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笔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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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笔春秋-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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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只见阿难子仍然含笑自如,没有丝毫异状。
  古浪心中很是佩服,忖道:“师父真是了不起……”
  他的目光扫向那些老人,见他们都静静地坐着,只是面色严肃,眼睛都闭了起来,显然他们抗拒这笛音,也是不敢丝毫大意的。
  童石红的情形最坏,她的面色血红,身躯不住地摇晃,面上有痛苦之情。
  所幸况红居的手掌贴在她的背上,给了她很大的助力,否则早就不支了。
  至于石明松,则非常镇定,他双目微闭,手中还在打着节拍,似乎在研究琴先生的笛音。
  他原是琴先生的衣钵传人,所以这种情形并没有什么值得惊异的。
  古浪想回头看看,哈门陀隐在什么地方相助自己,却有一股力量抵着他,使他转不过身去。
  于是,古浪耐下了性子,全力调息着,因为刚才一时大意,几乎弄得他神不守舍。
  琴先生的曲音不住地变换着,音调已由高亢转为低沉,一阵阵嘶哑之声,仿佛是一群伤兵在呻吟,又如同是一群垂死的猛兽在哀呜,令人心悸神颤。
  笛音又渐渐地响亮起来,铿铿锵锵,简直听不出是丝竹之声。
  紧接着,变成了一片嘈杂,有如万千人在敲着破铜烂铁,又好似一大座楼宇倒下来了,震得人神魂不宁,不可自支。
  古浪虽然有哈门陀的内力支持着,也觉得难以忍受,他张开了眼睛,见琴先生紧闭双目,吹奏着笛子。头上已渗出了汗水。
  而阿难子依然故我,好似没有受到丝毫感染,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闭上。
  其他的老人,虽然都还能支持着,但是都显得很吃力,看得出他们在极力地抗拒着这伤人不见血的笛音!
  嘈杂之声过后,笛音又转为悲怆,古浪仿佛置身在忧愁国内,前途茫茫,难禁悲从中来。
  不知不觉间,流下了大片眼泪。
  他忽然想起自己的身世,孤苦伶仃,无所倚靠,亡母的慈容,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花白的头发,在他的眼前飘浮。
  他悲不可抑,忖道:“莫非这真是幻梦?母亲啊……”
  他几乎要放声大哭,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觉得背后被人用力击了一掌。
  这一掌之力不同小可,一切的幻念全都消失了,琴先生的笛音,仍然在耳旁呜咽不已。
  古浪已然出了一身冷汗,忖道:“好厉害!如果没有哈门陀暗中相助,我早已不可收拾了!”
  他重新打点精神,振作起来,因为琴先生的笛音,厉害之处才开始,真正的杀手锏还没有使出。
  这时,一个极细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厉害的来了,赶快抱元气守着丹田!”
  古浪一惊,听出了哈门陀的声音,连忙依照他所说,吸了一口气,让一股元阳之气,紧紧地守护着自己的丹田穴。
  就在古浪才准备好之后,琴先生突然站了起来。
  古浪偷眼看时,只见那些老人们面上都有了一层惊恐之色,阿难子和石明松的眼睛也闭起来了。
  古浪心头一惊,忖道:“啊!看样子琴先生的绝招要使出来了!”
  果然,琴先生的笛音突然停止了,四下一片出奇寂静。
  这片寂静,一直继续了很久,古浪感觉到天地都如同死了,风声、鸟声一点都听不见。这简直寂静得可怕,反而使得每一个人的心情激动不已。
  渐渐地,古浪感到不耐,仿佛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到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种感觉奇怪已极,也可怕已极,古浪没有料到琴先生有此一着,几乎就此把持不住。
  又过了一阵,古浪又感到有些昏昏欲睡,突然,笛音又出现了!
  这是一声极高亢、极尖锐而又单调的长音。
  这声音难听到极点,传入人的耳中,使人为之发狂!
  古浪不知道如何抗拒这可怕的声音,显得有些慌乱,拼命地聚着丹田之气,一丝也不敢大意。
  就在这时,哈门陀的声音又突然传来:“快去抢松枝!”
  古浪一惊,身子已被一股力量托起,他来不及思索,一个纵身,扑到了阿难子身旁,伸手便摘取那枝松枝。
  紧接着几声大喝,好几股惊天动地的掌力,一齐向古浪打到!
  古浪的手指,堪堪已经触到松枝之上,一阵风起处,阿难子已失去了踪迹。
  这时那好几股惊人的掌力,已经涌到。
  古浪大惊失色,拚命地一扭身子,向左方纵出七尺多远。
  笛音也停止了,一群老人把古浪团团围住,而阿难子则站在门口,若无其事。
  琴先生把竹笛收到袖子中,嘴角挂着冷笑,嘿嘿地说道:“哼!好小子,我早看出你不简单,果然你厉害得很,差点被你占了先!”
  古浪冷笑道:“来此之人,谁不可动手?”
  谷小良大笑一声,接口道:“哈,你小子说得倒好,想坐收渔人之利,使琴先生功败垂成!”
  古浪最讨厌他,闻言冷笑道:“琴先生成功之后,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在这里拍什么马屁!”
  一句话说得谷小良暴跳如雷,他哇哇地怪叫着,指着古浪道:“反了!反了!你小子也敢对我……”
  古浪大怒,厉声道:“住口!你少在这里装疯,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好了!”
  这句话更是把谷小良气得发抖,他仰天长叹,大叫道:“罢了!我老人家居然受小辈的气,我倒要看看你凭什么敢这么狂!”
  一语甫毕,右掌闪电挥出,急如沉雷,向古浪前胸击到!
  由于两下相隔极近,谷小良掌势如雷,霎时就到了面前。
  古浪闪躲不及,无奈之下,只好贯足了内力,一掌迎了过去。
  在古浪来说,这原是不得已之事,不料两掌接实,古浪身子微微一震,而谷小良却一连退后了好几步,几乎有些站不稳!
  这一来,不但群老,就是古浪自己也大感骇然!
  但是转念之间他明白了:“原来又是哈门陀在暗中助我!”
  谷小良怎么也不相信,凭古浪这等年纪,竟能接住自己数十年的苦修之力!
  他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睁大了一双小眼,怔怔地望着古浪。
  琴先生也感意外,说道:“哟,看不出……”
  才说到这里,石怀沙在一旁接口道:“好小子,我试你一掌!”
  话才出口,单掌如电,已然逼到古浪小腹!
  古浪来不及思索,双掌向下猛然一沉,掌缘似刀口,向石怀沙的手腕切去。
  古浪才一出掌,立时感觉到,有一股外来的力量,附在自己双膀上。
  他与石怀沙两股掌力才一接触,双方立时收回了掌,石怀沙一连退出了好几步,面上颜色大变,愕然道:“小子!你……”
  只说了这三个字,下面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这情形立时使所有在场的人都惊讶起来,琴先生问道:“怎么样?”
  石怀沙摇了摇头,以惊讶的口吻说道:“这小子居然有内家般若神功!”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变色,因为在场的老人,还没有一人有此功力。
  琴先生摇头道:“我不信!让我来试试!”
  他说着,一掌平胸,慢慢地推出,向古浪的“眉心穴”按来。
  他的出掌速度很慢,但是掌力雄浑,有一种不可抗拒之势,很是惊人。
  古浪由于有哈门陀助阵,所以丝毫不惧,他按照哈门陀所传,右掌一拢,自胸前推出。
  两股掌力才微微一触,琴先生立时撤掌后退,讶然道:“不错!这小子真有般若神功!”
  众人正在错乱之际,突听阿难子朗声道:“阿弥陀佛,感谢诸位送别,老朽圆寂之日已经到了!”
  众人惊异地转过身去,只见阿难子坐在门槛上,双腿盘置,一如老僧人。
  琴先生讶然道:“阿难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阿难子微微一笑道:“我虽非僧人,修练已久,现在已是圆寂之时,就要与诸位长别了!”
  古浪知道阿难子的话应验了,不禁一阵心酸,强自忍着。
  况红居大叫道:“春秋笔呢?”
  阿难子道:“数月之前,已有传人,等到春秋笔再次出世时,也就是各位寿终正寝之日了!”
  说罢双目一合,鼻下垂出玉津,已然溘然逝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使众人俱都大吃一惊,在这当儿,古浪强忍悲痛,按着阿难子的嘱咐去作。
  他大声一喝:“阿难子!我岂容你如此就去!”
  随着这声大喝,他双掌齐出,向阿难子的尸体击了过去!
  这双掌之力,可是非同小可,只听“噗”的一声巨响,阿难子的尸体原来早已成灰,被掌力一击,立时四下飞散,化作无形。
  古浪心中悲痛万分,暗自祝祷:“师父!原谅我……你老人家为何一定要我这样做……”
  众人料不到古浪会有此举,想拦已然晚了。
  他们稍为一怔,随即一窝蜂似的,扑向阿难子坐化之处,把他遗下的衣服撕得粉碎,但是却未见春秋笔!
  这群老人无限懊丧,一个个如丧考妣般,怔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半晌,琴先生才说道:“我们都上当了!”
  谷小良接着说道:“奶奶的!我们跑了几万里,等于来送他的终了!”
  况红居也接口道:“想不到他深通佛理,已经圆寂升天,我们谁也敌不过他啊!”
  这几个老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论着,并猜测春秋笔的下落。
  古浪怔怔站在一旁,也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
  阿难子乘风而去。天地之间,他已经是“春秋笔”真正的主人了。
  接着,这一群老人颓然地坐了下来,谷小良用力啐了一口唾沫,说道:“妈的!白跑一趟,真他妈的倒霉。呸!”
  说着又唾了一口,石怀沙接口道:“现在怎么办?”
  谷小良翻了翻白眼道:“怎么办?回家睡觉!”
  石怀沙用力地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久久未曾说话的娄弓,这时突然说道:“我看春秋笔定在附近!”
  众人同时问道:“何以见得?”
  古浪一惊,忖道:“莫非他发现了什么?”
  便听娄弓说道:“这五年来,阿难子根本就没有离开过青海,就算传了人,也是传给了青海人!”
  谷小良气道:“废话!这我也知道!”
  娄弓一瞪眼,怒道:“你知道个屁!我话还没说完呢!”
  谷小良还要吵,莫云彤把他拦下,说道:“好了,你别吵,听老娄说些什么!”
  娄弓思索着道:“这事很明显,如果阿难子的话是真的,他已经把春秋笔传了别人,那么受笔之人一定知道他今天圆寂。”
  谷小良接口道:“又是屁话!”
  娄弓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师徒之情,人人皆有,那得有春秋笔的人,绝不忍不目送他归天,所以那人不是隐在暗中,便是混在我们这一群之中!”
  古浪听了一阵紧张,众老人似觉娄弓的话很有理,对了一阵目光之后,一齐都把目光射到古浪身上。
  古浪大惊,但却极力地镇定着,面不改色,注视这一群老人。
  所幸娄弓又接着说道:“也说不定,我们这一群老东西之中,有一个是奸细!”
  这句话又使得这批老人面面相对,互察颜色。
  莫云彤接口道:“若是阿难子扯谎,春秋笔根本就没有传出呢?”
  娄弓答道:“那只有一个可能——他把春秋笔藏在附近,然后带信给他中意的人,要他某时某日来取!”
  众老人纷纷点头,认为他的推测十分正确。
  娄弓又接着说道:“总而言之,春秋笔不会离开‘哈拉湖’太远,我决心要留在这里看个明白!”
  其他的老人也纷纷道:“对,我也要留在这儿!”
  谷小良也接口道:“我也要留下来,非把事情弄个明白不可!”
  娄弓瞟了他一眼,说道:“你不是说我说的是屁话么?你还留下来做什么?回去睡觉不好?”
  谷小良被娄弓顶得一阵脸红,好在他皮厚,龇牙一笑道:“得了,你可真记仇!就算我说错了话,任你罚好了!”
  说着作出一副顽童之状,令人作呕,娄弓哼了一声,转过了脸去。
  古浪却暗暗惊心,忖道:“如果照娄弓这么推断,他们必然最怀疑我,因为我在他们未来此之前,已经在庙里住了好几个月了!”
  古浪想到这里,又听娄弓道:“好了,不管你们怎么样,我是要在这里留下了,现在我要找间禅房歇歇去了!”
  说罢,摇摇晃晃地向后院走去。
  众人看着他的背影消失之后,又对了一阵目光,都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是留下来还是暂时离去。
  先前表示最不相信娄弓的谷小良,这时却最先响应,他摇晃了一下肥胖的身子,说道:“我……我一定留下来看看!”说完也摇晃着肥躯,向后院走去。
  其它的老人还拿不定主意,古浪忖道:“无论他们是否怀疑到我,我是一定要离开这里!我还有很多重要的事……”
  他下定了决心,要离开这里,当然他也知道,他的走,将会给自己带来更大的危机。
  这时琴先生回过了头,对石明松道:“松儿,你可愿意在此等等?”
  不料石明松摇头道:“不!我少时就要离开这里!”
  他的话立时引起了几个老人的疑心,目光都射到了他的身上。
  琴先生目光一闪,问道:“为什么?”
  石明松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用管,我有我的事!”
  琴先生一笑不再说话,其他的老人,都在推测着,阿难子是否可能把“春秋笔”传给了石明松。
  古浪无心观察他们,默默地走开。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出乎意料之外,哈门陀竟没有出现。
  古浪心中很是奇怪,忖道:“这是怎么回事?他看到了那惊人的变化,怎么会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在房间中闷坐了一阵,心中越来越焦急,急于脱离此地,但是哈门陀始终没有出现,使得他不知是福是祸。
  这一段时间里,外面静悄悄的,那一群人也没有一点动静,古浪忖道:“不管他,我现在离开此地为妙!”
  于是他把自己简单的行李整理起来,推门而出,这时已是黄昏,金红色的阳光,映照着这座死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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