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行雨默默计算了一下,一共是五个人。
一个五十开外的的青袍人像是其中首领,另外四个都在中年,虽然个个都是行旅打扮,但眉宇间却掩饰不住那种略带嚣张地骠悍之色。
“伙计,来两壶茶。”青袍人吩咐一声,立刻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其余四个人跟着坐下,围成一桌。
“客官不用酒饭?”一个伙计问了一声。
“别罗嗦,喝茶照样给钱。”一个浓大眼的中年人瞪了那伙计一眼。
过往行商,绝没有这样凶狠的。
“是是是。”伙计连忙哈腰而退,准备茶水去了。
青袍人忽然掉过头来,目光打从刁糊涂等三人身上一扫而过,嘴角间露出一丝冷傲的笑意。
“有人瞧不起咱们啦!”刁糊涂大声说。
“只怕不止。”青衣客好像认出来了。
“看来还有麻烦呢!”青衣客道。
“啊呀,这可不是玩的。”刁糊涂故意失惊的道:“溜,快溜,三十六计走为上策。”他站起身摸了锭银子,扔在桌上。
青衣客居然同意,也站起来。
龙行雨没有意见,他明天就可见到十三妹,后天午夜时分,还打算去会会那个居然不知姓名,但却颇为心仪的剑术高手,此时此刻当然不愿另生枝节。
于是刁糊涂领先,青衫客居中,龙行雨在后,相率向门外走去。
“要溜可以。”青袍人忽然开腔了:“但最少要在明天午刻以前,溜出百里以外。”
居然提出这们的警告。
凭这三个人有脚程,百里以外不难,但他们愿吗?
“这怎么说?”刁糊涂顿住步子。
“老夫已经说得很清楚了。”青袍人冷哼一声:“信不信由你。”
“嘿嘿,给点颜色就开染坊。”刁糊涂冷冷道:“咱们只不过随行所至,要到哪里就到哪里,听说郊外有外如梦湖,景色绝佳,如今茶余酒后,想去欣赏一下湖光山色,十里荷香……”“嗯,很风雅,很动听。”青袍人脸孔冷哼一板:
“可惜你不是什么名士。”
“有什么不对?”
“不是不对,很不幸。”青袍人冷笑一声。
“祸福无门。”刁糊涂耸耸肩:“到底是谁不幸,只怕很难拿得准。”
“这就要看你识不识务了。”青袍人沉声道:“识时务的永远拿得很准。”
“想必你很识时务?”刁糊涂忽然掉过头来。
这话中显然有话,青袍人脸色一变,双目暴睁,嘴唇一阵抖动。
“所以你投靠了萧舞阳。”刁糊涂终于叫了出来。
这句话很是难听,尤其这“投靠’’两个字,仿佛一记闷棍。
青袍人呆了一呆。
不知是另有顾忌,还是别有原因,他居然隐忍下来没有立刻发作。
但他身旁一个中年汉子却已按捺不住,猛的一拍桌子叫道:“放肆!”长身站了起来。
“坐下。”青袍人举手一拦。
“走。”刁糊涂望了望青衫客和龙行雨,当先跨开大步,走出了店外。
青袍人虽然没有发作,脸色却已变得铁青。
如梦湖,好美的名字。
美虽然美,但一点都不像梦。
层峦如洗,水秀山明,远远望去,众山环抱中水波荡漾,沿岸碧荷翻浪,一片翠绿。
翠绿中嫣红点点,有的含苞,有的盛放,扑鼻的清香随:着阵阵和风飘向四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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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荷中有几支采莲的扁舟,时隐时现,采莲姑娘伪娇耽有如呢喃的燕语,十分悦耳动听。
这般如诗如画的景色,令人心醉。
龙行雨不禁看得呆了,红叶谷中虽也四时宜人,每当深秋季节,满山枫红,在夕阳晚照下更是艳红如火,但那太单惆,太强烈,比不上这份清新、柔和、娇媚,使人一接之下,心旷神怡悠然意远。
三个人到得湖岸,刁糊涂一声不响,就在柔嫩的青草坡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他在生气吗?生谁的气?
照说刚才还多少占了点胜面,应该意气洋洋才对。
“老刁”青衫客当然知道,忍不住问:“你还有心情欣赏十里荷香?”
“怎么?”刁糊涂道:“快死了是不是?”
“至少找麻烦的就快来啦!”
“来了就干。”刁糊涂浓眉一耸。
“干?”
“还能怎样?”
“不过也好。”青衫客苦笑了笑:“青山埋骨,绿水长绕,死得其所……”
他好像已知大祸将“哼,尽长他人志气。”刁糊涂没好气的道:“那就快动手啊!”
“动手作什么?”
“先挖个坑。”
龙行雨放眼湖光山色,只觉美景当前,尘念顿消,胸怀廓然开朗,蓦听两人对话,不禁—:怔。
“那穿青袍的是什么来头厂他觉得刁糊涂和青衫客两人惴惴不安的必是为了那个青袍人。
“他叫阎武。”青衫客说。
“阎武?”
“天南一霸,地灭刀阎武。”青衫客神色怆然:“灭门,灭户,甚至灭族,稍不遂意,都难逃过他的‘地灭七刀’……”“是他?”龙行雨一呆,显然久已闻名。
“放屁!”刁糊涂怒叫:“什么天南一霸,老子看来他只不过天南一条虫,老甲虫。”他不肯服气,但谁都看得出来,他只是嘴硬。
“你吼什么!”青衫客道:“至少得商量商量,怎么应敌。”
“商量个屁。”刁糊涂道:“那老甲虫来了你们闪开,由咱来。”
“你业?”
“不错。”刁糊涂双手握豢,额头上冒起青筋:“老子照面一拳,先打扁他的鼻子。”
“嗯,很厉害。”青衫客冷笑说。
龙行雨虽然听说过阎武之名,记忆并不深刻,只知道江湖上有这号人物,如今见到这两上平时傲岸不羁的老江湖,居然对阎武如此忌惮,不禁暗暗骇异。
“两位且别争吵,如果那阎武真的来了,就由在下先试他一试。”
“不行。”刁糊涂说。
“那老甲虫找的是咱们两个。”
“刁大哥见外了。”龙行雨道:“既然我们三个人走在一起,理应祸福与共,何分彼此?”
“这……”
“小弟由衰之言。”
“来了再说。”刁糊涂对于这一声大哥,一声小弟,显然十分受用:“还不知他敢不敢来?”
他忽然间增添了几分勇气。
但话声甫落,一个森冷的声音业已飘飞而至:“不敢,嘿嘿,谁说老夫不敢?
龙行雨一怔,随着话声望去。
只见五条人影从一颗大树背后转了出来,为首的正是个青袍人。
他就是阎武,地灭刀阎武。
刚才大那小酒店里他摆出一方霸主的威仪,此刻却变得面目森寒,杀气盈眉。
刁糊涂霍地跳了起来,双拳一抡,叫道:“你敢来,老子就敢拼。”
他用了一个“拼”,显然自知非敌。
”你等一等”阎武冷哼一声。
“等?还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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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如梦湖畔
“因为老夫已查清楚了,如今你已不是主角。”阎武目闪棱芒,扫了龙行雨一眼。
“你说什么?”
“老夫是说你还不够分量。”
这句话是极端的轻蔑,刁糊涂居然成了一个不够份量的人。
江湖上稍有名气的人,谁受得了这种奚落?
“哼,你不找咱,咱偏要找你。”刁糊涂气往上冲,大喝一声,一拳打了过去。
怒中出拳,拳风猛烈无比,嘭嘭纵出了两个中年汉子,猿臂一抡,双掌齐飞,硬接下了一拳。
拳掌相交,蓬然一声响震,劲风激荡成气,卷起四周乱草飘遥就在这时,龙行雨已跨步走了过去。
他刚才从阎武和刁糊涂的对话中业已明白,阎武要找的是他,但却颇感到意外,红叶谷已闭关二十年,阎武的成名,“至少当在红叶谷谢绝江湖以后,他跟龙家会有什么过节?
这证明了一件事,此人的确已投靠了萧舞阳。
同时也不禁暗暗惊讶,萧舞阳到底凭的什么本领,居然能驾驭这些江湖上一流好手。
“你要找的莫非是龙某人?”
“不错。”阎武双目一楞:“正是你。”
“为什么?”老夫不知道。”
“这太荒唐了吧?”
“老夫一向精打细算,从来不作没有把握的事。”阎武双目开阖,精光一闪:
“要不然刚才在那小酒站就不会放过你”。
“这样说来,你是临时奉命行事?”
“胡说。”阎武沉声说:“老夫只是受人之托。”他仍然要顾全面子。
“受人之托?”龙行雨道:“是不是萧舞阳?”
“正是,萧大爷拜托老夫。”
“好。”龙行雨道:“你很爽快,快说,你待怎么对付龙某人?”
“这就看你肯不肯合作了。”
“合作?”龙行雨一怔:“此话怎讲?”
“简单得很。只要你肯把这几天的行踪和盘托出,知无不言,言无不荆”
“哦。”龙行雨道:“萧舞阳到底想知道什么?”
“别提萧大爷。”
“别提?这不是萧舞阳的意思吗?”
“此刻是老夫站在这里。”
“好,你说,你想知道什么?”
“据老夫所知,这几天行踪诡秘,秘有遇合,到底碰到了什么人……”“就是这个吗?”
“不,还有,你有个小表妹,如今人在那里?”阎武双目如刀,一瞬不瞬:
“只要你一一道来,老夫保证不损你一根汗毛。”
“一定要龙某人说?”
“正是。”
“龙某人本来想和盘托出,此刻反而不想说了。”
“为什么?”
“因为你的口气太大。”龙行雨沉声道:“龙某人一向不受唬吓。”
“嘿,你的脾气不校”
“骨头也很硬。”
“这倒很合老夫的胃口。”阎武森森冷笑:“老夫雄踞南天二十年,专拣脾气大、骨头硬有人整,所以在老夫那片地盘上,这种人已不多。”
“现在你却碰到了龙某人。”
“所以老夫的手又有点痒了。”
“凭你的地灭刀?”
“你知道?”“刀在那里?”
龙行雨觉得有点奇,打从一开始就见对方双手空空,地灭刀到底是什么武器,难道不是一柄刀?
“莫非你想见识一下?”
“正有此意。”
“见刀必然见血,甚至立刻掉下一颗大好的头颅。”阎武夸张的说:“老夫还想让你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
“说出那个人来,她在哪里,长的什么样子?”
“哪个人?”
“在老夫面前最好别打马虎。”阎武睁目道:“你在五天前一个晚上忽然失踪,当夜你必然会见一个人,老夫要问的就是她。”
虽然没指名道姓,这话已经很明显。
龙行雨一震,心想:“这果然萧舞阳厉害,自己的行踪几乎在他掌握之中。”
但也有点可笑,萧舞阳虽然精明,看来还不知道飞羽令主就是朱颜。
“阎武,你还是出刀吧!”
“你不肯说?”
“龙某人所见到的人,也许交不是想你知道的人,说了又有何用。”他当然不会说出朱颜。
“你说说看,好,我说。”龙行雨道:“今天早上我见到了宋牵牛,就是那个有把牵牛刀的宋牵牛。”
“难道就只此人?”
“当然不只,”龙行雨道:“还有很多很多……”“快说,快说。”
“有个号称西南三十六寨总寨主的龙虎鞭王,不幸他已翘了辫子。”龙行雨故意调侃道:“还有胡铁拐、白虎豢、朱雀爪,一个个落荒而逃……”他明知道这些逃回去的人,必然已向萧舞阳禀报,也知道龙行雨当夜在场,何不索性说了出来。
“哼,说下去。”
“一些小萝卜头何必细说。”
“拣有名气的说。”
“对了,他是个女的。”龙行雨存心吊吊胃口:“提起她的名气江湖上无人不知……”“她,快说。”阎武双目一亮。
“你急什么?”
“就是她,快说。”
“好,我说。”龙行雨道:“武林圣女陆起凤。”
这话绝没有说错,凭武林圣女陆起凤的大名,江湖上没有见过的或有之,没听过的那就未免孤陋寡闻,简直不配作个江湖人。
阎武当然知道陆起凤,甚至比别人知道的更清楚。
但他显然意不在此。
“你是说她?”那双目中刚刚闪起的光芒一晃而灭,冷哼道:“你莫非在戏弄老夫?”
“那里那里,岂敢。”龙行雨意犹未尽:“你不是说要拣有名气的吗?”
“老夫是说一个在江湖上少见的人。”
”少见?”
“对,”阎武不死心:“一直未露过面。”
“哦,你何不早说。”龙行雨似笑非笑。”指着自己的鼻子:“那就是区区在下。”
“你……”阎武的脸色倏的一沉。
“在下二十余未离开过红叶谷。”龙行雨道:“江湖上有谁见过?”
“住口。”阎武勃然大怒。
“怎么?”
“好小子,你当提起红叶谷三个字就能唬倒老夫,嘿嘿,你打错主意啦,戏叶谷已经是过眼烟云,你小子今天注定该死……”“这话太早。”龙行雨抓住剑靶。
刁糊涂和青衫客眼看场中就要火爆,暗里移形换位,布成犄角之势。
便阎武左顺的四个中年汉子也立刻警觉,分别以二对一,占据有利方位。
忽然寒光涌现,阎武掣出一把刀。
这是把软刀,他藏在青袍里,刀长两尺有余,微弯,看来只不过是一柄普普通通的刀。
难道这就是威震天南的地灭刀。
何谓“地灭?”龙行雨不懂,但他知道善用刀的并不在乎刀的好坏,而在于人,在于人使出的刀法。
纵然神兵利器,握在一个不知使用的人手里,也等于一片废铁,若是这个人招法情绝,哪怕是一柄钝刀锈剑,照样能出神人化。
所谓“地灭刀”,当然是“地灭刀法”。
奇怪的是,为保要用“地灭”这两个字,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用意?
至少这个“灭”字就很可怕。
阎武握刀在手,脸色显得更森