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武功有震惊,激起他内心深处的波澜,贪念与奇念油然而生。
这就是他改走在后面的原因所在,他要留意封姑娘的动静。
康一刀与鬼见愁,怎知道这位侠义道名门公子肚子里的牛黄马宝?一正一邪,天生
的死敌,怎么可能发生情爱上的纠缠?更想不到伏龙公子心中的卑鄙打算。
“在这里歇息饮马。”伏龙公子在白杨村的村口,向两位同伴说:“要不了一个时
辰便可抵达西平,用不着急赶。而且,也许可以等到孤行君父女,我总觉得他们在后面
而不在前面,我们必定已经追过了头。”
“不管是否追过了头,二公子,还是早些赶到西平为上策。”康一刀忧心忡忡地说。
“你怕天风谷的人追来?”伏龙公子笑问,笑容难看已极,红肿未消的右额相当刺
目,笑起来那能好看?
“在下的确有点耽心。”
“放心啦!只要我们不要再呈强出面,就不怕他们找麻烦。”
“二公子,姓张的与病虎。并没有逞强出面,结果是……”鬼见愁有点不满,说的
话相当尖锐。
“申头,你是怪我不该横生枝节?”伏龙公子不悦地问,脸色更难看了。
“按理,二分子与诸位侠义道英雄。帮助康大人不远千里追捕孤行君父女归案,在
下与康大人理应万分感激。但康大人公务在身,远至外地海捕,除了海捕公文上的罪犯
之外,不能过问其他罪案的人犯。弄不好就会得罪当地的执法人,甚至会吃上官司。以
病虎来说,只要他向乡民大叫一声抢劫,咬定我们杀人行凶,当地的村民里正,就会出
动民壮围捕我们,而我们虽有公人身份,却没有捕拿病虎的公文,结果是十分不妙的。”
“我不怕……”
“二公子,你不怕,我们怕。”康一刀苦笑:“要是被乡里把我们送进衙门,而县
衙又没有江淮各府行文捉拿病虎的文书,我们太平府的公人,如何能证明病虎是江淮的
大盗?那时,坐牢的决不是病虎,而是我和申捕头。如果再碰上西平的巡捕小心眼,我
们可就有罪受了。你当然不怕,你可以一走了之,可以打倒一些乡勇杀出一条生路,而
我们却不能这样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伤了人更是灾情惨重。”
话说得很重,伏龙公子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你们既然伯事,你们自己走吧!还来得及赶上弓大侠一群人。”伏龙公子恼羞成
怒,面目可憎:“我随后赶上,不必等我了。”
“二公子,在下不是不知感恩的人。”鬼见愁哭笑不得:“只是,请顾虑到在下的
身份,梢一不慎,我和康大人的身家住命……”
“算了算了。”伏龙公子不耐地说:咱们别再提这件事好不好?以后,我会尊重你
们的职权……”
街右的小店中,突然踱出五个凶神恶煞似的大汉。
店前的栓马椿上。挂有五四坐骑,都带有长程马包。
“老三,你往回走去见封姑娘。”一位大汉向同伴说:“咱们一定追过头了,沿途
多方打听,没有人曾经见过病虎这种相貌的旅客经过,一定是追过头了。”
伏龙公子听了个字字入耳,不由疑云大起,心中一动。勒住了坐骑。
“喂!诸位是天风谷的人马?”伏龙公子亮声问。
“咦!你知道!”大汉一怔:“咱们只是替天风谷封姑娘办事的,不是天风谷的
人。”
康一刀心中暗暗叫苦,向鬼见愁打眼色示意,表示必须赶快离开。但鬼见愁不住摇
头,怕又得罪伏龙公子。
“你们要追踪病虎苗成?”
“是呀?兄台是……”
“为何要追踪他?”
“要从他身上,追出他的同谋匪党。咱们是鲁东五霸。在下绝魂钩范坤,请教兄台
高姓大名,并请相告病虎的下落,感激不尽。”
“你们要促他……”
“不,不能捉他。”绝魂一钩急急地解释:“那悍匪是条硬汉,不会招出同谋匪党,
咱们要叮住他,擒捉所有与他接触过的人取口供。”
“你阁下撒谎撒得笨极了。”伏龙公子冷冷地说:“病虎分明是天风谷的人,你这
些鬼话,是封姑娘要你这样说的?”
“去你娘的!”绝魂一钩破口大骂:“你这丑鬼简直说话莫名其妙。封姑娘与北地
黑道群雄,锄除江淮巨盗扫庭犁穴,只逃掉了病虎和几名盗魁,这件事在江湖上并不是
什么大秘密。你要是不知道,何不乖乖闭上你的臭嘴?你不说这些没知趣的话,没有人
说你是哑巴,呸!”
伏龙公子一点也不丑,武林七公子个个都是英俊的俏郎君。但再英俊的人,右额红
肿扭曲,也变成丑鬼啦!伏龙公子一向以才貌超人自诩,怎受得了一个黑道二流人物骂
他丑鬼?
一声怒吼,他离鞍飞跃而起,半空中神功默进,迅雷似的下扑,头下脚上以饥鹰搏
兔身法下搏,毫无顾忌地猛扑绝魂一钩。
五霸没料到他敢动手,更没料到他来得如此迅疾,当然不知道他是大名鼎鼎的伏龙
公子,发觉不对已措手不及,大祸临头。
绝魂一钩大吃一惊。本能地双手上抬。天王托塔右手主攻,硬接下搭的来掌。
糟了,噗一声音,胸口挨了重重一踹,胸骨内陷,仰面摔倒,口中鲜血狂喷。
同一瞬间,伏龙公子大斜飞横掠,先一掌拍中一霸的天灵盖。再一掌劈中第三霸的
右颈根。
人影飘落,地下已经倒了三个人。
“不……老天爷……”康一刀狂叫。心向下沉。
伏龙公干单足落地,立即旋身反扑,长剑闪电似的出鞘、攻出。
剑下的两霸刚来得及闪开,刚拔出兵刃.长剑巳电射而至,锋刃及体。
“啊……”最后一霸总算能发出一声惨。剑入腹锋尖透背三寸以上。
街上人群走避,店铺纷纷关门。
“二公子,你……你这是干……干什么?”康一刀魂飞魄散地惊叫。
“这些黑道小丑,杀之有益世道人心。”伏龙公子收剑傲然地说,回到坐骑旁一跃
上马:“何况他们替天风谷为祸江湖,侠义门人杀之理直气壮。”
康一刀突用怪异的目光,死死地狠盯着这位可怕的侠义门人。
“你怎么啦?”伏龙公子讶然问。
“我在作恶梦。”康一刀一字一吐。
“什么?你……”
“我要和申捕头动身返回太平府。”
“你说什么?孤竹君父女……”
“孤竹君父女的事,已经不重要了。他父女只是疑犯,而这五位不相关的人却被杀
死了。二公于襄助的感情,在下十分感谢,但情势迫人,在下只好半途而废,就此返回
太平府覆命。”
“你简直在渎职,你……”
“二公子,在下不逮捕你到西平投案,才是真正的渎职。再见。”康一刀阴森森地
说完。举手一挥,偕同鬼见愁兜转马头,发狂般循原路飞驰而走。
“简直是混帐!”伏龙公子破口大骂。
对面一条小巷子里,钻出不住狞笑的病虎苗威。
“你这杂种害惨了这两个公人”病虎怪叫:“假使这里的村民报了官,查出你们的
身份,他两个不但要丢官坐牢。你公治家东梁山的尚义庄,大概要从武林除名,你公冶
家的人,也将落案亡命天涯了,哈哈哈哈……”
健马前冲,冲向小巷口。
病虎扭头便跑,狂笑声绵绵不绝。
“我怕你这小杂种,我会设法要你的命,哈哈哈哈……”病虎的怪叫怪笑,渐去渐
远。
同一期间,十里外的路旁一座凉亭内。一男一女两位旅客,正在亭中忙碌。
女旅客容色憔悴,躺在亭凳上昏昏沉沉。
男旅客年约五十出头,风尘扑扑,正在用水囊中的水,灌入女旅客的口中。
“女儿,你一定要支撑住。”男旅客酸楚地说:“等到了西平,我们再找地方躲起
来,找郎中替你治病,这时你千万不能倒下来。”
“爹,你还是自己走吧!”女旅客说话有气无力:“死一个总比死一双好,没有女
儿拖累,爹一定可以轻而易举摆脱他们的追踪。爹如果不把女儿留下来,女儿死不瞑目,
女儿……”
“不许你说这样的话!”男旅客用巾替女儿拭抹头脸的虚汗:“女儿,天下甚大,
何处不可容身?我们一定可以摆脱他们的。”
蹄声急骤,九匹健马逐渐接近。
男旅客抬头注视片刻,立即转身面向亭后,拦住躺在凳上的女儿。
“糟!是霹雳剑客那狗东西。”男旅客悚然低语。
“爹,快……快走……”
“来不及了。”男旅客拖出凳下的长包裹,解开结,将剑靶移至容易拔出的部位:
“但愿他们认不出我们,不然……只有作殊死斗了。”
“扶女儿起来……”
“没有用,女儿,你绝对无法支持。躺好,以免乱我的心神。”
第一匹健马超越,第二匹……
第四名骑士,突然发出一声怪啸,蹄声倏止。
男旅客颤抖的手,不住地替女儿拭汗。
九名骑士,包围了整座凉亭。
“孤竹君,你父女愿意随弓某返回太平府归案吗?”亭口。站着的霹雳剑客沉声说:
“你父女能远逃出千里外,在下深感脸上无光,也相当佩服。”
逃不掉,就得面对现实。男旅客缓缓转身。剑已拔在手中。
“我孤竹君令狐世超顶天立地,死也要光荣地死。”男旅客咬牙说:“决不会随你
们这些鼠辈返回太平府。你上吧!孤竹君仍可一拚。”
“不要妄图困兽之斗,返回太平府是你父女唯一的生路,不可自误。”
“哈哈!说得动人极了,生路?哼!不错,水龙神公母俩是我杀的,是在二比一公
平决门下杀死他们的。你们这些自命侠义门人的无耻之徒,与水龙神交情不薄。不按江
湖规矩与在下了断,却藉官府之力破在下的家,这一返回太平府,我父女那有生路?”
“反正你要回去的,是吧?”
“那可不一定哦!姓弓的,你估计有几个同伴,垫我父女的棺材背?”
“弓某承认你阁下剑上的功力不弱,两仪真气也炉火纯青,但一比九,你毫无机会,
不如……”
“你们会死掉一半,其中可能有你。”
“真的呀?”
“你心中明白是真的。宇内三君、孤竹君首;横行天下,魔道至尊。如果你认为我
孤竹君是浪得虚名,我将纠正你的错误。”
“你是很了不起,所以称魔到至尊。因此,在下这些朋友,不会有人垫你父女的棺
材背。”
“哼!你……”
“不要哼,阁下。”霹雳剑客狞笑:“现在,你可以有足够的时间,打量四周的情
势。”
“你们……”
“我们每个人的左手,都扣有可破内家气功的霸道暗器,先耗尽你的精力。后果你
应该知道。现在,我给你十声数丢剑就缚。”
“少做你的清秋大梦……”
“一!二!三……”霹雳剑客开始报数。
“爹……突围……”女儿尖声狂叫。
“五!六……”
“爹,来生再……见……呃……”女儿浑身一震,滚落凳下。
电芒汇聚,九个人在同一瞬间发射暗器。高手明家的暗器,通常都是可破内家气功
的奇门神刃,以内功驭器,对方的内功除非精纯一倍,不然难逃恶运。
孤竹君一声怒啸,剑闪万道光华,暗器在他的剑尖前碎裂。
第二波暗器光临,第三波……
孤竹材难舍脚下的爱女,无法突围,也不想突围。
“呢……”他终于支持不住了,剑势一缓。
三枚暗器上破他的护身两仪真气,透风锥中股、断魂钉中肩、铁羽箭中腰。
霹雳剑客一跃而上,一脚疾扫。
“砰!”孤竹君倒了。
另一名中年人一闪即至,一刀背敲在孤竹君的腰脊上,一脚踏住了。
另一人跟上,掏出牛筋索熟练地上绑。
霹雳剑客抱起昏迷不醒,口中溢血的女儿察看片刻。
“嚼舌不断,她死不了。”他大声向同伴宣布:“先给她上药,不能让她死。”
远远地张宏毅一人一骑,正小驰而来。
“有人来了,赶快收拾。”一名年轻人急急地说。
“咦!你怕什么?”另一位中年人嘲弄地说:“吴老弟咱们所干的并不是见不得人
的事哪!”
“这可难说罗!杨兄。”年轻人苦笑:“康巡检和申捕头不在,你知道后果吗?就
算孤竹君是十恶不放的杀人凶犯吧!并不是每个人都有权捕拿他们的,除非是在杀人的
现场。而这里,距太平府已在千里外,海浦公文在康,申两人身上,如果来人是公门中
人……”
“那又能怎样?”
“他就有权过问干涉。”
“哼!他敢?”
“我不和你抬扛,杨兄。”年轻人打退堂鼓:“咱们有九个侠义门人,谁又敢惹咱
们呀?每个人打他一枚暗器,捅他一刀,他还不是白挨了?是不是?”
还没料理妥当,来骑已接近凉亭。
两个人把守在亭口,目灼灼盯视着小驰而来的人下马。
张宏毅早已发现亭中的人,更看到孤竹君父女的惨状,心中一动,坐骑一慢,将遮
阳帽推向背后,锐利的目光,逐一投视每一个人。
他认出两个人:霹雳剑客啸天、江宁三杰的老大金枪神箭杨霸。
“这些假冒伪善的所谓侠义英雄,必定与伏龙公子有关。”他心中暗忖。
他对伏龙公子反感甚深,对伪善的所谓侠义英雄更怀有成见。
他勒住了坐骑,不走了,静候变化。他知道,一定会有变化的。
果其不然,把守在亭口的金枪神箭杨霸举步出亭,向他不怀好意地阴笑。这位仁兄,
也就是年轻人吴老弟称之为杨兄的人。
“你看什么?”金枪神箭两丈外狞笑着问。
“看你们呀!”张宏毅也含笑说:“这一男一女,已经是快死的人了,再这样死死
的一捆,死得更快啦;你们是辩案的公人吗?”
“差不多,这一男一女是杀人凶犯。”
“真的呀?老兄。你说的差不多,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说;咱们帮助公人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