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
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据在下所知,少侠自华山一路而来追踪华山一真老尼的下落,是否少侠应何人之求拔刀相助?或有另外不良的企图。”言罢哈哈一声大笑道:“咱们走!”转身率领十数蒙面人挟着两具尸体疾奔出去。
蓦闻远处传来冷沉语声道:“只怕未必走得了。”
冷峭寒沉,宛如山谷回应,袅袅不绝。
中年文士面色一变,知已陷困境,犹自向前掠去。
诸葛敬听出那话声似是耿飘,不禁心头大喜,耳边突送来牛孙蚁语传声道:“你枉费了老夫两人毕生心血倾囊相授,怎不敢砍了这穷酸?”忙自右腕一振,双月剑一招“流星赶月”迅如雷霆刺向中年文士後胸而去。
中年文士似背後长了眼睛般,回手一扇哗啦展开,叮叮声中竟将双月剑势荡震开去,身却如离弦之弩般穿入密林而不见。
诸葛敬大喝道:“那里走!”腾身疾扑追出。
程乃恭带着同道亦纷纷追去,却已不见诸葛敬踪影……
口 口 口
白莲庵外疾奔而至四条迅快人影,正是那辣手罗刹展飞虹、铁胆孟尝徐三泰、通臂猿倪凤子紫面韦护东方旭四人。
徐三泰道:“到了!”
展飞虹道:“家师就在庵内么?”
徐三泰道:“老朽方才遇见易焕堂,他说令师就在白莲庵禅房内。”
展飞虹已迫不及待掠入庵内迳望禅房而去。
只见其师一真神尼端坐在蒲团上暝目入定,不禁芳心大喜,娇呼道:“恩师!”
一真神尼睁开双眼,微笑道:“虹儿,真难为你了。”
这时徐三泰、倪凤子、东方旭已快步进入禅房。
一真师太起立与三人一一寒喧致谢。
原来一真师太追西华子自水帘洞出得华山,一路打听西华子,那知竟失去了踪迹,动念独自北上与皇明志士联络及探访颜中铮下落,於晋冀边境小村落茶馆歇足,喝了一杯茶後竟然失去了神智。
徐三泰道:“神尼是否知道被何人暗算?他们用心为了什么?”
一真老尼冷笑道:“此乃贫尼平生未曾有过的经历,他们蒙住面目询问都是此皇明志士和颜中铮等问题,贫尼则是一问三不知,不过每次来问的都不是同一人。”说着又转颜微笑道:“虹儿,你知道为师系何人所救么?”
展飞虹不禁一怔,道:“徒儿倒忘怀了问,是谁?”
“简公子!”
“是他么?”展飞虹芳心一颤动:“他现在何处?”
一真师太深知展飞虹情深一往,暗暗叹息了声道:“他走了。虹儿,他也有难处,如今情势险恶,他和为师谈了很多,咱们武林最受清廷疑忌,长江镖局失镖只不过借刀之计罢了,奉劝我等慎防暗算。”
展飞虹不禁星眸一红,黯然低声道:“徒儿知道,只是他不该处处躲着徒儿。”
徐三泰呵呵笑道:“展女侠你是聪明人,他为此做也忍受着莫大的痛苦,你道简老弟真是薄情绝义之人么?”
展飞虹默然无语。
一真师太慨叹一声道:“清廷势大,虽说康熙年幼,却辅佐有人,明珠等权达袅将别瞧他们弄权纳贿,但极忠於清室,多主张安内重於攘外。皇明志士,武林人物及吴三桂、尚可喜、耿精忠三藩均在严密监视之下,所以延平郑氏得以苏息在台、澎、金、厦。”
倪凤子道:“三藩也是汉人,若与延平郑氏联合起义,光复神州则指日可得矣。”
徐三泰长叹一声道:“谈何容易?三藩无一不是恋图富贵,怎知民族大义?相互猜忌,听简老弟暗告清延有削藩之议,那时三藩必然兴兵反判,唉,却时机已晚矣?”
展飞虹两只凤眼瞪得又圆又大,忍不住惊诧道:“徐老爷子,这些话从来没听你老谈起过。”
徐三泰哈哈一笑道:“人心难测,谁又管得了谁不泄露口风?不论有意或是无意,到时引起一场风波,别人不说,便以程乃恭、赵金英而言即可想而知。”
展飞虹嗔道:“连侄女儿也不相信么?”
一真师太微微一笑道:“虹儿,不是不相信问题,而是因你刚愎习性难改,为师问你,这些日子来,皇明那边侯爷可与你有什么联系么?”
“没有!”
“这就是了。”一真师太道:“他们均奉命蛰伏不动,静得时机,本来因内奸泄密,致被清廷擒的擒杀的杀,伤亡不少,如非简公子釜底抽薪,恐株连极广。”说着喟然叹息道:“简公子责艰任重,身份又极为复杂,如今局势险恶,我辈武林人物随时均有被暗杀性命之危,适才简公子劝说我等宜力求自保,暂时不过问长江镖局失镖之事。”
徐三泰颔首道:“简老弟用心良苦,但我等恐遭虎头蛇尾之讥。”
一真师太道:“这到未必,简公子说尚须暗中进行,不但要追查失踪及颜中铮的下落,而且要挖阎白枫的根,刨他的底,此事他独任其难,不让其他人插手。”
展飞虹道:“恩师,徒儿想见他一面都不成么?”
一真师太道:“儍孩子,他不是避你而是不克分身,宛如天隔神龙难见首尾,即使觎面相逢恐你还认不出咧。”说着目注徐三泰道:“陆大侠兄妹以及丁、江二位现在何处?”
徐三泰道:“陆大侠突获家讯谓宵小侵袭,所以赶返,丁源江上云两位亦同行仗义相劝。”
一真师太道:“那里是宵小危袭,分明是辣手强敌寻衅,走,我等亦去相助一臂之力。”
展飞虹意虽不愿,但不敢违忤其师之命,只得随行。
一出得白莲庵,即见庵外树後一条身影疾闪而出迎面掠来。
展飞虹认出那人正是诸葛敬,不禁柳眉一皱,暗道:“怎么他也来了,委实讨厌。”
诸葛敬目露欣喜之色,抱拳道:“展女侠别来无恙,令师脱险了么?真乃吉人天相,可喜可贺,不知可否见告暗算令师的主凶是谁?”
展飞虹面色一冷,答道:“多承关注,只是无法相告,我等还有急事要办,恕难久留。”说着与一真师太等疾掠离去。
诸葛敬不禁呆住。
忽闻远处传来一声冷笑道:“得陇望蜀,一个司徒锦霞已是够麻烦的了,还要惹上一个辣手罗刹,你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诸葛敬心神一震,张目四顾,那有半个人影?怒喝道:“尊驾何不现身露面说话?”
“兄弟露不露面无关紧要,只是……”那人语声又起:“你那两位宝贝师父却误中暗算被生擒活捉了。”
诸葛敬闻言不禁如中雷殛,目瞪口呆……
半晌——
诸葛敬大喝道:“朋友,这话可是真实?”
“难得你叫我一声朋友。好!就冲着朋友份上,兄弟怎能说半句假话,不过请想想看,兄弟怎知你有两位恩师?而且一个姓耿,一个姓牛,总不该是假话么?”
诸葛敬暗道:“不错,那错不了。”
那人话声又传来道:“兄弟还有一句话,你那两位师父是被那手持摺扇穷酸文士擒走的,如想救出恐相当辣手,珍重再见!”
诸葛敬忙道:“朋友慢走,在下还有话说。”
空荡荡地一无回音,诸葛敬心中懊悔自己不该把中年文士追丢了,一心欲救出一真师太致有此失。如今独自一人怎能相救两位恩师?寻思之下不如返回百花抝求司徒锦霞相助。
他就这样决定走回头路,望百花抝奔去。
诸葛敬身形一杳,庵侧一株参天巨槐之上电泻疾落下一个短装老叟,浓发虬须几乎掩盖了整个面庞,大白天里亦难分辨他的形像。
庵前不远是一丛竹林,突从林中闪出一条紫色娇俏人影,那浓发虬须老叟似有所觉,倏地穿空腾起,疾掠如电,端的身法高绝,只闪得一闪迅即杳失无踪。
那紫色娇俏人影闪出之际,另一条人影亦在竹林另处撩出,两条人影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落在浓发虬须老叟原立之处。
只见是一俊拔潇洒青衫少年睁着一双湛朗眸子望向老叟飞去方向,喃喃自语道:“这是什么人?好快的身法,”竟对站在身旁紫色娇俏身影似若无睹。
紫色人影竟是一风华绝代紫衣丽人,一双星眸凝视在青衫少年面上,靥泛嗔容道:“不错,这么高绝的轻功身法,我也是头一遭见到。”
青衫少年不由一怔,转面望了望紫衣少女,抱拳道:“姑娘,可见江湖之大,无奇不有。此人必是一成名多年,隐世已久的武林怪杰。”
紫衣少女微颔臻首道:“公子之言所料不错,但我仍料测不准此人是正是邪?”
青衫少年微微一笑道:“正邪之间本系乎一念方寸之间,难以肯定。在下甚难答出,但就事论事,方才那老叟向诸葛敬言说其师为中年文士暗算,据在下所悉那中年文士乃劫掠长江镖局主谋的帮凶,可断言乃是邪恶,诸葛敬来历似谜,在未探明其动机心向之前,甚难便可谓正。至於那老叟,在下姑当之他是正派中人。”
紫衣少女见青衫少年说了这么一大篇,不禁靥泛如花笑容,道:“公子到知道得不少,如今公子准备追踪何人?”
青衫少年笑道:“谁也不追,眼前两淮武林人物来的不在少数,自有他们伸手,在下何必多管闲事,瞧瞧热闹岂不甚好。”
紫衣少女晶澈双眸望了望青衫少年握着的一把摺扇,嫣然一笑道:“公子也是用摺扇为武器 ?”
这个也字大费推敲,青衫少年诧道:“莫非姑娘……”
话尚未了,紫衣少女一摇臻首道:“不是,我是说那手持摺扇的中年穷酸,此人我到约莫知悉来历,武功之高不说,单只一手暗器举无虚发,堪称独步武林。”
青衫少年微微一笑,意似不信,正欲答言,忽有所觉,面色微变,低声道:“有人来了!”
只见竹林内鱼贯穿出三条黑影,身法迅快如风,转眼即落紫衣少女青衫少年身前。
三人均身着壹袭兜大黑色长衫,却短仅罩及膝下,面目怪异,透出浓重阴煞之气,更显得面泛青白,目光闪烁,令人不寒而栗,年岁约莫四旬上下,唇角擒着冷笑,目光一瞬不瞬盯着紫衣少女脸上,似为少女绝世姿容所惑。
其中眉心长有一颗豆大痣疣汉子,发出嘿嘿乾笑道:“姑娘,此处可是白莲庵么?”
紫衣少女面色如罩严霜,冷笑道:“你们没长眼睛么?庵门上有字怎不去瞧瞧?”
那人阴阴一笑道:“我等为姑娘所引,目无二用……”
“拍”的一声,那人左颊已挨了一记的。
紫衣少女出掌如风,迅即翻腕伸指,只听一声惨呼,那人左眼已被少女戮瞎,蹬蹬踉跄倒出两步,血流如注。
其余两人不禁勃然色变。
只听少女冷笑道:“不长眼的鼠辈,聊以薄惩,下次遇上当心你们狗命!”
那戮瞎一眼怪人用掌护住血孔,厉声道:“臭娘们,大爷不将你碎尸万段,也枉称阴山三鬼。上!”
“慢来!”恰在此时青衫少年开口说了话:“你们阴山三鬼是黑道上赫赫有名的人物,心狠手辣,武功怪异,关外谈虎色变,你们却有一桩好处,就是绝不好色,今日一见,未免言过其实。这是自取其辱,怨得了谁?”
阴山三鬼同胞手足,以帅为姓,长为天龙,次为天虎,最幼天豹,为紫太少女戮瞎一眼的就是老大帅天龙。
帅天虎厉声道:“咱们兄弟虽绝不贪淫好色,但却免不了好恶之心,这位姑娘长得貌此天人,难免多望了两眼,这也犯错吗?”
青衫少年朗笑道:“出言轻薄,理该剜目示儆,强词无益,何况江南地面也不是你们阴山三鬼撒野的地方,听在下之劝及早回头,免送命在这位姑娘掌下。”
帅天龙狞笑道:“剜目之仇不共戴天,不能不报。尊驾闪开。”开字尚未出口,右掌一挥劈向紫女少女。
阴山三鬼向以阴风五毒掌力横行关外,一中人身,五毒立时阴寒侵入内腑,全身溃烂而亡,端的厉害歹毒无比。
只听紫衣少女一声娇笑,五指至指迅出,奇快一晃竟扣在帅天龙腕脉要穴上,掀腕猛拧,玉腿飞踢而出。
克嚓声响,帅天龙一条右臂生生被扭断,胸口如中斧铍,痛极神昏,张嘴发出一声凄厉惨噑,鲜血如泉随喷出口外,一条身子被踢得横飞而出,坠在三四丈外。
帅天虎、帅天豹见状大惊失色,同声喝道:“臭娘们心狠手辣,饶你不得。”双双扑出,四臂疾伸劈攫分攻往紫衣少女。
青衫少年剑眉猛剔,手中摺扇哗的疾展倏合飞点阴风二鬼。
阴风二鬼扑势迅急,只觉一片无形罡劲迎面袭来,逼人呼吸如窒,情知遇上棘手难惹的强敌,如不见机而逃,只怕尸横当场,急切间双双仰腰凌空翻了回去,猛感自己一双手臂如被锥刺,痛沏心脾,张嘴厉噑出声,双足点地又起,如矢离弦望竹林中遁去。
青衫少年朗笑道:“你们逃得了吗?”身形一跃,接踵追出。
紫衣少女忙唤道:“公子,穷寇勿追。”
正於追赶青衫少年之後,忽闻远处传来呼唤道:“娟妹,你怎么回来了?”一个身着纺衫少年领着四个额扎黑巾带刀汉子疾掠而至。
这少年正是百花抝少庄主司徒岳。
紫太少女不言而知是司徒婵娟。
司徒婵娟柳眉微皱,冷冷答道:“小妹回来瞧瞧百花抝是否变成瓦烁,尸横如山。”
司徒岳虽狂做成性,单单就怕了这个二妹,闻言玉面不禁一红,赧然笑道:“娟妹,大哥如此做也是为了保全百花抝,不得不与他们虚与委蛇,又未做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怎不见谅?”
司徒婵娟道:“大哥,你心中明白就好,妹子还有什么话说。娘命妹子转嘱大哥,悬崖勒马,回头是岸,不要自误!”说着指向阴风大鬼帅天龙尸体,接道:“这阴风三鬼是大哥约来相助的么?”
司徒岳早就瞧见帅天龙尸体,佯若无睹,闻言不禁一怔,诧道:“什么?阴风三鬼亦远从关外来了么?”双足一蹬,跃向帅天龙尸体,审明伤势,知帅天龙冒犯了其妹才死在司徒婵娟手底,不言而知其他阴风二鬼逃去,略一沉吟,想好了答词。
那知四面一望,司徒婵娟身影已杳,喝道:“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