霎时的整个浸在火海里。
一阵阵喧哗吵闹声,惊呼奔走声,愤恨怒骂声,凄婉喟叹声,把一座静寂的尼庵,弄得惊慌失措,纷乱不堪。
尼庵后园中,两条娇小人影冒起,刚越过围墙,—声娇喝,接着人影一闪,悟明女尼横剑阻住险去路,厉声叱道:“你俩个小混蛋,做得好事,还想走吗?乖乖替我留下吧!”说完,振剑分心就刺。
不用说,两个人影就是小龙与金燕,二小四处放火后,如撒手一走,了无什事,只为要眼见这罪恶污地,片瓦无存,方始甘心,现见慈悲庵已大部烧毁,刚想默然开溜,就被悟明女尼搜索窥见,闪身阻住去路。
小龙见宝剑精光闪闪,不敢硬接,闪身避过,将金燕推离丈许,忽听一声娇喝,金燕已骈指如战,朝悟明女尼扑去。
悟明女尼奉命搜寻放火之人,和三个师妹,在尼庵四周,分头搜寻半日,连一点可疑人影皆无,正感疑惑之际,发现二小纵出围墙,见二小轻功不弱,但不知武术如何,遂振剑一试,不想剑出人影已杳,紧接着金燕已娇喝扑到,且那小手,竟也带有微微风声。
悟明女尼连忙撤剑,一式“拦江截水”下削金燕玉腕。
忽然金燕一声娇笑,人影闪处,纤纤玉掌,施展开无影怪侠的“映光掌”,快似电闪般出手,未容悟明女尼变招,一阵抢攻,逼得悟明女尼连连退出三丈余。
悟明女尼,虽有宝剑在手,却因一上来,即存轻视之念,被金燕抢握先机,不由杀心徒起,心神抱一,一声清丽娇啸,右手剑横切敌腕,左手沉腕露爪,猛朝金燕左肩抓去,这一下要被抓上,金燕非肩骨立折,命伤当场不可。
谁知金燕早有成算,这一阵抢攻得势后,即闪身暴退,停身小龙身旁,复又对悟明女尼做了个鬼脸。
悟明女尼这个气焉能不大,未作稍歇又欲欺身进招,蓦的身前人影一闪,来的却却是慈悲庵住持阎娘娘,依然轻纱飘飘,裸体玲珑可见,媚眼微笑,注定二小说道:“二位小施主,适才敝庵的无名火,可是你二人放的。”
小龙一见阎娘娘这种毫无羞耻态度,已自有气,说道:“不错,正是我俩做的,你又待怎么”
阎娘娘,人称阴爪阎婆。她已有六十多岁了,只因精于深补驻颜有术,故此看来仍像个中年人,—双玉手练有阴爪功,厉害非常,且又狠辣无比,杀人无算。
今日二小将慈悲庵焚了,阴爪阎婆早巳气得玉面灰青,竟有那不长眼的敢来试婴锋芒,老虎口里拔牙,听到悟明清啸后,也不改装一阵风般赶来,见二小后,心中有一股说不出的喜爱,将那周身怒焰,强压忍住,今见小龙气势凶滔的一顶,心里更是欢悦,说道:“这小小尼庵,娘娘也不放在眼里,只要你俩肯跟我做徒弟,娘娘—慨不究,且可将我一身绝艺传授你俩。”
小龙对这种淫妇荡娃,本就不耻,听得意欲收自己二人为徒,也不管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一声哈哈大笑说道:“好不知羞耻的淫尼,凭你也配……”
阴爪阎婆听小龙骂她淫尼,气得柳眉双扬,目射闪芒,娇叱—声“住口!不知死活的小畜生,今天要让你活着离去,阴爪阎婆从此江湖除名。”
小龙金燕可不懂得阴爪阎婆在江湖的名气,双双哼了—声。
“小畜生,娘娘爱惜你资质不凡,让你死个明明白白有什么本事就尽使出来吧!”
金燕适才激战悟明女尼,一招得手,抢个先机。将悟明女尼逼退,以为阴爪阎婆也不会好到哪去,—朝尝到甜头,又欲再显威风,也不作答,闪身挥掌直向阴爪阎婆攻去。
也没见阴爪阎婆怎么闪避,心中一喜,手掌堪堪袭到肩头,蓦觉腕脉一紧,腕骨痛折心肺,—声嘿嘿冷笑,身子凌空飞起,抛出三丈远近。
小龙一见,惊魂皆颤,身形耸起,半空里将金燕娇躯抱住,落地一看,金燕脸如金纸,气若游丝,右手腕脉处,五条墨黑指印,慢慢的向上伸延,就象几条纤细的小蛇,在向上游走般,小龙心胆俱裂,毛骨悚然。
“小畜生,知道厉害了吗?如今若想顺从娘娘心意,拜我为师,还来得及,娘娘大发慈悲,将你妹妹治好,如若不然,只过一时三刻,阴毒攻心,再有仙丹灵药,娘娘也无能为力了。”
小龙此刻真是忧心如焚,象这种浮荡妖尼,自己怎能事之为师,眼看着金燕就要命伤当场,想起金燕数度救命之恩,想起,半年来的同生死,共患难相依如命之情,不禁潜然泪下,寸断肝肠,缓缓将身形站起,蓦然一声暴吼厉嚎,如鬼哭如狼嗥,欺身直进施展长耳哥哥所授三招“降龙手”照准阴爪阎婆推出。
阴爪阎婆见小龙依然不悟,似乎以死相拚,心想也给你吃点苦头,让你知道历害,心悦臣服。见小龙凌空推掌,不闪不避,用了五成真力招手硬接—掌,暗忖:这—掌不要你躺三个月才怪。
谁料掌风甫接,蓦觉煞风甚劲,压力骤增,手腕微麻,心幌神摇,大惊暴退,心中也自疑惧横生。
小龙也被这一掌,凌空击退出半丈远近,但小龙此刻已是热血沸腾,视死如归,奋不顾身地只脚一占地,又复腾身耸起,—再次往阴爪阎婆攻去。
阴爪阎婆本以为小龙和金燕年岁相约武功或也不相上下,不想小龙内力掌风竞较金燕强得多多,适才自己五成真力一掌,非但没将小龙击伤,自己反被震得心神摇幌不定,见小龙脚方沾地又复再次扑来,遂也潜提丹田真气,将功力加到十成,再硬接一掌。
“砰”的一声暴震,小龙在半空里翻了两三个跟斗,跌出四丈远去,眼角金星暴射,臂腕如断折,胸腹心血翻恿,一时强压不住,哇的咯出数口鲜血,人就昏晕过去。
一股琼浆玉液的水质,从喉头真流入肚,身子一阵舒爽,小龙从悠悠中醒转,感觉身子在摇晃不停,并有车辕滚动之声,马嘶声,喧闹声,连忙睁眼,见一个三十余岁的精壮汉子,方面大耳,浓眉星目,狮鼻方口,好一付魁悟的长象,将自己抱在怀里,那蒲扇般大的手,正端着个小碗,碗里还有小半碗的凉水。
忽听大汉说道:“小兄弟,这会儿可舒服点,那位师太说,你生了一场病,已经快好了,叫我们带你到城里去,再请大夫给你看看,另外再想办法送你回家去,那位师太也真是客气,临走硬给留了几十两银子。”
小龙听完,心里糊涂透了,但是这些都不关紧要,唯一是金燕的人呢?遂问道:“这位伯伯贵姓?我还有一个妹妹是不是也在你们车上?”
大汉听说,也就笑道:“我叫李志虎,那位师太将你交给我们时,手上确还抱了—个女孩,她说女孩病了,而且病的很重,恐怕—时好不了,叫你不要担心,也不要—直挂念着她?
日后自有相逢的日子。”
小龙心里暗忖:这位师太不知是谁,难道依然是阴爪阎婆吗?她不是也要给我做徒弟的吗?怎的只带金燕—人去,却把我又救了呢?不是的,绝对不是,忽然想起就在他尚未晕绝的—霎那,仿佛听到—声清澈的佛号,只是为什么义单单把我一人留下呢?百思莫得其解。
忽听李志虎说道:“小兄弟,你歇息—会吧! 天快晚了前面就快到站,我要照顾着住店。”说着将小龙轻轻放下,就跨辕跳下车去了。
小龙—个人躺着,沉思,想着自己可怜的身世,海样深的血仇,半年的奔走躲藏,两月的学艺,尼庵的变故……想着想着翻了个身,蓦觉胸间隐隐作痛,心中一惊,连忙爬起叠坐,这一挣劲,胸间疼痛立时加重,头额冷汗滚滚而下,赶忙坐起运功。
起初,痛苦仍烈,只片刻后,痛苦慢慢消失,真气行转周身万穴后,始感舒泰畅适。
落店时,小龙已能自行下车,李志虎见了,高兴异常,但却不准小龙多作活动,硬逼着小龙睡下,又吩咐店夥弄了碗稀饭吃了,对小龙爱护无微不至,小龙内心十分感动。
夜里李志虎与小龙胝足而眠,小龙听李谈些江湖趣闻,及一些凶险恶斗,又谈些镖局里的锁事。
原来李志虎外号霹雳掌,在昆明黔滇镖局里当一名镖师,内外轻功均有相当火候,掌中一对六十斤重缅铁扳斧,威力更是惊人,两臂没有千斤之力,也难使开。
此次护镖事了,返回昆明途中,遇上了这件事,李志虎人生得魁伟,看似凶恶,心地却慈善之极,见着小龙更为投缘,遂亲自照料着。
小龙叫道:“李伯伯……”
李志虎止住他道:“不要这样叫我,我还没媳妇呢?不过,我也是不准备娶媳妇的了。”说完轻轻的叹了口气。
小龙一怔,瞧你不出,如此粗犷豪爽的人,居然也会闹心事啊!为怕提起使他伤心,也不多说,只道:“李大哥,我名字叫黄小龙,你以后就叫我小龙吧?”
李志虎眉头微舒笑道道:“看着吧!我总喜欢叫你一声小兄弟,因为我没有兄弟,也没有姊妹,只有一个人。”本是微笑的,说到后来,声音也有些凄惨。
小龙马上翻身抱住李志虎的脖子说:“假如你真喜欢我这小弟弟,我就永远是你的小弟弟,你就是我的大哥,因为我在这个世界上,也没有一个亲人了。”说完竟揽着李志虎的脖子,伤心地哭了。
这一夜以后,二人就大哥兄弟的叫得异常亲热,只是李志虎没向小兄弟打听家世,做兄弟的也就没说什么,一顿三天,小龙每逢没人时,或夜半梦回时,偷偷的练那不知名的神功,因此胸间隐隐的痛苦,只两天工夫就整个消失痊愈了。
在第四天早上,小龙就缠着李志虎要学骑马,起先坚定不允许,怕给摔伤了,沿途不好医治,最后经不起小龙一再苦恳哀求,总算答应了,却吩咐一个镖局夥计牵着走,小龙看那并不高大的川马,心里不以为然,上马后走没几步,在镖伙没注意当儿,猛的伏身夺过缰绳,接着大喝一声,马受惊吓,一下就跑出老远,奋蹄疾驰。
马跑虽快,却是平稳已极,小龙高坐马背上,洋洋自得,瞬息跑出半里地,突然想到这样不是事,想叫马停步回头,不想手下太重,跨下马“希聿丰”一声长嘶,人立而起,把小龙摔出老远。
小龙一惊,凌空身子一缩一伸,点地又起,只见人影一闪,又复跨坐马背上,至此才知道骑马需跨裆用劲。
小龙正欲挥转马头,蓦听身后蹄声急骤奔来,回头一看,大哥李志虎追来了,随掉转马头迎住李志虎笑叫道:“大哥,我没摔着。”
李志虎道:“小兄弟,你真没摔着,我倒替你担着心事呢?”
小龙笑着,二人骈骑往前走,李志虎就马背上教小龙驾御马之术,且又谈些名马之特征。
不一日,镖车进了昆明城,来到镖局,小龙见镖局气派不小,门口横匾黑底金宇,黔滇镖局四个大字,店里人众很多,一见李志虎,都抢前行礼说:“大镖头回来了,一路上好?”李志虎也对每个人都点头打招呼。
蓦的总镖头八卦掌史宾从里面追了出来,边走边叫道:“李老弟,今天是什么事,这般急……”随见李志虎手里牵着个十二三岁小孩,又接着说道:“李老弟,这是……”
李志虎笑笑说:“这是我新认的一个小兄弟,他身上太不成体统,没敢带来见总镖头,准备明天再来给总镖头请安。”
随又回首对小龙道:“小兄弟,见过我们史总镖头!”
小龙立刻恭身行礼,并说道:“黄小龙给总镖头请安!”
史宾哈哈笑道:“小哥儿,李老弟是我的兄弟,你也就是我的兄弟,这还用得着客气吗?来来来到屋里坐下好说话。”不由分说,拉着二人往里走。
史宾来到厅上,就吩咐小婢领着小龙去沐浴,并吩咐小婢将自己二儿子的衣服取两套来给小龙穿着。
小龙随在小婢身后,来到一所偏院,里面有个浴间,小婢命人挑来热水,把嘴一呶,仿佛对小龙不甚满意似的,小龙也不在意,自行进去,掩上房门,尽情洗濯,一会,小婢敲门说送衣服来了,小龙爬起半掩着门,将衣接过,看着那衣服,心里一酸,记得幼年时也曾穿过这种绸呀!缎呀的!
待衣服穿齐后,忽却脚下踏着样硬硼硼的东西,弯腰察看,见脚边滚着长耳哥哥送的小黑葫芦,脚下踏的是怀里仅存的一支吹箭,想是衣服里掉下来的,拾起葫芦,手握着吹箭,又不禁想起金燕的娇小影子,想着出了一会神。
小婢在门外似乎已然不耐,高声叫道:“你是怎么啦,还没好吗?你是多久没洗了。”
小龙被叫声惊觉,连忙将小黑葫芦和吹箭往怀里—塞,开门走出,小婢一见竟“啊”的叫出声来。
待回到庭里,李志虎见了也不由得欢呼,原来小龙精神突突,唇红齿白好一付英俊的模样儿,只为了没有穿装打扮,且沿途风尘扑扑,经这一阵洗涤,小龙就象换了个人般的。
八卦掌史宾,年纪也只四十来岁,生有二儿—女,长的也都不错,可是这一见到小龙换装后的英姿,把自己家里三个小的都给比下了,不过他心里还有一点可资告慰的,自己儿女文武双全,小龙光有其表,肚子里还不是空空如也。
—餐洗尘酒,厅里摆满了三桌,小龙不是什么人物,只是李大镖头新认的拜弟,大家随意地恭贺一番,也闹到初更后才散席,席间,小龙想起金蛇,偷偷倒了杯酒进小葫芦,轻叫了两声“晶晶”,因为小龙喜爱晶晶金手狒狒,可惜晶晶死了,遂把金蛇取名“晶晶”。
李志虎也住在后院里,是个偏院,与正院还隔了一堵高墙,两房一厅史宾早已吩咐准备好被帐等用具,李志虎要小龙同房共枕,小龙因大哥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世,遂竖持分房而卧,好早晚勤练功力。
次日一大早,李志虎将小龙唤醒,李志虎在镖局里也分得一个小厮待候,梳洗后,一名小婢送上早点,小龙见小婢就是昨天领自己沐浴那位,长得也十分姣美,大大的眼睛里常流露出一种超人的智慧,只因为小婢昨天讲的两句话,今天还有能消化,遂只看得一眼,就和李志虎白顾白的用早点。
李志虎因为还没成家,且武艺高强,在镖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