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残阳牧虎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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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牧虎三山-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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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尽管“鬼王旗”“豹房”这干杀手,早已经多了死亡、干惯了血腥勾当,面对着目前恁般凄厉残酷的场合,亦不由得个个头皮发麻,背脊生凉,老天爷,这岂止是在屠杀,简直就是凌迟分尸了嘛!

  余良僵窒的站在侧五步之外,脸色白中泛青,他两手交叉向前,紧握的子母双环因为身子的颤抖而显得光芒微见散乱,他的牙齿深陷下唇之内,仇恨与恐惧强烈的交织于他神形之间--生死江湖,说起来容易,一朝真个经历,又有几多人能坦然处之?

  “六臂人魅”商鳌第一次流露出他的本性,那种桀敖的、狂暴的、冷血的本性,再不见他的文质彬彬,再不见他的恂恂儒雅,现在的商鳌,目瞪如铃,面孔扭曲,额头青筋浮突,两颊往上吊起,十足的凶神恶煞之状,与他先时的模样,几乎恍如二人!

  滚跌出丈多远的“癞蛇”崔秀,正呆呆的半跪半趴在地下,他直着双狠瞪视抛散周遭的几大块血肉,实不敢相信,这就是活着的时候,宛若一头牯牛似的裴占九--凡是属于裴占九身上的东西,如今,就只剩那把紫金刀还是完整的了。

  猴头猴脑的方久寿,越发缩颈塌肩,畏缩得像一只受惊过度的毛猴子,他面无人色,甚至连目光都不敢和毒魄的眼睛接触,假设有谁在此刻喝一声“走”,方久寿包管是挪腿最快的一个!

  掂了掂手中的“龙头杖”,商鳌清理了一下嗓门,却仍然声调暗哑:

  “毒兄艺业之高,果然名不虚传,尤其出刀之绝,更令我等大开眼界了……”

  毒魄冷冷的道:

  “这本就不是游戏、商头儿,你一向心知肚明,我们之间永远没有游戏!”

  商鳌吁了一口气道:

  “如此一来,毒兄,恐怕就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听到这话,本来毫无笑意的毒魄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商鳌见状,有些恼怒的道:

  “什么事使你这样高兴,毒兄?”

  毒魄耸耸肩。

  道:

  “是你说的话令我感到可笑,商头儿.我们双方的过节,打结下梁子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不会有转回的余地,你们决不可能放过我,我也轻饶不了各位,事实摆在眼前,我们都要面对面,徒词粉饰,又有什么意义?”

  望着毒魄好一阵,商鳌才缓缓的道:

  “告诉你一桩小秘密,毒兄,我原先奉到的谕令,是要你的活口--”

  毒魄笑了笑:

  “现在,你改变主意了?”

  商鳌唇角牵动,声音僵硬:

  “围堵你之前,我自信可以拿住你的活口,但情况演变,使我不得不另做打算,毒兄,要你的活口太不容易,此外,我必须为我的手下报仇!”

  点点头,毒魄“哦”了一声:

  “难怪你有此一说,不过,商头儿,活的毒魄与死的毒魄,在我而言并没有多大区别,因为只要一旦落入贵方之手,分的仅是个早死晚死罢了,各位断断不会放我生路,所以这‘转圜’与否,终究也是多余!”

  商鳌道:

  “你倒看的相当透彻--”

  毒魄平静的道:

  “是而我只有一条路可走--拼杀到底!无论你们获得的是活口或残尸,都绝对要偿付代价,商头儿,我希望你们付得起!”

  商鳌的笑,笑得有点走调:

  “毒兄,你的确很行,但是,却未必然有你自己估量的那么行。”

  毒魄不带了点烟火气的道:

  “这不是值得争执的事,商头儿,该争的是如何保命。”

  咬咬牙。

  商鳌道:

  “很好,毒兄,但愿你能有以相教。”

  毒魄道:

  “你们还有四位,商头儿,我看一齐上吧,免得徒做零星消耗,再则,正面对阵也比较过瘾,强似尊驾一再抽冷子出手。”

  商鳌知道毒魄乃是暗讽他前后两次出招援助阮无影与裴占九的事,而两次伸援,却皆徒劳无功,提起来,未免令人着恼:

  “我也正有此意,毒兄,好歹就做一次了断吧!”

  毒魄的“祭魂钧”下指,锋刃上血迹殷然,斑斑驳驳的渍印仿佛回响着一声声死亡者悲凄的呐喊,呐喊无声,却震荡着人心。

  现在,商鳌往前走近,面朝面的与毒魄相对而立,他的“龙头杖”依然斜扛在肩,雕刻精巧的龙口大张,好似正待择肥而噬。

  那一头,崔秀已悄无声息的从地下爬起,也顾不得左颊上血淋淋的伤口,只管弓背俯身,握紧那只碧绿棒子,蓄势贯劲,打算配合商鳖的攻扑,扳回一城算一城。

  商鳌的目光飘向方久寿,其寒若刃,方久寿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硬着头皮凑上前来,手中的那柄宽面牛角短刀,竟恁般没出息的抖个不停。

  这时,“子母环”余良已绕到毒魄背后,双环分左右举起,清癯的面孔上满布汗水,连呼吸也变得那么急促了。

  毒魄目不斜视,只静静的看着商鳌:

  “听我一句忠言,商头儿,你必须比你平常更快才行。”

  商鳌艰涩的一笑:

  “我会记得你的话--”

  言词的尾韵还在他唇边回荡,斜扛在肩的“龙头杖”已“呼”的一声自侧角抡到,力沉招猛,几有断碑裂石之威!

  毒魄的“祭魂钩”猝向上迎,而商鳌左手伸缩如电,一只雪亮的钢胆已激射过来,胆球破空,发出“呜”“呜”的怪响,声势极其凌厉。

  “祭魂钩”的刃口硬生生切截敌人的“龙头杖”,钩柄垂挂的银链却倏忽往外蹦弹,有如挥动一条强韧的长鞭,链身反震开射来的钢胆,钩锋也磕斜了挥至的“龙头杖”,火花溅舞下,两个人都倒挫出三四步外。

  一对银环,就若两圈捉摸不定、幽忽无常的弧光,那么不闻声息的飞泻向毒魄后脑后颈,环刃炫映着冷冷的芒彩,恰似恶灵的诅咒。

  几乎不分先后,商鳌的“龙头杖”在一抖之下,翻涌起层层叠叠的杖影金华,活脱群龙起舞,聚云驭风,从四面八方卷罩毒魄。

  身形暴闪,毒魄退出七步,“祭魂钩”倏然旋飞回掠,成弯曲角度的刃锋投影同弦月千百,寒电并射,精光流灿,掣转的刀刃吐泛着森森的冰焰,翩扬周遭,更像充斥在长链所及的每一寸的空间!

  刹时里,连串的金铁交击声震耳欲聋,沙起尘漫中,人影错走如虚如幻,商鳌嗔目切齿,倒翻于空,“龙头杖”摹然反挑,大张的龙嘴内已“轰”声喷出一蓬火光,火光不见赤红,竟是一片熠熠青白!

  扑鼻的一股辛辣腥气,带着呛窒肺腑的劲道,毒魄立时明白,商鳌“龙头杖”中喷出的这股火苗,决非一般火种,必然掺有磷粉无疑!

  举凡是掺有磷粉的火焰,不管其中是属于青磷抑或白磷,它都有同一的特性--具奇毒,而且只要接触空气,便蚀根焦底,一直燃烧下去!

  “祭魂钩”纵使可挡千军,却也拦不住这片毒火,毒魄飞快吸气提肩,人往左侧飘出,然而,他堪堪移挪出去不及三尺,两枚“碎心镖”已拿捏得恰到好处的骤射当前。

  用不着猜,他立时明白必是那“癞蛇”崔秀的杰作--禀性阴邪的人,好比狗改不了吃屎,一辈子玩的都是不见天日的阴邪把戏。

  钩锋便自毒魄的胁边带起一道弧光,弧光有若匹练卷扬,“叮当”两声,射来的“碎心镖”已被撞抛半空,但是,这细微的顿挫,却给了商鳌绝佳的机会,“龙头杖”斜翻猛挥,“轰”的一声又有一股火焰喷出,由于距离更为接近,火焰也喷得益发旺炽,毒魄腾身闪躲之际。已然稍迟一步,只见他肩背部位“哧”声冒起缕缕青烟,蓝白色的火苗荧荧蹿舞,空气中,马上就嗅到了肉脂烧焦的味道。

  银环复起,余良抓牢时机,整个人仿如脱弦之矢,一头撞向毒魄。

  毒魄的神色非常平静,非常冷漠,平静得像是根本没有觉得任何痛苦,冷漠得好似这片火焰乃是烧在别人身上一样。

  当余良疯虎般合身扑来,他微微侧转,仅只侧转半步“祭魂钩”从自己的肩背倒削而过--割下了整片燃烧着的皮肉,然后,钩锋掠飞头顶,猝斩向下,正同仔细量好了似的,刚巧砍落了余良执环前挺的一只手掌!

  一声骇叫尚未及自余良喉间发出,下坠的钩锋又在一抖之后倏然反扬,这一反扬,便切进了余良的肚腹,将他重重撞出七步之外!

  商鳌突然嗥叫如虎,快似旋风般掠近,“龙头杖”狂舞横飞,不要命的猛攻毒魄,同时,崔秀也举起他那只碧绿棒子,跃身而来。

  毒魄的“祭魂钩”甫始闪动还击,商鳌已扭曲着脸孔嘶声大吼:

  “方久寿--”

  瑟缩一边的方久寿,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还没等他有所国应,路旁的山丘上,已经先起了变化--

  一条人影像煞一头大鸟,从三丈多高的山丘顶暴泻而落,疾如鹰隼,捷似豹跃,三丈多的距离,几乎一眨眼已到了面前。

  来人的目标,正对着“癞蛇”崔秀!

  崔秀的碧绿棒子,刚准备朝毒魄身上招呼,强飚骤起,竟是冲着自己头上卷落,他吃惊之下,立即曲腰塌背,往斜刺里急窜。

  不错,扑来的人是南宫羽、

  南宫羽身子还在虚空里,手上银枪猝然长刺,因为刺戳的动作过于快速,看上去便好像有几道寒光在他双手间激穿流射,又似乎他执弓于掌,正在数矢齐发一样!

  崔秀在猝不及防的情形下,任是躲避够快,也落不到全身,但见寒电炫闪,他的腋下修忽飘起一溜血箭,人往后“噔”“噔”退出三步,又一屁股跌坐于地。

  商鳌也是大出意料,不禁惊怒交集,“龙头杖”加力施为。

  口中吼叫:

  “毒魄,没想到你竟如此刁滑,居然暗中埋伏了帮手……”

  毒魄的钩锋纵横交织,冷芒参差飞回,有如一个一个在他手中碎炸的晶球:

  “你这股子气来得怪,商头儿,莫非只准州官发火,不许百姓点灯?你们“鬼王旗”可以设陷阱,我就不该有伏兵?”

  这时,南宫羽银枪挺起,二话不说已攻向商鳌。

  他号称“七巧枪”,枪法上的修为自然精到老辣,不但又狠又准,而且诡异凌厉,变化无穷。

  商鳌才应付几招,已经觉得压力骤增,大为吃紧。

  毒魄步步逼上,“祭魂钧”起落如千月飘回,翻飞似鹏翼蔽天,刀出刀指,皆是要害;

  南宫羽则长枪吞吐,精准无比,宛能挑星点萤,商鳌苦战之余,尚不及十招,眉梢已被毒魄的“祭魂钩”刃尖扫过,虽然轻轻一带,也裂开了一条寸多长的血槽!

  “龙头杖”竭力招架,商鳌逐渐后退,一边退一边咬着牙出声:

  “方久寿,你在这里临阵退缩,难道还想回去活命!”

  西西惶惶的方久寿,突兀跺了跺脚,嘴里发出那种比哭犹要难听的号叫,手挥他的牛角柄宽面短刃,鸭子上架般顶了过来。

  方久寿一头撞入,才挽了几个刀花,商鳌已抛肩旋步,暴退圈外,只见他拔身远掠,去势如电中,还不忘冷冷丢下几句话:

  “方久寿,给我舍命殿后,就算你带罪立功吧!”

  毒魄腾空急追。

  声似惊雷:

  “就这么走啦?商头儿,‘鬼王旗’与尊驾往后还如何亮招牌、叫字号?”

  商鳌的身法极其快速,尤其现在逃命的辰光越发掣似流星赶月,瞬息间已在数十丈外;毒魄起步较迟,已然落后甚远。

  南宫羽长枪点戳下,振吭大叫:

  “毒魄,冤有头,债有主,先截姓崔的--”

  毒魄急速回身,目光瞥处,却何来崔秀的影子?

  但见方才崔秀跌坐的地方血迹斑斓,并点点滴滴迄逦路边,他沿着血迹快步追寻,跟到路旁一片杂草蔓延、野树丛生的所在,血迹即已中断,当然,也没有崔秀的踪影。

  正和南宫羽拼斗的方久寿,突然丢弃了挥舞着的短刀,双臂环胸,一屁股坐将下去,完全是一副束手就缚,宰割随意的架势。

  南宫羽不由微微一愣,一愣之后长枪“嗖”一声抵住方久寿的喉头,同时沉下脸来,恶狠狠的低叱:

  “娘的,使这种下三滥的苦肉计,你就指望我放过你?好朋友、老子是软硬不吃,六亲不搭,你认命了吧!”

  方久寿赖坐在地下,挺腰仰颈,两眼平视,神色笃定得很--不是那种视死如归的笃定,而是另一种若有所恃的笃定。

  南宫羽火气上升,嗓门也提高了:

  “咦,你还挺稳当的嘛,朋友,别以为你放弃抵抗,我就下不了手杀你,和你们这帮子杂碎加无赖,没那些江湖道义好讲!”

  方久寿嘿嘿一笑。

  大刺刺的道:

  “不是你老兄会高抬贵手,高抬贵手的乃另有其人。”

  南宫羽粗着声道:

  “谁?什么人能拦阻我溅血夺命!”

  那一边,毒魄正形容阴晦,无精打采的走了回来。

  瞧见南宫羽的枪尖顶住方久寿的咽喉,忍不住赶紧出声招呼:

  “南宫,别伤他,这个人还算是朋友!”

  南宫羽怔了怔,颇为意外的道:

  “朋友?毒魄,你在‘鬼王旗’那一伙熊人里面还有朋友?”

  走到近前。

  毒魄苦笑道:

  “记得我向你提过,‘鬼王旗’曾经有人给我透露了一些消息,靠着这些消息,我们才能堵上崔秀,狙击阎四姑,不论提供消息的人是否情愿,好歹也算帮了忙,南宫,以怨报德的事,我们不干。”

  南宫羽收回长枪,指了指方久寿:

  “难道说,透露消息给你的人,就是坐在地下的这位?”

  点点头。

  毒魄道:

  “正是他,方久寿。”

  南宫羽笑了:

  “他就是方久寿呀,倒看不出还有几分担当,只差一点我就叫他夭寿啦!”

  方久寿容颜不变的道:

  “我早知道毒老兄不会杀我,关键在于我个人对时机的运用与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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