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了半晌,最后忖道:“我还是现在拉马而去吧!”
想到这里,便要转身而去,冷不防一个低涩的声音说道:“好小子!想背叛我了?”
古浪大惊,回头望时,那重病的丁讶靠在树下,双手套在袖筒内。
古浪惊道:“丁老!你……你怎么也来了?”
丁讶脸上仍然挂着那一副浅浅的笑容,说道:“你们年轻人真是靠不住,听了两句闲话就疑神疑鬼了!”
古浪问道:“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吗?”
丁讶点点头,说道:“如果不是我拦住你,差点把我的官印报出来!”
听了他的话,足证刚才是他在暗中动手,不令古浪说出他的名字。
古浪说道:“你为什么不让我说出你的名字?”
丁讶站了起来说道:“那个饶舌的丫头,目前我还不愿意让她知道,不过你这么一说,她也就知道是我了。”
古浪接口道:“她为什么说你是江湖一大恶魔?”
丁讶笑道:“她要这么说,我有什么办法?你现在心中不安,定是怀疑我对你的企图……”
他说到这里,突然停了下来,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会详细地告诉你,我现在去看看可有人偷听!”
说着,他走入了这片林子,渐渐地消失了。
古浪忖道:“对了!我与况红居动手之时,必定是他暗中助我,我还以为是哈门陀呢……石明松推我下谷,人马丝毫未伤,一定也是他施救的,只不知他对我有何企图,莫非也是为了春秋笔?”
想到这里,古浪不禁一阵阵惊心,这么多老人围绕着他,已经使他穷于应付,现在又多了个丁讶,使他更加忧虑。
不太久的工夫,丁讶就回来了。
他喘息着说道:“还好,哈门陀现在没有盯着你,我们可以谈谈!”
古浪大惊,脱口道:“怎么,你也知道哈门陀?”
丁讶一笑说道:“我认识他,他却不认识我,他跟了你一路了,难道你还不知道?”
古浪心中好不吃惊,说道:“我也想到他会跟我,不过没有发现。”
丁讶点点头,说道:“现在废话少说,你一定怀疑我也是为了春秋笔才贴上你的吧?”
古浪点点头,丁讶又道:“这一群老人,都是为了春秋笔,我却不是!”
古浪咬牙道:“你们都错了!我哪里知道什么春秋笔?”
丁讶轻笑道:“这些老人,包括哈门陀在内,都不敢断定你知道春秋笔的下落,所以都在暗中观察你,你也装得真像,弄得他们摸不清楚,哈哈……”
说着笑了起来,古浪一惊,说道:“丁老,你此言何意?”
丁讶笑道:“孩子,你骗不过我的!”
古浪惊道:“我何曾骗过你!”
丁讶双目盯着古浪,说道:“春秋笔在你身上,焉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古浪闻言大惊失色,这是世界上第一个知道“春秋笔”在他身上的人!
丁讶接口道:“我在达木寺亲见阿难子把春秋笔交给你,这还错得了吗?”
古浪已然吃惊得说不出话来!
丁讶压低了声音,继续说道:“你不必惊慌,我如果志在春秋笔,只消举手之劳,哪还用得着这么麻烦?”
古浪面对着这个神秘恐怖的老人,一双俊目紧紧地盯在他的脸上,不知他到底有何企图。
丁讶笑了笑,说道:“看你吓得这个样子!”
古浪道:“你别唬人了!阿难子若是把春秋笔交给我,岂会让人知道?”
丁讶笑道:“你还要否认?孩子,春秋笔为天下至宝,阿难子纵然看中了你,但是他自己圆寂在即,这么多强敌环伺于你,他岂能放心?”
古浪没有开口,丁讶又接道:“阿难子也是精怪得很,我的事情,只有他最清楚,所以他故意让我听见,因为他知道我志不在春秋笔!”
古浪问道:“他为什么故意让你知道?”
丁讶笑道:“毫无疑问,他要我暗中保护你,因为他知道,我要借重你到桑家堡去。”
古浪奇道:“桑家堡?”
丁讶点头道:“不错,你总该知道桑九娘吧?她就是桑家堡的主人!”
古浪心中好不吃惊,忖道:“这丁讶没有骗人,什么事都知道了!”
丁讶又接口道:“我到桑家堡去,主要是要见见桑九娘,至于我为什么一定要见她,恕我不能告诉你。”
古浪问道:“你去桑家堡,我能出什么力呢?”
丁讶笑道:“我这次到‘达木寺’去,主要是为了找阿难子要一粒‘红珠’……”
古浪听到这里,一阵心惊,忖道:“他却不知道,红珠已经被我遗失了!”
丁讶接着又道:“由于我与阿难子是同辈的人物,彼此都很好强,早年曾有些误会,所以我到‘达木寺’找他,不愿求他,他也知道,所以我们条柬来往,最后他给了我这张条子。”
他说着由身上取出了一张纸条,古浪接过来一看,只见上面写道:
“言牙吾兄赐鉴:
大函奉悉,所云极是,吾兄情深似海,垂老不移,令人钦佩,春秋笔已交小徒,他虽智勇,但强敌过多,红珠亦已交其作为信物,吾兄可暗中与他结伴,各得其所,小徒魔难正多,还仗赐助,为何。
弟阿难子”
古浪虽然不太懂信中之意,但是这是阿难子亲笔,有了阿难子的这封信,古浪不禁宽心大放。
如此,丁讶的出现,不但非祸,而且是莫大的帮助。
古浪正感前途茫茫,孤身难于应付,有了丁讶相护同行,心中好不高兴。
他连忙拱手一拜道:“弟子古浪,不识师伯庐山真面,万望恕罪!”
丁讶收好了阿难子的纸条,正色道:“方才桑燕称我为江湖第一恶魔,所言倒是不假,不过我在世之日已经不多,只求能见九娘一面,哪里还有余力作怪呢?”
古浪见他表情很是沉痛,由方才阿难子的信件看来,丁讶与桑九娘之间,似有隐情,却不知他去见桑九娘,为何还要以红珠为证。
丁讶感叹了一阵,接着说道:“那粒红珠子呢?”
古浪红着脸,说道:“我……我在谷底时,发觉已经遗失了!”
丁讶闻言面色大变,说道:“真的?糟了!糟了!”
古浪见他急成如此样子,心中也很难过,说道:“我先以为是石明松,可是方才搜他的身子,并没有发现!”
丁讶摇头道:“据我猜测,绝非石明松!”
他紧皱着眉头,沉思起来,古浪又道:“我收藏得极好,如果不是石明松,便是坠谷时失落了!”
丁讶突然拍了一下大腿,说道:“是了!那粒红珠,已然到了哈门陀的手中!”
古浪大惊,说道:“怎么,到了他……他的手中?”
丁讶点头道:“我们落崖之时,他正在一旁窥伺,等他救了我们之后,我曾见他弯身拾了一物,匆匆就走,定是他把红珠拾去了!”
古浪好不惊奇,说道:“啊!原来不是你救我的?”
丁讶笑道:“我既知道他在一旁,岂能出手,我知道他绝不会让我们受伤,所以我们落地时,都是被他托住的,他为了救那匹马儿,慢了一步,你才摔昏过去。”
古浪这才恍然,急道:“红珠被他拿去,他岂不一切都明白了?”
丁讶摇头道:“万幸这类红珠江湖上无人知道,不过哈门陀生性多疑,他拾得之后,一定要详加研究,一方面还要看你反应如何。”
古浪说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丁讶皱了皱眉头,说道:“祸是你闯的,事情却要我来解决!你放心吧,我会有办法弄回来的!”
古浪将信将疑,说道:“你真有办法么?”
丁讶笑道:“这粒红珠关系我最大,就是没有办法,我也要想出办法的!”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接着又说道:“不过,在哈门陀这种人物身上施手脚,太困难了!”
才说到这里,突然对古浪施了一下眼色。
古浪知道必有缘故,连忙收起焦急之容,而丁讶则又软绵绵地靠到了树上,低声地呻吟着。
同时又以原先柔弱的声调说道:“古兄弟,照这么说,我的病很难治了?”
古浪知道必定来了外人,说不定是哈门陀,便装着糊涂说道:“这很难说,不过你年纪太大,比较困难些!”
丁讶叹了一口气,说道:“唉,好在我也不想长生不老,能拖几年是几年吧,但愿到四川能够找着我那孙儿,我死也瞑目了。”
古浪未曾接口,丁讶突道:“古兄弟,你母亲留下的那粒红珠子,倒是真好,能否给我玩赏一下?”
古浪知他言中之意,闻言很懊丧地说道:“那是先母留下惟一的一件纪念物,不料被我不慎遗失,真是痛心!”
丁讶接口道:“说不定被石明松拿去了。”
古浪叹了一口气说道:“唉,他们怎么竟把我当成了‘春秋笔’的传人?那粒红珠对我是件无价之宝,对别人却是一点用也没有啊!”
丁讶扶着树,站起来,摇了摇头,说道:“唔,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会武功的人,我看你还是趁早退出江湖,找个小生意做做吧!”
他说着摇摇摆摆地走了两步,又道:“天晚了,你扶我回去吧!”
古浪答应一声,扶着丁讶慢慢地向回走去。
等到他们的人影,在这片林子里消失之后,两条灰影,闪电般射了出来。
他们正是石怀沙及谷小良!
石怀沙遥望着他们的去处,皱着一双白眉,说道:“照我们这几天跟踪的情形看来,古浪似乎并无什么可疑之处!”
谷小良只是沉思,石怀沙问道:“老谷,你在想什么?”
谷小良答道:“我在想那个姓丁的老头,莫非他只是一个平凡的人物么?”
石怀沙接口道:“他看来是没有什么出奇之处,不过我们还得慢慢观察才能决定!”
谷小良接口道:“我看还是不要太死盯着他们,万一不是他们,岂不把别的路线都放过了?”
石怀沙思索了一下,说道:“我们跟他到甘肃,到时再出面试试,如果仍然没有结果,那就只好赶快去找别的线索了。”
谷小良点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说完之后,二人如脱弦之箭,飞驰而去。
在他们走后不久,“刷”的一声轻响,又是一条淡影,平沙落雁般,由一株两丈多高的大树上落了下来。
待他身子站直后,看清了他竟是久未露面的琴先生!
他穿着一件葛黄的长袍,满头零乱白发,风尘仆仆,右手仍然拿着那支竹笛。
他用右臂舞动大袖,拂去肩上的落叶,双目如炬,注视着远方。
良久,他低语道:“哼!这两个老小子竟搭挡起来了!”
说过了这句话,他便倒背着手,来回地踱着步,似在沉思。
由他紧锁的双眉,和他面部的表情看来,可以看出他没有想出什么头绪。
半晌,他又自语道:“这件事真个奇怪!阿难子岂会把‘春秋笔’的下落,告诉这个不经人世的毛孩子?”
他摇了摇头,似乎认为不可能,又道:“这个丁老头也叫人费解,他若是会武功,绝不会逃过我的眼睛,由他眼睛看来,分明是平凡之人啊!”
他一个人自言自语,自问自答,许久不得要领,最后摇了摇头,回身向林中走去,很快地消失不见。
这一片寒林,立时又静寂如死,连落叶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一株合抱的大树下,倚靠着一个白发老人,他手中拿着一粒血红的珠子。
他正是哈门陀,拿着古浪失去的那粒珠子,双目平视,陷入沉思之中。
良久良久,他不曾说过一句话,面上也没有一丝表情,那粒红珠不停地在他手中转来转去。
忽然,他霍地站了起来,把手中那粒红珠举在眼前,低声地自语道:“小娃娃!我就要以这颗珠子来考验你,若是弄鬼,那可是逼我开戒了!”
他摇摇晃晃而去,走得很慢,渐渐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意外的,丁讶却在另一株树后出现,他脸上挂着一丝狡笑,自语道:“果然在你手中……我自有办法!”
这一夜很平静地过去了,晨起之后,丁讶的病势似乎更坏,不住地喘哮,但在吃了一粒药之后,就又恢复了正常。
古浪这才知道,他虽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但是这身重疾却是真的。
丁讶喘息着道:“不早了,我们该走了吧?”
古浪关切地说道:“丁老,我看你的病不轻,是不是要多休息一下?”
丁讶摇了摇头,苦笑道:“咳,这病是不治之症,我已经活了这么多年,也不在乎了,只望在死之前,能见她一面……”
说着不住地摇头,意犹未尽地停了下来。
古浪虽然不知道他与桑九娘之间有什么关系,但是也感到非常难过。
丁讶呆呆地发了一阵怔,突然站起来,说道:“走吧!今天要赶不少路呢!”
古浪这才唤来了樵子,打发了宿费,二人一马,浴着寒凉的晓风,向前方一片远林驰去。
丁讶在马上低声笑道:“这群老小子也够辛苦了!”
古浪心中一惊,问道:“他们还跟着我们吗?”
丁讶点了点头,古浪又道:“有哪些人?”
丁讶一笑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有石怀沙、谷小良,琴子南……”
古浪惊道:“琴子南?可就是琴先生?”
丁讶点头道:“就是他!”
古浪好不惊诧,这是他第一次听人说到琴先生的全名,对丁讶更有一种莫测高深的感觉。
丁讶又道:“还有哈门陀!”
古浪心中暗叫一声苦,说道:“唉!他果然一直跟着我。”
丁讶接口道:“还不止此呢!那粒红珠子,不出我所料,果然在他手中。”
古浪变得更紧张了,问道:“那……那怎么办?”
丁讶转过脸来,问道:“若是没有我同行,你怎么办?”
古浪被他问得脸上一红,说道:“那……我只有想办法偷回来!”
丁讶点了点头,说道:“对呀!现在我就是要想办法偷回来!”
说话之际,马儿已经驰进了寒林深处,古浪压低了声音道:“我们如何动手呢?”
丁讶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