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承让,你也可以尽力施为,宋某人今天倒要开开上界了。”
“真的?”
“出手吧!”
“占了你九百两银子的便宜。”胡铁拐假惺惺的说:“这怎么好意思。”
“既然赌命,九百两银子算的什么。”
“对,没了命谁去花银子呢,不过……”胡铁拐沉吟了片刻:“咱总得补偿你。”
“补偿?”
“你在萧大爷手下排名第几?”
宋牵牛一怔,霍然睁目,他万没料到对方忽然提到了萧舞阳,这个西凉胡瓜到底是什么来路?”
“第七是不是?”胡铁拐笑了笑。
“你知道?”宋牵牛讶然。
“咱排名第五。”胡铁拐举起一根指头,“你若是赢得咱这‘七巧流星拐’就可以连跳两级,咱只好往后排啦!”
原来是这么回事,就显然是萧舞阳的安排。
宋牵牛什么都明白了,他奇怪的是萧舞阳安排行得快,看来他手下的人,几乎随时都可出现。
这太可怕了,他手下到底有多少人?是不是一直排下去,三十?五十?“排名第六的是谁?”
“这个你别管。”胡铁拐掂了掂手中的铁拐:“你只要赢了第五,管他什么第六。”
“对!只可惜你也只不过排名第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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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忍辱偷生
“还嫌不够份量?”
“这个……”“就怕你眼尚手低。”
“宋牵牛忽然不响,他当然还嫌不够,他希望能在萧舞阳手下成为一二流人物。
他知道排名越高,越能接近萧舞阳,越能刺探出萧舞阳的隐秘,甚至可以摸清楚萧舞阳的武功路数。
就目前来说,他对萧舞阳…—无所知。
萧舞阳太神秘了,神秘就是力量,这种无形的力量比有形的力量大得多。
每次站在萧舞阳面前,他就感到心寒、胆怯,几乎被这股神秘的力量压得透不过气来。
因此,他处心积虑,要揭开萧舞阳神秘的外衣。
这就是说,要多了解萧舞阳。
但这只是他心里的事,当然不能在胡铁拐面前露出马脚。
“要往上爬那也容易。”
胡铁拐嘿嘿一笑:“就怕你那把牵牛刀不肯争气。”
这话不错,这柄牵牛刀若是所向无敌,莫说争个一二流角色,就连萧舞阳也可取而代之。
江湖上纷纷扰扰,本就是强者称尊。
“咱这柄牵牛刀一向很争气。”宋牵牛举刀冷笑:“只不知今夜如何。”
“试一试就知道了。”胡铁拐替他加油。
“说的是。”
但见寒光倏闪,仿佛—抹流星划过夜空,牵牛刀已出手。
果然是快刀,但见了刀光错落,宛如—阵流星疾雨。
当、当、当,只见火花飞迸,撞击之声于耳,刀刀都碰上了铁拐,刀锋不能见血,甚至沾不到—片衣角。铁拐沉重,刀法轻灵,眨眼之间,三十六刀已过,宋牵牛手臂酸麻,倒退了七步。
“怎么?”胡铁拐笑了笑。
“咱输了。”宋牵牛喘息说。
“平手。这算平手?“
“当然平手。”胡铁拐眨眨眼睛“咱只不过挡住了你三十六刀……”“不.你本来可以磕飞这柄牵牛刀,但你未用全力。”宋牵牛掏出一卷银票:“喽,拿去吧,这是整整九百两银子。”
“来真的吗?江湖湖一言,宋某人绝不赖账。”
“宋兄如此一说,看来叫不收下反是瞧不起宋兄了。”胡铁拐接过银票,笑道:“宋兄,咱们走。”
“哪里去?”
“再来只大肥鸡,喝它个不醉无归。”
“胡兄当然可以吃鸡喝酒。”宋牵牛怏怏说:“宋某人却没这份兴致。”
当下掉转身子,大步而去。
这柄牵牛刀居然不管用了。
宋牵牛像是当头挨了一棒,哪里还吃得下鸡,喝得下酒他只想逃避,尽快避开胡铁拐。
他并不是输得不服,只是脸上挂不住,当年这柄牵牛刀的雄风哪里去了?
‘唉,胡铁拐说得对,咱宋牵牛真是越来越窝囊。”他沿着一条小径奔去。
他不知这条小径通往何处,只觉越来越荒凉。
忽然,背后有个细碎的脚步声跟了上来,带来一阵香风“宋大哥,宋大哥……”宋牵牛怔了怔,停步回头。
原来是个小女孩,穿着一袭缎布花衫,打着两个小辫子脸上还涂着浓浓的脂粉。
说小不小,看来也有十三四岁,弯弯的柳眉下,嵌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个不停’。
“你是谁?”宋牵牛大感诧异。
“我……”小女孩装模作样的扭动了一下腰肢:“你是问以前还是现在?”
“这怎么说?”
“以前我娘叫我小莹。”
“现在呢?”
“现在么……”小女孩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别人叫我小妖精。”
“差不多。”宋牵牛表示同意。
“其实我叫十三妹。”
“十三妹?”
“对啊,是萧大爷替我取的。”。
“萧大爷?”宋牵牛吃了一惊:“哪个萧大爷?”
“萧舞阳呀?”十三妹得意地说。
“你……”宋牵牛委实不敢相信,这么个小女孩居然跟萧舞阳扯上了关系。
“萧大爷很喜欢我,只可惜……”十三妹眨动着长长的睫毛:“你看我是不是很美?”
.
“嗯,很美。”宋牵牛胡声附和:“你刚才说可惜什么?”
“可惜我年纪太小呀!”
“太小?”宋牵牛当然明白她的意思:“其实,也不算小,古时候你这么大都可当皇后啦。”
“真的?”
”当然是真的。”、
“可是萧大爷说我还校”
“哦。”对于萧舞阳说的话,宋牵牛不敢置评。
“哼。”十三妹忽然说:“我恨死了一个人,恨不得杀了她。”
“你恨谁?”
“朱颜。”
她怎么恨上了朱颜?莫非这个小女孩当真早熟,业已学会争风吃醋?
宋牵牛心头一震,默然无语。
只要是有关朱颜的事,他还有什么话说,又能说什么?
“宋大哥,你恨不恨她?”十三妹眼珠一转:“听说本来是你的老婆。”
宋牵牛觉得像根针在心头刺了一下,还是不响。
他已知道,这小女孩跟萧舞阳的关系颇不寻常,在这样一个口没遮拦的小女孩面前怎可随便说话。
沉默是金,他紧闭着嘴吧。
“宋大哥,别难过。”—卜二妹忽然挨—厂过来,安慰说:“这样的女人你还想她于吗?”
“咱没想。”宋牵牛感到——股脂粉的香味钻进了自己的鼻子。
“她会不会武功?”
“谁?”
“朱颜。”
“好像不会。”
“我会。”十三妹满有把握的用手比划了一下:“我要杀她就像杀只小鸡。”
“你不怕萧大爷生气?”宋牵牛顺着她的话。”
“算了吧,没多久萧大爷就会腻了。”十三妹小嘴一撇,“到时候我也长大了,看看萧大爷是喜欢我……”女无美恶,人室见妒,士无贤不肖,入朝见嫉,想不到一个小孩竟然说出这种话来。
朱颜还年轻,难道会这么快就色衰爱弛?
这个小女孩真会得到萧舞阳的宠爱?
宋牵牛忍不住仔细打量了这小女孩一眼,果然是有几分姿色。
女大十八变,谁保她再过两年,不是个大美人?
“你瞧我干吗?”十三妹眼儿一瞟。
“你说你会武功?”
“是呀!?
“会些什么武功?”
“多啦。”十三妹一副精灵古怪的样子:“最拿手的就是‘空手入白刃’……”“空手入白刃?”宋牵牛一怔。
“对呀!”十三妹生怕宋牵牛不懂,解释说:“就是凭双空手,将对方的兵刃抄了下来。”
“不是信口开河吗?”宋牵牛笑笑。
他闯荡江湖十余年,所谓“空手人白刃”这门功夫也只有耳闻,还不曾目见,如今—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居然说练成了这种武功中难得一见的上乘功夫,就打死他也不相信。这门功夫必须先从气功着手,然后练铁砂掌,循序渐进,没有几年的火候难见功效,依他估计,就连萧舞阳也未必有这份能耐。
这个小女孩岂不是在胡说。
“什么叫信口开河?”十三妹扬起脸来,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
“就是吹牛。”宋牵牛直截了当的说。
“要不要试试?”
“怎么试?”
“试试就是比划比划。”十三妹眨眨眼睛:“你敢不敢再赌一场?”
“再赌?”
“你刚才不是输了九百两银子吗?”
“咱此刻已一文不名。”
“谁稀罕你的银子。”十三妹诡谲地笑笑:“萧大爷的银子多得是,我可以任意取用。”
“那赌什么?”
“有的人为利,有的人为名……”
“你是为名?”
“对,比划个高下。”
宋牵牛心里一动,他真想不到,这么个小女孩居然向他挑战,莫非也是萧舞阳的安排。
他输在胡铁拐手下输得心服,胡铁拐毕竟是西凉第一流好手,这个黄毛丫头算得什么?
“你用什么比?”
“当然是用最拿手的。”
“空手入白刃?”
“对付牵牛刀这是最有效的战法。”
“好,你动手吧!”
“你答应了?”
“遇上了你这位武林高手,不答应成吗?”宋牵牛口角一哂,探手抚摩刀靶。
他是快刀,手法当然十分纯熟,那知伸手一探,忽然脸色大变。
刀呢?腰中只有一个空刀鞘。
刀到那里去了?
“宋大哥,你输啦,刀在这儿哩!”十三妹右腕一抬,手里赫然是把牵牛刀。
“这叫‘空手人白刃’?”
“是呀,我用空手抄下了你的刀。”“胡说,这叫偷。”宋牵牛没好气的大声叫道:“快,把刀还来。”
“你认不认输?”
”这算输?”
“怎么不算?”十三妹得意的说:“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下攻城,这是说力敌不如智取,善用兵者无赫赫之功……”了不得,这小女孩居然还能为着出这样一篇大道理。
“好啦。”宋牵牛开始发急:“先还刀来。”
“刀会还你的,不过……”十三妹眼珠一转:“你得向萧大爷要去。”
“什么?”
“你输了还想撒赖。”十三妹忽然冷笑一声:“我排名十三,以后你就是十四,宋十四….”身形一转,掉头疾奔而去。
“且慢!”宋牵牛大叫。
十三妹头也不回,只见两根小辫子在暗夜中晃动了几下,消失在蒙蒙薄雾里。
可惜他起步已迟,加之十三妹精灵刁钻,在昏暗的夜色中早已不见踪影。
宋牵牛僵立在旷野里,就像一根木头。
一卷银票还没揣热就变成了姓胡的,这且不说,银子可有可无,他一向没把钱财放在眼里,但这柄牵牛刀怎么丢得?
如今丢不得的也丢了,不该输的也输了。
而且输得极不光采,简直丢人现眼,居然栽在个黄毛丫头手里。
他反问自己:“这延续不算输?”
不算吗?
若是对方在偷刀得手之时,立刻顺手一刀,扎进了自己的胸膛膛,这算不算死?
当然算。
这样看来他的确是输了,一个会武之人竟然不能防护自己的兵刃,还能说没输?
他原是想力争上游,想接近萧舞阳,没料到一夜之间,竞然从排名第七降到了十四,落在一个黄毛丫头后面,这还混得下去吗?
还有那把牵牛刀,怎么去要?
也许要得来,问题是怎好意思开口?
宋牵牛越想越难过,认想找个地洞钻了进去,或足躲得远远的,从此销声匿迹。
但“知道,怎么也躲不过萧舞阳,除了死,活着就得受他的控制,替他卖力。
当然,他宁愿卖力,绝不想死。
人要活下去,哪怕是活在污泥里,只要有口气在就有希望。
终于,他移动了脚步。
到哪里去呢?
他还想喝酒,想尽情一醉,喝了酒才睡得着,才能糊糊涂涂睡到天亮。
虽然酒不解真愁,至少可以麻痹一下。远远望去酒馆还没打佯,还散发出昏黄的灯光。
他身上还有点碎银子,虽然不能像刚才一样,耍大爷派头,花一百两银子吃只鸡,但喝几壶白酒,来碟茴香豆还没问题。
于是他踩着灯光走进去。
前脚还没跨进门槛,他日一接,忽然怔祝时辰不早,洒馆的客人业已走光,只剩下一个客人,就是胡铁拐。
胡铁拐大马金刀的独踞一席,一大盘肥鸡已吃掉一半,桌上有几只空洒壶,显然已喝足了八成。
一个伙计睡眼惺松的蹲在炉灶旁,偶尔抬起头来瞧瞧这个狼吞虎咽的客人。
胡铁拐端起面前的酒碗,仰起脖子一饮而尽,又去抓了块鸡。
“伙计……”
“大爷,什么事?”
“他花一百两银子吃只鸡,咱花两百两,你说,咱是不是阔气?”
“是是是,大爷阔气得多。”伙计极力奉承。
“明天咱还要来。”
“明天?”
“明天再花三百两?”
“花三百两?”伙计的眼睛睁大了:“大爷是说花三百两银子吃只鸡?”
“后天咱也要来。”胡铁拐点了点头:“后天咱花四百两。
伙计的磕睡虫飞到九霄云外,忽然站了起来,眼睛睁得像铜铃。
“大爷,大后天还来不来?“
“大后天?”胡铁拐默默计算了下腰中的银票:“那再说吧?”。
宋牵牛满肚子不是滋味,掉头快步而去。
他不得不走,在这种情形下他怎么好意思再走进去要壶白酒,来碟茴香豆?”
酒喝不成,只好回去睡大头觉。
宋牵牛形容憔悴,心神恍榴,憋着一肚子闷气,回到—间像狗窝的小屋。
推开木门,不禁一怔。一他出门时并未掌灯,此刻屋子里居然有灯,灯影下还坐着一个人。
这人背向而坐,披着一袭黑缎斗篷。
斗篷的领尖上飘散着几绍秀发,散发出一股幽香,若有若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