眼在打瞌睡。
黄书郎又来到了老地方那个俏寡妇的房后面。
那年头,寡妇的大门是深锁的。
那年头,寡妇难得露个头。
这时候天气热,小街上不见人。
黄书郎本想到小街上去找个郎中治治伤,但他又怕遇上黑红门的人。
这时候再被黑红门的人堵上,他便真的要完蛋了。
轻悄悄地推开窗,黄书郎斜着一眼往里面看,不由得一阵心欢喜,他又轻轻地放下窗,小刀举在右手上。
原来他看见那个俏得不能再俏的小寡妇挽着一双裤管,一对白净细肉的脚丫子,自自在在地放在水池里,旁边放着个长木凳,她斜着身子闭着眼,真舒坦,看得黄书郎心一动。
“呀!”
大窗推开了,小寡妇刚刚回过头,黄书郎已嘘着声音,道:“别叫,我的乖,你放二百二十个心,我不会打你的主意……”
他在小寡妇张口未叫出声的时候,又道:“你是聪明人,千万别出声,我的身法相当快,快到超逾你想像的程度,我保证在你呼叫之前,便以此刀封住你的口,也许令你香消玉殒死得十分凄惨。”
他重重地咽了一口气,又道:“我不想杀人,尤其是女人,你,也不想死,是吗?”
小寡妇几乎要掉泪,道:“你……为什么会再来?”
黄书郎无奈地道:“我背上刀伤未愈,却又挨了一记重的,想着只有暂时在你这儿躲个三两天了。”
“三两天?我是守节的寡妇,你不要坏了我的名节,那是逼我死呀!”
她的脸上青又白,一双白净的脚也不泡在水中了,这时候她又不敢大声的叫。
黄书郎把声音放得低低地道:“姑奶奶,其实我对你毫无侵犯之心,更不想伤害你,我们之间无怨无仇,我为什么要害你?老实说,我甚至还很同情你,大好青春如此浪掷,多么不值得。”
小寡妇幽怨地低下头,她的模样是可怜的。
黄书郎的心就一动,他又冷冷地道:“小姑奶奶,我是在求你,我还不想死,更不能死,我打算轰轰烈烈地大干大拚一场,还不打算就此死在几个龟孙子的手上,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你的名节。”
小寡妇幽幽地道:“我怎么办?”
黄书郎闻得小寡妇的话大有转机,立刻走过去。
当然,他也把尖刀收起来了。
他说的话更温柔,道:“姑奶奶……”
小寡妇忙叱道:“别叫我姑奶奶,我……”
黄书郎道:“那么,你的名字……”
小寡妇羞怯怯地低下了头,她不开口。黄书郎见她在拭着双脚穿上鞋,一笑,道:“那么,我就叫你一声姑娘吧。”
小寡妇白了黄书郎一眼,仍然不开口。但黄书郎似乎从她的眼神中,发现了一股子怨气。
黄书郎缓缓往小寡妇走去,却不料小寡妇忽然掠过他的身边,匆忙地把窗子关上。
这动作,正说明小寡妇不再将他赶走了。
□□ □□ □□令黄书郎奇怪的,乃是小寡妇这里有伤药,小寡妇也似乎会治伤似的,为他清洗伤处,然后敷上药。
就在这个小小的三合院里,却只有小寡妇一个小女人在住着,那大门闩像永远没有人动过。
小寡妇的小菜煮得很精致,虽然没有酒,但也做得一手好面条,肉丝榨酱和大蒜,小黄瓜刨丝加麻酱,黄书郎一口气吃了三大碗,吃得小寡妇眯着小嘴笑。
黄书郎隔着桌子望过去,他发现这个女人真美。
“姑娘,你不是寡妇相,这是怎么一回事?”
小寡妇眨动美眸翘翘嘴,她好像要哭,道:“我命苦,我……命太苦了。”
黄书郎道:“命是自己的,不要被人操纵。”
小寡妇道:“我只是个女人,我有什么力量来改变自己的命运?”
黄书郎淡淡地道:“我这个人最爱管闲事,如今咱们碰上面,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姑娘,且把你的事放在我肩上,说一说你的衷肠吧。”
小寡妇道:“我家就住在这小镇上,我婆家是这八里庄的大户,我娘家就在九里湾。”
黄书郎道:“九里湾在甚么地方?”
小寡妇道:“九里湾在西边,一道小河绕过大山脚,山下一片老竹林,我家就住在那九里湾小市集,我是在那儿长大的。”
黄书郎觉得小寡妇说得真仔细,反正在这儿养伤,静静地且听她闲话一番。
小寡妇叹口气,又道:“八里庄附近有个恶人叫‘丧门神’石不悔,姓石的早就打我的主意,只不过他也知道我已是有丈夫的人,我丈夫……就是刘英明,镇上最大的宅子就是我的婆家。”
黄书郎道:“为什么你不在你的婆家?”
小寡妇又哭,她咬咬唇,道:“我嫁来三天就死了丈夫,他们说我是克星,把我赶在这三合院独往,一个月来人送上些吃用,我很少看见别的人。”
黄书郎怔了一下,道:“怎么?结婚才三天,你的小丈夫就死了?”
小寡妇道:“是的,他被人约去山中打野鸡,我丈夫也会武功。”
黄书郎大感兴趣,道:“怎么死的?”
小寡妇流泪了。
她双肩抽动地道:“堕马死的,他跌落山崖下……唉!死得好惨。”
黄书郎道:“当时有些什么人?”
小寡妇道:“我丈夫的几个朋友,有一个是石不悔的人,他们一同入山打野鸡,唉!”
黄书郎冷笑了。
他却又对小寡妇道:“你打算永远这样?”
小寡妇道:“上次送东西的阿姨告诉我,过了今年,我可以再嫁人,只不过只能嫁给一个人。”
黄书郎笑了;道:“你不会同时嫁给两个人的。”
小寡妇道:“我是说我只能嫁给八里庄的石不悔。”
黄书郎一瞪眼,道:“我就知道是这么一回事,姑娘,你告诉我你叫……”
“我叫秀秀,我娘家姓梁。”
“梁秀秀,好名字。”
黄书郎仔细观察着梁秀秀,又道:“你愿意嫁给石不悔吗?”
梁秀秀叹口气,道:“我怎么办?不嫁就老死在这里,我连个人说说话也不能。”
黄书郎道:“秀秀,你的命并不苦。苦是你长得太美了。”
秀秀道:“我克死我的丈夫。”
黄书郎道:“你没有克死你丈夫,秀秀,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丈夫是被人害死的。”
秀秀吃惊地道,“我丈夫是落马堕崖死的。”
黄书郎道:“你别慌,这件事情我担着.等我的伤稍好些,我去八里庄找找那个石不悔。”
秀秀吃惊地道:“你要打石不悔?”
黄书郎道,“我要去问问他,为什么一定要秀秀嫁给他,他算老几……”
秀秀道:“你不能去打他。”
黄书郎道:“怎么说?”
秀秀道:“姓石的乃是地头蛇,他有个姑丈在黑红门当分堂堂主,惹上黑红门,这人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
黄书郎闻言吃吃笑,道:“如此一说,我就更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