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浪虽然感觉到事情过于蹊跷,但是非常高兴能知道门陀和尚的一些情形,以解自己多日的疑惑。
同时奇怪得很,这个老人有一股莫名的力量,使古浪对他产生一种好感。
老人说道:“你对门陀和尚的来历,一定有很多猜疑,我首先告诉你,他并不是出家人,并且他是青海人!”
古浪大感惊奇,这两点都是他料想不到的,尤其说他不是出家人,更是不可能的事。
老人接着道:“他姓哈,名叫哈门陀,由于他五十岁后,头发脱得一根不剩,加上他的名字有些像出家人,所以就以‘门陀和尚’自居了!”
古浪全神贯注,每次想插嘴都忍着。
老人把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握在一起,继续道:“哈门陀自幼得异人的传授,加上他天赋极好,所以练成了一身惊天动地的功夫,在江湖中可以说是没有敌手!”
古浪轻轻地啊了一声,老人又道:“但是他却怕两个人,这两个人一个是青海的阿难子,另一个是中原的琴先生。”
古浪再也忍不住,插嘴道:“对了!我知道阿难子,可是琴先生是什么人呢?”
老人笑道:“琴先生的事,我以后再详细告诉你,现在还是谈哈门陀吧!”
说话之际,一阵轻风,吹翻了老人的衣摆,古浪目光接触到一个字,他如触电般,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叫道:“啊!你就是阿难子?”
原来那老人,正是闻名天下,“春秋笔”的持有者,青海第一奇人——阿难子!
古浪这一惊可非同小可,怔怔地站在老人面前。
老人微微一笑,说道:“讨厌的风!这么快就告诉了你……不错,我就是阿难子。”
古浪简直震惊得说不出话来,面对着这江湖第一奇人,几乎有些不敢相信。
阿难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惊奇的,少时我自会把全部因果告诉你,你先坐下。”
古浪这才冷静了些,依言坐下,说道:“你……好多人都在找你。”
阿难子点点头,说道:“不错,他们都在找我,可是在我不愿意见他们之前,任何人也找不到我!”
他的语气非常肯定,令人深信不疑。
他接着又说道:“我们刚才谈到哈门陀,你既然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就明白地告诉你吧!这哈门陀并非别人,乃是我的同门师兄!”
这几句话更使古浪震惊,但是他还没有说话,阿难子已经接着说道:“当我拜师之时,哈门陀已经学艺三年,由于他为人机灵狡猾,所以先师一直未察其奸,直到十年之后,才慢慢地觉察了他的机心,可是全部的绝技已经传授给他了。
十年之后,我的武功造诣,超过了他,成了青海第一奇人,使他大为恼恨,表面对我亲近,暗中却是百般陷害,可是均未得逞。
有一年,我无意中得遇天下奇人秦昆,他把“春秋笔”传给了我,并收我为记名弟子,之后哈门陀就更不是我对手了。
最近数年来,他无时无刻不在算计着这支笔,可是知道我不好惹,直到最近,我与江湖群老相约之期将至,他仍又在这里积极地展开了工作,他收你作了徒弟,在你身上必然用了心机,至于他将如何利用你,我就不得而知了。”
古浪身上暗暗地冒汗,说道:“那么我现在怎么办?”
阿难子笑道:“不要紧,我所以出面会你,就是为了解救你,我知道你对他已有反感,但不可操之过急,暂时顺从他,时机到了,自有脱身之法。”
古浪见他不肯深说,正要询问,阿难子又道:“你现在把右臂伸过来!”
古浪迟疑地伸出右臂,阿难子把他衣袖卷起,古浪低头看时,不禁吃了一惊!
原来以前门陀和尚所烧的红印子,这时清清楚楚可以看出,现出了一朵红色的菊花。
阿难子用手指着那朵红色的菊花,说道:“这是哈门陀的标记,他门下的弟子,如果不是这朵菊花自然消失,至死也不能脱离他。”
古浪惊道:“那么要多久这菊花才能脱落呢?”
阿难子笑道:“傻孩子!他这红香焚肤,一辈子也不会退落的!”
古浪霍然站了起来,说道:“那……那怎么成?我是被他强迫的!”
阿难子摇头说道:“他虽然有收你之心,一天不得手就一天不会罢休,但是你何尝不是自愿跪拜?”
古浪面上一红,急道:“可是我不知道他是恶人,看他慈眉善目,又是个出家人……”
阿难子摇手止住了他的话,说道:“这自然不能怪你,不过你也太糊涂了。”
他说着,由身上掏出了一个小瓶,里面装的是白色的液体,滴了一滴在那红色的菊花上,立时被吸收进去。
古浪问道:“这是做什么的?”
阿难子把小瓶收好,放开手,说道:“半月之后,你这朵菊花就会自然退去,哈门陀虽然心狠,可是菊花自动退去,他也无可奈何。”
古浪大喜,再三称谢,阿难子又道:“在菊花未退去之前,你还是他的弟子,不可违抗他的意思……他是一定要置我于死才甘心的。”
古浪忍不住问道:“你们是师兄弟,他为什么要害你?”
阿难子轻叹了一声,说道:“他为人极是狂妄,不容许有任何人超过他,我虽是他的师弟,可是武功高过他许多,自此他埋名隐姓,绝不施展武功,所以江湖上知道他的人极少。”
古浪又道:“这‘哈拉湖’十七个石人又是怎么回事呢?”
阿难子站起身,在斗室之中踱步,回忆着说道:“这话说来可就太长了,一般人认为,我败于他们十七人联手,所以雕下十七个石人,取影参研,其实我并未与他们十七人合力交过手,只是为了应付近日的大劫,才雕下那十七个人像。
如今这十七人已经死了十三个,‘十七明剑’成了‘四明剑’,你想必是听了江湖传闻,来此习练‘十七明剑’对付我的吧!”
古浪脸上一红,说道:“不瞒你说,我只是想由你这里借得春秋笔一用,为我先师……”
话未说完,阿难子已插口道:“我刚由中原回来不到两个月,这次游历中原,为的是为一些死去的朋友洗罪,令师的坟头我已经留下了字,还他清白了!”
古浪闻言惊喜交集,立时纳头就拜,双目流下了泪,说道:“多谢老前辈大恩……”
阿难子叹了一口气,把他扶起来,说道:“难为你小小年纪,有这番孝师之心,可惜令师去世得太早,以后的天下,要你自己去闯了!”
说着,他走出禅房,古浪紧跟着走了出来,说道:“老前辈,你要走了么?”
阿难子回头笑道:“我不走,不但不走,以后每天上午都会来看你,我们大概还可以相处一段时日。”
古浪心中很是诧异,不太了解他的意思。
阿难子在天井中踱着步,感叹着自语道:“唉,这‘达木寺’又要成为血腥之地了……”
古浪正要询问,突见阿难子目光一闪说道:“奇怪!他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说罢,转对古浪说道:“哈门陀提前回来,我要回避一下,记住我的话,少时对他顺从些!”
古浪未及置言,阿难子大袖一摆,已然飘过了院墙,失去踪影。
古浪心中疑惑不定,忖道:“我一些声音也没有听到,他就知道门陀和尚回来了,这么看来,我的功夫差得太远了!”
他正在痴想着,已听得哈门陀的声音,由前院传了过来,道:“古浪,你到这里来!”
古浪记着阿难子的话,把对哈门陀不满之意,藏在心中,走了过去。
只见哈门陀坐在正院天井石阶上,双手抚着膝盖,面色凝重。
古浪走到他面前,说道:“师父,你到哪里去了?”
这“师父”二字,他真不愿意出口,但是又不得不叫,显得非常勉强。
哈门陀铁青着脸,说道:“跪下!”
古浪大出意外,说道:“这……这是什么意思?”
哈门陀仍然寒着脸,说道:“跪下!”
古浪一身傲骨,哪里肯,道:“什么事要我跪下?”
哈门陀不禁勃然大怒,他霍然站了起来,厉声喝道:“我叫你跪下!你敢不从么?”
古浪却把头一扬,说道:“士可杀不可辱,我是绝对不跪的!”
哈门陀气得脸上变了色,双目怒射在古浪的脸上。
古浪昂立不惧,挺着雄壮的胸脯,对哈门陀的疾言厉色,直如未睹。
但是他心中也有些恐慌,忖道:“难道他发现了阿难子来的事?”
哈门陀见古浪执意不跪,脸上的怒容却又渐渐消失了,说道:“好吧,我不是你开蒙的师父,不跪也就算了!我问你,昨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古浪心中一动,忖道:“啊!原来是为的这件事!”
他知道要想瞒也瞒不过去,很爽快地说道:“我到后山去了!”
哈门陀紧接着问道:“你为什么到后山去?”
古浪答道:“我看到你去,就跟了过去!”
哈门陀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好大的胆子!我问你,你可曾看见了什么?”
古浪双目一闪,说道:“我看见你杀了一个人!”
哈门陀面色微变,一双白色的眉毛高高吊起,但是很快地又放了下来,说道:“我杀了人?你可曾看见我动手?”
古浪微微一怔,说道:“我没有看见你动手,反正那人是不会好好地突然死去的!”
哈门陀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我知道你对我有很多怀疑,我也不想作何解释,不过我要你知道一点,我从不杀害无恶之人。”
古浪心中有很大的反感,但是并没有表露出来。
哈门陀停了一下又道:“以后关于我的事,除了我自动告诉你之外,你不可追问,更不可跟踪我,否则我就不传你功夫了!知道么?”
古浪强抑着不满之情,说道:“知道了!”
哈门陀面色稍霁,说道:“好了,开始练功吧!”
这一天,古浪在极度不耐烦之下,被哈门陀逼着练功夫。
他练的是“阿难子”的功夫,心中不禁好笑,忖道:“阿难子本人我都见过了,你还教我练他的功夫,真个可笑!”
但是由于哈门陀与阿难子是同门师兄弟,所以他等于在传本门的功夫。
古浪练了一天,真个是筋疲力尽,累得不得了。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爬了起来,不出阿难子所料,哈门陀又出去了。
古浪正在庙门口张望之际,阿难子的声音由背后响起道:“古浪,他已经走远了!”
古浪吓了一跳,阿难子来到他身后不到三尺,他竟一点也未发觉到,这等功夫果真是惊人已极了。
古浪连忙迎了上来,把昨天发生的事,告诉阿难子,他才说了几句,阿难子已笑道:
“不用说了,我都知道,以后你尽量顺着他些,不然反而误了大事。”
古浪点头答应,阿难子又道:“今天我来找你,是有一件事相托。”
古浪连忙说道:“老前辈有事请吩咐,弟子万死不辞!”
阿难子微微一笑,说道:“我要托付你的事,是武林中的一件大事,如果你答应了,可能会给你带来一生的烦恼和危险,所以你在答应我之前,必须仔细地考虑一下!”
古浪诧异万分,说道:“到底是什么事,请前辈示知!”
阿难子说道:“我自然要详细地说明白,现在先把我的决定告诉你!”
说到这里,面色严肃,提高了声音道:“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将把‘春秋笔’传给你,由你保留!”
这简直是意料不到的事,天下学武之人的最高荣誉,就是得到这只春秋笔,得到“春秋笔”的人,不但是武林中的霸主,同时也被武林中视为最正直无私的领袖人物!
现在,前一辈的执有人,竟要把它传给古浪,这怎不令他惊疑?
他简直不敢相信,整个地呆住了。
阿难子在他背上拍了一下,说道:“你不要怀疑,我说此话绝非戏言,现在让我告诉你详情。”
古浪双目大张,仍然在那里发呆。
阿难子接道:“春秋笔所以被江湖人士视为异宝,固然是由于它本身为一种价值连城的奇珍,更重要的是,它是江湖中的正义之笔,可以评断江湖上一切事物,这也是当初铸造此笔的本意!”
古浪点头道:“这一点我知道,我所以来到青海,就是为的要寻这支笔,在我先师的墓碑上,为他洗刷污名。”
阿难子又接着说道:“除此之外,它在江湖中还有很多力量,可惜近年来,一般学武之人,不能领会这支笔的寓意,反而用尽一切手段,夺取此笔,以至弄得腥风血雨,真是始料不及。”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下,又说道:“按照当初传笔者的遗谕,我保管此笔应到上月止,时期届满后,我必须要把此笔,交给一个可靠的人接管。”
古浪不禁插口道:“可是……我的能力太差了!”
阿难子道:“你天赋异禀,我已考察过你好几个月,武功比起一般老辈,虽然相差甚远,但是来日可期大成,远在他们之上。”
“再说江湖上老一辈的人物,有的隐居山林,不问尘事,有的已然为此事种下了恶因,竟找不着一个人接管此笔,所以我只有大胆地做此决定了。”
古浪在极度兴奋之下,也感到无比的惶恐,深觉以自己的能力,实在无法接受此一殊荣。
阿难子突然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古浪答道:“十七岁过了。”
阿难子点点头,说道:“就算你十八岁吧!我既把‘春秋笔’交给你,自然会给你安排,现在你告诉我,到底愿意不愿意接管此笔?”
古浪恭恭敬敬地说道:“弟子愿意竭尽所能,全力以赴!”
阿难子非常高兴,笑道:“年轻人理应如此勇于承当责任,你现在才十八岁,未来远景无量,‘春秋笔’交给你,也许是一种冒险,但我相信你必会发扬此笔的精神,为江湖中留下空前的典范!”
古浪不禁热血沸腾,连连地点头。
阿难子又道:“当我将‘春秋笔’交给你的时候,还有一点简单的仪式,现在我还要告诉你一些江湖中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