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松逸淡淡一笑道:“这早在在下意料中,我等还是速离沧海楼吧,免得徐爷在府内等得心焦!”
口 口 口
徐府在广润门内一条长巷尾端,占地甚广,亭台楼阁,朱栏小榭,园林幽雅,布局极美。
这晚,府内灯火通明,徐三泰老谋深算,一回到府中立即命人去毛三家中将其老母妻儿接来,说是毛三遭仇家暗杀,家小若仍留居府城,必遭不幸,馈以重金,连应命人送出城外远处暂避。
在沧海楼内与毛三共饮三入亦付以银两命远避他乡,以免杀身之危。
程乃恭愁眉不展,心绪沉重,遍觅毛三致命伤痕,好不容易在毛三后胸命门穴上发现一点针孔,尸体肌肉萎缩得针孔掩没无痕,若非仔细观察再好眼力也不易发现。
徐三泰知事态异常严重,不时长吁短叹。
简松逸与紫面韦护东方旭擒龙手陆慧乾不知因何延误,竟迟了一个时辰间转徐府。
程乃恭目睹三人步入大厅,忙长身立起向简松逸抱拳一揖道:“简少侠,恳求赐以援手,程某方寸已乱,倘蒙解救当没齿不忘。”
简松逸微笑道:“程副总镖头不必忧急,看来并非长江镖局失镖之事,影响所及,整个武林亦从此多事矣,在下年轻识浅,初涉江湖,难当重任,运筹惟幄,决胜於千里之外,还是徐爷最为允当!”
徐三泰赧然一笑,摇首道:“老弟,别寻老朽开心,兹事体大,老朽何堪重寄。”
简松逸道:“徐爷人称铁瞻孟尝,结交遍及天下,眼皮子又广,才智武功无一不高,当前情势险恶,责艰任重,自非徐爷无法胜任!”
徐三泰慨叹一声道:“这不是绑鸭子上架么?老朽只有勉为其难,简老弟,你瞧毛三因何致命!”
简松逸虽然知道,却面露歉然神色道:“在下说过年轻识浅,何从察知,不过可断言致命暗器细如人发,非功力已臻化境的高手无法施展,幸亏此人志在灭口,不然徐爷诸位不死必伤。”
程乃恭道:“含鄱口后山之约要去不去?”
简松逸微笑不答。
徐三泰道:“依老朽看来,此行程副总镖头是非去不可!”
丁源诧道:“今天还是五月初二,距十五尚有十数日,为何约期这么久?”
紫面韦护东方旭哈哈大笑道:“此乃一网打尽毒计,时间越久,程副总镖头越可从容邀更多
武林同道偕同前往助拳。”
忽闻厅外传来一声银铃悦耳娇笑道:“既然如此,徐伯父为何尚要程副总镖头应含鄱口后山之约?”
徐三泰不禁怔得一怔,捋须大笑道:“是贤侄女么?为何不进来?”
只见厅外一条身影惊鸿疾闪而入,现出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
正是那华山琼花崖一真师太的衣铢传人辣手罗刹展飞虹,紫红披风,一身碧缎白花劲装,眉头剑穗飘拂,荚姿飒爽。
展飞虹一眼发现简松逸亦在座,不由一呆,道:“原来你也在此?”
简松逸淡淡一笑道:“途中匆匆一面,只因赶赴友人之约未及走辞,甚感歉疚,姑娘别来可好?”
展飞虹自受文士超告诚,刁蛮泼刺之性收敛不少,而且玉雪聪敏、机灵剔透,知简松逸话中有话,暗示不可提及相遇经过详情,自然一点就明,娇然一笑道:“托福,公子好说!”
徐三泰大笑道:“原来贤侄女与少侠原是旧识,那就太好了。”
展飞虹舆徐三泰乃系世交,身属晚辈,常在徐府作客,出入不禁,与丁源等人更是熟稔异常,不拘礼敷,明眸注视程乃恭这:“程副总镖头家眷有抚署妥为照顾,免却许多后顾之忧有什么不好?”
程乃恭苦笑一声道:“展姑娘,瓦罐不离井口破、将军难免阵前亡,程某既身在江湖,生死二字早就置之度外,遑论后顾之忧,程某耽心的是三月期限难追回失镖,反到连累了甚多武林朋友!”
蓦地,大厅内灯火突摇摇欲熄,倏又复明。
就是这一明一熄之际,正中一张紫檀木圆桌笃的一声轻响,插著一面三角小旗。
与方才在沧海楼内程乃恭携去—展开的黑匠缎质,丝绣白狼小旗竟是一模一样。
展飞虹娇叱一声,纵身起步意欲掠出,徐三泰五指迅疾无比一把抓住,摇首低语道:“贤侄女不可卤莽!”
忽闻随风传入一个阴寒彻骨笑声道:“程乃恭,五月十五月圆之夜约会,是你长江镖局结的梁子,何必邀人前来送死……”
话声未了,只闻一声闷哼,一条身影从厅外疾射而入,轰的一声,摔落在地,不见动弹。
那人黑衣蒙面劲装,通臂猿倪凤子迅疾抓下那入面幕,发现那人面色灰黑,业已气绝身亡。
倪凤子搜觅死者全身上下,竟然不会有丝痕可疑之物可伲直嫔矸荨
擒龙手陆慧乾察觉那人被掷人坠地之际,程乃恭身躯微震,神色微现骇异,不禁心内疑云横生。
整个大厅内只有紫面韦护东方旭最清楚,在灯火未一熄一明之际,紧靠着身旁而坐的简松逸突身影杳失无踪,黑衣蒙面人尸体抛入后,稍一分神间,简松逸仍端坐原椅上,心中自是了然,暗道:“看来简松逸武功已臻化境,自来名师出高徒,但玉鼎居士是何来历并无所闻,自己真要背人向徐三泰问上一问。”
只听徐三泰诧道:“老朽寒舍虽比不上龙潭虎穴,却也戒备森严,怎么此人竟如入无入之境,难道老朽所布暗桩均遭了毒手么?”不由机伶伶打一寒颤,纵身一跃掠出大厅而去。
辣手罗刹展飞虹接踵掠出。
大厅四周庭园中徐三泰布署了廿四道暗椿,查明约有半数被点了睡穴,其余暗椿则蒙若无觉,那黑衣蒙面人才能进入无阻。
那么,黑衣蒙面人又为何人所杀掷人?其人必为同道,知事态相当棘手,徐三泰心中如有一块大石缓缓下沉。
展飞虹低声道:“徐伯父不必忧惧,虽说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只要凡事尽其在我,也就心安理得了。”
徐三泰似若有所思,听而无闻。
展飞虹忽道:“伯父与那位简少侠是如何相识的?”
徐三泰愕然望着展飞虹诧道:“你是怀疑简少侠来路不明?”
展飞虹不由玉靥徘红,嗔道:“伯父猜到那里去了嘛?”
徐三泰心里恍然明白,暗道:“你这小妮子眼高于顶,也动了春心?”呵呵一笑,道:“老朽与其授业恩师交情深厚,还有救命宏恩,单是这点贤侄女总该明白了罢!”
展飞虹还要再问玉鼎居士来历,徐三泰已向大厅快步走去,只得把方欲吐出之言又咽了下去。
徐三泰一步跨入大厅,程乃恭立即迎着,苦笑道:“为了敝局之事连累徐爷牵入是非漩涡中,程某殊感内疚……”
金狮镖局总镖头追魂刀李震涛宏声大笑道:“程兄,不说你与徐爷交情并非泛泛,就凭江湖道义也不容坐视,理应拔刀相助,说此未免太见外了。”
徐三泰亦道:“老朽是否见危袖手之辈么?”
程乃恭一揖到地,道:“徐爷义薄云天,程某肝脑涂地也难以为报,眼前程某必须赶回镖局,听听有无消息。”
徐三泰忙道:“应该如此,老朽也不强留了。”
程乃恭环抱一揖,转身快步走出厅外而去。
紫面韦护东方旭道:“事不在急,小弟与陆兄及简少侠三人欲外出一探长江镖局失踪之事,或可查出一丝端倪。”曰毕迳与擒龙手陆慧乾简松逸鱼贯走出大厅……
wavelet 扫描,xmwjw OCR,旧雨楼 独家连载
第 三 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赣江、江西辽濶,渔火点点,远眺对江牛行笼罩在一片沉黑中。
牛行乃牛贩集中买卖处,不过百数十户人家。一到清晨,热闹一如市集,熙攘不绝,过了晌午才冷落寂寥。
长江镖局在牛行备有一条大街街尾,广坪马廐,屋宇连绵,不下百数十间,气派宏伟。
月黑无光,三条形如淡烟般人影,掠向长江镖局而去,尚离百余丈外,黑沉沉的屋角矮檐下忽撞出十数人阻住三条黑影去路,为首者手掌一摆道:“三位请走回头路如何?在下知道三位朋友有两位是震赫江湖,威震武林的东方老师及陆老师,我们不想为难三位,只请原身返回府城!”
三人正是紫面韦护东方旭,擒龙手陆慧乾、简松逸。
擒龙手陆慧乾冷笑道:“朋友,这是阳关大道,为何阻住陆某三人去路,朋友来历可否见告。”
“陆大侠,鼓不打不向,话不说不明。”那人答道:“在下为追寻长江镖局被劫夺的暗镖而来。”
“胡说,朋友不是不知暗镖在淮河南岸被劫么?”
“不错,长江镖局总头颜中铮仅以身免,十三名镖师俱遭惨死,暗镖亦遭劫去。”那人冷冷一笑道:“但暗镖却是膺品,真物不知下落。”
陆慧乾吃了一惊道:“朋友,你好大瞻子,莫非朋友就是劫镖人?”
那人哈哈大笑道:“陆大侠未免太抬举在下了,在下如果是劫镖人,决不会自投罗网。”
“玩了半天,陆某还是不解朋友真正意图!”
“容在下把话说明。”那人道:“劫镖人勿忙中劫去暗镖,事后审明却是膺品,遂放出风声,真品现在何处不外三种可能。”
“第一,真品根本未交与颜中铮护送,其次,真品尚藏在长江镖局内,用瞒天过海之计由程乃恭之手托人暗护去京。最后,真品只有颜中铮知情,伪颜中铮负伤后被程乃恭移往秘处。”那人冷冷一笑道:“劫镖人出价五万两白银,任何人获有,他必会知情,约定在何处晤面,贷银两清决不食言。”
陆慧乾向东方旭笑道:“这就奇怪了,那约程乃恭五月十五日去含鄱口后山晤面,署名复仇者一些人明告知道暗镖下落,与朋友之言并不相符,看来其中必有蹊跷。”
那人冷森森一笑道:“在下说话已经太多了,三位请转吧!”
擒龙手陆慧乾突伸臂疾抓而去,一式“分筋挫骨”奇诡如电戮向那人腕脉要穴。
那人猝不及防,啊哟惊叫出口,晃身错步欲撒开去,岂料陆慧乾擒龙手法奇幻无比,右腕边翻,一把扣住那人的腕脉要穴。
东方旭赞道:“好快的手法,小弟望尘莫及!”
黑衣匪徒们见首领被擒,不禁大惊,欲得出手又恐伤了首领性命,投鼠忌器,只扬刃翻拳,虚张声势。
那人哈哈大笑道:“在下仅是江湖无名小卒,陆大侠未免小题大作,杀了在下不但於事无补,三位将後悔莫及!”
陆慧乾道:“陆某相信朋友的话是真不伪,并非此行真正首脑!偌奉命在长江镖局外阻止外人进入,不过陆某行事出手从不后悔。”
蓦地,长江镖局忽隐隐传出惨叫之声,虽相距百余丈外,但夜风甚劲,又是顺风,所以清晰入耳。
突见长江镖局墙内撞出七八条身影奔来,身形踉跄,似负重伤。
只见七八条踉跄身影奔至陆慧乾存身之处七八丈外,纷纷不支倒地。
东方旭震地伸手入怀取出一柄夜行火摺、啦喳一声亮起一道熊熊火焰,虽夜风狠劲,摇曳不定,却照耀得数丈尺圈之内光明如画。
发现倒地的共是八人,前胸、後肩、腰际多个带伤虽有不同部位,却为利剑切扫了极深口子,深及内腑,鲜血如众溢出,已经气绝毙命。
被制在陆慧乾五指下之人是个面目阴沉,颊额等处满是刀疤三旬开外汉子,见八人死状颇惨不由脸色惨变。
紫面韦护东方旭呵呵大笑道:“原来她竟此我等先到了长江镖局!”
陆慧乾称道:“她是谁?”
东方旭道:“见了面就知,陆兄,放了此人吧,杀之不武!”
陆慧乾冷笑一声,撩腕松手,将那匪徒甩出两丈开外。
那匪徒目睹八人之死,心瞻皆寒,场面话也不留率众如丧家之犬逃去。
从渡得江来简松逸就没有说过一句话,此刻,简松逸淡淡一笑道:“大概展姑娘大破杀戒,她那断魂霹雳剑法委实狠辣无比!”
东方旭领首道:“简少侠是如何知道展姑娘已先一步进入长江镖局的?她如不动了真火,绝不轻易施展师门绝学断魂追电剑法,不言而知今晚侵入长江镖局的却是些万恶不赦匪徒,而且不过八人!”
简松逸微笑道:“我们尚未离舟登岸,在下即发现一条娇小的身影自不远处一闪无踪,从而断言必是展姑娘无疑!”
“简少侠,陆某称是服了你了。”陆慧乾道:“咱们快去长江镖局!”
三人迅疾奔向长江镖局,一掠入大院,即见镖局高举着火把,地面上躺着五具血肉狼籍的尸体,展飞虹正与程乃恭立在尸体旁谈话。
程乃恭一眼瞥见陆慧乾、东方旭及简松逸如飞掠至,忙道:“如非展姑娘来得快,程某差点遭了羞手。”
紫面韦护东方旭含笑道:“真的么?」
程乃恭不禁一怔,说道:“这话何解?恕程某愚昧不知东方老师话意。”
“有什么不懂?”展飞虹嗔道:“三位眼尖,业已发现我已先进入长江镖局,故而才慢慢走来。”
擒龙手陆慧乾哈哈大笑道:“有你展姑娘在,断魂霹雳剑法之下,那有宵小幸免之理,陆某三人只有看热闹的份,却插不上手。”
展飞虹被陆慧乾逗得霞涌双颊,嗔道:“陆前辈不是存心损我做晚辈的人么?”
陆慧乾连捧双手,忙道:“陆某与简少侠及展姑娘都是忘年之交,千万不要唤我陆前辈,让令师知道陆某吃罪不起!”
“好了,好了。”东方旭大笑道:“在这紧要开头,你们还有心情逗闹取笑,程副总镖头,事情越来越云诡波谲了,这些死者是何来路?镖局外尚有八具尸体,赶紧命人清理,以免惊扰官府。”
“八具尸体!”程乃恭面色惊骇,望了展飞虹一眼,道:“莫非就是自敞局内负伤逃出的悍匪?”
“不错,正是他们。”紫面韦护东方旭领首答道:“剑伤深及内腑,逃出未及多远,血流过多纷纷倒毙,不过镖局外面尚有余党,见状亡魂丧胆逃去。”
程乃恭吩咐镖夥速去清理尸体,道:“外面说话不便,请至议事厅客程某详陈原委。”言毕肃客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