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耳。接着金刃劈风声锐鸣,人影乍合乍分。
同一瞬间,另四个黑影左右齐出。
老四的剑神乎其神,刺倒了一名对手之后,大旋身斜扭升,剑气突发异鸣,奇准地
刺入缠住张大爷那位使用虎爪的人左肋腰,撇剑将人震出,伸手急扶老大。
“我不要紧。”张大爷叫:“走!”
“去你娘的!”一旁的老二一杖击飞了一个扑来的黑影,再一杖震断了另一名黑影
的长剑。
张大爷的金丝绳也全力抽出,绳端还缠着沉重的虎爪,劲道平空增加了五倍,卟一
声响,虎爪砸破了一名黑影的胸膛。
“哎……快走!”老二惊叫:“夺坐骑!”
“二哥……”老四急叫,一闪即至,叮一声击飞了一把飞刀,剑长驱直入,贯穿了
那位断了剑,但以飞对袭击的黑影小腹,锋尖透背而出。
荒野两侧,人影飞掠而来,呼哨声此起彼落。
蹄声如雷,三人策马飞驰。
远出三里外。放松了僵绳。
“二哥,我听到你的惊叫声,怎么了?”断后的老四赶上去关切地问。
“挨了一飞刀,右胯。”老二正在撕腰巾裹伤。“不要紧,割伤而已。黑夜中防不
胜防,而且那混帐东西阴毒得很,飞刀就暗藏在左掌中,剑一断便掷出,即使在白天,
也不易躲闪,厉害。”
“我也碰上了扎手货。”张大爷苦笑:“要不是我机警地用上了卸力术,右助那一
把大力金刚掌。最少也要被打断三根肋骨,现在还感到麻麻地。兄弟,咱们前途多艰.
沿途埋伏的人已经一个比一个高明,那血鸳鸯令主,不知高明到何种可怕程度了。”
“大哥,交给我对付他。”老四说:“要是二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和这个宇内第
一神秘魔头,只许有一个人活着,活的人一定是我,因为我理直气壮。信心十足。”
“恐怕也只有你才能对付他了。”大哥说:“我要你养精蓄锐,此后不许你随便出
手。”
“大哥……”
“大哥的话你不听了?”
“这……我记着就是。”
黑黝黝的凤凰山出现在眼前,沿途竟然没有人再出面截击。
“山的东北角,那是不是火光?”老四用马鞭向左前方一指。
“唔!恐怕是野火烧山呢。”老二说。
山背的天空中,出现了红光,红光似乎越来越明亮,隐约可以看到浓烟升腾滚卷。
“不对,野火不会燃烧得那么快速。”张大爷坐骑一紧:“你们看,火越来越旺
了。”
“大哥想去救火?”
“可能与老三有关,我有点毛发森立的感觉预兆……”
“快走!”老四抢先跃马前冲。
柳姑娘本来就有点不信任卓晓云,但李蛟危在顷刻,再拖上半夜,死定了,情势危
殆,她不得不行险让卓晓云给李蛟吞服解毒丹丸。
这期间,她太过分心,听觉没有平时锐敏,忽略了外面的动静。
卓晓云看破了她的姑娘身份,也令她大感惊呀。
卓晓云突然向前栽倒,跌入房内,吓了她一大跳。
“你这贱女……”她破口咒骂,可是,骂声倏止。
她以为自己不幸而料中,血鸳鸯令生派卓晓云假装送解药,事实是要卓晓云与李蛟
同归于尽。永除后患。
毕竟她是一个经验丰富,机警聪明的人,不然怎敢独自在江湖游荡闻道?
她看到房外有人影闪动,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练武有成,再经过千锤百炼的考验,加上吸收了许多经验与教训的人,反应必定比
常人敏捷多多,本能的反应,永远比神意要快一步。人跌倒时,必能伸手撑地,这是由
经验得来的本能反应,不经过脑海思索,不是神意指挥手去撑地,而是手以反射性的本
能撑出。
咒骂声倏止,她手中的剑已先一刹那破空飞出。同时人向房门外急掠,双掌护住中
宫,随时可以发招攻击。
“啊……呃……”黑暗的天井里传出惨叫声,一个黑影从房门外踉跄退下天井,胸
插着她掷出的长剑,剑尖已透背近尺。
是女人,卓晓云的同伴鲁黛。
两个黑影同时从屋上飘降,又是卓晓云的同伴。
跟出的柳姑娘已无暇多想,砰一声响,右肩撞中一名黑影的胸口,接着抬肘猛攻,
卟一声如山劲道迸发。
“哎……”黑影仰面倒摔,直飞出丈外,摔跌在对面的泥墙下。
另一名黑影大骇,着地即鱼龙反跃,再着地立即飞跃上.屋,一闪不见。
长啸震天,警讯传出了。
柳姑娘上屋晚了一刹那,不敢远离,先伏在茅屋顶察看四周有无敌踪,久久方飘落
急向房内抢。
卓晓云的左背肋上,出现飞刀的光芒。是柳叶刀,刀身尖而薄,很容易从骨缝中贯
入。
这一刀略编左了些,未击中心房。
她挣扎了片刻,突然发生神力,克服了麻痹与痛楚的感觉,手脚齐用,向床前爬去。
床上的李蛟解药尚未完全发挥作用,浑身仍然发僵,略能转动头部而已。
他看到了在地上爬行的卓晓云,看到了卓晓云背上柳叶刀映着灯火的闪光。
“单姑……娘……”他嘶声厉叫,一阵激情,一阵酸楚,他想挣扎而起,却力不从
心:“卓姑……晓云,不……不要移……移动,等……等柳……柳……姑娘来……”
卓晓云仍是神智清明的,不理会他的呼叫,反而用力加快向床前爬来。
“求你……晓云,不……不要动……”他绝望地狂呼:刀……刀一松……松动;血
会……会流入腹……腹腔……不……不要……”
晓云终于爬近床前,伸出颤抖的手,抓住了床口,脸色因痛楚而苍白泛青。
“李……李公子……”她颤抖的嘴唇艰难地叫:“我……我要看……看你—……一
眼……”
“晓云……”
凄切的叫唤声。增加了她的力量。终于她措抓床的支撑力,挺起向床上一扑,扑倒
在李蛟的身旁,似乎力量已经用尽,开始猛烈地喘息。
“我……我触摸到你……了……”她的左手死死抓住了李蛟的腰巾:“李……蛟。
李……”
“不要再移动,晓云……”李蛟声嘶力竭:“定了心神待救,深……深长呼吸,
放……放松全身……”
“你……你怎……怎样了?对……解药……”
“解药有效,我的手可……可以动了。”车蛟也产生了意外激力量,抖动的手终于
按上了她的鬓髻:“我也摸……摸到你了……”
“谢谢苍天……”
“不,得谢谢你。”
“我不值得的,李蛟。”她突然说话说得清晰了,咬字也不再透风走样。
“你值得的,我知道你是一位好姑娘,晓云。”
她向前挪移,脸枕上了李蛟涂满金创药裸露的胸膛。
“我……我是一个坏姑娘。”她脸上涌起红晕,一抹羞涩的红晕:“我从来没见过
能够……能够抗拒软……软玉观音引诱的人,从没见……见过那……那么坚强的男……
男子汉。”
“晓云,不要说话……”
“你知道吗?第……第一次见面,我……我就喜欢你,之……之后,我……我一整
天都在思念你……”
“我也在想念你,我……”
“哦!我好高兴。李蛟,本来,我……我所望你屈服,即使软玉观有要霸占你。我
也不计较,我……”
“我求求你,不要说话……”
“不,让我把心里的话说……说出来,死也瞑……瞑目。李蛟,不……不要笑我
痴……嗄……”
她一口气接不上,头向下一搭。
“晓云……”李蛟狂叫。
柳姑娘狂风似的抢入,奔近床前,只瞥了飞刀一眼,不由暗然叹息。
高手所用的柳叶刀。长度在四寸至八寸之内,愈小愈难控制,四寸便很难一刀将人
刺死,只能伤人而不能杀人。这把刀长六寸,只有一半露在外面。
这是说,刀尖巴锲入内腑。
“请……请救一救救她……”李蛟凄厉地请求。
“我抱歉。”柳姑娘苦笑摇头:“血已经内渗,所以她快要昏厥了。只要一动刀,
血立即大量……不动刀,无法将药塞入止血。而且,我也没有这种救命的奇药。”
“请你……”
“李公子,我……我无能为力了。”
“天哪!”李蛟惨然哀叫。“她是一位好姑娘……”
“知道。”柳姑娘解开百宝囊。“我给她吞服一颗保命龙虎金丹,可以让她支持一
些时间,能支持多久,得看她的造化了。”
“龙虎金丹?你……你是……”
“我姓耿”
“八荒游龙的女公子?”
“是的。”耿姑娘用水将丹丸度入晓云腹中。
“原来是你,难怪五官轮廓我似曾相识。”
“你认识我?你是……”
“我想,你是来找我四弟的。”
“你四弟?”
“四弟姓赵。年初,在湖广……”
“哎呀!你就是报应四妖神的李三爷。这……好像你是一位中年人……。
“小小的化装易容小手法,见笑方家。”
“那次要不是赵公子技绝天人。你们四妖神大发神威,我和家母早已死在弥勒教主
的爪牙手中,骨肉化泥了。所以我走遍天下,找你们一申谢忱。赵公子他……”
“我已经用飞鸽传书,请大哥、二哥、四弟赶来援手,如无意外,应该可以赶到了,
报应四妖神少了我一个老三,血鸳鸯令主也决难讨得了好。四弟的武功和剑术你是见过
的,报应四妖神行道多年,干了许多轰动江湖的大事。他剑上就从没碰上敌手。”
“我知道……糟!他们来了。”
灯火倏息,耿姑娘已消失在房门外。
黑影自天而降,三个人正向天井飘落,胆气超人一等,毫无顾忌地公然下跃。
耿姑娘人化轻烟,闪电似的掠出,快速地拔出贯在鲁黛尸体上的长剑,一声娇叱,
乘势攻出一记万笏朝天。剑尖无情地贯入一个黑影的海底,说狠真狠。
她掏出了家传绝学,是拼命的时候了。武陵耿家的剑术与轻功,在武林中久享盛名,
她这一全力施展,有如千重剑山连绵下坠,漫天剑气群体生寒。
“啊……”几声惨叫飞扬,剑过处人体掷地发声。
剑光倏敛,血腥扑鼻,她飞升屋顶,只感到心中一凉,暗暗叫苦。
茅屋已陷入包围.四面八方皆有蠕动的黑影。
她一咬银牙,飘落天井。
白道英雄不屑使用暗器,但并非不会使用暗器。生死关头,为了保命,任何手段也
不妨施展,她有权正当防卫。
鲁黛的尸体已僵,但腰间的百宝囊并未随主人逝去。
她搜出一鞘柳叶刀,十把。试试手,她觉得非常满意,用这种四两重的飞刀,女人
使用正好称手。
当第—个黑影出现在对面东厢房的屋顶时,她便听到这一面的屋顶也有人登临。轻
功即使再高明,想在茅草屋顶上活动而毫无声响发出,那是不可能的事。人毕竟不是无
形质的鬼,年深日久的草项,承受一斤力使会碎断的。
“他们要从四方向下跳。”她想。
果然不错,四个黑影出现在四面的屋顶。
“姓柳的,上来说话。”左面正屋顶的黑影,用中气充沛的嗓音向下叫:“老夫给
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不要错过了。”
她已经没有选择,自从管闲事插手救了李蛟之后,她便没有选择了,侠义门人弟子,
救人怎能不救彻?”
现在,她便没有选择。
她遨游天下,目的只有一个:寻找曾经见义勇为,救了她母女的报应四妖神;尤其
是那位最年轻、最英俊姓赵的妖神。在她的内心深处,他想些什么,憧憬些什么,她自
己明白。
现在,她竟然无意中救了四妖神的老三。所以,她更没有任何选择,她只有一条路
可走,奋战至死,以便死中求活。
她潜伏在檐下,伺机而动。
“你一个人走。走得远远地,没有人拦阻你,只要你走了永远不要回来。”黑影继
续用动人的条件说服:“这次的事,咱们不再追究,也不需要阁下留名号,以表示咱们
有不再追究的诚意。”
她不会走,对方也不会就这么大方让她平安离开。血鸳鸯令主残忍苛毒威震江湖,
决不可能放过一位杀死了许多爪牙的仇敌。
“我们只要李蛟,要叛徒卓晓云。”得不到回答的黑影鼓如簧之舌:“我们已经查
证过,你与李蛟素不相识,没有为他送命的必要。也许你自命是侠义英雄,但你救了他
已经好几天了,道义上你已经没有遗憾,没有亏欠,你应该为自己的安全而毅然离开
了。”
她觉得左掌心的飞刀冷得出奇,手心在冒冷汗,心想:这把刀贯入人体,会不会比
现在更冷?会被热血淬软吗?
卓晓云的背上,就有一把这样的飞刀,正在与生命挣扎,与死神搏斗。
“也许,我得为自己留一把这样的刀。”她迷惘地暗忖。
这种柳叶刀不宜用来自杀。当然,这仅限于平常的人。在她这种高手来说。毫无困
难。两个指头的力道,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插入心坎。
想到用死来解决的人,是无畏的。是极端危险的。
“砰……”后堂门轰然倒坍。
没有人冲出。
“这些人的胆气并不壮。”她想;“是机警的老江湖,一些狡诈的名家。”
黑影自天而降,果然有四个人。
这瞬间,后堂门内人影疾射而出。
她双手齐扬,共发出六把飞刀。
“啊……”第一个从后堂门内冲出的黑影;狂叫着摔出天井,刀入胸正中。这地方
的痛楚量为猛烈,而还会立即毙命。
第二个人倒在门口,刀入丹田锋尖锲入内脊骨。这是说,六寸长的飞刀全部人体了。
“砰卟……”人体坠地声沉闷可怕。
“啊……哎……”惨号声更可怕。
剑光如闪电,两闪烁蓦而静止。
往下跳的不是四个,而是五个,所以她冲出,一剑解决了第五个没被飞刀照顾的人。
结束得好快,共结束了七个人。
有三个中刀人仍在叫号、挣扎、爬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